甄老汉快六十岁的人了,一生勤劳,值下家业万千。然而,他却是远近闻名的“抠门”且抠得要死。与其说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是世界著名的吝啬鬼,而甄老汉的抠门则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人们便给他起了个外号“甄小抠”。
一天,老汉上街溜达,走到熟食摊跟前,便自觉不自觉地驻足观看,不时闻到各种各样的熟食飘着肉香,顿时,馋得哈喇子多长,想到好多年没吃肉了,还是娶媳妇那会儿美美地吃了一回肉,那个香啊!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吃过肉,到现在至少要有三十年多了吧?若不是今天遇上了,还真的忘记吃肉是什么感觉了呢。看来,这甄小抠今天是想要开开昏了。
老汉这里看看,那里瞧瞧,问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又卖什么价,看什么都挺好的,光问价,就是不掏钱买。当走到烧鸡旁边时,两条腿就再也挪不动了。一打听价钱,要二十多块。妈的,天价,这哪是卖烧鸡,分明是在宰人。二十块钱,吃豆腐和酱要够我吃半个月呢,如果再多和一点酱,说不定吃到啥时候呢。但是,他还是没有走,看来老汉今天是真的有些馋了。然而,老汉还真的不想和他讨价还价,因为,即使是争讲下来一块两块的,咱们也吃不起。况且,人家还没有让价的意思。
琢磨来琢磨去,突然,灵机一动,等摊主再回头给别的顾客找零钱的瞬间,老汉乘机用右手在那烧鸡上面狠狠地抹了一把,沾了满手的油。
老汉一路小跑往家里蹽,一边跑还一边庆幸没让人家看见,心想,这要是让人家看见,当街抓着,那该有多尴尬,多丢面子呀。
“老伴,赶紧放桌子,吃饭。”刚一进家门,老汉就举着手冲老伴嚷着。
“也不热呀。”老伴摸了摸老头子的头说:“你没病吧?刚吃过午饭恁大会儿,咋又要吃饭?”
“我在熟食摊上没有花钱就搞到一只烧鸡,赶快趁热吃了它。”老汉说。
老伴不解地问:“烧鸡?烧鸡在哪儿,莫非你真的有病?”
“这不,在手上。”
老伴看了看他举着满是油渍的右手,又听他说是没花钱搞到的,就什么都明白了。急忙把桌子放好,把饭盛了上来。
本来,老汉是用右手使筷子的,由于着急忙慌怕人家看见,也没管是哪只手,就抹了一下子,可好,右手让“烧鸡”给占了。尽管不习惯,也只好用左手使筷子了。
“老伴,你说说看,这烧鸡怎么样?”老汉问。
“嗯,挺香的。”
“我估摸着,这要真得是烧鸡,肯定会更香的……”
你一口,我一口,吃一碗饭,舔去一个指头上的烧鸡油。老两口每人吃了两碗饭,舔去四个指头上的烧鸡油。老汉说:“剩下的小拇指和手心里的就不吃了,留着明天早上再吃。”
晚上睡觉,老汉把手举在被子外面,不小心,剩下的小拇指和手心里的烧鸡油被他家的小花猫给舔了个一干二净。
老汉越寻思越后悔,还真不如昨天一顿都吃了呢。为这,把老汉心疼得了不得,不久,就一股急火躺倒在炕上。
中、西、巫各大名医都看遍了,药方也开了一大推,就是舍不得花钱抓药。
老汉病入膏肓,也知道自己已没几天活头了。于是,便找来三个儿子商量后事。
“把你们哥仨找来,商量一件事。我啊,眼瞅着就不行了,为了拉扯你们,为了这个家,我苦苦劳作了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置下这多家业。”老汉有气无力地接着说,“如今,你们都已长大成人,也都为人父母了,看看,我死后,你们该怎样发送我呀?”
“咱爹辛苦了一辈子,临终,一定要好好发送发送的。”老大看了看两兄弟,然后又冲着爹说:“爹,你看是不是这样,请来老亲故友,左右邻居,杀几口肥猪,请来鼓乐班子,至于寿衣、寿材嘛……”
“停!你小子行啊,我辛辛苦苦,操劳了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为了啥?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这样发送我,不行!”老汉气愤地说。
老二认为,大哥说的是有些欠妥,老爷子含辛茹苦累了一辈子,就这样草草地发送,是有点寒酸了些,即使老爷子不说啥,亲戚朋友面子上也过不去呀?于是就说:“爹,等您死后,除了大哥说的,我还要分别请来东西两庙和尚、道士作法念经,为您老超度亡灵,请来城里最大的戏班子唱八台大戏,搭十里灵棚,杀七七四十九口肥猪,摆七七四十九天宴席,七七四十九天下葬,倾其所有,也要把您老的后事安排的再隆重些,爹,你看行吗?”
“都他妈给我滚!”老爷子越听越来气,破口大骂:“我这是哪辈子做的孽呀?咋养了你们这些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这是发送我吗?分明是想早早气死我。”
老三深知爹的心思,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爹,您老别生气,看看这样行不行?您要是死了,谁也不找,就我哥仨,把您老扒皮剔骨烀肉,拿到长街去卖,五脏六腑没人要,自己吃嘛,剩下洗肉水和粪便留着来年种地做肥料。”
“哦,这才是我的儿子嘛,儿子,这边坐,看来,你比老爹还精明,今后,不管我死活,咱这个家就由你来当。”老汉高兴地接着说:“不过,卖肉可是卖肉,可千万不要把肉卖给你舅。”
“为什么呢?”
“你舅拿咱家啥东西,从来都不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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