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会准备不好,不是吗?也许撒卡就没准备好。
那之后是百无聊赖的几天,撒卡没有工作的时候都会去看她。他还不熟悉东北,清明节刚过的天气,就像是调皮的孩子在恶作剧,说不上哪一天,就突然的冷上一次看看。
北风起时的孤冷甚至比隆冬时节更加难以抵抗了,贝贝早已经适应不再叫他撒卡了,他却总是无法适应这任性的天气。对于他这种从没穿过棉裤的人来说,风骤起,便只能缩紧脖子,下意识的搂住姑娘的肩膀。
“添,你知道为什么天这么冷还叫你出来吗?”贝贝哑着嗓子,她说话像是独自的呢喃。
“嗯?”秦添冷得有些走神了,风吹得他眼圈泛红,睁不开眼,也抬不起头来,整个人往一起缩,像是眼看着就要变成雪弗莱的大黄蜂。
贝贝深吸一口气,带着女人特有的暗香,她拥抱了他,把自己嵌在他的怀里,踮起了脚尖,仰着头,刚好凑到他的耳边上:“因为只有天气够冷,两个人才会相互拥抱着取暖。”
她的脸红了,手臂收的更紧了,生怕一松手便无所遁形了,她的头在他的胸口埋得更低了,她感觉脸上烧烧的,还好他什么也看不见,她猫在那里,尚且是安全的。
秦添突然抱紧她的身子,她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又是一阵北风兜头的来了,他的话还没说出来,便把脸埋在贝贝的长发间,低声的呵斥:“你不害臊。”
——
无聊的工作仍旧是一天紧跟一天,但她却再不觉得憋屈了。每一天都是全新而快乐的,因为他,这世上一切的不如意都变得有趣了,像个好玩的游戏,总要有些难度才够劲儿了。
秦添的工作很忙,教授交流的时间是有限的,于是医院里安排了尽可量多的手术,每天他都焦头烂额。好在他挤出了所有能在一起的时间,跟她聚在一起,他的殷切让她觉得踏实,整颗心都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一天下班后,贝贝跟秦添约在医院的食堂里一起吃饭,份儿饭,白钢餐盘那种,用大饭勺子舀菜,他说像是大学里那样的大勺子,长长的把手,能够到很远处的餐盘,那份儿饭当真还挺好吃的。
人异常的多,没办法两个人坐一张桌子了,贝贝跟秦添挤在一堆女人中间,也不能好好说话,但这真的不要紧。她总是抿嘴窃笑,秦添到是大大方方的,但也会不好意思。周遭人唧唧佳佳的吵嚷全也不需要在意,在他们的心里,大概就只有对面的人,食不知味。
饭也还没吃上几口,妈妈就来电话了:“贝贝,你赶快回来,去爷爷家,你大姑说,你爷爷好像不太认人了。”
——
大门开着,贝贝冲进屋里,爷爷正坐在小屋的床上,眼睛里竟是孩童般好奇的光彩。许是听见声音了,他仰起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看着贝贝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脸上的皮肉都松垮的罗列在一起,早些年就是这个样了,他没说让她慢点,尽管他以前都会说。
在姑娘的记忆力,似乎爷爷一直是这样松垮而慈祥的模样,贝贝坐到床边儿上,仔细的看着他,找寻着那些不同。他笑眯眯的,一会儿晃晃头,一会儿又低头像是琢磨着什么,或者那似乎是种无能为力的神色,他会转头看着窗外,悲悯的瞭望着世界。
大姑坐在爷爷的身边,搀扶着他的胳膊,爷爷时不时的看看她,笑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些什么,大姑便也跟着他笑笑。
大姑指着贝贝问他:“爸,你认识她是谁不?”
爷爷本来耳背,好多年都听不到啥声音了,他没回答,于是又大姑撩高了嗓门,这回还真就听见了,他伸手轻抚了一下耳朵,眯起了笑开花儿的眼睛看着贝贝说:“小芬呐!”
那是大姑的名字,贝贝的心像空了一拍似的,咯噔的一声。
“我大女儿。”爷爷那般欣慰的又说,他那么坚定的认为贝贝是他的女儿。
整个人像是小了一号,他退缩得像个孩子,只爱仰起头来,漫无目的的笑笑。爷爷的皮肤出奇的白,他本来就白净,那是这家子人祖上带下来的,比起之前几年形同枯槁的老人,今天他都显得更有光彩了些,虽然他认不得贝贝是谁,但他不会疲惫倦怠,他看起来很有精神,好像真没有啥大事。
父亲搬了把椅子坐在爷爷的面前,爷爷便看着他,像是好奇,却没有说话,突然,爷爷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指着贝贝:“是贝贝!这是贝贝。”
“爸!贝贝是谁?”大姑又赶忙又问了一句。
“哎!我孙女呗!”他嗔怪着蹙起了眉头,瞅大姑一眼,又转头慈爱的看着贝贝,伸手摸了摸贝贝的头发。
“没事了,还行,认得是贝贝了,没事了。”大姑如释重负,人便笑得前仰后合的。
对于这些,爷爷都视而不见,他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想来是因为耳背,他大概听不见别人的欢乐了,他仍旧不舍的摸着贝贝的头发,他看着她的孙女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爷爷看样子也越来越好了,尽管他扔没走出自己的世界,但他的身体舒展了,他精神得不似八十几岁的老人,肩膀都显得坚实起来,甚至手臂也有了力气。
“没事了,没事了,哥你们走吧!爸抓我胳膊,你看看。”大姑松开手,就见爷爷的手紧紧的拽着大姑的胳膊,手指深深的嵌在皮肉里,他的眼神儿随着孙女来回的转。
“看看,多有劲,没事,刚才就是累了,可能是。”说完大姑又是一阵底气十足的大笑。
“你看我爸,就看着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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