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五年了,什么都会被忘记的,上帝创造世界才用了六天。”奥雅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同时眼睛望向木架上那个镶着漂亮珠子,雕工极其精湛的小木箱。
“有些会,有些不会。”约翰抬头看着奥雅,眼神带着坚定。
母亲逝去的那一天那只箱子就放在那儿了,到明天整整十五年。约翰一直想要知道里面装的东西,但是每一次都被父亲坚定的摇头驳了回来。据说母亲祖上曾经是珠宝商人,就不由的让人联想木箱里的物品,尤其一个月前,奥雅做工的纺织厂破产了。现在仿佛家里所有的希望都在那只木箱上。
奥雅不顾一切的从约翰旁边搬了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拿下了木箱。约翰停止手上的动作,坐直起来,明显也是满满的期待。奥雅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那个被约翰视为禁忌的木箱,片刻后拿到约翰面前,摇着头:“我不明白。”
约翰看到木箱里面的东西后,笑着靠在椅子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这个老家伙。”
木箱里面只有三样东西:电影票、照片、手表。
约翰抓着电影票:“母亲说父亲第一次请她看电影的时候,就像一个大男孩,手脚摩擦,紧张得站也站不稳,却挂着暖人的微笑。《罗马假日》 ,那就是爱情片了,其实谁知道最美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也许是电影所动,看完电影父亲抱住了母亲,什么也不说。那一刻母亲的心飞速跳跃,她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下半生。值得信赖,也要相互支撑。”
奥雅被箱里的照片逗乐了,好像扫去了所有阴霾:“哈哈,这个小孩是你吗?为什么系着一条毛巾,还悬在半空中?”
约翰微笑着接过那张照片,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张照片了,十五年。
“也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刚出生,父亲抱着我,突然说‘我应该给他照一张相’,结果就疯也似的跑出去了。最后拉来一个正在医院做车祸采访的记者,他怎么也不让那个记者走,最后记者只能同意照一张。我被安放在走廊的椅子上,系着,哈,毛巾,结果灯闪的那一刻我没有坐稳倒了下去,就成了悬空的模样。母亲还为这事把父亲说得狗血淋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要那个时候照,也许他觉得,那是我最初的模样。”约翰扭头看着窗外“嗯,我最初的模样。”
奥雅把他的头转回来,手里挥着那只停转的破裂的手表:“为什么不走了?”说完又摇了摇手表。
约翰握住了她的手:“不用摇了,它是不会走的,父亲让它停的,就在医生说母亲已经去世的那一刻。就停在那一刻。他从母亲手上摘下那块表,冲进另外一间屋子里用什么砸,他是想让那块手表的时间永远停在那一刻。他借着嘈杂的声音嚎哭了两三声,以为我不知道。我在外面流泪,过了一会儿他来抱着我,跟我说:‘我们还得继续。’”
奥雅把那只手表握得更紧了,眼角溢出泪。还没等她放下手表,父亲就推门进来了。他从来不敲门。
奥雅抹掉眼角的光亮,赶紧把东西又装回木箱里,放回原位。一直背对着父亲,就在那个木架子下。
父亲重重叹了一口气,把雨靴脱到了地板上,冲奥雅的方向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奥雅逃似的冲向厨房:“哦,斯科特家送来一条鱼,我想晚饭我可以做烤鱼,然后…… ”声音渐渐不清了。
父亲脚步沉重的走到约翰旁边坐下,抖了抖衣服:“你母亲的墓旁应该种一棵树,否则她会被晒得受不了的。”
“桦树怎么样?”
“种红松吧,那只木箱就是用红松做的,她喜欢。”
约翰点点头。
父亲期望的,甚至是带着一点微笑的看着他:“以后把我的照片也装进去好吗?”
约翰拿手遮住头,闷声答了一句:嗯。一会儿他坐直起来:“你想要什么树?”
父亲还在整理那些衣扣,直接说道:“红松。她喜欢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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