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快进屋儿。”王老爷子大手一挥,我赶忙低头闪进屋去。正值清明,玄泽又至。
“我是去年搬来的,跟我战友一块儿住。”我知道,屋后是烈士们的归宿,圣水洗刷了杂土,漏出新生的青草。王老爷子今年怕是八十,去年我钓鱼的时候认识的老爷子,虽年近耄耋,却精神矍铄。今天我是来邀与我忘年之交的老爷子去品茶的,奈何天又降雨,老爷子拉我进来,沉默良久,动了口:
“我是1920年生的,还是这个天儿。”
“灰琼天花雾蒙蒙,廉纤飓风,尤比饥凶煞。”王老五那年才17岁,青春躁动的他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上个月,卢沟桥上起了火,无数的进步青年按捺不住,褪去充满文艺气息的校服,毅然穿上戎装,停止挥墨,扛起步枪。
王老五却受到地主父亲的影响,思虑着是否从商。走在路上,天上突然下起了雨,王老五赶忙用手遮住头,躲进路边的酒肆,坐了下来。店内人可真不少,店中央烧了一个大火盆,店外虽是冷风冷雨,但这路边不起眼的脚店里却是暖意融融,脸被照得通红的汉子们在高声谈论着,王老五停止思考,做到一个大约二三十的看报的男人身边。
“朋友,朋友。”王老五盯着男人手中的报纸,是关于卢沟桥事变,男人回过头看到王老五,并没有太惊讶,“朋友啊你看,宛平没了。”王老五应声道:“是啊,不过中国人也要站起来啦!”“中国不行的,迟早要完,朋友,我看你穿的文邹邹的,你是做啥的?”“你是做啥的?”王老五对这男人的“自来熟”感到吃惊,于是反问他。“我?”男人嘿嘿一笑,凑过来小声说:“我,我是皇协军。这年头,命最重要,嘘……”王老五瞪大眼睛,又闭目良久,走出店外。
“朋友朋友,你还没说你是干啥的!”
王老五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应答,此刻的他只明白,他是中国人!狗屁的做生意!
“我就参了八路。”王老爷子品着我带来的铁观音,对我说,“嗯,好茶,清高醇美,回味甘甜。”
雨停了,王老爷子领我出了门,来到屋后的墓地,“去外面喝茶就算了,下次吧。”王老爷子走了一块儿石碑前,“你看,这是给我自己留的,这字还是我自己刻的呢!”我凑了上去,粗糙的石碑上刻着一首歌谣:
“红八路,为民劳,褐衣步枪保国桥;不吃馍,不需肉,高粱红豆香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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