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长犹豫一下，把头伏在高秘书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高秘书“嗯嗯”地点头，然后便轻轻地走出去。
等在外面的是餐厅的朱管理员，见高秘书出来，忙堆起笑脸，扭着猪一般的身躯过去问道：“高秘书，午间咋安排？”高秘书往屋里看了看，用手指在低处打个哑语，朱管理员一伸舌头：“十八个菜？处长可是有名的清官啊！上边有规定……”
“没事儿，”高秘书满不在乎地磕着手里的烟灰：“您还不知道局长和处长的关系。”
“那……”朱管理员似信非信，顺从地掘了一下尾巴：“那就按你的指示办……”
听完汇报已到午餐时，包处长在李局长的陪同下缓步进入餐厅。大圆桌前，大家谦让就坐，高秘书欠着半个屁股对朱管理员道：“好了吗？开饭吧。”朱管理员应着走进灶间，不一会儿，一个扎角巾的服务员托着方盘走出来，里面装的虽不是名菜，但在这数九隆冬的季节，又是从无公害基地运来的，就也显得珍贵，那四个菜是：鸡蛋柿子，拍黄瓜；肉炒鲜蘑，炸对虾。
朱管理员远远地垂首溜着，观察包处长的反应。他正和李局长说话，看都没往桌上看，他这才把心放下了一半儿。
又上来四个菜，那菜依次是：炸三花，清蒸鸡，红焖肘子，浇汁鱼。屋子里立刻溢满了香气。
“嗯？”包处长抽了一下鼻子，往桌之上望去，眉一下子皱起来，但声音却还柔和：“李局长，你怎么……”
“处长，你别误会，”李局长慢条斯理地，“咱没动公家一分钱，这些，”他在桌上画了一个圈儿：“你看，”他指鸡，“这是炊事员拣剩饭喂的，这个，”指着鱼，“高秘书亲家的鱼塘养的，捞几条尝尝鲜。这个，”又指大盘里的红焖肘子，“是……，是……”
朱管理员是个蠢才，这种场合本来没他说话的地方，见局长卡壳，想帮助解围，忙说：“猪是我用淘米泔水饮的。”没成想帮了倒忙。
“什么？”包处长见他都快蠢出屎来了，气不打一处来：“用淘米泔水你能饮出这么大个膀蹄来？！你哄誰？上面明令吃工作餐，你耍什么把戏？！”
唰，屋里立刻鸦雀无声，连厨房的油锅都不敢翻花。只能听到包处长喘粗气。
“处长，”李局长把椅子挪了挪，凑近包处长，把声音压得很低：“别生气，我检讨，就这一回……”
“你们吃，给我来个工作餐。”包处长语气平和了很多。
“好好，撤！”李处长挥手招呼人，朱管理员、高秘书、服务员……橛子似的钉在那里。谁也不动。李局长就站起来撸袖子，现出要撤盘子的样子，但手还没碰到盘子又缩了回来：“处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他红着脸在兜里掏出一打钱：“这钱……我掏，其实，我只是想，这么多年处长没少栽培我，这回咱们换成个人感情，拿……”他把钱递给管理员。管理员把钱装进兜里瞅着包处长。
包处长：“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咧！”朱管理员走进灶间，摇摇头：“图稀啥呢，让人家吃着还得让人家骂着。上菜！”
“管理员！来酒！”李局长喊。
“来了来了！”朱管理员拿出各种各样名酒：“局长，来哪个？”
“处座儿选。”
“不要奢侈，”包处长让把茅台、五粮液什么的都收回去，拿过一瓶地产名酒：“来‘轻关’吧。”并嘱托：“以后不管谁来，一律喝轻关！”
李局长忙应：“是，以后都轻关！”于是斟酒、举杯，啪地一碰，将轻关一饮而尽。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