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会计人员配合着法官办完了查封手续,查封标的额三千九百万元,原告是兴隆纸业有限公司。
消息很快在商行内部传开了,于成龙极为震惊,他第一时间拨通了牛连喜的电话:“老牛,你真行啊!你可真能瞒啊!”
牛连喜莫名其妙,笑着说道:“怎么啦老于?发这么大的火!”
于成龙气得声音都变了:“还怎么了!你接着装!”
牛连喜听得出于成龙真的发火了,也有些害怕,小心地问道:“老于,我真的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
于成龙恨恨地说:“你的账户被法院查封了,原告是兴隆纸业有限公司。”
真的是当头一棒,把牛连喜彻底打懵了。他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以前跟兴隆纸业的交往经历。彩虹公司有时会购买兴隆纸业的新闻纸,除此之外,自己跟兴隆纸业在业务上没有什么交集呀。至于兴隆纸业的万总跟秦朔丰是同一届的高中同学,自己是通过秦朔丰认识的万年兴,但两人在一起吃饭喝酒好像也就有过两三次。
他安慰着于成龙:“老于,你先别着急,我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回给你。”
于成龙说道:“你在公司吗?我马上过去找你。如果不在,你马上去公司等我。”
牛连喜打开手机的通讯录,翻找着万年兴的名字,没找到。他立刻拨通了秦朔丰的电话。
秦朔丰无精打采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牛,啥事?”
牛连喜问道:“还有啥事!你的老同学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秦朔丰的声音立刻精神了许多:“怎么了老牛?我哪个同学?”
牛连喜气愤地说:“就是你那个万年兴,把我给告了,查封了我的账户,我想问问他为什么。”
秦朔丰一听,声音尴尬而怯怯地说:“这是真的?我知道怎么回事,你忘了吗老牛?”
牛连喜愣住了:“什么?你知道?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秦朔丰苦笑着说:“你不记得了?两年前,我约你和万年兴一起喝酒,你把我们俩叫到你的新办公楼食堂里聚了一聚,喝到高兴时,我跟你说我想从万年兴那里借三千万,凑钱买煤矿,万年兴说亲兄弟明算账,提出若你能给担保,他就把钱借给我,当时你就同意了,当晚就写了个借条,按照年利百分之十五计算,最长不超过两年。当时你就签了字,还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个章给盖上了,我还问你怎么把章放在自己抽屉里,没专人保管吗,你说那是个合同章。”
牛连喜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真佩服秦朔丰的记忆力。
实际上,并不是秦朔丰的记忆力有多好,主要是他的酒量大。两年前的那个晚上,牛连喜喝得人事不省,而秦朔丰却清醒得很,万年兴和牛连喜两个人加起来也喝不过秦朔丰,所以,当时牛连喜稀里糊涂就在借条上的担保人处签了字,然后还盖上了公司的章,板上钉钉,想赖都赖不掉。
苏婉仪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她打电话给司机小史,让小史把她接到了阳光大厦,她径直走进了牛连喜的办公室。
牛连喜见苏婉仪突然推门而入,一脸的怒气,心里立刻凉了半截,满脸苦笑着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苏婉仪气愤地说:“再不来公司就倒闭了!快说,这次查封咱的账户是怎么回事?”
牛连喜一看瞒不住了,便把秦朔丰在电话里说的话跟苏婉仪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苏婉仪气得满脸通红,忽然问道:“怎么就那么巧!咱的款刚放下来,接着就被法院查封了,好像法院的人就等着咱放这笔款一样。”
牛连喜一拍脑门儿,想了想:“对呀!我这两天气糊涂了,怎么这么巧!一定是有人把消息透漏给了万年兴,万年兴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才把咱按了个正着。”
苏婉仪冷静了下来:“那会是谁透漏的消息呢?是不是商行的人?”
牛连喜想了想说道:“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少呢,商行、省担保、信托公司的相关人员都知道,也背不住会再传给其他人。”
苏婉仪沉思了片刻,问道:“这些人里谁跟万年兴关系比较密切?”
牛联喜想了想说道:“目前这几方来说,于成龙应该跟万年兴比较熟悉,万年兴的兴隆纸业在商行有贷款,他们有业务上的合作。”牛连喜马上又感觉不对,说道:“不过,万年兴的业务好像不是在牛连喜那个部门做的。”
苏婉仪冷笑着说:“即使万年兴不是于成龙的客户,可他毕竟是商行的客户,内部人之间透漏点消息还不很正常吗?我看于成龙的嫌疑最大。”
牛连喜回道:“那也不一定,他们透漏消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行的存量贷款风险不也加大了吗?”
苏婉仪冷笑道:“加大了又怎样?他们背后不知有什么猫腻,谁会在乎单位的风险!”
牛连喜忙笑着劝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调查一下情况再说。你赶紧回家吧,不要再挂着公司的事了。”
苏婉仪白了牛连喜一眼,忿忿地说:“不行,我雇了保姆,孩子有人看着,我得出来处理这些事,否则我不安心。”
牛连喜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老婆的脾气,再劝也没有用了。
司马俊男给牛连喜打来了电话:“老牛,我也是刚刚听说,你刚贷的款被查封了?唉,咋回事呀?”
牛连喜苦笑着把经过简单说了说,司马俊男劝了他两句,然后话头一转说道:“老牛啊,我有句话现在真不该说,但也没办法,就是上次说好的那件事,你不是说加倍感谢吗,我看你遇到这么不顺心的事,就不要加倍了,还是按照原先说好的办吧,还是去上次那地儿,你看如何?”
牛连喜暗暗骂了一句,但还是答应了。
牛连喜提前通知银行准备好现金,到了这一天,他换好了一件特意定制的碎花衬衣,看上去很时髦。他到银行提出一百万现金,跟银行经办人员说是给员工发奖金,把现金装好后,他开车奔彩霞谷而去。
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二人轻车熟路,他们把车停在了一个僻静处,把钱交接好,简单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了。
彩虹公司一个亿的信托贷款,如今只剩下了两千万,原料库里存的纸基本用完了。除了日常的一些开支,这两千万剩不下多少钱可以用来购进原料纸了。
面对越来越多的订单,彩虹公司已经不敢接了,十二条生产线已经停了六条,工人们开始轮流歇班。
面对此种境况,苏婉仪暗自流泪,她决定找政府出面,协调各家银行给贷出点资金,把生产正常运转起来。
苏婉仪找到了玲珑区金融办的杨大棚主任,向他诉说了彩虹公司遇到的困难,请求区政府协调各方,尤其是银行,帮助企业稳住不利的局面,争取获得一部分贷款,这样,彩虹公司就可以用两三年的时间,彻底扭转目前的窘境,起死回生。
作为区里的纳税十强,又是区里大力扶持的明星企业,杨大鹏对彩虹公司面临的处境极为同情,他责怪苏婉仪没有及早地跟政府提这些困难,以至于演变到目前的困境。
司马俊男找到了牛连喜,关切地询问公司的生产情况,他懊悔地跟牛连喜说:“老牛啊,你看,我们公司给你这笔贷款做了担保,现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有责任啊!”
牛连喜深感歉疚,回道:“唉,我也没想到啊,贷了一个亿,我最终只用了两千万,啥问题也解决不了啊。并且,这样一来,消息传开,很多银行都很紧张,我看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呢。”
司马俊男若有所思地说:“听说你的一个朋友跟查封你的那个公司老板是同学,你怎么不找找你的朋友给协调一下?”
牛连喜苦笑着说:“早找了,不管用。”
司马俊男继续说:“查封你的不是兴隆纸业吗?你可以找你的朋友跟兴隆纸业谈谈,赊点他的纸,保持生产别停,回款后还他不就得了,大不了每吨多给他点钱。”
司马俊男精神一振,高兴地说:“是啊,这个主意不错,以前我公司资金充足,从来不赊欠人家,现在没办法了,那就试试。”
司马俊男喝了几杯茶,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牛连喜找到秦朔丰时,被秦朔丰的面容惊呆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秦朔丰了,以前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那个秦老板,变成了一个满头华发、满面愁容、目光呆滞的瘦老头。
牛连喜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秦朔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以前看上去比自己还年轻,如今却仿佛比自己大出二、三十岁。
牛连喜向秦朔丰说明来意,秦朔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仿佛没有听懂牛连喜的话。
牛连喜长叹了一声,眼圈一阵发热,站起身,拍了拍秦朔丰的肩头,告别而去。
牛连喜决定找于成龙试试,毕竟于成龙所在的商行对万年兴的兴隆纸业支持很大。他拨通了于成龙的电话,跟他说明自己的想法,于成龙说联系一下再给他回话。
很快,于成龙给牛连喜回了电话,让他晚上找个像样的酒店,几个人在一起吃饭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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