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达开着一趟旧帕萨特,他的路虎和保时捷都已经被银行查封了。此时正赶上下班时间,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赶到“兔哥儿”野味店。
牛连喜早就到了,他订了个小单间,提前点好了兔头,又要了几个素菜,把自己带来的两瓶三十年老白汾打开了一瓶。
见杨氏兄弟到了,他高兴地和两人拥抱了一下,说道:“哥,弟儿,咱们弟兄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了。”
杨鸿达哈哈笑着应道:“是啊!生意没落,心情糟透了,乱事缠身,不得安宁啊!”
杨鸿运苦笑着说:“兄弟,我们哥儿俩给你带了不少麻烦呀,你公司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牛连喜长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说:“麻烦不小啊!也不知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坎儿。”
杨鸿运满是歉意地说:“兄弟,我尽快想想办法,把你的钱还上。”
杨鸿达默不作声,他心里更歉疚,他还有四千万元贷款将要到期,那也是彩虹公司担保的。上次彩虹公司替他代偿了两千多万贷款,他主动把煤交给了牛连喜控制,其实,他这样做不单是为了安稳住牛连喜,更是怕其他债权人把他的煤强行运走。
牛连喜刚才已经想好了词儿,可是,等见到了二人,尤其是二人这一脸的歉疚,立刻堵住了牛连喜的嘴,他试了几试,都没好意思说出让二人卖掉北京的房子来还款,毕竟现在的形势没有那么紧迫。
牛连喜想到这里,干脆笑呵呵地说:“哥,弟儿,我让你俩过来,是想给你俩压压惊,咱们兄弟几个喝点小酒。”
杨鸿达顺口说:“没喊着老秦吗?”刚说完,立刻想起刚才电话里老秦说的话,但已经晚了。
只听牛连喜支吾了一下,笑着说:“刚才给老秦打电话了,他去北京了,今天就咱哥仨。”
杨鸿达不动声色地看了杨鸿运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
牛连喜说道:“喝点酒吧,我带了两瓶三十年老白汾。”
杨鸿达摆了摆手,笑着说:“反正我不喝,晚上还得开车回去,你俩喝吧。”
杨鸿运没有搭腔,牛连喜把已经打开的那瓶老白汾拿了过来,笑着对杨鸿运说:“哥,咱俩喝,总量控制,最多两瓶。”
杨鸿达看着二人喝酒,眼睛贪婪地盯着二人的酒杯,牛连喜哈哈大笑起来:“兄弟,瞧你馋得那样儿!你就别死撑着了,来吧,一起喝,一会儿我把小张喊过来,把你和哥送回去。”
杨鸿达猛地一挺胸,大笑着说:“知我者,喜哥也!”
三人边吃边喝起来。
两瓶酒喝完,三人意犹未尽,牛连喜站了起来,舌头已经有点大了:“哥,弟儿,等着,酒,还有,有的是,我这就去车上拿,等着。”
五分钟后,牛连喜手里拿着两瓶茅台,摇晃着走了进来,嘿嘿笑着说:“哥,弟儿,刚才没拿茅台,不是舍不得,鸿运哥不喜欢喝这个酱香味儿,是不是哥?是不是?嘿嘿嘿!”
杨鸿运腆着一张猴屁股脸说:“是的,好喝不如好喝,茅台虽好,不对咱的口味,既然没有老白汾了,就勉为其难喝茅台吧。”
杨鸿达把服务员喊了过来,又加了二十个兔头、一盘炸花生米和一盘凉拌黄瓜。他端起酒杯,跟两人碰了碰杯子,大着舌头说:“两个哥,我敬你们,半年没喝这么高兴了,今天一定喝个尽兴。”说完,一口干下了半杯,其他二人跟着喝下一大口。
杨鸿达放下酒杯,声音越来越高:“哥,还记得以前吗?咱们哥四个每周都喝几场,那时多牛逼!这半年多光受气了,不就是欠银行那点钱吗!那算个屁呀!”
牛连喜不高兴地说:“弟儿,话可别这么说,想想前几年咱们多么风光,再看看现在这光景。”
杨鸿达嘿嘿笑着说:“哥,现在怎么了?现在咱还不照样是大爷!哥,我跟你说,我海外账户上钱有的是,就是不还那些王八蛋的贷款,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嘿嘿!能把咱怎么样!”说完,他左右摇摆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
杨鸿运也大声说着:“就是啊,还他妈查封我的车,我存的钱能买几十辆、上百辆车,封住那几辆破车算个啥呀!”
牛连喜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认真听着他们的谈话,刚才喝得发晕的他这会儿反而有些清醒了。牛连喜对着杨鸿达挑起了拇指,端起酒跟杨鸿达碰了下杯子,两人把剩下的半杯酒干了下去。
牛连喜赞道:“弟儿真是高人!教教哥怎么做的。”
杨鸿运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杨鸿达摇晃着双手说:“哥,你想想,咱做煤炭生意一年能挣几个钱呀,可是,前几年那么多银行的客户经理都堵着门地要给我贷款,我没有抵押物,也没有担保,人家说可以做动产融资,有的银行叫保兑仓,反正就那么一回事儿。哥,你猜怎么着?我就那么一堆煤炭,在四家银行贷出了款,一共贷了一亿五。喜哥,你想啊,我连五千万都用不了,这多出的一个多亿咱得干多少年才能挣来呀,还是赚银行的钱来得快!于是乎,我找到南方的朋友,把用不了的钱通过地下钱庄一点点地转移到国外去了。这不,你弟妹陪着孩子在国外上学,我继续在国内做生意,赚了钱再转出去,赚不了也无所谓,亏了把煤扔给他们处理就是了,还能怎么着!”
牛连喜震惊得半天合不上嘴,他继续问道:“弟儿,那你怎么不跟弟妹出国,自己在这里受这罪干啥?”
杨鸿达迷离着双眼说:“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那一堆煤不能丢啊,万一价格涨上来,我不是还能赚点钱吗!”
牛连喜知道杨鸿达比较贪婪,但是,到今天他才知道,这小子竟然贪婪到如此地步!
牛连喜笑了,真是没想到啊,无心插柳柳成荫,还要求他俩卖什么北京的房子,这不都有钱吗!
司机小张早已在外面等着,他开来了一辆奔驰商务车。牛连喜跟小张分别搀扶着杨鸿达和杨鸿运上了车,把他们送到了刚刚定好的宾馆里,安排两人睡下了。
牛连喜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苏婉仪听到楼下客厅的门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走到客厅悄声问道:“找他们了吗?怎么样?”
牛连喜满脸的笑容,苏婉仪白了他一眼:“喝多了是吧!事儿办得怎样?”
牛连喜把杨鸿达说的话原原本本跟苏婉仪说了一遍,把苏婉仪惊得半晌没有说话,牛连喜得意地说:“收获不小吧?只要让这小子把钱吐出来,还上咱们代偿的钱,咱们的坎儿就过去了。”
苏婉仪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他说的话你录下来了吗?”
牛连喜一下子僵住了,愣愣地问道:“录什么?没有啊。”
苏婉仪气得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就知道你办不利索!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咋不给他录下来呢?用手机给他录就行啊。”
牛连喜一拍脑袋,懊悔地说:“也是啊,我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苏婉仪哼了一声,扭头到卧室去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牛连喜坐着商务车来到宾馆,问了问前台,服务员告诉他,昨晚的两个客人半小时前已经走了。
牛连喜决定跟苏婉仪商量一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牛连喜没有去公司,而是让小张把他送回了家里。自从苏婉仪生了二胎,双方的老人便都来到了明珠市区的别墅里,他们除了照顾月子,还得接送孙女上学。
老大是个女儿,今年刚上小学,因为牛连喜和苏婉仪都是独生,符合政策,便又要了一个孩子。想啥来啥,老二是个胖小子,这下儿女双全了,四个老人高兴地两个月来都围着孙子转。牛连喜的父亲作为公爹,月子里不方便进儿媳的房间,所以,只要把孙子抱到外间屋,他就独占了孙子,抱在怀里亲个没够。
牛连喜赶回家时,四个老人正在一楼的客厅里逗着孩子玩,他过去轻轻捏了宝宝的脸蛋儿一下,笑呵呵地上了二楼,走进了卧室。
苏婉仪看到牛连喜回来了,问道:“公司里没事了?”
牛连喜说:“我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后赶回来商量一下怎么跟杨鸿达和杨鸿运说。”
苏婉仪想了想,说道:“直接点破,看他们怎么说。”
牛连喜连连摆手:“这样不好吧,等于一下子撕破脸皮了。”
苏婉仪生气地说:“他们明明有钱,还让咱代偿,他们什么时候为你考虑过?我早就看杨鸿达不是什么好东西!虚伪、贪婪、猥琐!”
牛连喜哈哈笑着说:“别说得人家这么不堪!”
苏婉仪斜了牛连喜一眼,哼了一声:“我说的不对吗?他们两口子也真是一对奇葩!”
牛连喜明白,苏婉仪说这句话,是因为杨鸿达的老婆独自在国外,她知道杨鸿达不老实,便要求杨鸿达找一个固定的情人,一是防止他到处沾花惹草不安全,二是可以照顾他的生活,也好让她放心,毕竟全家人都靠他养着呢。
牛连喜还算听话,真的找了一个固定的情人。这是一个带着七岁男孩的女人,据说她的丈夫出车祸死了,她自己带着孩子,也没法上班,生活很艰难。这个女人自称叫小荷,是一个温柔清丽的女人,比杨鸿达还大一岁,但看上去却要小杨鸿达几岁。
小荷在杨鸿达的“追求”下,便住进了杨鸿达的家里,平时给杨鸿达洗衣做饭,杨鸿达供她和孩子吃喝花用,还转给她十万元钱让她零花。小荷还算不错,从来不乱花钱,还挺为杨鸿达省的,对杨鸿达伺候得也是无微不至。小荷告诉儿子,杨鸿达是他的后爸,儿子不知个中缘由,便喊杨鸿达爸爸。
苏婉仪看到牛连喜有些发呆,便说道:“想啥呢?赶紧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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