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狗回到家的时候,馒头山的二当家秦七斤带着十几个喽啰正围着李翠娥和几个孩子,面向凶神恶煞,嘴里脏话不断,个个一副不可一世的的样子。秦二狗赶紧扔下肩上的?头和铁锨,腋下的拐杖差点支撑不住他颤颤抖抖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跑向妻儿跟前。
翠娥,翠娥,你们娘儿怎样?
李翠娥挺着一个大肚皮,在十几个土匪汉子的笑声中叫着,老秦,老秦…
秦二狗就是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听着夫妻二人肝肠寸断的叫着,就是不让两人站在一起。这时,手一挥,脖子一扭,四个小匪分两拨将两人摁住。其实秦七斤这样做也不为什么,只是觉着好玩而已,在孩子的哭叫声和夫妻两人的挣扎中,秦二狗满意的笑了笑,轻咳一声,眯着眼,右手叉腰,左手抚着枪柄,嘴里的冷气凝固了那副寒气渗人的满意笑容。四人就像饿狗闻见了食香,放开了两人。秦二狗跑向李翠娥的时候,秦七斤左手食指抵住秦二狗的额头,结结巴巴的说,慢…慢,二…二狗叔。
秦七斤是上秦村的,父母过世的早,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染了一身痞子气,在这二个战祸连年的时代,越陷越深,越走越远。外人都知道,秦七斤跟了秦三虎子后做尽了坏事,秦三虎子做的少不了他,秦三虎子不做的也少不了他,自秦三虎子当上馒头山大当家后,他的地位大大提升,无可厚非的坐上了馒头山的第二把交椅。但无论秦七斤做了多少坏事,无论在馒头山有着什么身份,有一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从自身辈分来讲,秦七斤得管秦二狗叫叔。
秦二狗被侄子一根手指抵住额头,也不再动,他知道动的后果是什么,他明白自己遇到的是些什么人。只好站住不动,勾着腰,陪上一副笑容,笑道,七斤,这是怎么了?
秦七斤因为生下来有七斤重,家里人就叫他七斤,秦七斤出生的时候,还是秦二狗的母亲接的生。
秦七斤打个呵欠,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回答道,叔,今天小侄也没有什么事,这不是听说你杀了日本鬼子,打了胜仗,立了战功荣回故里了,来看看,粘些喜气。
秦二狗明白秦七斤来肯定不是给自己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来的,只好揣摩着他的心意,笑着道,七斤真会开玩笑,我一把老骨头,打什么胜仗,差点将这条狗命丢了。
秦七斤哈哈笑道,叔说的太好了,二狗,狗命,也没说错。笑着笑着,突然间,秦七斤脸色一变,阴沉沉的问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秦二狗试探性的问着。
向你和我婶子及几个弟妹们打听一个人?
谁,只要我二狗知道的,我发誓,不会有半点隐瞒。秦二狗知道这时自己被叔长叔短的叫着是很危险的,只要不顺其意,到时候自己恐怕只有做死人了,连做孙子的份都不会有。秦二狗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叔,好说,好说,就凭咱爷俩这关系,一定会合作愉快的。秦七斤停顿了半天,笑眯眯的,两个眼睛几乎合成一条缝了,继续说道,不知我家大哥你有没有见?
这话一出,秦二狗和李翠娥心里顿时咯噔的一下,整个身子凉了一大半,两人都明白这个所谓的大哥是谁,李翠娥全身开始发抖,避开秦七斤的眼睛盯着冰冷的大地心乱如麻。秦二狗好歹打了几年仗,胆子大些,一副很平静地样子,笑着回答道,见过,见过。
他在哪里?
埋了。
怎么,你活埋了我大哥?
我哪有那胆,大哥他是病故的。
你没有说谎?秦七斤对这个消息和回答显然很满意,脸上浮现着浅浅的微笑。
秦大哥他躺在路边的草丛里,我今早回家路过时发现了,就带回家了,没想到时间不久,秦大哥就没了…
秦大哥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话?
没有。
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没有。
秦七斤问的很干脆,秦二狗答得很直接。
你说的是真是假?突然间,秦七斤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显然从秦二狗的回答中 没有看到半点希望。
秦二狗听出了秦七斤的话里有话,没有急着回答,在脑海中将早上的一幕幕仔仔细细的篦了一边,最后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秦七斤茫然若失的摇着头,将目光从秦二狗身上移向李翠娥和几个孩子身上,半天不说一句话,瑟瑟发抖的妇人和孩子不知如何办之际,秦七斤左手一挥,就结结实实打了李翠娥一个耳光。
你个畜生。秦二狗发怒了。
妈…
娘…
…
几个孩子哭叫着。
秦二狗就要冲上去还上个耳光给秦七斤,在妻子面前,他是丈夫,是男人。在孩子面前,他是父亲,是男子汉。在最亲最爱的人的面前,他要担当起一种责任。此时他不想再考虑多少了,他考虑的是如何不让孩子和妻子被人欺负。就在他挪动脚步的那一刻,他已被两个小匪左右架住动弹不得了。
秦二狗,我叫你个叔,不要以为你真是我叔,你参加八路,打我馒头山,断我财路,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你最好老实点,将东西交出来。秦七斤说话之余,腰间的枪已指向了李翠娥的头。
秦大爷,有话好好说,你老人家到底要我们交出什么东西?秦七斤的枪口对着李翠娥的脑袋,秦七斤恐惧起来了。
实话告诉你,昨天晚上我们清洗了下秦村,大当家回山途中失踪了,这几年馒头山的所有积蓄都有由他保管,我们跟了他那么长时间,现在他死了,我们兄弟们什么也没有得到,我不信他没有给你们交代些什么?
真的没有,秦爷,不信你可以搜?
搜,我有那么蠢吗?
说话期间,谁也没有注意到秦有粮回了趟屋子,出来时秦有粮双手抱在胸前,满脸通红,全身直哆嗦,鞋子破了,再也缝不住了,脚丫子赤裸裸的露在外面,站在了秦七斤的面前。
再不交出来,我送这个婆娘归西?秦七斤像头发怒要吃人的豹子,手指扣动扳机,咆哮起来了。
当秦七斤感觉自己裆部一阵猛烈的疼痛后,他已经站不住了,蹲了下去,手在裆部一抹,全是血,一把菜刀也应声掉在了地上,砸在冻僵的土地上,很清脆的一声,就像打了个小胜仗般高兴。
秦七斤废了,秦有粮的一把菜刀要了他的命根子。
秦有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麻木无情,不像一个小孩,像一个魔鬼,骂道,我日你家先人。
十几个小匪反应过时只看见秦七斤裆部不住的血流和秦有粮麻木的骂声,十几人慌了手脚,抬着秦七斤就走,就像饿狗没等到吃的反而被撂了一石头,跑的很快,头也不回。
秦七斤用最微弱的气息说了句,带上那个小杂种。
三个小匪返回来,一个小匪一把抓住秦有粮的衣领,手上一用劲,就将秦有粮搭在了肩上,李翠娥扑上去抢孩子,撕扯着一个小匪,嘴里哭叫着,还我孩子,你们这帮禽兽。
这个小匪推开李翠娥,一脚揣在李翠娥肚子上,骂道,婊子,日后跟你算账,就翻身追前面的匪群去了。
李翠娥被一推一踹,整个人就再站不稳了,肚子更是疼的厉害,身子直直往跌倒了去,头部后脑勺就撞在地上秦二狗扔下的?头上。
就这样,一把?头,刚掘了一个坟,现在又断了一条命。
翠娥…
妈…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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