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行决定先成立四个事业部--能源事业部、冶金事业部、交通事业部、地产事业部。事业部实行条线管理,总行设立事业部总部,与分行平级,在各分行所在地设立事业部分部,业务、人员和财务均条线管理。按照规则,分行要把相应的能源、冶金、交通、地产等类客户和对应的客户经理划归事业部。
总行的策略是,在事业部制度下,实现营销、审批的专业化。
这个决定,令很多分行接受不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被生生地分走,并且分走的全是肥肉。
面对各种争议,总行提出“紧急起飞、空中调整”的口号,强硬的将事业部改革往前推进。
凡事都要有度,营销和审批的专业化方向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在分行架构下建立专业化团队,依靠分行的资源和优势,实现业务地整合,从而实现专业化,这就是最好的度。
凡事过了度,终将物极必反。
类似的改革其他银行也搞过,但人家先在局部进行试验,暴露出问题后立刻停止,避免了更多问题地出现。
为什么兴发银行可以在众多地非议中强行推进?这与兴发银行的股权结构有很大的关系,或者说,是体制决定的。兴发银行是一家民营股份制银行,最大的股东持股比例也不过百分之十,这些股东不过就是一批民营企业家,要论政治背景,远不如兴发银行经营层的高管们深厚,所以,在兴发银行,打工的比东家牛,东家控制不了这群高级打工仔。
这种体制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很好地激发经营管理层的积极主动性,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在重大事项的决策上果断迅速,这些优势使得兴发银行在成立后快速发展起来,挤身于股份制银行的强者之林。
但是,在这种体制下,当出现一人独大、集体决策失效的时候,就大概率要出问题了,这与万盛集团在万盛钢铁决策过程中出现的失误同出一理。
按照事业部改革的要求,济南分行200亿的资产,被分走了一半,其中展鹏飞选出的十大客户,只有滨棉集团留了下来,其他九大客户均被不同的事业部分走。如果只看对公,被事业部分走的业务占了80%,这很好地诠释了二八规则。另外,跟随着这些客户划走了一大批优秀的客户经理。
展鹏飞心疼得落泪了!很多分行的行长都象展鹏飞一样,挥泪分家。
刚刚实现了规模翻番,便被改革直接打回原点。展鹏飞下定决心,今年再来一次翻番!
改革的阵痛还在继续。总行成立事业部后,开始组织人马,华北评审中心的很多人都去了事业部总部。汪海洋去了能源事业部干上了营销总监,田恢宏去了冶金事业部干上了评审总监。这些人走后,华北评审中心人员极为紧张,又开始向分行借调人员,济南分行把米丰收和段星辰派了过去。后来,二人一个留在了中心,一个被冶金事业部挖走。
有两个事业部向肖云飞伸出了橄榄枝,此时的肖云飞,因为表现突出,展鹏飞直接给他提了一级薪资,这种情况在二线部门是极其罕见的,因此,面对事业部地邀请,肖云飞婉言谢绝了,他决定跟随展行长一起干一番事业。
针对经营部门负责人出现的短缺,济南分行决定公开竞聘选拨人才。
一大批业绩优秀的客户经理跃跃欲试,“战神”马骁也当仁不让地报了名。
随着事业部人员地逐步到位,旷日持久地客户争夺战开始了。
煤业集团老总的儿子贺东升留在了分行,集团的20亿元授信马上到期,按照规则,必须划到能源事业部济南分部营销和管理,否则,在济南分行是无法上报授信的。一方面分行占有客户资源,另一方面事业部占有评审通道,能源分部可以上报授信,但煤业集团非贺东升不合作业务,双方展开博弈。能源分部要求与贺东升平分煤业集团的业务,但贺东升不同意,别说五五分,一分也不分。
六月初开始,煤业集团的业务陆续到期,因为续授信没有上报,煤业集团与兴发银行中止了授信合作,只为贺东升留下了几亿元的存款。
能源总部派汪海洋带队到煤业集团营销,贺总在北京开会,煤业集团的副总迟晓刚临时接到任务,在兖城宾馆的会议室里接待了汪海洋一行。
济南分部总经理王俊向迟晓刚介绍道:“这位是能源部的汪总!”迟晓刚楞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毕恭毕敬地伸出双手,略弯着腰握住汪海洋的手。汪海洋见此情景,也赶紧躬了躬身子,握住迟晓刚的手。
汪海洋拿出名片,双手递上,迟晓刚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定睛观看,疑惑地问道:“怎么是兴发银行?”王俊把事业部改革的事向迟晓刚简单做了介绍。迟晓刚长舒了一口气,腰板儿立刻变得笔直,笑着说:“原来是银行的朋友!”心里却暗骂:吓死老子了!还真以为是能源部来人了!
其实,王俊介绍汪海洋时后面的职务说的是“汪总”,如果真是国家部委的,应该是部长、处长之类的称呼,迟晓刚是被“能源部”三个字吓昏了头,所以没注意这个细节。
众人入座,开始谈业务合作的事,王俊开始介绍各种产品,一会儿,迟晓刚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有点厌倦地说:“我们不需要什么产品,我们有三百多亿的融资额度闲置着,既然贺东升没来,咱们还是随便谈点别的吧。”汪海洋尴尬地看着王俊,王俊知道再谈什么也没用,便与迟晓刚寒暄了几句,悻悻地离开了煤业集团。
沂州的永鑫铜业是当地各家银行必争的优质客户,沂州分行成立后,一直在营销永鑫公司,客户经理郭东阳最近终于拿到了该公司的授信资料,改革开始了,郭东阳只能屈从了冶金部济南分部地要求,双方五五分成。授信材料地收集、报告地撰写、日常信贷管理等各项工作均由郭东阳负责,冶金分部只是在审批系统里发起任务,然后坐享其成。郭东阳恨得咬牙切齿:太他妈无耻了!简直是一群寄生虫!
在这场争夺中,大量的客户闲置下来,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后续的问题还在发酵,监管部门对这种架构颇有微词,因为给监管工作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由于总行对事业部只考核利润,不考核存款,所以,事业部所属客户的存款飞速下降,而贷款量猛增,造成了整个兴发银行存贷比的失调。
事业部所谓的专业化渐渐显现出来,以能源事业部为例,他们的客户经理和评审员对煤矿的分布、煤炭的品种、采矿的工艺颇有研究,但是,他们却忽略了银行人最该研究的东西--行业风险。
这种所谓的专业化在授信审批上与以往表现出了明显的差异,原来的客户只批三两个亿额度的,现在动辄批上十亿、几十亿;以前不敢介入的客户,现在轻松就能获批,并且额度很大。
这种态势让分行和几大区域评审中心的评审人员惊诧不已,甚至让他们胆战心惊。有些明显有问题的客户,竟然也顺利通过了事业部的审批,真的让人看不懂了。
七月十八日下午,天气异常的炎热,二十三楼大办公室里,“朱娜丽莎”和陆军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内保外贷业务。
陆军的授信客户大鼎集团的老板在香港注册了公司,由于刚注册不久,新公司很难在当地银行获得授信支持,而大鼎集团还有5000万元的授信额度闲置,陆军想占用此额度为大鼎集团开立融资性保函,为其在香港成立的公司提供担保,以便在当地获得贷款。武文豪插话说:“好像不行吧,香港公司的主体资格应该有问题,要不你问问刘大律吧。”
“朱娜丽莎”跑了出去,很快拉着刘雯走了进来,刘雯边走边笑着:“啥事这么急!都要把我的胳膊拉断了!”
见刘雯来了,陆军把情况说了一遍,刘雯问道:“香港的公司是大鼎集团投资成立的,还是公司的老板个人投资成立的?也就是说投资主体是国内的公司还是个人?”陆军说:“是老板个人投资的。”刘雯说:“那就不行了,内保外贷业务中的境外借款主体必须要有中资法人背景,也就是说,借款主体的股东方至少要有一方是中国企业。”武文豪说:“还是刘大律厉害,三言两语搞明白了。”
这时段星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刘雯和“朱娜丽莎”都在,乐呵呵地说:“今天怎么了?美女大聚会呀!”武文豪坏笑着说:“瞧你那色样儿!小心‘朱娜丽莎’的扭、掐、拧三绝招。”“朱娜丽莎”瞪了武文豪和段星辰一眼,嘿嘿笑着说:“谁敢跟我色!我把他变成人妖!”段星辰赶紧把双手交叉护住下盘,故作慌张地说:“我躲!”说完跑回座位上。
下班时间快要到了,陆军招呼大家出去吃饭,这时臧青松快步跑了进来,吁吁带喘地说:“外面开始下雨了,有点大。”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伴着惊雷,窗外的雨点如黄豆般打得玻璃啪啪作响,大家惊呼着望着窗外,雨突然之间下得如同瓢泼一般,不对,比瓢泼还大,简直如同大坝决堤。陆军笑了笑说:“真不错,下阵子雨驱驱热气。”
说着笑着,半个小时过去了,雨一直在下,一直那么大,大家开始感觉不对了。这时,李金钟的电话响了,是他老婆打过来的,他老婆在电话里惊恐地说亲眼看到一个女士推着自行车在街上跌到了,就再也没见那人起来。李金钟把老婆的话告诉了大家,所有人都惊呆了。
雨还在下,如天河决堤,此时的济南,已变成一片汪洋。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雨忽然之间变小,很快就停住了。大家透过窗子看到高架桥已经变成了停车场,桥上的车一动不动。章士泰说:“一定是桥下积水严重,桥上的车下不来了。”
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办公室,或者回家,或者相约着吃饭去了。
金鼎大厦门前的泺源大街上,积水已过了膝盖,顺河高架桥下的河沟里水已溢出,一片狼藉,有几辆轿车在水里飘着,让人感到惊悚。肖云飞等人高挽着裤腿,淌着水慢慢往家走,肖云飞到了家里,已经快十二点了,三公里的路程,他走了足足三个半小时。
第二天,各种数据相继报了出来,骇人听闻。这场持续3个小时的特大暴雨,市区最大降水量达180mm,这是有气象记录以来济南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暴雨。这次特大暴雨造成30多人死亡,170多人受伤,约33万群众受灾,倒塌房屋约1800间,市区内受损车辆约800辆,损坏市区道路约1。4万平方米,冲失井盖500余套,20多条线路停电,140多家企业进水受淹,市内交通一度处于瘫痪状态,全市直接经济损失约13。2亿元。根据降雨资料、市区特殊地形条件等分析,形成这次灾害的主要原因是降水强度超常、地形环境特殊、泄洪能力有限、发生时段特定等四个方面。
这场灾难,深深刻在济南人的记忆里!7.18,成为济南人永远的痛!
当春雨盈门,人们由衷地喜悦,为她欢呼,为她雀跃;当风暴来袭,人的力量是那么的脆弱,人们只能躲避,只能屈从。
改革的风暴仍未停息,兴发银行的战士们继续承受着改革的阵痛,展鹏飞和他的战友们把血咽在肚子里,攥紧拳头,鼓足勇气,昂起头颅,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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