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伤说:“啥?我和温朝(他对象)两个地方。”
“嗯,一个在福安菜市场,一个在小白楼。”
“不行,不行,我俩要一起。”
“别人一个地方只要一个人,而且这是最后两个地方。”我又补充说,“平时她一个人兼职不也是兼职吗,为什么这次非要在一起?”
“那起码离得近点,我想中午下班可以找她吃顿饭,晚上可以一起回来。”
“不差中午吃饭那点时间吧,晚上下班你们约好在天津站见面,不就一起回来了吗?”
“那我只干一天,是她要兼职我才和她一起的,剩下那两天你找人替我吧。”
我也是觉得没有给他找到满意的兼职,所以就无奈地答应:“好!我找人替你。”
然后他说:“明天你得陪我们一起去。”
“为什么?”我很不解。
“温朝是个路痴,我们俩分开了,谁送她过去?”
我一想算了,看在是对你很重要的人的份上送佛送到西,“行!我把她送到地方,回过头来再过去看你。”
菇凉是在学生会认识的一个玩得很好的女生,晚上她答应我替静伤去兼职,又解决一件事。
为了两头都能顾得上,第一天出发得很早。中途我们和静伤分开,我这边当然是我带路,不紧不慢地赶着,车子晃晃悠悠地行进着。到福安菜市场找到那个牛奶站点,临走想想还是把什么都交代好吧,毕竟把一个女孩子放在这是有点不放心,万一出什么事又是我的责任。所以特意给温朝指了指路线,做什么车,再要么等下班静伤过来再一起回去。
刚交代完,静伤那边打来电话。
他责怪地说:“玛德,哪有什么小白楼奶站,都转悠好几圈了。”
“别急,别急,我马上过去,你就在那等着别走远。”我着急地回复着,安慰着。他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哪知道,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怕出什么事。
又是一路小跑,在陌生的地方熟悉的奔跑,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思索着。
找到最近的海光寺地铁站就钻了进去,看着时间,离上班的时间到他那应该没问题,但能不能找到那个奶站不好说,剩下的时间我没有办法赶,只能交给地铁。一路上只是不间断地相互发着信息。
小白楼地铁站见到静伤,和代理一说情况,代理说地址发错了。静伤发发牢骚,我们又继续按照新的地址赶,一看地图着实有些惊吓,好远,跑吧,往北,再往北,过了河再往北,静伤跑得直问还有多远,然后又再往东。附近要么是小型商业密集区,要么是居民区,车来车往很是频繁,我们在小路上带着两股风。
静伤停下来咽口气说:“玛德,算了,迟到就迟到,大不了不干,反正我也不想去。”
他是这么想,可是我不能这么想啊,都是和代理说好的,必须坚守诚信。其实我也气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诚信这堵墙,明明大部分应该是他来坚守的,可是,谁叫我闲着没事掺和一脚呢!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不去,我找谁替。
我还得安慰着:“没事,不急,你先歇会,反正是代理搞错的地址,迟到也不严重。”
再往东的路上,时间就像散步一样,没有了尽头,却又急切着。
唯一欣喜的是偶遇一条街——音乐街,又是中山路那种建筑风格,里面卖着各种乐器,虽然人群稀少,但这是需要品味的地方啊!一边要赶路,一边还四处环顾着,希望可以记下路线,终有一日再从头来过。
在一条小街上,临近终点不到二十米,那里也是一个集市,里面各种小的店面门口摆着各种摊位,当然是纷杂的,我们找了好久,进去再出来就是没有找到奶站,小街上根本就没有卖奶的摊位。出来,不行,再进去一探究竟。
一抬头,闪了一下,还有点不敢相信,一个绿色的牌子,上面写着“小白楼奶站”,我天,原来不在小白楼,而是名字叫小白楼。一个只有一间门面的小型超市,兼卖奶,卖奶的摊位才刚摆出来。
可让我们好找,接着静伤上班,我回来了。一个人在人群里走着,忙乱一个早上突然变得平静,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晚上静伤回来又和我商量。
“温朝明天想去买衣服,要不你明天替她一天吧?”
我生气,我肯定要生气,可沉闷一会还是答应了,我笃信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让它发生。
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如果是和代理商量有可能吗?假期挣钱和玩乐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难道我就这么好说话吗。你们还想挣钱还想谈恋爱,可谁给我腾时间去陪陪女朋友,我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做,能不去麻烦别人就不去麻烦别人。我每天晚上翻上百个兼职群,看上万条信息,刷得头晕目眩,做什么事能是容易的吗?而他们俩出尔反尔,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其实这只是生活的一角,真实中的麻烦远比这要多得多。就拿兼职来说,路程、时间、价格、要求等等,这些都是底层兼职人员抱怨的方向,可是这些能解决的问题算是问题吗?我不会再给别人找兼职,因为这些所有的一切没有对我产生丝毫积极的影响。以后我能干的,只要确定来了就都能干,我不希望再听到抱怨,更不能同意随便改变原则、违反规则去行事。
这件事就这样吧,但还有一件类似的事没有想明白,去食堂买饭经常会帮室友捎带一下饭,和室友之间都很和气,平时相处得也很融洽,但长时间下来发现问题,你付出的再多只会加剧他们的依赖性,对于他们的成长起不到任何作用。平时要是不带饭,他们就打电话让食堂送饭,不论是带饭还是送饭,他们省出来的时间都花在了游戏上。我也终于发现我的行为已经失去存在的意义。
一想到我给他们省出来的时间是花在游戏上,我就迷茫了,我多么希望那些时间他们可以花在学习上,再或者有意义的事上,如果是那样我的心情起码会感到满足和欣慰,可是结果让人难以想象,世界让人难以想象。另外谁又会主动想到帮我捎一次饭,让我多写会故事,哪怕一次也好。我善良的心还在,但友善的行为不一定会得到善意的理解,也不一定会收获善美的心,渐渐地我收敛了许多。
第二天我和菇凉一起去兼职,中途和她聊天,她说:“自己也是个路痴。”
我说:“那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慢慢找,没事的。”
“那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
她卖完奶不到下午就回到学校,我是整整工作到下班才回去。
第三天,菇凉那边比之前更快,两个小时促销奶制品全部清仓,我在学校听得一愣一愣的,照她这个卖法,这兼职干得太值了,两天都没花一天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她特别会促销,主要是那边销量快。
静伤听说之后,傍晚和我聊天,他笑着说:“菇凉今天两个小时就卖完了,轻轻松松挣了一百八,我的好机会让给她了,不行,回头得让她请客。”
他说笑不止一遍,每次我也就笑笑,什么都没说,也不想说。在我看来这是菇凉运气好,间接说那是她应得的。对于静伤来说,之前他是嫌弃的,这个时候还认为别人沾自己的光,我觉得实在没有意思。而且这从头到尾我说什么了吗?很多时候上帝真是公平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愿不愿意接受。对于他的玩笑我只能说心态没有摆正,而这个玩笑,对不起,我也不能再把它看成是一个玩笑。
接下来讲讲我促销的经历吧!
那是一个有些陈旧的菜市场,地面上已经积攒一层厚实而噌亮的油灰,遍布得哪里都是,也没有人再去注意这些,菜市场里面弥漫着熏染已久的料香味。
奶站就在一个入口的过道里,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微胖大姐经营,过道的另一边是一对卖干货的老人,起初老奶奶并不知道我是来替昨天那个女孩的。
她问:“今天是个男孩,昨天那个女孩呢?”
“她今天有点事,我来替一下。”我面带微笑。
“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不是,她是我朋友的对象。”
“你上大几了?”
“大一。”
“一个月生活费,你爸妈给多少?”
“一千。”
她马上出现一种老人对孩子疼惜的眼神看着我,并和大姐应和着说:“是不多,你看这还得出来兼职,是挺辛苦的。”
“不少了,在学校够用的。”我立刻接上,对于她的表情和语气我有些惊讶,我不希望她去联想我的爸妈怎么样,因为我由衷的感觉我的爸妈很大方,他们让他们的孩子上了大学。
她说:“我孙女上大学一千五都不够。”
“可,不是说穷养儿富养女嘛!女生娇惯点都很正常,而且我们又不需要卖什么化妆品,用不了那么多。”我解释着。
她又问:“那平时都是谁给你洗衣服,学校有洗衣机吗?”表情中好像因为我是男生,就理所应当有人给我洗衣服。
我才意识到老奶奶是老一辈人,应该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把男孩当成宝贝孙子,怪不得这么关心男孩。
我说:“自己洗啊,我们都这么大了,洗衣机通常用不到,只有冬天洗厚衣服,或者洗被单时才用。”自从我懂事以来,都是要求自己做个大人,去照顾身边需要照顾的人,她这一说,我突然感觉到男生好像也是需要被照顾的。
她说:“我那孙女从来不自己洗衣服,和室友一起买个洗衣机,都是用洗衣机洗,你比我那孙女懂事多了。”
就这样我们相互了解一下。
菜市场所有的门面渐渐苏醒,清凉的空气里开始叮当作响,买菜的步伐稀疏踏来。妇女老人居多,赶集对于她们来说就像基督教徒在吃饭前的祷告礼一样,一种对生活的朝拜仪式,也可以说是一场游行,一个集会,日不间断,不知道俘摄多少个灵魂,然后日渐深远。我看到不少老人带着恍惚的眼神来,又空着手回去,对他们来说这是生活的一部分。
时间差不多,听大姐和老奶奶谈论老曹该来了。老曹是这个菜市场的管理员,言谈举止都是指挥的作风,这个职务是比较悠闲的,东走走西看看。当然想在这里有一席之地也是不容易的,通常菜市场里的所有商贩、老板都是老熟人,固定的地点,固定的摊位,看老曹双手叉着腰,和老人、大姐唠着家长里短、街头小巷就知道了。
卖奶的过程中,遇见一个可人的小姑娘,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带有白色小花的红色上衣,一开始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在离我不远处转悠,我刚想和她打招呼说说话,她就害羞地跑掉。
过一会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双手向上举着一张十块钱的纸票,沉默地看着我,那眼睛清澈透亮,传递着单纯的渴望,瞳孔的深处还有一种无法探知的神秘,看得我甚是欢喜,让我感觉我是一个和她有着某种关系的大哥哥,她需要我的照顾,我也应该去满足她并不过多的渴望,让开心每天都可以滋润她的心,让她每天都可以快乐的成长。
其实这样的感觉,我挺想抱她一下,可是她接过我递的一排牛奶就害羞地走了,看着这张纸票才知道她之前的转悠是在查看一排牛奶的价格,毕竟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啊!不知道她说起话来是什么样,声音好听吗?
大姐又递给她一袋牛奶,我问:“怎么了?”
大姐说:“卖东西总是要赚钱的,她爸妈都是菜市场的,近邻就多客气点,这样比较好说话。”
是的,好有道理的一句话。
老奶奶卖干货,大部分时间坐在椅子上,一手摇着蒲扇,很清闲。老爷爷就更不用说,基本不怎么过问卖东西的事。路过看一眼的,老奶奶就夸一句自家的干货,围上摸摸看看尝尝的,老奶奶才连忙起来招呼。
我卖一天的牛奶也没卖出什么名堂来,即便也写不少标语,但几乎不起作用,路过的人好像都很匆忙,上句还没说完就换了一个人,再接着说下句还有用吗,别人根本听不出什么意思来,所以说话必须简短。后来即便简短了,别人还是给你摆摆手躲着走,我很诧异,到底为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一袋奶而已嘛!你要说我当着一群人演讲,或者和一个小组策划一个方案,研究一个项目,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都是没有问题的,那是因为我们相互需求,但是在这里变了,没有人去配合你演讲,到底该怎么讲我还需要进一步思考,同时这一天也是我在说话方面最受挫的一天。
我问大姐:“姐啊,为什么我朋友那边卖那么快,这边怎么这么难卖?”
大姐轻蔑地说:“这边的人都比较抠,你去和她说话都以为你要骗她。”
我听了有些惊讶,“那为什么这边的人就抠呢?不都是天津人吗?”
然后大姐顺手指着天津各个方向,“什么什么地方就不抠,什么什么地方抠,这边也抠,虽然都是天津人,但也不是都一样。”
我听着就暂且相信,也的确人不可能都一样,但这个人大方有大方的原因,这个人抠门有抠门的原因,就像这片地区富裕有富裕的原因,这片地区贫穷有贫穷的原因一样,我表示理解,况且日子不好过的人毕竟占多数,苦难也永远是一个说不完道不尽的话题,凄凉又很美,不是吗。
我算着这天卖一百一十块钱,工资是九十,一想照我这样卖下去奶厂还不得倒闭,同时这一天在成果上也是我迈出脚步的日子里最失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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