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闹铃声把田清泉惊醒,他抓起手机一看,才早上五点钟。他猛然记起,今天要陪钟总去北京,这是前天特意定好的铃声。
田清泉匆忙从衣柜里拿出那套暂新的西服,这是公司为中管以上人员定制的服装。田清泉迅速洗刷完毕,穿好衣服,下楼,奔公司而去。
钟秋月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他拉开衣柜最里面的两扇门,然后走进了衣柜,这里竟是一个暗门!
推开暗门,里面通着一个大大的卧室。在卧室的西南角,放着两个巨大的保险柜,钟秋月走到左边保险柜前,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把准备好的一个用锦袋装着的画轴拿出来,然后关好保险柜,走出卧室。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保险柜里的藏品,这些藏品是他多年来收藏的各类艺术珍品,包括名家字画、玉石、钻戒等,随便拿出一件少说值几十万。今天他拿出的是一幅郑板桥的早年作品,是他的朋友前些年从农村收到的真迹。
石云老总酷爱字画,因此,钟秋月毫不吝惜地把珍藏多年的心爱之物拿了出来,他深深懂得:礼在精不在多。
车已经在楼下等候,田清泉也已经到了。
他们互相问好,上车,司机开上车飞速奔机场而去。
他们赶到机场时,离班机起飞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是钟秋月的习惯,凡是有重要的行动,他都会把时间预留的非常充足,以免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而耽搁了时间。
贵宾候机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田清泉犹豫着把这两天刚刚发生的危机以及处理危机的经过向钟秋月作了汇报。钟秋月开始惊得不轻,他很清楚,在危机面前,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让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三株口服液的教训他不止一次与公司的中高管讲过。
不过,听到田清泉处理危机的经过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次危机应该渡过去了,你继续盯着,周一再确认一下情况。老田啊!以后可要接受教训呀!我知道你融资的压力非常大,但不能为了融资而自毁根基,诚信是做好事业的根基呀!”
田清泉惭愧地说:“是的,我做错了。当时我也想过不能这么做,但一闪念,就被增加融资的冲动淹没了,加上这是胡三桥给我出的主意,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审计到。”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侥幸心理绝对不能有啊!”
钟秋月了解田清泉,这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次事件的出现,可以谅解,毕竟田清泉一心为了公司,没有私欲在里面。对于田清泉应对危机的敏感性、及时性和方式,他很赞许。田清泉这个人遇到事情,总能迅速的冷静下来,然后找到处理问题的正确方向和方法,这也是钟秋月放手让田清泉独挡一面的根本原因。
田清泉本来做好了挨批的准备,但是,钟秋月不但没有批评他,也没有埋怨他,反而对他及时有效的处理危机进行了表扬。田清泉感到愧疚,但心里踏实多了,他对钟秋月更加由衷地敬重了。
田清泉又把安排曲彩云购买手镯的事情向钟秋月作了汇报,然后解释说:“这件礼品花了两万,金额不小,我本来打算如果危机处理不好,我就自己垫上这两万块钱。”钟秋月哈哈大笑起来:“老田啊,以后有类似事情,你就大胆处理,该花的钱就花,一定不要吝啬,什么时候也不需要你自己往里垫钱。”田清泉歉疚地说:“主要是这事是我惹出来的。”钟秋月舒了一口气,说道:“不说这些了,以后融资方面的事,我不会干扰你,但你若有困难要及时跟我说,不要独自扛着。”
田清泉看了看钟秋月,欲言又止,钟秋月观察到了,笑着问道:“老田,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田清泉呵呵笑了两声,用手往后捋了一下额头前的乱发,咳了一声,说道:“钟总,我有个疑问,咱们是给黄河公司做工程,咱们的融资业务找黄河公司就足够了,何必去惊动集团的大领导呢?”
钟秋月开心地笑了,赞叹地说道:“老田,问得好!之所以越级做工作,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我与黄河公司的莫总没有很深的交情,去找他没有把握;二是咱们这项工程完工后,神宫集团下属公司还有十几甚至几十个工程等着咱们去做,咱们总不能每一个工程都要找一遍人吧,所以咱们要从根源上解决,一劳永逸;第三,神宫集团的石总是我在江北公司的老领导,找他是正找。”
田清泉恍然大悟,钟秋月尽管只比他大两岁,但他的成熟、老练,远超他十条街。胡三桥总夸自己是“老奸巨”,钟秋月简直就是“老谋深”了,不对,应该是“高瞻远”。
田清泉胡思乱想着,竟没听见钟秋月叫自己。钟秋月弹了一下茶几,田清泉这才反应过来。
钟秋月笑着说:“想什么呢?这么专注!”田清泉赶紧说:“正考虑融资的事呢。”
钟秋月问道:“除了银行,其他融资渠道是不是会宽松些?”田清泉叹了一口气,回道:“这两年,我跟几十家银行、信托、租赁公司、基金公司等都沟通过,本质上,这些机构对融资企业的要求差异不大,像咱们公司,最大的难题是没有增信措施,这就是咱们遇到的融资瓶颈,也是导致咱们公司目前陷入融资困境的原因。”
钟秋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在拧头沉思,不时地用两个手指捏捏下巴。
服务员送来了茶点,二人简单吃了点。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过了安检,登上了去首都的航班。
航班准时落地,钟秋月刚打开手机,铃声就响了,是司马腾打来的:“钟大哥,落地了吗?我在出口等你呢。”钟秋月有些吃惊地说:“老弟,怎么敢劳你大驾!”
出口处,司马腾挥舞着右手,远远地向钟秋月打着招呼,钟秋月赶紧快走几步,过去握住了司马腾的手,亲热地说:“老弟,有一个月没见了吧?”司马腾哈哈笑着说:“可不!老兄好久没来了。”
钟秋月为田清泉和司马腾做了介绍,二人互相问好,三人谈笑着向外走去。
司马腾让二人上了车,对司机说道:“小刘,锦绣川会所。”
钟秋月对司马腾心怀感激,他们认识三年多的时间,见面次数不多,但很谈得来,每次钟秋月找他帮忙,司马腾总是热心相助,当然,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了解一些信息之类的事。
钟秋月明白,司马腾对自己的好固然有情趣相投的因素,自己经常给司马腾一些“小纪念品”之类的也是起了作用的,更重要的是,自己跟石总经常接触,有机会替司马腾在石总面前美言几句,这种作用有时候比他卖力的工作十年还管用。
到了锦绣川会所,司马腾等人下了车,会所里的服务生接了出来。司马腾对钟秋月说道:“老兄,我就不上去了,你先上去等着,石总一会儿就过来。”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钟秋月和田清泉上了二楼七号间,一进房间,迎面墙壁上挂着一副张大千的画作《幽江独钓》,两面墙上是名家书法,左首墙上是毛主席的词《沁园春?雪》,右首墙上是四个沉稳而有力的大字《禅茶一味》。钟秋月一看就明白,这个房间是特意为石总准备的。
服务生送上茶来,是上好的毛尖,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石总到了,钟秋月赶紧快走几步迎到门口,石云也已经迈步进来,钟秋月双手紧紧握住石云的右手,躬下身子,满脸笑容地说:“老领导精神越来越好!一听您的笑声,中气十足!让我们做晚辈的好羡慕啊!”
石云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点着钟秋月的鼻子说:“你这小子越来嘴越甜了!”钟秋月赶紧说:“我的话可都是发自肺腑的,没有半点奉承。”
石云早注意到了田清泉,问道:“这位是?”
钟秋月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公司的财务总监,田清泉,江南省书法协会的新任理事长。”田清泉双手紧紧握住石云的右手,深深躬了一下身子,激动地说:“石总,您好!”
石云哈哈笑道:“书法协会的理事长!好啊!有机会多向你请教书法。”田清泉赶紧说:“不敢不敢,石总您太谦逊了!”
三人坐下,服务生按照司马腾安排好的,一样样的往房间里送。
钟秋月转入正题,把自己发展中遇到的融资难题简单明了地向石云作了汇报,并提出企盼石总能够扶持自己一把,协调黄河公司为自己的融资业务提供担保,并且在以后的类似项目中,神宫集团的其他子公司也能够相应的提供担保。
石云对钟秋月这几年的发展了解一些,但没想到这小子步子迈得如此之大,他笑着对钟秋月说:“秋月啊,你这两年的发展速度超出我的想象啊!尤其是去年以来,你把我集团下面工程公司的人才挖走得可不少啊!”
钟秋月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考虑着石总这几句话的含义,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警示自己?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笑着。
石云接着说道:“你听过‘人和骆驼’的故事吗?”钟秋月有些茫然。石云继续说道:“一个人和他的骆驼在沙漠里过夜,人搭起了帐篷。半夜降温了,人怕骆驼冷,就让骆驼把头伸进了帐篷。骆驼知道帐篷里面暖和,便把身子也挤进了帐篷,把人挤到帐篷的边上。再后来,骆驼干脆把身子全挤进了帐篷,但是,帐篷太小,人便被挤出去了。”
钟秋月已经明白了石云的意思,自己就是那个骆驼,神宫集团工程公司就是那个人,现在自己的公司拿下了黄河公司的特种设备改造工程,下一步还要不断地与集团的工程公司竞争,抢走更多的工程,直到有一天,自己的公司掌控了这个领域的话语权,就把集团的工程公司彻底排挤在行业之外了。
如果石云同意了钟秋月的要求,等于帮助石云击败自己的下属公司,这不是与虎谋皮吗!或者说,这不是要求石总这么大的领导吃里扒外吗!想到此,钟秋月的脸上冒出了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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