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清泉猛吸一口烟,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胡总,求你了!再给想想办法,增加两千万吧!”
胡三桥冷笑着说:“老田啊!开始我们贷给你公司五千万,这几年来每年都给你们增加一千万,现在都八千万了!你也不能只找我们商行啊!你就不能多找几家银行?凭咱哥俩的交情,若是能行我还不帮你吗!”
田清泉哭丧着脸说:“老胡,我找了呀!可是我们就这一座办公楼值点钱,这不,都抵押给你们商行了,我公司没有其他可抵押的资产了!”
“那你就找几家像样的合作伙伴,让别的公司给你们担保啊!”
“老胡,你也知道,我们钟总一直坚守这个底线,绝不找别的公司给我们担保。今天我们找人家,明天人家就会找我们,今天搞了这种互保,说不定哪一天就把我们给拖进水了。”
胡三桥嗤了一声:“结果就是现在走到了绝路!我也没办法了,已经黔驴技穷了!”
田清泉喝了口茶,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站起身说:“不聊业务了,现在还早,咱们打牌去,我马上联系老曲和老杨。”
田清泉喜欢打麻将,尤其是跟客户打麻将,不仅是为了放松,更是为了识别人。他很赞同柏杨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在生活中需要三年才能了解一个人,在麻将桌上只要三个小时就够了。
田清泉和胡三桥离开马克西姆餐厅,二人上了田清泉的宝马,驱车奔玉龙会所而去。
把车停好,田清泉从包里掏出一把儿百元钞票,塞给了胡三桥,胡三桥干笑着说:“老田,你看你,我又不是没带钱!”田清泉笑着说:“老胡啊!咱哥俩你还客气!赢了再给我!”“好好好!你还真别说,今天没准备打牌,带的钱不多,那我就先用着。”
二人下了车,进了会所,会所的前厅主管小梅笑着赢了上来:“田哥好!胡哥好!曲姐和杨哥已经到了,在八号间,祝你们都赢钱发财!”
胡三桥笑着指了指小梅:“你这小嘴儿越来越会说了!”
田清泉把手搭在胡三桥的肩上,簇拥着上了二楼。
曲彩云和杨成林已经分好筹码,服务员端了四杯龙井上来,把饮水机打开,带上门走了。
四人是老牌友了,也没有客套,轮流打完色子,按照点数大小,分东南西北坐下,点数大者先坐庄。
四人的打法独成套路,这是他们在长期的玩牌过程中糅合了几个人老家的打法,不断完善而成的。每个人分有二十个圆板,每个圆板代表一百元钱。胡牌时只能明摸,有各种胡法,根据胡牌的难度,每增加一个说法就翻一番。比如,听牌时若听两头,自摸后,其他人每人输一个板;若是一拉得,也就是亮开牌后摸的第一张牌就胡了,要加一番,变成了每人输两个板;如果是胡边、卡、吊,也要加番,边牌即一二胡三或八九胡七,卡即两头夹中间,如四万和六万胡五万,吊牌即单调将;一条龙,加番;清一色,加番;杠上开花,加番。照此算法,如果听牌时是门清一条龙边三一拉得,那么,庄下的三人每人输一千六百元。
田清泉作为普惠特种工程公司的财务总监,分管财务部和融资部两个部门,几年来为了这家新公司的生存和发展,到处融资,可是,除了明珠市商业银行给了他们公司八千万贷款,再也没有从其他银行融到资金,所以,他把胡三桥和杨成林当成了财神爷供着。
杨成林是明珠市商业银行公司业务部的老总,负责公司客户贷款的尽职调查和上报工作。田清泉是明珠市商业银行的信贷审批部老总,负责公司客户贷款的审批工作。
曲彩云是普惠特种工程公司的财务部长,是田清泉的下属,不过,她的年龄比田清泉大了三岁,此人平时工作特别卖力,又非常的认真仔细,尤其是平日里很关心部门的员工,所以公司里的人对她都比较敬重,就连田清泉私下里也尊称她为大姐。
曲彩云先坐庄,她的对面是胡三桥,上家是杨成林,下家是田清泉。曲彩云打牌很专注,不管其他三个人怎么说说笑笑,她很少受干扰,有时跟着应对几句,笑上几声,但几乎不会因被干扰而打错牌。
两个小时过去了,房间里早已烟雾弥漫,四个人都抽着烟,凝神聚气地打着牌,不时传出哀叹声、惊喜声、摔牌声、埋怨声,还有自动麻将机呼呼隆隆的洗牌声。
胡三桥今天的手气有些差,这会儿大约输了有六千多元了,他的脸上已经冒了汗。
胡三桥这把牌不错,刚过三圈,他就听牌了。轮到他摸牌了,只见胡三桥兴奋地把听的牌摊开,原来是三四万,听二伍万,从牌面看,听的牌很广。
只见胡三桥用三个手指捏住牌,口里喊着:“一拉得!”把牌一翻,拍在桌面上,原来是一个红中。
田清泉一看胡三桥的牌,暗暗叫苦,自己手里攥着胡三桥四张牌,二万和伍万各两个,他本来希望胡三桥和杨成林多赢点钱,尤其是胡三桥,结果,今天也是邪门儿了,胡三桥的手气太差了!
对面杨成林打出了一个二万,田清泉不动声色,没有碰牌,胡三桥得意地说:“没人碰,说明后面有牌,我就趁着气地摸,等等你们。”
田清泉默不作声,轮到自己摸牌了,又来了一张伍万!
接着又该胡三桥摸牌了,这时的胡三桥有些着急了,使劲捏住牌,大声喊道:“二万!”又不是!他第三圈就听牌,这都摸了十多把了还没胡牌,胡三桥变得有些急躁。
又过了两圈,田清泉竟然又摸到了最后一张伍万!田清泉的额头冒出了汗。他没敢开杠,于是胡乱打了一张杂牌,反正这一把他也不想胡牌了。
曲彩云可不管这些,她也不会注意这些情况,自顾自地认真打着牌,她也已经亮开牌两圈了。忽然,只听她得意地喊了一声:“七条!”大家一看,曲彩云边七条胡了。
田清泉赶紧把牌按下,往前一推。
胡三桥气呼呼地说:“邪门儿了!二伍万都在哪里呢?”说着,他先翻开杨成林的牌,没有二伍万。接着又来翻看田清泉的牌,田清泉一看瞒不住了,苦笑着说:“老胡啊!你点子太背了!”
胡三桥一看田清泉满手的二伍万,气得把牌猛地推进了麻将机里。
杨成林禁不住地乐个不停,安慰胡三桥:“老胡,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快,该你抓牌了!”
过了七八圈,胡三桥又报听亮开了牌,一二条听三条。杨成林一看,挑起了拇指,对胡三桥说:“这次听到你的感情牌上了,肯定没问题了!”大家一听,纷纷响应。以前胡三桥打牌经常胡“三条”,所以大家干脆叫他胡三条,今天他的点子背,所以大家没好意思叫他的“雅号”。
此时海里已经有一张三条了,尽管大家给胡三桥鼓劲儿,但是胡三桥已经没有了气势,一晚上这么背点儿,把他打得有点蔫儿了。
摸了五圈,胡三桥也没有摸到三条。
该田清泉摸牌了,他摸上来一张二筒,刚好停牌,于是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發”打了出去,此时,胡三桥已经急不可耐地捏住了牌,只见他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刚想把牌拍在桌子上,只听曲彩云喊了一声:“碰!”
胡三桥的脸色立刻凝固了!田清泉知道胡三桥已经摸出了那张牌是什么,大家都是老麻手了,手指一碰牌面就知道是什么牌。
曲彩云只管专心地打牌,可没有注意这些情况,她起手就摸了两个“發”,终于有人打了,所以急不可耐地碰了过去。
上家这一碰牌,田清泉真希望曲彩云接着打一张可以让他碰的牌,这样,刚才那张牌仍然是胡三桥的。按照规矩,只能碰牌,不能吃牌,如果曲彩云打的牌他碰不了,下面这张刚刚让胡三桥兴奋异常的牌就只能自己摸了。这时,曲彩云打出了一张绝牌。
田清泉已经猜到下一张是什么牌了,他本来已经听牌了,可是他没有报听,也就是没有亮开牌。田清泉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抓过那张牌来,果不其然,正是一张三条!这张三条对他毫无用处,但是,他不愿意刺激胡三桥,于是把三条留了下来。
田清泉手里本来有二三四条一套牌,他想了想,把二条打了出去,本来听牌的牌,这下直接撤听了。
此时,胡三桥已经两眼呆滞,象一只斗败的公鸡,快要摊在那里了。再摸牌时,他仿佛在搬运一块巨石。
又轮到田清泉摸牌了,刚一捏牌,田清泉差点哭出来,又是一张三条!这下可好,又把胡三桥的牌摸绝了!
田清泉装作思索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把四条打了出去。
只听杨成林兴奋地喊着:“杠!”然后报听,把牌亮了出来,六八筒听七筒,是卡牌。只见他伸手把杠底的牌摸了起来,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七筒!
田清泉和曲彩云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声,太巧了!杠上开花卡牌一拉得。
胡三桥的汗珠子滴了下来,把牌一推,忿忿地说:“今天真是贝勒爷!背死了!不玩了!”
田清泉和曲彩云赶紧拿钱给杨成林结账,杨成林摆了摆手说:“既然不玩了,最后一把就算了,今天老胡太背了,改天再玩!”
胡三桥恨恨地把手里的烟掐灭,气呼呼地拿起背包便往外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太他妈背了!从来没有这么背过!”
田清泉追了出来,喊着胡三桥:“老胡,我送你回家。”胡三桥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兀自走了。
田清泉呆住了,今天本来想哄胡三桥高兴来着,结果弄巧成拙。
田清泉苦笑着对刚刚走出来的杨成林和曲彩云说:“老胡今天真是邪门儿!的确太背了!”
杨成林乐呵呵地说:“点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谁都有点背输钱的时候!不过,今天老胡也确实少见的点儿背!今天把他气得不轻,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就没事了。”
三人互相嘱咐路上小心,各自开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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