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读书时,过教师节我们总会放半天假。那时候人们的生活都是非常困难的,街道里除了两家卖面的面馆之外,就不可能再买到任何吃食了。所以放假时学校里总会支一个大铁炉子,老师们买上几只大公鸡,然后自己操办起一个席面轰轰烈烈地醉上一场。
在这一天,当我们放假回家,父亲总会说:“今天是教师节?”然后会问我:“老师们今年教师节过的什么?”然后我会告诉他我看到的一些东西:“有三只鸡,还买了辣椒和瓜子。”听我说完,父亲总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家坡底下的那所小学校然后用羡慕的口吻说:“当老师真好,一年还有一个教师节了!”
每到教师节,学校周围的农民有和老师们关系好的,也都会提一两瓶廉价的白酒去到学校里为老师们庆贺节日。当太阳滑落山尖,夜幕降临之时,他们从学校里醉醺醺地出来穿过村庄,人们都会很羡慕地给他们投去嫉妒的目光,然后酸溜溜地打一声招呼:“呀!他爸,你也去过教师节了吗?”“是啊!某某老师叫我去给老师们陪一下酒,老师们还好着了,把我先给陪醉了!”“那今天算是改善了吧?”“把人给吃美了,煮的鸡肉我吃了三碗,稠嘟嘟的都是肉!”“你哪是陪客去了,你是蹭饭去了呗?”“啥蹭饭呀!肉多的吃不完,现在还有半锅肉了,要不你也吃点去?”“我就不去了,我刚吃完饭,没地方吃了。”话虽这样说,可谁都知道,能陪老师过一会教师节的那都是有威望的人,是一种荣耀,可不是谁都能去做陪客的。
所以,也许从那时候起,我小小的心里就有了一个教师梦,只为了自己也能过上一会教师节。我曾无数次地想象,当我有一天也当上老师,教师节喝醉酒扶着父亲的肩膀回家,路上碰到邻居问我咋喝醉了,父亲用半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今天过教师节,不知道少喝点酒的,你看醉成啥呢?”我想父亲这时候是会感觉到荣耀的,要比自己当年能陪老师们过个节还要骄傲。
后来,我还真成了老师,只不过听老前辈们说,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过教师节也没有因为教师节而放过假了。还记得我上班的第一年教师节,中午正常回家吃饭,母亲竟然没有给我留饭,父亲还很惊讶地问我:“今天不是教师节吗?你们不放假过教师节吗?”我说:“没有,学校已经好多年没有庆祝过教师节了!”父亲听我说完,眼光突然暗淡了下去,后来我才听母亲说,那天父亲给邻居们是吹了牛的,他告诉大家今天是教师节,他们可以不用管我的午饭,还预言我今天又会喝醉酒的,他下午要到山下接我回家。我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母亲的话我躲到屋后的树林里哭了一场,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我没了教师节过的缘故。但自从那之后,我总感觉欠着父亲一些什么似的,而且感觉永远也再不可能还得上了!
今年又到了教师节,同样的没有祝福,没有问候。网上不断爆料某某地方在教师节组织老师进行师德师风学习,某某地方在教师节期间严防老师收授礼品现象。幸好,我们还没有如此的情况发生,也许是我们的这个穷乡僻壤家长们的意识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先进”程度,所以我们才能偷得这样的清闲,而且正赶上今年的教师节是在周末,所以便约了几个同事出去走一圈。
渭河源的风景总是那么的怡人,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在它的怀抱中长大,但每一次见到总感觉相隔了千年,除了欣喜,还有宁静!
山野中开满了九月的野山菊,花小味淡,没有人欣赏,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它们颜色的浓烈和开放的热情,看到它们,我突然觉得,这和我们是不是有点相似?
藏在灌木丛中的山葡萄快成熟了,记得小时候,它们可是我们抢手的小零食,可现在,却酸着再不敢轻易放进嘴里。珊瑚果总是用它的鲜红引诱着我的食欲,看着它都让人感觉尝到了蜜糖的味道。但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这种鲜红的小果实是有毒的,记得小时候,我因禁不住它那颜色的诱惑而偷食,被父亲发现后揍了一顿皮鞭,现在想起来,真的很疼。但我一直疑惑父亲为什么不问我那小果实是什么味道的?除非他也偷偷尝过,不然他怎知,那小果子的汁水能苦到麻了你的舌头?
从一座小山崖上翻过去,正行间,一片高山湖泊就出现在了眼前。湖水很绿,用手菊起来,很清,所以我一直怀疑那些绿,是周围青山的影子。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我不会钓鱼,也没有垂钓者的雅兴,但看到湖面上的钓鱼台仍不免生出一曲垂情。峡谷中修满了风雨亭,使空寂的峡谷都不再寂寞。一声鸟语,让流浪了整整一年的心又找到了归宿。
“嗷嗷鹿鸣,食野之萍。”一只小鹿偷藏在树荫底下,我不知道我的突然出现,会不会突然惊扰到它,也许对于它来说,我该算是一个讨厌的不速之客了吧!
一群野鸭在峡谷中的湖水中游泳,也许只有在这样的高原湖泊中,野鸭才能生出天鹅般高贵的洁白鳞羽吧!
湖边的格桑花开了,湖边的夜刺梨红了,湖边的高原红开花了,一眼望去,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山和天接在一块,云和水揉在一团,我的心也飘荡在那天上。这样的美景,吸引来,一个美丽的新娘!
从山里出来,随便走进路旁的一户农家乐,要上一盆土里烧出来的地锅锅,再配上半盆子酸菜,调上两勺子鲜嫩的韭菜咸菜,剜一筷子红艳艳的辣椒油拌匀在里面,一口下去,酸爽透亮,一天的疲惫和不快都像经了晨风的山间的雾,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咬一口洋芋咽下肚去,从嘴里到心里,那种滋味只能用我们的方言来形容“满福”!
早晨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床头上又摆放着半壶凉开水和一口大茶缸。看来,昨天夜里我应该是又醉了!谢谢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你们,如果将来,在我离开这个尘世的最后一刻,我还能来得及看你们一眼,我一定会对们说一声:感谢今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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