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的春天是阴雨绵绵寒冷潮湿的,寒气穿过肌肤深入骨髓凉到了心里。早餐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再来一盘刚出炉的锅贴,就着一小碟凉拌酸萝卜。顿时觉得全身无一处不是暖和、舒畅的。每到这个季节约上几个好友带上家人一起到息峰温泉泡澡已经成为我们的惯例。
这天上午九点大家如约在田老大家楼下集合,时至九点半田老大才缓缓下楼来,难免又是一阵数落。老大总是笑呵呵辩解,大家也就不再计较。驱车行驶七八十公里,便来到息峰县城。在一家阳朗辣子鸡餐馆门前停好车,服务员热情领入一间环境还算雅致的包房。我一见麻将机立刻兴奋起来,掀开麻将机的罩子笑道∶“来来经济半小时。““咦,就你最镐,一会儿看你怎么输。”柳叶眉手指着我鄙视的笑道。“美女来,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我拉了张椅子坐下,撇着嘴没好气的说。海军和老大围拢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小张,兜里的银子又痒了。正好,我还没加油呢。”海军手搓着麻烦笑道。宗伟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在我对面坐下笑嘻嘻道:“正好,洗澡的钱你也帮我出了。哈、哈。”他们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有些犯憷。一时也不该如何是好,闷着头把麻将推进机子里,随意按下摇骰子键,心情默念一个数字,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骰子。
女儿和妻子一起推门进来,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妻有些责怪,但语气还算温和的说:“就知道打麻将,也不帮我们拎点,重死啦。”我正好心虚,赶紧起身对妻说:“你来打嘛。”“你打你的”妻淡谈的说。“就知道你们几个在打麻将,东西也不拿。哎……”亮哥抱着一个大西瓜和孩子们涌进来说。"是的嘛,也不帮我们拿点。哈哈哈。〃建哥放下手里的袋子,关好门笑呵呵的说。“没事,一会儿你们多吃点鸡嘛。呵呵。”宗伟眉飞色舞望了大伙一眼,又见牌桌上出现他想要的牌,忙挥舞养着双手说:“碰,幺鸡。哈哈,没人要,这可是冲锋鸡啊!”“小张,来我帮你打几把。你下楼把鸡称了,一样要点嘛,小孩吃不得辣椒。”亮哥扶着我的肩膀说。“喔。”我起身下楼。服务员领着我进入厨房,墙面瓷砖洁白如新,地面干净整洁。中间被一条高八十公分,宽一米的菜台隔开。菜台上整齐的摆放看一盆盆油爆好的鸡肉,透明的塑料盆边角贴着一小张纸片,纸片上写着四斤八两或其它数字。我选了两盆份量重的,又特意叮嘱厨师有一盆少放辣椒,是给孩子们吃的,看着厨师把鸡肉加工好才放心上楼。我刚进门,服务员端着菜就跟了进来。
“金鸡,哈哈……”亮哥兴奋的叫道:“小张快看,全鸡。”房间里的大人都聚拢过来,相互淡论着亮哥的这副麻将牌。孩子们也好奇跟在大人身后探头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又各自散了。“最后一把不算,不给了。走吃饭喽!”海军一推麻将笑道。“吃饭喽,不玩了。”宗伟起身笑嘻嘻道:“你吃你的金鸡,我们去吃辣子鸡。呵呵。”“小张,没办法。他们太癞了,居然跑鸡。”亮哥一边数钱,一边对我说:“给,这是我帮你赢的。”我接过钱满心欢喜笑道:“谢谢,我俩平分?”心里暗自盘算他们要是都给,那该有多好。“不用了,吃饭”亮哥说道。
孩子们围坐在桌前,等着各自的父母为自己盛饭,他们嘻笑、嚎叫,用筷子敲打碗这个盘里夹一筷,那个碟里挖一勺。生怕被別人抢完了,自己的孩子沒吃到,那是多么令人揪心和懊恼的事啊。整个房间里乱作一团,大人们实在无法忍受,呵斥住各自的孩子。对于不服从管教的孩子,便是一筷孑敲打,所有的孩子立刻安静了,乖乖的捧着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鸡肉的香味在房间里飘荡,钻进人的鼻腔,唤醒了无数的馋虫,这些馋虫演变成唾液在齿间翻滾。然后,被反复吞咽。接着便食欲大开,啃嚼、吞食。不一会儿,每个人的桌面上堆满了鸡骨头。红色的辣椒点缀着鸡肉,浸泡在红色的辣椒油里,色彩艳丽,看得让人垂涎欲滴。咬上一口,香糯酥滑,辣软爽口,回味良久。此味只应天上有,何时流落到民家。香辣的鸡肉在齿间久久留香,辣椒的热烈撞开每个毛细血管,寒气被撞的荡然无存,汗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这时候吃一块脆沙瓤的大西瓜,烧心烧肺的感觉被这冰凉的西瓜一激,让人舒心爽肺。
我们休息良久,准备起程。叫唤几遍服务员,都无人理睬。拉开门只见楼道里人群涌动,服务员来回忙碌招呼客人,到处都是呼叫服务员的声音。几个客人听说我们要走,二话不说硬是挤了进来。我们喊住了几个服务员要求买单,她们都推脱等会儿。我们只好下楼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员却不在。呼唤几声,没人理会。问过一位扫地的老妇人,她用手指养着厨房,说收银员在厨房为客人称鸡呢。今天客人特别多,好多吃了还要带走,让我们再等会儿。
此时此刻一种微妙的心态,在我们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大家心照不宣退出餐馆,只留下老大等候收银员。大伙上了车便开始催促老大离开,老大倒还实诚,喊了几声结账,依旧是没人理会,便退了出来。又在院子里等了半晌,依旧不见收银员,老大有些无奈的望着大伙。
“上车吧,我们赶时间。”海军不耐烦的按了几声喇叭,从车窗探出头叫道。然后,把头缩了回来冲着我们几个说:“这个傻子,走了呗。〃
“快上车吧,老大。”我忍不住催促道。
“妈,田叔叔为什么不上车呢?”女儿依偎在妻子的身边问道。
“田叔叔,是憨包嘛。”宗伟笑道。
“还没买单呢,田叔叔等着结账。”
“老爸,我鄙视你们。”女儿气呼呼的说。
车里霎时间寂静了,老大也上另一辆车。
车行驶二十多公里,来到我们最终目的地息峰温泉。温泉位于山脚下,四周是高大的群山,看上去像一口大锅,这大锅底部便是瑶池神汤——息峰温泉。下山的公路顺山势而修,崎岖、陡峭,十分凶险。远远望去这里小桥流水,山花飞瀑,白鹭低飞,喜鹊欢舞,一大片枇杷林郁郁葱葱,只可惜来的不是季节。这里的枇杷皮薄、肉厚、味美、汁浓,远近闻名,乃枇杷中的珍品。车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慢行,温泉的美景尽收眼底。对面山腰上一块山石孤零零的耸立在那里,像一位威武的将军守护这儿的宁静。或像一位妇人牵着孩童凝望远方,期盼亲人。更像一位婀娜多姿妙龄少女,含笑相视。山坡上的房屋都被浓密的树枝遮蔽了,只留下几处房角依稀可辨。在房角边的一块菜地里,一位妇人挥舞着锄头辛勤的劳作。田地里一位老者手持鞭子驱赶牛儿,犁出一道道新鲜的土地。几只白鹭紧跟其后,相互追逐,相互抢食。一只八哥悠闲的在牛背上啄食,随着鞭子的落下,八哥抖动翅膀轻轻飞起,然后,又相安无事的落下。我们下了车顺着小溪前行,溪水清晰见底,鱼儿一群一群的追逐嬉戏。小溪的浅滩上人为种植许多水竹,这些水竹出奇的壮实高大。几只鸭子在水流交汇处,啄食漂浮的垃圾。河堤上几株三角梅,开得艳丽多彩。我们走过几家餐馆,门口都摆放着许多铁笼子,里面关了些山鸡、斑鸠和一些叫不上名的小动物。一位店老板手里抓住一条碗口粗大,吐着信子发出嗤嗤声的五步蛇,向几位城里人兜售。我们好奇而又敬畏的躲在远处观望,几位女孩低头看着笼子里的小动物,刚好从拿蛇人身边走过,泠不丁瞅见蛇吐信孑,吓得几位女孩妈呀一声的跳躲一边,相互抓住对方的胳膊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看到她们的表情,我们忍不住相视而笑,快步走过。在一处摊位前买了几碗炸洋芋,这才进温泉泡澡。
温泉分室内室外两处,室内安静人少,空气相对有些温闷。室外却是別有洞天,一座宽大圆形游泳池位于院子正中,冒着浓浓的白雾,人围坐池边,手捧池水轻抚身上,水中的人在缓缓冒出来的白雾里若隐若现。围绕游泳池而修的回廊里散布几座小型的池塘,水清晰而浅,人懒懒的躺在水里,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几株高大桂花树下特意修了几座池子,若是桂花开时,想必是另一般的雅趣。院子里的树都是常绿树种,因而绿树成荫,茶花争艳,水雾飘渺,宛如进入一个虚幻空间。泡上一两个小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疲劳全消。这里的温泉水温高,无怪味,且可以直接饮用,口感甚好。
天还是灰蒙蒙的,雨又下了起来。是那种柔软的,细如发丝,易让人烦闷的细雨。孩子们尽情的嬉戏欢笑,这细雨丝毫与他们不相干。一个个红彤彤的身子,在这些小池塘里跳来蹦去,直搅和得其它游客分分避而远之。
泡了一下午的温泉,腹中有些饥饿。乘车十多公里,来到乌江桥头品尝这里的乌江鱼。乌江鱼肉质细嫩,鲜辣味美,尤其是豆腐吸入鱼肉的鲜味,嫩软爽滑,入味鲜香。配上一盘凉拌黑豆腐,肉入口中,鲜嫩,细滑,味美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吃了一锅,大伙还嫌不够,便差我再称一条。我跟着服务员下楼来,选了一条大鱼,等待厨师的加工,闲着没事和服务员随便聊会儿天。这时候,从桥上走过来一位十六七的少女,老远就朝我们这边招手。少女走到跟前拉着服务员的手笑道:“姐,我老远就喊你,怎么不理我呢。”
“不上班,你过来干嘛呢?”服务员耷拉着脸说。
“姐。”少女怯声的说:“我……我辞职了。”
“哦,又辞职了。”服务员淡淡说。
“姐,这次不怪我。谁叫顾客跑鸡呢。”少女忙辩解道。
“跑鸡?”服务员一脸茫然。
“就是跑单了,姐。”
“喔,多少钱?”
“一千二百多。”少女挽着服务员的胳膊说:“今天我们那里生意特别好,我们一个人要管四间包房,忙都忙不过来。有四个男生要了一只五斤多的鸡,还点了一瓶好酒。”少女用手缕缕前额的头发又说:“这几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居然跑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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