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为了激活高考前血液里消灭殆尽的疯玩因子,我决定待在家里,一个葛优躺,醉生梦死,誓睡方休。
数刻钟,入睡,梦起。
时间是2016年8月1日,高三开学第一天。我特意穿上自己改装的裤子,裤子上有一个显眼的“11”,是用白色塑料袋作底色,银色订书针作花边制成。我知道今天我会像这个“11”一样显眼,因为我独立于学校的高三分班制外,身负全级第四而身属普通班。每一个与我打招呼的熟人、陌生人,我都用微笑,神秘以待。说起原因,时间又只能在梦里,倒退。
高二时,高二(11)班是所谓创新班,我喜欢这个班。然而你们知道,学校有高三分班的制度,依照成绩排名分班。这个班有人会走,有人会来。可我喜欢的只是这个班。
我在与班主任数次交涉后,决心组建学习小组,旨在帮助高三可能被刷出创新班的同学。无前例可循,全凭自己探索,我找资料,印资料,把自己知道的经验、方法全撂出来。学习小组就这样缓缓滚向虎头虎尾的结局。
班主说:“有些事你必须承认无法改变。”我不服。
同学H说:“人生路是被推着走的,代价是失去。”我扬言不再理他。
但事实上我是第一个认输的,高二结束前,我向校长提出我不进创新班。
其实我挺佩服一个十八岁的小伙能做出那样玲珑剔透的决定。一边将学习小组完败的下场推向有始无终;一边将所有愧疚销焚在光鲜的举措中。他为自己所谓无瑕的构想做了一次诗意的挣脱,他还如鱼得水保住了声誉,挣得人气。他小人得道貌岸然。
所以高三开学颁奖典礼,他没去,大概仍然在维持他那冠冕堂皇的神秘。
回到我身上,时间过得很快,像激流的细川,任何涟漪都会迅速消散。
一次语文课,老师点人回答。人起,不答。我听着挺煎熬,径自站起,要求回答我会的题。老师没在讲那道题,但我坚持要讲。我举例说明讲题要循序渐进,要登堂入室,还论证了我所讲的这道题对于老师讲的那道题的重要性,引得全班大笑。老师自嘲:“看来我的教学方式还得改改。”
事罢,我告诉班主,班主建议我道歉,我纠结数天。
我写了封信,信上写“不想落入千人一面的不堪”,交给语文科代表,呈上。事过,我与语文老师的关系再可无调和。
另一次,语文老师进班,班上谈笑不可停止,谩骂无法停息。老师大怒,细数我们作业交不齐多少多少次,再大怒,罢课。班上鸦雀无声。我又煎熬,持信一封,呈上。信上写“老师喝水,别生气,咱们继续讲课”老师看罢,龇齿一笑,继续罢课。
后来班主听闻,大惊,对我们说语文老师是学校元老级人物,要求全班道歉。下次语文课,全班致歉,后再无类事。
高三除了一沓一沓试卷,还有许多鲜活的人,和事。
一次主题班会课,班主放映一部纪录片,关于转基因安全及背后的政治问题。我看完大骇,却只能无力感慨:原来我们都是与政治绝缘的实验小白鼠,自此我的政治抱负初萌。
每个人都在乎成绩,我也不例外。自高三来,我频受打击。
直到广州二模结束,我跌至成绩与心情的谷底。成绩一出,我谎称修眼镜出逃学校,撕了张车票,一路眩晕。到深大,我将以前所有明信片、日记全部撕毁,扔垃圾桶。
到晚上,我打了通电话给我爸,说读不下去了。
我爸叹气:“我工作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个儿子,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工作?”
我惊慌,泪流满面,我没想到我因为懦弱而出逃,因此陪葬的却是一个奋斗型男人的事业心。
我在深大图书馆坐了一夜,回去。
我爸到火车站接我,没说什么,给我买了杯豆浆。我恍悟:原来一个家,或者一个家族的衰败仅仅基于其中某一环的松懈,而我就是松懈的一环。
我重新回到学校,我在课桌上摆一盒子,每天捡一朵鸡蛋花放进去,笃信“爱花者不摘,摘花者不爱”。
高考前一周,适逢儿童节。班上进行了歇斯底里却苍白无力的狂欢。我望着一盒鸡蛋花,写下:三十岁前,厚积薄发;三十岁时,崭露头角;四十岁时,锋芒毕露;五十岁时,中流砥柱;六十岁时,叱咤风云。此刻,实实在在。写罢,又添:在知天命的岁月里翻腾一波,再到古稀之年一无所有。
就这样,迎来了高考。
6月10日,我睁开眼,万事随烟,一切皆空。
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喧哗,不闹腾,从此做一个看得见的安静人,心照不宣。
(ps:这是我认为高三同学该有的最好的姿态,不喧哗,不闹腾,凡事不必说,能看见,用心去看,感悟自然是你的。懂你的人不必说,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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