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扑朔迷离 第四节 相约第一日（一）
相约的第一天中午，文力提前五分钟来到茶厅。华芷娴还没有来。他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服务生送来一杯白开水和一枝新鲜的玫瑰花儿，花儿插在一只深筒玻璃杯里。《荒原的黎明》这首曲子在大厅里清悠地回荡着，勾起文力心中一些美妙的回忆。已是初冬时节，室外气温已降低到19℃，文力穿了套休闲装。
十二点整，华芷娴准时出现在茶厅门口。服务生们肃目恭迎她。她今天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装，雪白的衬衣格外耀目。大约她刚刚才下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文先生来得早啊！”华芷娴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对他说。
“我也是刚到。”文力早已起身，等待着她到来。
落座后，文力拿起茶贴，请华芷娴点茶，华芷娴就点了一壶玫瑰乌龙茶，和几样干果点心。文力补充道：“再加一份巧克力！谢谢。”
华芷娴笑问：“您喜欢巧克力？”
“有时候吃一点。我看你面容疲倦，想你一定是累了。吃点巧克力，回去再躺几分钟，下午你会精神焕发的。”文力向她解释道。
华芷娴讶异地望着他，不知他何以懂得这些生活小节。
文力告诉她：“是我妈妈说的。她自己也经常这样。她是个心理医生，平常最注重保养。”
“真羡慕您，有这样一位可亲可敬的妈妈！”
服务生送上茶和茶点。文力先为她斟上一杯。
“你每天都这么辛苦么？”他问。
“刚进华新市来，我对这儿的一切还很陌生。”
“真够难为你的！”
“商业嘛，就是这样的！交易一桩又一桩，项目一个又一个，资金来来去去，合作伙伴一茬接一茬。就这么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据我所知，你为了进入华新市，几乎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这样舍本求末，是为什么呢？”
“您有所不知，国外虽好，可终究是寄人篱下。那滋味可不好受呀！”
“国内的情形也不会比你预想的好很多。”
“这我也明白。但我想，只要在家，无论多么困难，心里总是踏实的。”
“难得你会这么想！”
“我有信心。但我也会给自己留下后路。”
“如此执着，真令人佩服！老实说，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听人说起过你。没想到的是，你和我的恩人，竟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之间有关系吗？”
“我们之间毫不相干！我们之间因为相貌的缘故，曾经引起很多误会，双方差点儿打起来。后来，我们约见了一面，才知道完全是误会。”
“是吗？那你们现在还有来往吗？”
“没有来往。我们是化装品业内的同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已经多年。”
“你没查一查，你们是否在上一代，或是上几代人中有过亲缘关系？”
“我们验过DNA。的确毫不相干！”
“真是难以相信！”
“业内人士后来为了区别我们两个人，就昵称她为‘玫瑰’，却叫我为‘牡丹’。她没告诉您吗？”
“她倒是说过，她在业界有一个昵称叫‘玫瑰’，但没提到你和华氏。”
“她这么做，可以理解。”
“如此看来，你们是真的没有关系了！”文力轻轻叹息了一声。但他还不死心，抬眼再次向华芷娴看去。不过这次，他竟然看出了一点不同之处。
“我和她，你仔细分别，还是能看出不同。”华芷娴大度地笑了笑，告诉他说。
“不得不承认，你看上去离我很近，而她对于我就像月亮一样！”文力不由得感叹万分。
“这就对了！你我都是地球人，有着地球人的实际。看得见，也摸得着。而且，你我的思维频率是同步的。”
文力笑了。
“当然，她和你的思维频率也许同样是同步的，但在你的心里，她其实只是一个完美的化身。这就是人的心中，现实与理想的区别。”华芷娴也笑了。
文力不得不承认华芷娴看问题竟然那么透彻，真正看到了他的内心。“说到人，中国历史人物中，我最佩服这么几个人，一是盘古、伏羲、女娲，一是秦始皇，一是武则天，一是毛泽东。”
“哦？那说说，最佩服他们什么呢？”
“他们都是中华民族历史上开创新纪元的人！而武则天，却在那个男权至上的封建王朝里，做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女皇帝。而毛泽东不但让绝大多数穷苦民众拥有了自己的土地，更让我们中国在世界舞台上占有了一席之地，因而具有了划时代的意义。他的雄才伟略是我穷尽一生的精力也无法完全参透的。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精炼的十个字，却包含了人世间无尽的道！”
“嗯!可是，很多人忌讳武则天！而世人对于伟人毛泽东更是褒贬不一。”
“大凡世俗之人，看待事物总跳不出世俗的圈子。看待历史人物，我倾向于看他的功过主流，在他一生中所占的比重大小与多少。功大于过，那就是一位明君！人民因他而得到福祉。”随即文力问她，“你呢？你最佩服什么人？”
“很多很多，人类历史上的开拓者与传承者，都是我所敬佩的人。那些人类古代文明中杰出的代表人物，正因为有了他们，人类文明才会在历史的进程中取得丰硕的成果。”
“看得出，你看问题的视野很开阔！”
“你看啊，人的双眼长在面前，注定了我们在同一时刻，只能看见目力所及的地方。所以人类是有自身的局限性。为了能全方位地掌握周围的状况，我们必须要借助另一双眼睛，使之能帮助我们看到自己不能看到的地方。”
“你的‘另一双眼睛’是指——”
“这里难道还有第三双眼吗？”
文力心悦臣服地笑了起来，不由得发自内心地点点了头。
“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地敏捷机智和平易近人！之前，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对我们这些小人物不屑一顾。”
“在我眼里，没有大人物跟小人物之别。我尊重所有的人。要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而我们自己并不完美。”
“那你怎么看待你和你的下属呢？”
“我和他们只是分工不同。您得承认，工作本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劳心者和劳力者只是做功的方式不同。前者做功用的是的心力，后者做功用的是体力，劳心者心累，劳力者身累。总之都是累，都不容易。在我的公司，有人愿意劳心，也有人愿意劳力，很自由，很平等。
“劳心和劳力的报酬是一样的，但我支付给他们报酬的方式不同。对于劳心者，我固定目标发给他们工资；而劳力者，我固定指标发给他们奖金。不过，这些工资也好，奖金也好，是符合他们的劳动价值的。这点最重要！所以，他们对自己付出的辛劳，感到物有所值，就会主动自觉地去工作。我不允许有人偷奸耍滑、投机钻营，耍小聪明。一旦发现，从重处罚，决不手软！”
“可有上进心是好事啊！”
“你有所不知啊，这种人拥有的不是上进心，而是损人利己之心，他们是害群之马，为达所谓的上进目的不择手段，扰乱了一切的正常秩序！对于一个社会，一个群体而言，符合客观需求的秩序至关重要。人人都遵守这个秩序，和谐正直的氛围也就形成了。”
“我没太明白你说的这个的道理。我这么说吧，有一个人，工作中很有创新精神，点子也很多，一直以来就想坐上主管的位子。对这样的人，你怎么处置？”
“有做主管的志向是好事，但要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如果他是靠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智慧做出了业绩，确实比当任主管强，那么我会另给他一个团队，一个平台，让他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但如果他是靠耍手段踩着别人的血和泪脱颖而出的话，那就是一个害群之马，我是绝不姑息的。”
“哦，明白了。可是，我了解到，竞争中若是不用些手段的话，有时很难达到目的。这个你怎么去平衡呢？”
“不管对内还是对外，华氏向来只讲合作不讲竞争。合作，得到的是团队的合力；而竞争，只能是残酷的相互拼杀。所以，在我的公司里，只允许合作，不允许竞争。华氏发展到今天，已经拥有了非常好的内外发展环境，也有了非常好的声誉。”
“可你又怎么能识别手下人的办事方法呢？”
“我们的考评机制非常健全，方法也是多种多样的。不过，我们有一支精干的监察队伍，是我们的光明使者。他们会查清每个人的业绩，以及他们取得业绩的全过程。包括我在内。这项监督主要是针对我们内部员工。”
“光明使者？是汉克吗？”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文力反倒奇怪了。
“他们是独立于我们企业之外的一个特殊机构，不受我管辖，直接听命于总裁。当然，我也可以下达指令给他们，但我不能见他们。除非总裁下令叫他们来见我。”
“总裁？”
“是我父亲。”
“父女之间也用得上光明使者？”
“这是一种制度。既可以约束我，更能够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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