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给你写下这些文字之前以及写的过程中,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煎熬,或者说是一种涅磐,我不知道你曾经是否读到过有关凤凰鸟五千年一次轮回的涅磐的文字。那是一种令所有读过的人连毛孔都为之颤栗的心悸。但我甚至连涅磐都没敢说,因为我知道,烈火炙烤后,凤凰能历练出更加光鲜得翎毛,羽化而重生。而我,必须等待一份没有把握的宣判。
成都的五月是阴阳怪气的,同一天内,可以看到白炽得让人掉眼泪的阳光和沉闷得让人窒息的晦涩。在这种我无法掌握的日子里,除了每日的课程,我几乎都蜗居在寝室的床上,道貌岸然的看我的书,心猿意马的想我的事,可能我真的患上了更年期综合症,这从我生理年龄上看是个笑话,但从心理年龄上看就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现实。
周三早上微积分的时候,毓从我座位后面伸手了住我的脖子,我扳开她的手,转过头,就看到她诺大的脸快要触到我的鼻子。毓说:熊熊,工商那边通知今天中午在教务处开会!
嗯,很重要吧?
她点点头,表情很凝重地看着我,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嗯,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我当时只憨憨的笑: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替你高兴。
毓是我上大学以来最要好的朋友。其实这种所谓的最好,也只是相对意义上的一个界定,它毕竟不是我的玥猪,毕竟不是你。不过她说我跟她很投契,那是因为我们都有一大堆酸拉巴叽的怪僻。我的心里在苦笑,其实我们有着最大的差别,她很勇敢很天真,而我很怯懦,换句话讲,也叫市侩。
周四下午社会心理学下课的时候,毓递给我一张转专业的申请表,。公管和工商的公章像两滩血赫然在目。
通过了?
嗯. 什么时候搬?
六一儿童节。
我看到毓的脸上流淌出不自然的笑,在我的角度,看起来像是肌肉痉挛抽搐。毓说:晚上一起吃饭吧,就我们两人,我有话说。
来不了,晚上蚊子约了我一起吃。
那吃了饭出来吧,我在耳目书店等你。
晚上我想上自习,怕来不了。
毓可能是看我说得一字一顿,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小心的问:你生气啦?舍不得我啦?
不行,晚上真有事,我先走一步,蚊子在一餐门口等我了。
我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其实我没跟蚊子约好,周四下午她有寄生虫解剖,上完那个课,她是从来不吃晚饭的。我直接冲到A座上自习,上到九点半,整个人也饿得天昏地暗,疲软无力,良心也在这个时候开始有点醒悟了,我觉得应该去书店看看,要是她不在,也算给自己找点慰藉。
等我慢悠悠的摇到耳目,已经快到十点了,我从那一大排书架前走过,还是在外国名著去发现了毓,摆在他面前的全是童话。我觉得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当你在专心致志的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即使那人有多么的专注于其他事项,也会感觉到你目光存在,继而回应你。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抬头看到我的。我也冲她笑笑,走过去。
呃,又在装纯情诶?(说实话,我也爱看童话,小时候也不馋嘴,有一点钱就去买书,家里的童话曾经占据了我书橱的半壁江山。安徒生的,格林的,彼得.潘的,中外皆具。《一千零一夜》里那个叫山鲁佐德的女子曾经是我的偶像,充满智慧和谋略的女子,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感化了残暴的国王也拯救了自己,拯救了全城的女孩。我抢过毓手中的书放回书架。
这些童话我都能背的,你站着看多累,还不如听我讲给你听呢,童话嘛,写来就是让妈妈在哄宝贝入睡的时候讲给他们听的。实在要看,等六一儿童节童话书打折,我买来送给你,就当是贺乔迁新禧咯!
说这话的后半截时,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尖酸,说实话,毓要转专业,真有点舍不得。毓挽着我的手提过我的包:好啊,好啊,我要你讲给我听,我们出去转转,讲完了再回寝室。
信写到这里,我猜你看得一脸茫然,不知道我在天马行空的卖什么关子,其实这只是一个引子,使我在下决心写这封信前的一段前奏。我请你耐心的看下去,下面才是我真正想讲给你听的。
我和毓坐在了青春广场右边的草坪上,那里很安静也很安全,那又很黑,而我们都是喜欢蜷缩在黑暗中的孩子。(我想那个地方你也应该还记得的,军训完返校你们来看我时,我们就是在那里边聊边等校车的。)毓说:熊熊,其实觉得你五一回来就不对劲,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事,说出来吧,你是我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把事情憋在心里,一个人难受。
我说:我讲故事给你听吧,讲我最喜欢的三个童话故事给你听,在这三个童话里,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我讲的第一个故事叫快乐王子,(这是王尔德的作品,一个我爱过,恨过,现在又不知所措的童话作家)伦敦的市中心伫立起王子雄伟的雕像,这是一座价值连城的雕像,不仅是因为它拥有王子英俊的容貌,伟岸的身躯,高贵气质,还因为王子身上穿着纯金的铠甲,有这一对摄人心魂的红宝石眼睛,每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整座城市的人们都可以看到王子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每天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整座城市的人们都可以看到王子眼睛闪烁出比星星还耀眼的光芒,人们都把这座雕像叫做快乐王子,因为每天,他的脸上都挂着向朝霞一样灿烂的笑容。
有一只小燕子,每天清晨都飞来,站在王子的肩头,给王子唱歌,给王子讲故事,讲这座古老的城市,讲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每一户老百姓家里故事。一天,小燕子飞到王子的肩头,发现王子的眼睛噙满泪水,脸上挂满了忧伤。小燕子问:我的快乐王子啊,为什么我不能看到你花一般甜美的眼神和笑靥,是什么事使你不快乐啊?王子说:我亲爱的朋友,我看到城东的老奶奶因为没钱被迫给人家洗衣服,累倒在河边了,我心里难过啊。小燕子,你帮帮我,从我身上摘下一枚金片送去给老奶奶吧!小燕子点点头,从王子身上撕下一枚金片,王子感到一种歇斯底里的疼痛,但是他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王子用自己身上的金片帮助这需要帮助的人们。当他看到一群穷苦的工人们有饭吃快要饿死地时候,王子叫小燕子私下了他身上所有的金片,拿去拯救穷人。而可怜的王子,只剩下一身没有光辉的衣裳。
有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小燕子飞到王子的肩头,又看到了王子忧伤的模样。王子告诉小燕子,自己看见城西有个小男孩病得厉害,因为家里穷,没钱治病快要死掉了。小燕子说,我善良的王子,可是你没有金片了啊。
王子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清澈。王子说,小燕子,我还有一对红宝石的眼睛,你把他啄下来送给小男孩吧。
小燕子说,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没有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啊。
王子说,没有钱,小男孩会死的,没有了眼睛我还能活,我还可以听你给我唱歌,听你给我讲故事啊。小燕子含泪啄下了王子的双眼……
从此,王子再也看不见这座古老的城市,再也看不见善良的老百姓。但是每天清晨,人们都会看到一只燕子飞到他的肩头,给他唱歌,给他讲故事……
我给毓讲的第二个故事就是一千零一夜中山鲁佐德的故事。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残暴的国王,他每天晚上要娶一个女孩做妻子,在第二天清晨把她杀掉。城里的老百姓都对国王的做法很气愤,但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没有人能想出办法拯救可怜的姑娘们。看着姑娘们一个一个死在国王的暴政之下,大家也无能为力。终于有一天。轮到宰相家的女儿山鲁佐德去做国王的新娘了。新婚之夜,新娘开始给国王讲故事,国王听得入迷,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故事还没有讲完,可依照惯例,到了该处死姑娘的时候了,国王为了听完故事,就决定第二天在处死姑娘,可是到了第二天,国王依旧被故事吸引,没有处死她。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千零一个夜晚,山鲁佐德的故事讲完了。而残暴的国王也被故事中善良的人们感化。不再杀害姑娘,聪明的山鲁佐德成了真正的王后。
而我讲的第三个故事,就是安徒生的海的女儿。这是我讲的最后一个故事,也是我记忆中最唯美的童话。故事的内容,我想你也应该烂熟于心了吧。那个在像矢车菊一项深邃的海水里流传着的故事,是我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感动。
当我把所有故事讲完的时候,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吧,夜猫子。
毓说,要使你不介意的话,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南非有一种鸵鸟,有庞大的身躯,可以把一个人顶到半空,他们是很凶猛的,可是,这么凶猛的都有时候却胆小的可怜。他们喜欢把头埋在泥沙之中,把屁股露在外面,来逃避外面的世界,这样真的可以逃避吗?他们多么的可笑?
人也跟鸵鸟一样,没有勇气面对的时候,唯有逃避,几乎以为这样就会雨过天晴。把头埋在泥沙里,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吧?鸵鸟已经不能飞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欲望也许是飞往天上,一走了之,那的确胜过把头埋在泥沙里。人呢,总是喜欢把许多话藏在心里,为了尊严,也为了一些愚蠢的理由。
毓讲完的时候,我感到一种恐惧和震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吧我的心剖析得如此透彻,甚至连他讲的故事也……毓说对了,我就俄是那只欲望的鸵鸟,我把头埋在泥沙里,逃避自己的欲望。我太知道了,欲望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海无边,我是个害怕遭溺的人。
当我决定不再做那只把头埋在泥沙里的鸵鸟的时候,我就决定给你写这封邮件了,给你讲讲那三个故事。其实本来应该用手写的,但我不知道你的地址,也不知道中国邮政会让那封信跋山涉水,辗转奔波多久才能到你手上,所以只好发邮件,这样你才能最快地看到。
东晋有“七年之痒”的典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想想我们认识也有七年了吧,说起来很好笑,初一刚开学的时候,我在三天之内记住了班上所有人的名字,但一周后发作业本,我还是不知道谁叫秦晓。你是我最后认识的一个人,那代表我那时对你没有丝毫的关注,但七年之后,你成了我最最要好,最最依赖的人。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就像流水,有时候即使洪水泛滥,也只能留下平地,但有时候涓涓细流却可以漫溯出最为幽深的沟壑。我无法界定我们五个在这七年里建立的感情深厚到了什么程度。高中的时候不在一个学校,每个周末成了我和玥最期盼的日子,因为周末你们会回来,回来就可以一起肆无忌惮的打闹,肆无忌惮的说笑。玥说,我们两个淑女的矜持都在你们果冻的诱惑下毁于一旦了。在你们面前,穿着裙子,我们照样可以躺得横七竖八,在你们面前,我们吃饭可以狼吞虎咽动手抓。
的确,有你们在的时候,我们可以半夜跑到牛头山去荡秋千,荡完之后还打了死结诅咒人家第二天不能赚钱 。有你们在的时候,我们可以跑到水吧要一杯奶茶坐上两三个钟头,把人家的烛台用火烧得奇形怪状。有你们在的时候,我们可以冒雨骑车去金华。有你们在的时候,我们更可以背着大大的背篼去烧烤,哪怕带去的煤一块也点不着,只能去偷人家喂牛的谷草。玥说,每次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脸都会很痛,因为一直在笑,一直在笑,一个星期所有的笑好像都聚集在那一天一起爆发了。脸都笑得抽筋了。我记得有一次在剑哥家门口送你们回学校,那天都傍晚了,可阳光还是很耀眼。看着你们关上车门时我就哭了。
玥说,别哭别哭,等下周他们就又回来了。很快很快的。
但是她自己也哭了。然后我们就一起沉默着回家。
我还记得高二一次开学典礼上台领奖学金的时候,我和玥牵着手站在一起,学校李书记就笑话我们:我看你们两个是鸭子脚板一连的,穿一条裤子都嫌松。我就跟玥挤眉弄眼:鸭子脚板是不是有五个指头啊?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狂笑。
王宇说我是一个太要强的人,硬的有些盛气凌人,飞扬跋扈。他说对了一半,但是她没有找到我的软肋。我同样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很脆弱的人,感情就是我的死穴。七年来我们五个的感情是我最引以为豪的资本,最强有力的支撑。古人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说法,但我有五个。如果说为可这份感情的话,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前面说过我爱王尔德,然后恨,现在是不知所措。小时候最早看他的快乐王子的时候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善良最伟大的作家。你还记得我寒假给你写的那篇论文吗?其中有一句王尔德的经典话: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没有真正的友情的。过于亲密,友情容易变质,保持距离又做不到心心相系。第一次看到这话的时候我感到很愤怒,然后就有点戏谑他的浅薄和偏颇。我不知道能写出快乐王子这样单纯童话的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开始恨她,拒绝再看他的童话。
如果说我最担心地认是玥的话,那我最依赖的人就是你了。我不知道这种依赖是从何时开始生根的。最早的记忆是骑车去金华吧。我偷懒,不肯自己骑车,就蜷缩在你的后面,看着你在上坡的时候蹬得气喘吁吁,我就坐在后面小声地唱儿歌:老黄牛啊,笨笨的头啊,驮着大木头慢慢的往前走啊……冬天的风很凛冽,加上雨水,就更让人颤栗,可风撩起你的外套,在我面前形成一堵宽宽的屏障,我蜷在你的身后,躲过了所有的风雨,还能感觉到你暖暖的体温,我当时就想,要是能永远坐在你自行车都坐上就好了。
我永远记得高三下期那段暗无天地的日子。繁重的课业和沉闷的学习气氛让我快要窒息。我在那种压抑的日子里变得狂躁,歇斯底里。我讨厌班上道貌岸然的争斗,讨厌年级内勾心斗角斗争,讨厌数学,讨厌考试,讨厌排名。也是在那个时候,对你的依赖才开始变得像洪水猛兽。直到现在,我还可以清晰地回忆你隔天一次的电话,你教我如何减压,如何调整心态,如何做数学,如何冲刺英语,如何应对同学尔虞我诈的竞争,如何处理和父母间的矛盾。你帮我买资料书,帮我搜集最权威的题。高三的时候,觉得你就像是快乐王子,用你身上的金片去救助需要帮助的人。高考结束的那天,我跟妈妈说:妈妈,这一年里,有三个人值得我一生去感谢,你和爸爸在生活上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而秦晓在精神上给我最大的慰藉。那个时候,你就像山鲁佐德一样充满着智慧和谋略,拯救了全城的女孩。
录取通知书拿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眼中的失望和落寞,突然想到快乐王子那双同样忧伤的眼睛。我当时就想,我要是那只小燕子就好了,可以天天飞到你的肩头给你唱歌,给你讲故事,让你做回快乐王子。在我认识的人中,你是最坚强的,那个暑假,我看到你的脸上重新泛起了笑容,虽然我知道你心里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但你的心理协调能力是我最敬佩的东西,我还看到你点头已经站着小燕子,颖就是你的小燕子。上了大学,我就像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没有了父母的扶持,手足无措。自理能力极差,心理素质极差,身体状况极差。军训的时候,每天鼻血流的荤七素八,又伤心又害怕。打电话给妈妈哭。妈妈是个很脆弱的人,听我哭过之后,整夜整夜得睡不着觉,要接我回家。我不敢再给妈妈打电话,那个时候,就只有你了。因为流鼻血,每天只有坐着睡觉,晚上,我就靠着墙,浑浑噩噩得你发短信,打电话。记得有一次,在电话里正跟你说着说着,血就流出来了,我当时就慌了,丢了电话就被老大拉着往医院里跑,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才回来吧,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发的短信:快去医院!弄好了给我发条短信,多晚我都等你。我给你回了短信,就堵着鼻子用被子蒙着头哭。还有一次受了班长的委屈,就躲在大树后面给你打电话,一听到你的声音,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连话都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的声音,我心里就踏实了。那一次大概哭了好久吧,大概把你的心都哭烦,我还死皮赖脸的非要你来看我不可。几天后,当我看到你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部队门口的时候,我的心抽出了一下。隐隐的对自己说: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心疼你了。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的冷漠,变得不理我,我一定会崩溃掉。
我大概生来就是一个很麻烦的人吧,上了大学,就更成了你的尾巴,每天给你发短信,倒苦水,也讲开心的事。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也不管你的心情怎么样,就冒冒失失给你打电话。听你给我分析状况,赖你给我想解决的办法。脸皮厚得还认为那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还有那次因为一点小事跟你闹脾气,不接你电话,其实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很在乎我,关心我,所以故意气你。结果后来你说你急得一晚都没合眼,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耍性子了。我那时就觉得你是我的消毒棉花。有什么伤口都可以用你来擦。
其实有时候觉得我们的感情很深,深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破坏它。后来觉得这种想法只是理想化,那么坚固的马奇诺防线都可以突破的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去年12月份的时候你就开始突然不怎么理我了,短信也不发,电话也不打。后来知道是因为颖,你还记得当时我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短信吧,我就是气你给她买热水袋,气你给她买娃娃。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认识不到七个月你女生吗?
还记得王宇事件吧,当时你就怪我草率啊草率啊。可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草率吧,就是被你气得昏了头啦。后来王宇的事,伟哥的事,都是你在帮我想办法。我又可以开始向你抱怨,向你倾诉了,当时觉得有种小人得志的幸福。说实话,王宇的事如果是因为草率的话,那吴伟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很关心我,但是还是没办法按他的方式回报他,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了,我还是很感谢他。那时候觉得他做事很欠考虑,但是现在我却佩服他的勇气,敢于说出自己的欲望,敢于面对事实和结果。
后来知道你跟颖的事结束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打电话告诉你,虽然知道那还在参加你们的同学会,我不应该那么不识时务的扫兴。可是当时我就是害怕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到她给你说什么而承受不了。就像小时候跟妹妹抢洋娃娃,觉得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应该保护它。记得当时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好也是同学会,我是站在东川家的阳台上给你说完了。大概是情绪太激动了,说话声音老大,东川听见了,问我:你是在说叶颖吧?
我一愣:你是不是认为我很阴险?
东川说:不是阴险,颖是你的好朋友,你这么责骂她,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秦晓?
然后,他就在那里给我死气白赖的念张小娴的文章: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可男孩子喜欢她的好朋友,她觉得她只是夹在两个人中间的踏板,他们总是踩着踏板来见面。谁愿意做人家的踏板?那个人用脚踩下的时候怎么知道踏板在哭泣?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是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总在好朋友手上。熊熊,我看你现在胸口都被踏起一块老茧,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了吧?
我当时在东川面前还义愤填膺地说:东川,你不要破坏我们纯洁的友谊哦。现在想想,中国那句古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真是没错。
确切地说从过完年开始,我就觉得你变了,变得对我冷冷的,不理睬我的短信,不愿意出来玩。就是在一起,也是心不在焉的掩饰。我不止一次地问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却说我疑神疑鬼到了更年期,可是我问玥她有没有相同感受时,玥说,是人都感觉得到,何况我们跟他还不是一般的关系。每次问你的时候,你总是说没事没事,可是你流露出来的语气却是敷衍和心虚。我一直在找一些小心翼翼,东拉西扯的找话题。可是每次发短信你不是要睡觉就是要自习,以前遇到不开心的事,你就是我的消毒棉,可是现在连消毒棉也没有了。我都不记得最近躲在被子里,哭着骂了你多少次,有的时候甚至倔强的跟自己说大不了这一辈子都不用消毒棉,反正现在已经有一种新型的止血剂。可是发现我身上的消毒棉已经长进肉里。
还记得五一回家的时候我坐在车上哭吗?当是你问我为什么我却死都不肯给你说原因,后来说了,但原因只是其中一半。我想那个琴本来是不会断的,如果你到望江来接我的话,我就用不着拿那么多东西,也不会弄断我的琴。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说了,你一定会来接我的,但是那天你斩钉截铁的要我在车站等你,我也就跟你赌气,你已经把我当成个包袱了。我还能奢求什么吗?那把二胡是我启蒙时候的琴,跟了我10年了,虽然它只卖500块,虽然我现在有三把数千元的琴。但是十年的感情是任何一把都无法企及的。十年来,它陪我经历了大小的练习,比赛,考级,给我挣了太多的荣誉,可是当我准备把它带回家让它好好休息的时候,它却断了。断的就好像是十年的感情,十年了,它还是可以做到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离我而去,是它不要我了,它肯定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把那把昂贵的琴装在了曾经属于它的漂亮的盒子里。我坐在车上一遍一遍的听着用我的老琴最后一次拉出的曲子,心里是排山倒海的委屈。
上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说你最近都不怎么理我,我有什么事都没法向你咨询。你当时就问,问什么要征求我的意见呢?我记得我当时是支支吾吾的再说,你是我的师傅,我问问你心里才踏实。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话,而真正的是因为我还是不得不用那块消毒棉,因为,它已经长进我的肉里。
现在我给你讲讲第三个童话的破解版吧。小人鱼人这像刀尖扎在脚底的刺痛,陪王子打猎,为王子舞蹈。为了能跟王子在一起,她宁愿割下舌头,放弃一辈子说出真相的权利。为了能给所爱的人幸福,她放弃了把尖刀插进王子的胸膛,让鲜血溅到她的双脚。小人鱼最后得到了一个不灭的灵魂和孩子们美好的祈祷。从小到大,我一直推崇小人鱼的爱情观念,可是现在我发现它并不一定实用,因为我不想做一只把头满载泥沙里的鸵鸟。
有人说,花朵的翅膀,直到死亡,才懂得飞翔。无爱无恨的土壤才会再次萌芽开花。就算有一千个爱上的理由也要等到天翻地覆吗?
夏季来临的途中,我必须打涝自己失落的幸福。一场救赎,两段心伤,淡蓝的火花湮灭,擦身而过爆裂的轻响。在适合观望的苍蓝的夏季,我的某段青春纵身跳入那个实践与空间的片断里,再也没有走出来过。向阳的街角,希望和失望在彼此对立厮杀。我不愿自己总是在泪水里浸泡,不愿自己像患了重感冒。我要做一只勇敢的鸵鸟,即使徒留下一地冰冷,满目苍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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