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相处的艺术

用过早餐，蓝月陪他在园子里各处都看了看，然后在后院的林子边的树阴里下象棋。文力发现她心思奇巧，深谋远虑，并且棋风大度精细，不敢再大意。一局棋两个人下到中午也没分出高下。可立送饭来了，两人遂就此罢手。

“你的钱都赞助给了我，那你怎么办呢？”午饭时，文力忍不住又问起她。

蓝月用公筷给他夹了些瘦肉丝，“这个你放心，庄园里吃的用的不成问题。何况，零用钱能有那么多，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有。”

 文力点了点头，也赞同她的说法。“华氏集团跟你们有关系吗？”

    “虽然我也姓华，但与华氏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在生意上有些来往。”

“生意？！你也经商？”文力惊异地看着她。

“怎么？不像啊？我不光经营庄园产业，我还经商，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蓝月淡淡地说了句。

    “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个商人呢？！”文力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在他心目中，商人都是老谋深算，唯利是图的。

    “经商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像个商人?”蓝月不解地问。

    “你看你，深邃，高远，柔和，明亮，怎么会是个商人呢！商人的眼睛没有你这么纯净！”

蓝月的脸此时微微地红了，她不由得轻轻咳嗽了一声。“商人也不全是奸诈的。”

“也许吧！”

文力大为遗憾，于是又再次认真地看了看她。原先他在心中一直仰视着的她，此刻仿佛已经不那么高大了。没有了那种心理上的落差，文力自然而然地轻松了很多。蓝月没有搭他的话，和先前一样，专心地吃着饭。但是，文力此刻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骄傲是带有杀伤力的，便有些后悔刚才说话太过直白。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有些歉疚地问她。

蓝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用公筷给他又拈了一点蔬菜。

“我…”文力想对她做一点解释。

“你很实在。”她说。

“…”此刻，文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今天的菜还合胃口吧？”她又问他。

“很好，很好！每样菜都很新鲜！”见她开口问话，文力如得大赦一般，连忙答道。

“庄园自产的，都是纯天然的。”

“是的，每道菜的香味很正，与集市上卖的菜有很大的差别。”

“所以，你要多吃一点。”

“好的，好的。”文力说完，夹了一大筷子的菠菜，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望着她，傻傻地笑着。蓝月看着他，也笑了。

午饭后，蓝月陪他在客厅里闲话聊天儿。喝了半杯再生水，蓝月要他躺下休息。

    “你要走？”

    文力着急了。蓝月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就又坐下了。

    “你躺着说话吧。”蓝月说。

文力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蓝月从楼上抱了床被单下来，给他盖上，就又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住的地方离这儿远吗？”他问。

“不远。坐车半小时多就到了。这庄园很大，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参观。”

蓝月双手交握着，放在自己的双膝上，身子微微前倾。看坐姿，属于典型的正规礼仪型的姿态。文力的心头顿然涌起一股怜恤之情，这样的姿势，是很累人的。

记得上中学时，有一门课就是礼仪礼节课，每周都有一节课，课中对于男子和女子的仪表，形体，姿势，体态，服饰，妆容，以及言谈举止，接人待物等等这些礼节，都很系统地由浅入深一一教授，并一一演示，一颦一笑，一招一式，都规中规矩，不容马虎。因此，这节课上下来，人都快累散架了。

据说，华新市中学里开设礼仪礼节这门课，是从华氏集团学来的。他们旗下的学校里，从小学就开设了礼仪礼节这门课，从礼仪礼节的源流、发展、演变、功用等方面，非常系统地教授给学生们，学习过礼仪礼节课的学生们，面貌确实非同寻常。华新市于是就在中学里开设了这门课。

    文力点了点头。“家里就你一个孩子？”

    “是的，就我一个。”

    “父母在哪儿呢？”

“他们在南非。”

“南非也有你们家的产业呀？”虽然他知道，在这次的奇遇中，会面临海量信息的喷涌，可是当他听到这些时，仍然不免感到吃惊。

“也算是产业吧，我们家在那边开办了学校，我父母他们在那边教学。”

“是大学么？”

“不光是大学，我们从婴幼院，小学，中学到大学，一条线教学。”

“那规模挺大了！”

“目前，全部在校生员一万三千人左右。”

“那得多大的教学园区呀！”

“教学园区是真的很大，是这座庄园的两倍。”

“你们的学科齐全么？”

“跟华新大学相比，学科设置有一点差别。我们设置的学科，以实用学科为主，其它学科为辅。我们的教学内容，除了纵向穿梭，更注重横向贯通。比如说管理学，它的范畴涉及社会、行政、经济、律法、行业等各领域。再比如机械修理师，他学到的手艺，今后不但可以修理高精机械，修理普通机械好比家用电器之类的更不在话下。”

“也就是说，你们的一个管理学学员，毕业以后不论进入到哪个行业里从事管理工作都能得心应手。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样。”

     文力又点了点头。

    “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出国留学。你为什么不呢？”蓝月主动问他。

    “华新大学可以培养自己的国际人才。”文力颇为骄傲地答道。

    “哦，，明白了。你是学校里的军学复合型人才。是吗？”

    “是的，你了解华新大学？”

    “知道一点。华新大学是一个半军事化的特殊公立大学，其职责是，为国家培养世界级的高精尖人才，只有品貌才三全之人才有资格报考华新大学。进入华新大学，可以一边学习，一边从事学术及理论研究，并可进入国家实验室进行实验研究。学习，研究，生活全部军事化，军事技能课成绩还要进入学分统计。学员可以终身在校学习、研究，也可以提前通过全部结业考试毕业。毕业时，能同时与学位对等获授军衔，并直接进入专业对口单位工作。还有，华新大学的学生是有工资的。入校后底薪为科员薪级。所以，每年能考入华新大学的学生很少很少，十万分之一的录取率算多的。是这样吗？”

    “不错，是这样！你呢？你是在哪儿上的学？”

    “我没有上过大学。”

    文力一愣，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是吗！可你让我感到一股深厚的文化气韵。”

    “我呀，从没进过学校，连我们家的学校都没进过。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离开花儿，所以我一直都在庄园里自学。你看我像是学富五车似的，其实我只能算个杂家，什么都知道一点，可什么都不精。不值得一提。”

    文力很难相信她说的话。

    大约下午三点多钟，罗兰医生来了。她为文力检查了身体，量了血压，叫文力睡一觉。蓝月也打算告辞。文力眼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能够留下来。蓝月看了看罗兰医生，罗兰医生耸了耸肩，什么话也没说，收拾好器具，告辞走了。

   “跟你聊天挺愉快的。你一走，这屋里就冷清了。”文力歉意地对她说。

    蓝月在他的床边坐下。“你闭目养神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蓝月说完，非常温柔地看着他笑了，紧接着，又极其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有他的脸，同时示意他闭上眼睛。顿时，文力仿若回到了家中，床前照顾他的，仿佛就是妈妈。

文力万分感激地对她笑笑，安心地闭起了眼睛。不久，他感觉到，蓝月起身去拉上了窗帘，然后在屋里转悠着，做着一些什么事情。没过多久，他感觉到有一股柔柔的轻风在空气中缓缓地流动起来。

他敏感到，这股风绝不是空调里出来的，而是室外的自然风，但这风跟纯自然风仿佛又有一点差别，因为它们太柔和了。风里还带着一丝花的清甜的香味，吸入鼻腔和肺里，全身的细胞仿佛不由自主地全都张开来了。愉悦的音乐声，此刻也轻柔地响起来了，舒缓悠扬，随着空气中花的香味，在屋里弥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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