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我缩在暖和的被子里,眯着眼望向窗外连夜赶路而来的薄霜以及那性情不定的寒风,那烈风像极了一个跋涉千里,访友不遇的人,狂躁地拍打着周边的一切,呜呜作响。我呵了一口热气,果实棉被翻身继续睡去。 “完了,要迟到了!”
忘了自己是如何出门的,但似乎下楼梯的那么几分钟,我跑赢了狂风。
在寒风的示威之下,太阳也爱上了赖床,通向学校的那条小道尽头黑压压的,没有半丝光亮。小道两旁只有几盏形单影只的路灯摇曳着与烈风进行交流谈判。对了,还有路旁那一会儿呜呜叫一会儿沙沙喊的老樟树,它们应该是这场剑拔弩张的谈判中的陪审团了。
踏上脚踏车,由于出门的仓促,忘了戴上帽子、裹好围巾,调皮狡黠的冬风似乎发现了这一个秘密,拼命地从我的袖口、衣领钻入我的体内刺激着我的全部神经。我把手紧紧地缩在袖子里,弓着身子,一下一下地蹬着脚踏车,用力地回应着寒风的挑衅,任凭那晃动着的昏黄的老路灯把影子拉得许长。
长时间守在前线的脸颊、耳朵还有鼻尖似乎有点撑不住了,泛起一片粉嫩的红,鼻水还尝试着一个劲地往外钻,就连缩在衣袖里的双手在一阵又一阵的刺骨寒风的刺激下都变得麻木了。真冷呐!全身上下,默契地打了个冷战。 “呜呜呜”“沙沙沙”树与风开始了新一轮的激战,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谁胜谁负。烈风仗势欺人,凑近每一位路人的耳畔,似乎是在警告众人知难而退。在与烈风的抗战中,我的头发首先败下阵来,早已分辨不出它原有的模样。地上的枯叶、沙粒似乎看不过去了,纷纷跳跃着向烈风示威。
“等等,那不是他吗!”我停下脚踏车,用被寒风熏得红红的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不是眼花,真是他。那个曾在我视线里,我的脑海里甚至我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此刻又真实地跳出了梦境与现实相重叠。与他隔了一段距离,我望着他在寒风中依旧高大而笔挺的背影,自信而稳健的步伐,一时间,竟慌了,心里不知何时闯入了一只小鹿,不听话地上蹿下跳,好不活跃。那寒风似乎也开始羞涩了,努力尝试着绕过他的衣角然后化作三月春风。也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紧张,一时之间我竟忘了继续前行。
不行,得追上他。我踏回自行车,透过商店的橱窗,我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骑车姿势是否优美,是否抬头挺胸,是否挺直腰杆了。对了,还有头发。我一手扶车,一手忙活着整理起头发,额前的刘海被一遍又一遍地捋着。此时此刻,刻薄的寒风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竟温柔了起来。虽然还是冷冷的,可我的心却像被炙烤过一般,翻涌起一潮又一潮的热浪。
近了,近了,200米,150米……
他的背影越来越清晰,而我的心跳却越来越乱。这可是我设想过无数次的相遇啊!一定要平静,平静…… 5米,3米……
擦肩而过。
佛经里有那么一句话:“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可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我知道,此刻他就在我的身后,也许,路灯下,我的影子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虽然不知他是否像我凝望他那样望着远去的我,可激动如我,紧张如我,竟小心翼翼地莫名加快了骑车速度,想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回望,确定我已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后,我竟重重地吐了口气。虽然在我心里早已设想过无数次美丽的邂逅,甚至连台词都已想好,可真正相遇,我却连问好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正值寒冬,而那一刻我却听到了内心春暖花开的声音。错过了固然遗憾,可我的世界已为他留下了春天。纵使这只是青春的细枝末节,而我却在怀抱着少女的情怀为等待下一次相遇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要求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突破了自己。
喜悦如莲,挥手与黑夜道别,同时迎来了第一缕阳光,它是新的希望。
于2015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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