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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梅花笺 时空彩虹桥

时间:2015/11/8 作者: 吴顺能 热度: 89530

二十六、时空彩虹桥

各方面的专家学者们来了,经过考证一致认为,地下古城的建筑是两个朝代修建的,腐朽破旧的木板房是战国时期的,保存较好的木板房及宫殿群庙宇是唐代的,上官家的木板房也是唐代的。藏经阁里的油布包全部装箱运出去作消毒处理,城内城外一切都按于楷的设计图纸在紧锣密鼓地施工中。

经过两个月的调查访问资料查寻,石冲的答疑文章出来了,文章的题目是《穿越时空随想曲》,文章的开始部分是作者的说明。

一、关于题目,请读者不要像计算二的一百次方是多少那样求得个准确结果,只需像聆听交响乐曲一样去享受美妙旋律的意境,感受穿越时空的浪漫。

二、本文就是一座把历史和现代连接起来的时空彩虹桥,它的主体是客观材料构成的,虚构部分是彩虹的装饰,本文虽然是篇文章,读者可以把它看成古代名画《清明上河图》似的一幅历史画卷来欣赏。

三、本文的依据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上官园的口述和上官家族家谱;二是专家们对地下古城考古所得的结论;三是历史资料;四是本人将上官家实际情况和手中材料串联起来加进去的添加剂。

以下是正文:

在距现在一千三百多年的唐代武则天时期,朱仙镇还只是一座几十户人家的村庄,当时不叫朱仙镇叫夜响村,仙女峰当地人称它为夜响山。在夜响山的山脚下住着一户人家,三间青砖瓦房依山傍水,周围灌木丛生溪水潺潺,树竹并茂,环境幽美。户主姓樊名生石,年纪四十有五,读过七年私塾,屡次乡试不中在家务农,妻子郭氏为他生得二女一男,大女十七叫招娣,二女十四叫引娣,小子五岁叫宝儿。太平年间山里人男耕女织,除交官府税款和钱粮外,官差徭役一年只有十天,无天灾人祸时一般农家人生活还过得去。

这年夏初的早晨,樊家宝贝儿子宝儿吃着白面炊饼来喂他的心爱小宠物,一只由他父亲在集镇用三升豌豆换回来的小梅花鹿,为了这根香火独苗,樊石生什么都舍得。

“乖!吃啊!”宝儿边拿嫩草去哄它边用手去摸着它那油亮的小花背,真舒服真好看。突然,宝儿肛门发胀,他慌忙把手中的炊饼塞进嘴里解着裤腰带往隔壁茅房里跑,当他拉完屎用玉米包壳擦完屁股系好腰带出来一看,他傻眼了,刚才忘了关栅栏门,小梅花鹿不见了。

“娘!姐!小梅花鹿跑了!”宝儿大声哭叫着。

听见哭声,郭氏和引娣匆忙放下手中的梭子从织布机房出来。

“宝儿,别哭,娘替你找回来。”郭氏搂着宝儿哄着。“引娣,快去叫你姐,她在地里锄草。”

招娣是家里的一把好手,她虽为娇美的女儿身,却一点都不娇气,勤快而且有心计,在她爹的教育下也读了一些诗文,字也写得不差,按当地的风俗习惯应出嫁当媳妇了,为了给宝儿多挣一份家业,她决心二十岁再出嫁。她与恋人朱四郎相恋一年了,婚嫁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他们是去年春天朱四郎一伙读书人到这儿来踏青时认识相爱的。

在唐代,唐太宗占弟媳为妃,唐高宗和唐玄宗祖孙俩,则是一个子纳父妾,一个父取子媳。武则天时期,女人当权,男尊女卑,纲常礼教的思想日渐稀释淡化,妇女确有一段相对自由解放的黄金时期,女性同男性一样读书习文参加社会活动,还出现妻子代丈夫作文卷得中进士的事。宫廷里太后宠幸着面首,公主们私通情人,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妇女贞节观淡薄,男女关系较为随便,少女自由择夫,妻休夫也不受社会谴责。妇女们广泛参加社会活动,春游、元宵观灯、拔河、荡秋千、下棋、舞剑、长途贩卖做生意都有很多妇女身影。

朱四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樊招娣一眼就看中了他,朱四郎也爱慕樊招娣娇美的身子和她特有的性格,他们相识后感情日增,双双发誓,四郎非招娣不娶,招娣非四郎不嫁,只等朱四郎的娃娃亲一退朱家便抬花轿来接人。

“宝儿别哭,姐一定替你找回来。”招娣说完放下锄头操起一根竹竿就冲出去在周围草丛中拨寻起来。

宝儿哭声渐小,突然引娣高声叫道:“姐!拨出来了,看!”她边喊边往坡上跑。“我站得高,看得清楚。”

寂静的山坡从来没有这样喧闹,惊慌的小鹿慌不择路,招娣紧追不舍。前面的峭壁,底下是深壑,几乎无路可走,小鹿停下来,它望了望追上来的招娣,本能地攀上了悬崖峭壁上的那一条险路,它终于过去往里一拐看不见了。

“姐,别去,太险了!”引娣跟上来了。

招娣没搭话,她解下腰间的腰带,用竹竿把它搭在崖上的一棵灌木上,又用竹竿把它勾回,用牙咬着带头全身贴着峭壁,两手抓着凸出的石头,一步一挪翻越过去了,转一个弯前面是一个凹下去的干洼地,洼地向前延伸,里面长满了灌木杂草,阴森森地,小鹿准藏在这里。招娣折断了一根乔木拿在手里边拨着边轻声呼着:“小乖乖,快出来,来吃嫩草草!”

油黄的小花背露出来了,它向里蹿蹦着。

“小乖乖,别跑啦,跟姐一起回家去!”招娣张开双臂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向前逼进着。

阳光从招娣的背后直射在洼地里,招娣看里面清楚,里面看外面反光,又逼近三丈多深,小鹿已无退路,它傻呆呆地站在那儿,招娣小心翼翼挪着脚步,五尺、三尺、二尺,小鹿还是呆呆站在那里,她一猫腰伸出右手一捞,一下子就把小鹿的后腿攥在手中。

“你这个调皮鬼,看你往哪儿跑。”招娣抱着小鹿欣喜若狂,她将脸贴在它头上摸着它起伏的肚子,它还没有平静下来。再不能让它跑了,她下意识地捏住它的大腿,一下刚好捏满。招娣正准备往回走,她转过来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前面好像有些异常,她走近一看,没错,是一个洞口被石头堵住了,石头面上好像覆盖了些麻布和涂成了黄泥的伪装,虽然已风化腐烂,还是看得出是人工所为,她好奇地腾出右手推了推扳了扳,几下子还真的从顶部垮下一块石头,再推下去几块,探头向里看去,一阵阴气向她扑来,阴森森地什么都看不见,她转身折返回到了峭壁。

“姐,还是抓到了。”引娣高兴地叫道。

“你回家去找一根粗绳子和一条布袋来。”

“要布袋干啥?”

“把小鹿装上吊过去呀。”

“好,你等着。”

小鹿弄回来了,招娣还留在那里。她把洞口的石头全部拆了下来,壮着胆子向里摸去,前头越来越暗,她脚被东西绊了一下,摸起一看是一根一尺来长的骨头,再向前两步又踢到一个圆滚的东西,捡起一看,不得了,是人的头颅骨,她惊吓得慌忙将它往前一扔,只听得头骨咕隆咕隆地向下滚去的声音。哦,前面是一个向下的洞,再也不敢往前走了,也确实看不见路了。招娣停下来,里面静悄悄的黑洞洞的。咋办?这神秘的洞穴她非得把它看个究竟不可,她试着一脚一探地向前挪着,大概又走了一丈多远,前面一片漆黑,她揉了揉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不一会,奇迹出现了,是洞顶的某处石缝里透进了一丝阳光,哎呀!里面有房子,随着光线的扫描,越来越清楚了,还有街道宫殿。招娣眨了眨眼,掐着自己的手,疼啊,这些不是幻觉,也不是海市蜃楼,是实实在在的房子宫殿。不一会儿里面又渐渐模糊起来,最后还原成了黑暗。是神在作怪吗?哦,是太阳在移动,顶部的石缝又是斜的原因。

招娣从里面出来,外面一片灿烂光明,她抬头望了望东边的太阳,得意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判断没错,是太阳移动的原因。

回到家里,樊家一家大小都把招娣看得紧紧的,全家人不相信她说的一切,都说她中了邪,魂魄进了阴曹地府,不准她说那地方的事,全家人再也不提那件事了。

公元六八六年,洛阳,武则天六十二岁。经过近五十年的殊死拼杀,已掌握了皇权的武则天不满足太后这个名分了,她十四岁进宫给唐太宗李世民当才人,太宗死后进感业寺当尼姑,出感业寺后又给太宗的儿子高宗李治当老婆,一个人侍奉两代人。她工于心计,先废王皇后,后除丈夫的亲舅舅长孙无忌。高宗死后她独揽朝政大权于自己一人之手,离称帝只有一步之遥。在平定徐敬业叛乱后,武则天决定再进行一次朝廷大清洗,除掉那些反对她的唐室大臣。谁在暗中反对她,用什么方法才能得知呢,于是她下了道诏令,发动全国告密。无论大小官吏普通百姓,只要发现有人谋反,都可以来京城洛阳告密。地方官吏遇有人告密,不许私自盘查,还要替告密者准备好车马,供给上等膳食派人送往京城,或由太后亲自召见,或由太后任命的酷吏审讯核实,如果告密内容属实,告密者可以马上做官,不实也不追究诬告。

这年三月初八,铜铸的检举箱做成,放置于洛阳宫门外面。铜箱分东西南北四个投诉口。好诗文词赋、建议、自荐当官者向东口投入;报朝廷各级官吏过失、谋反者向南口投入;冤假错案申冤者由西口投入;预报天地灾变、报军事机密者由北口投入。

一时间,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这下可有说话出头的机会了,投书者从四面八方涌向京城。平日里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官吏们慌神了,他们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罪大恶极者更是坐卧不安恐惧至极。

在这全国沸腾的日子里,则天太后事必亲恭,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天未亮就起来在贞观殿上朝,接着在紫宸殿开会听取宰相诸臣的奏政,然后决裁。稍作休息又赶至行宫听取已等候多时的酷吏汇报,有时还要亲自接见告密者。接待安排日常事务文字工作,均由太后的女秘书上官婉儿一人负责,需要查证核实的交酷吏们办理。

上官婉儿,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层次最高的皇室女秘书,宫廷女文人。她是唐高宗时期宰相上官仪的孙女,上官仪因替高宗李治皇帝写了废武皇后的诏书而被武则天抄斩,只留下不满一岁的上官婉儿随母郑氏入宫为宫婢。按当时唐朝宫廷惯例,未成人的宫婢都应在掖庭内接受诗文教育。孩提时的婉儿聪慧敏捷,在她那有文学修养的母亲的辅导下,婉儿在众多的童婢中脱颖而出。十三岁的上官婉儿诗文出众,字体娟秀。她瓜子脸,适中的脖子,明亮的双眸,灵秀的鼻子,纤细的柳条腰,中等标准的宫女身材,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清新秀丽人见人爱。她被高宗李治看中,临幸时,皇帝允诺纳她为才人,不知是惧怕皇后武则天还是眼疾的原因,那次后,皇帝把他的承诺忘记了,也不召她侍寝了。皇后歹毒惹不起,命比名分更重要,婉儿由她的母亲郑氏作主再也不提起才人的事了,不久皇帝死了,上官婉儿才人的名份没能得到正式册封,婉儿还是原来的婉儿。十四岁时,婉儿被武则天召到身边作为自己的贴身秘书和代言人。上官婉儿的加盟,使武则天顿时轻松,平时众多头痛的日常琐事都被婉儿干净利索地处理了。

上官婉儿知道武则天是自家的仇人。从交往中,她幼小的心灵被太后女神天才般的威容所折服,她认识到自己是在从事一项神圣的至高无上的事业,她要辅助太后治理好一个泱泱大国,个人的恩怨应暂时放在一边。她跟在太后身边努力工作,勤奋学习,像海绵吸水一样从太后的言谈举止和处理朝政大事中贪婪地吸取众多知识。她有着常人没有的特权,那就是每天都能直接见习到活生生的帝王之学。

公元六八七年初冬,京城洛阳北市街头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英俊小伙。

洛阳北市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地段,有建造讲究的邸店钱庄,有挂着油布幌子的饭铺。瓷器行里有来自全国各地名窑的青瓷、白釉瓷、三彩瓷,货架上的花瓶、碗盘、酒具、茶具造型别致、图案华丽、明澈如水、莹润如玉,最受欢迎的要算唐三彩摆件。

纸行里更是品种繁多,有浙江的剡藤纸,宣州泾县的宣纸,蜀郡的双流纸,鱼子笺,山西的石纹纸。各种纸均有它不同的用途:五色光滑纸可用来扎彩灯,小彩笺用来写小诗文,宣纸用来写字作画,薛涛纸用来写字印刷。还有糊窗户纸,包茶叶中药的纸,烧给死人的纸。其它各行货物五花八门,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也有来自西域各国的,价格从一文钱到千贯,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所需用品应有尽有。达官贵人常来此地逛街游玩采购消费,平民百姓也来购买日常生活用品。

英俊小伙向行头交了牙郎钱,贱价卖掉了带来的十几斤名贵药材。他向人打听到了皇宫位置便走出了北市。她就是女扮男装的樊招娣,她是背着家人和自己的男友一个人出来的,她要用她知道的秘密为她的男友朱四郎求得一个前程。

“前面的散开,有投书者快投书,还有一个时辰就收差了。”守在铜铸检举箱的宫卒高声叫嚷着。

比起前两个时辰,守在检举箱围观的人少了许多,原来是里三层外三层,有看热闹的,观摩学习的,想投机发财的,还有官家派来的侦探,现在只有十几人了。都知道告密者必须有密可告,就是诬告也应是诬告那些武则天想除掉的人才有效。诬告不实虽然不追究,稍有头脑的人都清楚,诬告者是要承担风险的,弄不好自己的小命就要玩掉。

自从设置检举箱后,武则天也确实用它除掉了不少政敌。在那些酷吏刑堂里的各种恐怖刑具面前,被告者吓都吓晕了,哪有不招之理。

“哦!这位小兄弟有书要投。”看见攀招娣走出了人群,宫卒招呼着。

攀招娣望了望硕大的铜箱,她一声不吭地朝宫卒点着头。

“好诗文投东口,告人谋反者投南口,申冤者投西口,报天地灾变军事机密者投北口。”宫卒吊着嗓子熟练地报着。

“我要亲自面见皇后。”樊招娣将书信投进了北口,郑重地对宫卒讲道。

“今天不行,你看天色已晚,明天还要看你的运气。”宫卒看着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颇逗人喜欢,他正经地应着。“来,小兄弟,在这个簿子上做个登记,我们好安排食宿。”

樊招娣看了看登记册,大小像个账本,上面的栏目有姓名、籍贯、投书类别时间等。她将肩上的包袱卸下来,挽起了袖子,调了调毛笔,首先在姓名一栏填上朱四郎三个字。

铜箱放置一年了,武则天已硕果累累,朝廷隐患已除,她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她不必天天到行宫去听酷吏们报告了。

樊招娣在驿馆等了两天就得到了武后的召见。这天下午,她跟着宫卒走进了太后的行宫,这里戒备森严,卫兵、太监、宫女个个像聋哑人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走在卵石铺地的小径上,周围都是假山花草曲桥水榭,看见这幽雅的景色,樊招娣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一进正门,只见正中坐着一位身穿红花黄袍腰系玉带头戴凤冠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樊招娣上前倒地就拜,她记得宫卒所教礼仪,跪在地上呼道:“小人叩见太后,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四郎起来!”武后看了看投递来的书信直呼其名,最近她又得一新宠十分满意,心情很好。

“叩谢太后!”攀招娣站起来低头应道。

“听说你有重大机密要当面报告,说来听听。”武则天轻松地说。

在驿馆得到宫卒教诲,攀招娣站起来没有拍打膝盖灰尘,她看了看周围:“禀太后,小民的机密只能让太后一人知晓。”

武则天微微一笑:“那你们都下去吧。”

太监宫女自觉退下了。

“婉儿留下来记录。”看见上官婉儿起身,武则天说。

“朱四郎,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女人了,讲吧!”武则天也很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只是太嫩了,她最喜欢那种高大威猛,男人气十足的小伙子。

樊招娣清了清嗓子,看了看武则天,又看了看她旁边几案后的上官婉儿,一字一句地说:“小民发现了一处地下京城,里面非常大,有房子街道宫殿,小民愿以性命担保,说的都是真话,我愿带路领太后去观看。”

“稀奇事,地下京城!”武则天望着婉儿说。

“在哪里?是地上还是地下?”婉儿提笔问道。

“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大山洞里。”

“哦!知道了,是个山洞,里面有很多像房子的怪石头。”武则天笑道。

“不是的,山洞好大好大,里面是真正的房子和宫殿,还有街道。”

“你进去过?”婉儿问道。

“我到了洞口再就不敢进了。”

“洞里是黑的,你没进去,就是带着亮光也看不远,准是看花了眼,你们都知道在我面前说了谎也不治罪,回去吧!”哗众取宠邀功讨赏的人武则天见得多了。

“太后!”樊招娣急忙跪下。“小民讲的句句是真,如果我有一丝欺君之心,即使太后不怪罪,小民也自当天诛地灭。”

“欺君之心!”这句话很中听,他把我当成了皇帝,武则天厌恶之心顿时消除。

“太后!”婉儿放下笔垂手站起来。“请让婉儿替陛下去看个究竟吧。从古到今只有太后才是真正的女神,这事出在现在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是真,那就是天意,是上天特意赐给陛下的一处奇景。”

婉儿的话听了舒舒服服。自从丈夫高宗去世后,武则天处处心想事成,事事称心如意,自己就是有超凡的能力,就不是凡人,是天上派下来的女神。

“好吧,你要格外小心快去快回。”这事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六十多岁的武则天精力仍然旺盛,本想亲自出宫游玩一番,但一想到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万一离宫后院起火,这一辈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

好奇加忠诚,自己主动请缨得以应准,上官婉儿十分高兴。她已二十二岁了,一个健康女孩也有她的感情需要,在民间这个年龄的女孩早已嫁人为妻了。在宫廷里,她恪尽职守忠心耿耿地替太后办事,皇后只知道自己找美男子寻欢作乐,从不关心她身边的人,在她眼中,除了宫女们就是些阉割了身子的太监,无任何生理需求,多么不平等啊。

性的禁锢,加深了婉儿冲破牢笼寻求自由的决心,眼前的这个美少年,就应该是自己的第一个男友。婉儿回到掖庭,将这次要出行的事告诉了母亲郑氏。

“婉儿,这次出宫,你要做回女人娘也不反对,只是不能怀孕,我这里有个方子可以避孕,你要速速把方子的药抓回来煎成药汤带在身上,每天早晚各喝一次。”

“娘,现在不早了,明天抓药行吗?”

“不行,今晚你就得喝一次,我让厨房里环妹去找送菜的张老二马上去抓药,晚了药铺就关门了。”

“那太好了。”

“武后比我大二十岁,为什么那精神那艳丽,还不是她的阳气采得多,就像花草一样,躲在阴处的花就没有在阳光照射下的花朵芬芳美丽。”

“既是这个道理,母亲何不找点阳气补一补。”

“也是这个世道,女人当权,武则天自己玩弄着面首,上行下效,公主们也都养着情人,天下的妇女都跟着学,就是这风气。你再碰上张老二要客气点,他虽小我二十几岁,却一点都不嫌弃我,人忠厚老实,是个靠得住的朋友。”

“母亲有人照顾我感谢都来不及,那有不客气之理。”

“你不要忘记我们上官家的仇人哦,事事要多长几个心眼。你长得不比武后差,文采也比她好,只是心没有她那么歹毒,要向她学学心计,将来攀上了高枝,要为我们上官家报仇雪恨。”

“孩儿知道了。”

跟着英俊小伙去探险,婉儿春潮涌动心里甜滋滋的。从小就锁在那个封闭环境里,一出宫门豁然开朗。大地山川田野村落,男耕女织夫唱妻和,篇篇像诗幅幅似画。对于婉儿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样美丽,她赏不尽夸不完。樊招娣的马很驯服,她很快就掌握了骑术。她俩像一对初恋情人,骑在马上谈笑风生,任凭马儿在驰道上轻遛慢跑。

和美少年在一起,婉儿心旷神怡。皇帝有三宫六院,太后也有俊男猛汉。按宫廷的规矩,除皇上看中的宫女外,其余的宫女终身单身直到死去。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感神秘愈是渴望得到。私下里,宫女们也常常议论着男人的事,有一次,听完一个宫女讲完她与男人交媾的经过后,大家反复追问其中的细节,接着一个宫女毫无遮掩地说,她要是出了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个男人快活一回。再就像皇上一样一天换一个。想到这里婉儿情不自禁地望了望眼前的人,人没有话说,只是嫩了点,嫩点好,现在不是时兴老牛吃嫩草吗,武则天如此,母亲也是这样啊。

步行三天的路程,骑马一天就可以赶到,婉儿决定在途中过一夜。现在的婉儿再已不是原来的婉儿,从她天真纯朴贤淑美丽的外表很难发现她的干练沉着叛逆和狡诈,她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都是从武则天那里学来的,只不过暂时没有机会展露而已。

平坦的官道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有树林就有村庄,看样子还是一个不小的村庄,很可能是一个集镇,婉儿心中一喜。“四郎小弟,咱们到前面镇上歇息歇息。”说完两腿一打马肚,马儿信步小跑起来,她回头大声呼道:“跟上!小心不要摔下来了!”

“上官姐,我知道。”

到了,这里没有城墙,却是一座不小的集镇,迎面高大的石牌坊上写着“柳河镇”三个大字,字体雄浑遒劲有力。太平年间,街面上虽没有京城热闹却别有一番风景,过了一座石拱桥就到镇中心地段,街面上的人也多起来,两边的房子商铺规范整齐,其中最高的八仙楼最为时尚气派。

“二位来了,请把马交给我。”店小二迎面接过缰绳转身向店内喊道,“贵客到!”

“站住,这是什么马知道吗?要用最好的饲料最干净的水把它伺候好。”上官婉儿严正喝道。

“这是京城来的御马,请放心,我一定把它们服侍好。”店小二很干练,从婉儿的行头和马铃装饰他很快就猜出他俩来自京城皇宫。

唐朝前期是一个开放的盛期。武则天当权的五十年是妇女自由解放的黄金时期,谁家生了儿子不喜,生了女儿也不愁,女儿家自己择夫管理家财当家作主,抛头露面行走江湖是常有的事。

“楼上请!”店家热情在门口恭迎。

婉儿跟着上楼选了一间既能看见柳河风光又能看见街面的雅间,她看了看街景,观看了远处的风光便把腰间的宝剑解下来挂在板壁钩上。

店家赶紧擦着已经非常干净的红漆凳桌,服侍他俩坐下后熟练地报着菜名。

“不必报了,拣你们这儿最拿手的来它个四荤四素两咸汤两甜汤。”婉儿放下肩上的包袱打断店家的报菜名。

“好咧!”店家应了个嘎嘣脆。接着又报着酒名。

婉儿不善饮酒,但她知道酒能助兴,回道:“就来罐女儿红吧,要成年的,我要验看封口。”

“好咧,请二位喝茶稍候。”店家正欲下楼,他回转身子请示道:“要不要楼下唱小曲的小妞来两段?”

“有丝弦伴吗?”

“有,不过没有琵琶只有把胡琴。”

“那就叫他们上来吧。”

“上官姐,点那么多菜咱们两人吃不完,吃了咱们还要赶路呢。”招娣有些着急,终于插上一句。

“八菜四汤算什么,你只管吃,又不要你出一贯钱。再说我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得好好陪我玩玩。”婉儿拍着招娣的手轻佻地说。

“那今天就赶不到了!”

“赶不到就在这里歇一宿。”

听着婉儿肯定的语气,招娣就不吭声了。

唱曲的小妞上来了,后面跟着拿胡琴的老头。她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绸缎花袄,脸蛋不丑,她把一本磨破的油纸曲目折子送到婉儿面前。“小姐请点曲!”

小妞脸上涂着两砣圆溜溜的红胭脂,看着她世俗土气的样子,婉儿笑了,她没去接递过来的曲目折子,顺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不错,脸上的肉紧紧的,一点都不松弛。她从来都是被人驾驭,现在才尝到驾驭人的快感,她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笑道:“你去亲一下这位小弟,这银子就归你了。”

看见桌子上的银子,小姑娘懵了,她呆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调琴的老爹,又看了看樊招娣,再看了看那锭银,足有五两啊,值多少贯钱她不清楚,大概可以买好多石谷子啊,她不好意思看着穿着时尚的上官婉儿。

“去呀,我说话算数,只要嘴对嘴地亲上六下,这银子就归你啦。”婉儿认真说着。

“上官姐,请别难为这位小姑娘了。”樊招娣心里不愿意,又不好顶撞。

“去呀!”婉儿催着。“朱老弟坐着别动,好生配合。”

犹豫再三,老爹又点了头。小姑娘像个被人操纵的木偶笨拙地抱着招娣嘴对嘴地亲起来,招娣闭着眼抿着嘴勉强地应承着。

“还有两下!”婉儿笑得捧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她伸出两个手指。

小姑娘又扑到招娣身上,这下几乎把她压倒,她捧起她摆动的头满脸地乱亲着。

“够了,够数了!”看着两人窘迫的样子,婉儿笑得咳嗽起来。

小姑娘没有去拿银子,她好像完成了一道重要使命,重新把曲目折子递过来。“请小姐点曲。”

“拣你最拿手的来一段,要带彩的。”婉儿把桌上的银子拿起来放在小姑娘手中。

菜开始慢慢地端上来了。

店家请婉儿验过女儿红罐口封签后铰开斟上两杯便下楼端菜去了。

胡琴拉完一段过门后,小姑娘左手敲着云板唱起来。

正月里来正月正,

二蛋约奴去看花灯,

拉奴专往人堆里挤,

趁黑把手往奴腰里伸。

三月里来三月三,

二蛋约奴挖野菜,

一挖挖到密林里,

亲嘴又摸奴的奶。

五月里来是端阳,

收完豆麦打完场,

二蛋黑夜约奴家玩,

专往麦草堆里藏。

七月里来人热煞,

二蛋约奴去捉鱼虾,

晒着湿衣等着穿,

光着身子由着他。

九月里来是重阳,

二蛋约我去烧香,

盼奴生个胖小子,

承接香火拜祖堂。

腊月里来冷冰冰,

奴盼二蛋来迎亲,

他家拿不出彩礼钱,

悔恨当初失了身。

小曲旋律简单好听,大白话的唱词诙谐易懂,小姑娘唱得真真切切,就像诉说着自己的亲身经历。

“好!”婉儿一拍大腿赞道。自己二十二岁了,现在还没有一个男子摸她一下爱她一回,她情愿像唱词中的小姑娘那样,有人摸她,有人给她性爱的自由。看着唱小曲的小姑娘,她回到了现实。“店家,赏他们一些酒菜和几贯钱,账算在我身上,等下一并结账。”

小姑娘千恩万谢地跟着店家下楼去了,此时婉儿不知是幸福还是痛苦,她举起了酒杯:“朱老弟,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上官姐!”招娣站起来双手举起酒杯,郑重地说,“上官姐,我敬您,感谢您对我的信任。”说完一仰脖子,干了个底朝天。

“好,朱老弟,这会儿你才像个男子汉。”婉儿一干而尽。

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婉儿将每道菜都尝了个遍。与宫里家里相比,在这里吃饭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这里不但菜多味鲜,而且自己是这饭菜的东家主人,可以放肆地无拘无束地随意吃喝,这自由自在的心境是多么难得啊。

招娣也是第一次吃这高档宴席,家里的粗茶淡饭哪比得上这里的美味佳肴,这么多菜吃不完可惜了,不吃白不吃。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她们不紧不慢地吃着喝着,两个时辰过去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婉儿斜着眼望着招娣,摇动着右手,嘴里慢悠悠地念着。不一会儿,她扑在桌子醉昏过去。

招娣记得,这是三国赤壁之战前夕,曹操立于船头饮酒时所作,父亲跟她讲过这首诗,她只记得前面两句八个字。

“上官姐,怎么哪?”招娣过来摇着婉儿的肩。

一会儿,婉儿慢慢地睁开眼:“我喝多了,想睡。”

“店家,有房间吗?”

“有,三楼有上好的房间。”店家闻声急忙赶来引路。

天阴沉沉的,婉儿躺在床上,其实她一点事都没有。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骑了一天的马,还真累了。一觉醒来天完全黑了,房里亮着灯,朱四郎不在。喉咙发干,她趿着靴子下了床,在不远的棕煲暖壶里倒了一杯茶,茶还有些热,她一口喝干,精神好多了,该上茅房脱衣睡个正觉了。突然,她想到带的汤药还未喝,差点把这事忘记了,这小子死到哪里去了,不伺候我还敢独自一人去睡觉。她穿好靴子正准备出门,招娣进来了。

“你死到哪里去了?我死了你都不知道!”婉儿止住了脚步怒叱道。

“我就在门口。”

“拿灯来,陪我上茅房。”

回到房间,招娣把灯放在桌上,垂手站着。

“朱四郎,我睡觉是要人值宿的。”婉儿口气平和多了,她脱下外衣外裤只穿一层单衣钻进了被窝。“去,去找店家弄床被子来就在这踏凳上睡。”

“上官姐,你睡吧,我去去就来。”听见婉儿缓和的口气,招娣才放心地出了门。

刚才的汤药未喝,婉儿起来把汤药喝了几口。

二更时辰,万物肃静,小油灯在黑夜中摇曳。突然,婉儿在床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声音由小到大,从缓到急。

“上官姐,怎么啦?”招娣披上衣裳俯首床边问道。

“我肚子疼,你替我揉揉。”婉儿抓住招娣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招娣认真地揉着。

“上一点,再上一点。”婉儿抖着嗓子细声指挥着。

手摸到了她的乳房了,招娣一惊,急停下来。

“快揉呀!”婉儿催着。

“这不是肚子,揉它干啥!”招娣还没完全明白过来。

“你是不懂还是装傻呀,好,你把衣服脱光上来陪我睡觉。”说着将手伸进了招娣的腰间。

招娣完全明白过来了,她一下子跪在踏凳上哭着说:“上官姐,我也是个女的。”

“怎么,你瞧不起我。”婉儿不信。

“真的,你看。”招娣解开了衣襟坦露出了自己的胸脯。

“好哇!”婉儿一咕噜坐起来抽出床头的宝剑,指着招娣喝道:“为什么女扮男装来欺骗太后欺骗我,还说什么地下京城,这是欺君之罪。说,为什么要欺骗我,如果有一个字的假话我即刻杀了你。”平时虽然习文,有时也陪着武则天骑马舞剑下棋打马球,样样都会一些,真正地杀人,她还从未有过。

“上官姐,请您把衣披好,我讲,我讲完了再杀也不迟。”反正是一死,招娣横下了心,反而镇定下来。

招娣讲完了,最后她掏心置腹地说:“上官姐,我一个女儿家欺骗太后干啥,那个地下京城我对什么人都没讲,只想告诉太后替朱四郎求个一官半职。”

“樊招娣,好名字。”婉儿把剑放在床边。“你说,我今晚要朱四郎上床陪我睡觉,这事又没成,我在你面前出了丑,我不杀你你在外面讲岂不坏我的名声。”

“今晚的事,我保证不讲出去。”

“以什么担保?”

“以命担保。”

“你的命值什么,等我名声坏了,再杀你有何用!”

“上官姐,这不是说我死定了。”

“死定了。”

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一个乡下姑娘,平时虽有些主意,现在慌了,招娣毕竟不是一个闯荡江湖的女子,没有经过惊险场面,没有多大的承受力。

“上官姐,我讲的那个地下京城是真的,我把地方告诉你,我死后,你再去找,保证找得到。”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招娣说完站起来,穿上衣裳扣好扣子,又把头发整理了一番。

“樊招娣,你过来!”

招娣慌忙重新跪在床前。

“你真的想死吗?”

“您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活得成?”

“你只要答应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不杀你,也不向太后禀报。”

“我一个要死的人,只要我做得到,我什么都答应。”

“附耳上来。”招娣默默地听着,不时点着头。

“上官姐,我懂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第三天,招娣陪着婉儿来到了洞口。

“你进去过吗?”婉儿举着火把问道。

“没有。”招娣将火把插在石缝间,放下了肩上的大绳。

“前面是个大空洞,这么黑你是怎么看见里面的街道和房子的?”婉儿问道。

“那天有一丝太阳从洞顶缝隙里透进了一丝光线,那只是喝杯茶的功夫。”说完将绳子固定在石头上了。“上官姐,我先下去探路。”

“你要小心!”

其实底下不深就有歇脚的阶梯。“上官姐,请把油罐递给我,把那几根没点着的火把也给我。”

一根根火把浸透油后点燃全部插在洞口的石缝里,洞口一片光明。

招娣腾空手扶着婉儿下来了。

“你怕不怕?”婉儿问道。

“不怕,这是冬天没有蛇,原来这洞口是封死了的,野物进不来。”路好走了,招娣接力移动着火把。

到底部了,一点都不假,虽说木板房不大,街道不宽,宫殿不大气豪华,但一切都是真的,跟古画画的古房子宫殿差不多。

“招娣,你没说谎,难为你了。”婉儿十分惊喜高兴,举着火把四处观看。

“我说这里有地下京城,我爹娘都说我中了邪讲鬼话。”招娣为自己的成功喜得手舞足蹈。

“这些都是人建造的。”婉儿摸着房子的木板。“嗯,木头木板运进来一接一斗就是栋房子,这比用砖瓦盖房子简单得多了,这儿又不怕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节省好多人力物力,古人真聪明。”

“这里有店铺街道和宫殿,可能是皇帝们在地面上住厌了,也想在地底下玩玩,不知道是哪朝皇帝造的。”招娣也懂得一些历史知识,跟着议论着。

“你说的不错,搞这么大的工程,除了皇帝哪个有这么大的财力。”

“上官姐,咱们抓紧时间看,这油罐的油不多了。”

婉儿举着火把仔细地打量着宫殿的造型。“看这宫殿的式样,跟我在史书上看到的秦汉时期的宫殿图画有些相似。”

“上官姐,快来看,这两根大柱子上刻有字。”招娣惊喜地喊道。

“有字好,有字就好考证了。”婉儿快步走到招娣身边,手中火把不行了,她将火把熄灭浸过油后再点上。

“油没了,上官姐,快点看了咱们出去,没有亮了就出不去了。”招娣发现罐已见底,催着。

“看完就走。”婉儿举起火把细看。

字体不规范,大篆和小篆混杂在一起分刻在两个柱子上,三个字一竖行,幸亏她在宫廷里习文接触过不少史料书籍,不认得的字就请教先生。她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篆字认出来,这些字共十八句。她费神地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了。

暴嬴政,天下恨。焚书简,坑儒生。修陵墓,筑长城。重徭役,苦难生。怕死亡,求长生。六国鬼,掐其魂。喝龙涎,毒中身。嬴政亡,报应真。天地公,朗乾坤。

没有笔墨纸砚,好在这五十四个字的三字经押韵上口,不一会婉儿便将它背记下来。

“上官姐,快走,把罐底擦干也坚持不了半个时辰了。”

“快走!”

“上官姐,那上面的字我咋一个都不认识。”

“那是篆体字,是秦国灭六国后秦国的仇家故意刻在柱子上留给后人看的,当时就是这种字体。”

外面的空气真新鲜,人出来了顿时一爽。

“招娣,这儿的事只有你我知道,你不要对任何人讲,对朱四郎也不要讲。你家里要是问起,就说我是你请来的道姑,化妆成富家小姐来灭鬼的,就说老鬼已灭,小鬼还在逃。”

“我知道了。”

“我回去后禀报太后给你奖赏,给朱四郎封个官,你就是官太太了。”

“你不是说让朱四郎……”

“只让他陪陪我,人还是你的。”

“他要是当了官看不起我不要我了呢?”

“他敢,官是你替他求来的,再说你有了钱就是富家小姐,她还敢休你。”

在招娣家歇了一宿,第二天清晨吃罢早饭,招娣就陪着婉儿上路了。在岔路口,婉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盼来这几天她朝思暮想的朱四郎。远远看去,他比招娣要高大半个头,一介书生打扮。他俩愈来愈近了。樊招娣眼光还真不错,朱四郎不光人长得端正,脸上还透着人见人爱的一种灵气。

“上官姐,他就是朱四郎。”招娣介绍道。

“上官姐!”朱四郎抱拳行着礼,心里惊呼着,“巧,她怎么与招娣长得一个样。”

“免礼!免礼!”婉儿差点喜晕过去,朱四郎他那童贞的双眸和微笑的脸颊,像秋夜的满月温馨恬静,像春晨的朝霞绚烂瑰丽。惊喜之后她柔声问道,“多大了?”

“年底满二十。”

“想不想在京城里做官?”

“读书人总是想求个功名。”

“招娣已在太后面前替你求过官,只要你听我的话,官有你做的。”

“多谢上官姐!”朱四郎和招娣齐声谢道。

“上官姐,我就不再送你了,让四郎送你吧!”

“好吧!”婉儿随即应道。

“四郎,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婉儿骑上了马,她让马慢慢地向前遛着,她猜想招娣与四郎的谈话内容。远远望去两人像似生死离别,招娣哭着挥手告别。

“怎么不高兴?”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都没说话,婉儿开口了。

“没有。”朱四郎有些心慌。

“是不是嫌姐姐长得丑跟你一起走丢了你的人。”婉儿故意挑逗着。

“哪里哪里!”朱四郎连声说道。“姐姐生得貌似天仙,只怕我这个乡下人玷污了姐姐的高雅。”

“招娣跟你说了些啥?”婉儿追问着。

“她说让我一路上好生服侍好姐姐,姐姐让我干啥就干啥。”朱四郎老实地答着。

“好,那咱们就快点赶路吧!”婉儿率先让马跑起来。

刚出来的太阳又躲进了云层,天还未黑他俩就赶到了柳河镇,婉儿牵着马领着朱四郎直奔八仙楼。

两人吃完酒饭逛了一会街市,洗完脸脚便早早进入了房间,婉儿还是让朱四郎睡在她床前的踏凳上为她值宿。

一更敲过,婉儿轻轻地喊道:“四郎!四郎!”

天气虽冷,朱四郎还是睡着了,听见喊声,他坐起来应道:“上官姐,要喝茶吗?”

“不,我冷,你上床来一起睡。”婉儿说道。

朱四郎听了先是一惊,他迟疑了一下说:“姐姐,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我把衣穿好把被子给您。”

真是一只呆猫,鱼送到嘴边都不吃,婉儿心一沉,咬了咬牙,按住了心中的无名火。“你不是答应招娣好好服侍我的吗,让你来暖个被窝都不行。”她声音颤抖着,是斥责还是乞求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朱四郎无话可说,他站起来把枕头往婉儿脚头一放,抱起被加盖在被子上。

“来,跟我一头睡,这里有鬼,我怕,只有男的才压得住邪。”

朱四郎重新捡起枕头呆呆地站着,瞬间婉儿一把把他拉到床头。婉儿洁白的胴体和圆润的乳房散发着诱人的幽香。他想起了在学友们那里看到的春宫图,那些光着身子的男女交媾的画面,看见眼前美女的胴体,他由惊慌到亢奋,他一扫原来的害怕和羞涩,一头栽到婉儿的胸脯上,她的手也伸进了他的腰间。猛然,朱四郎一下站起来,三拉二扯地脱光衣裳,一丝不挂地钻进了被窝。

春是压不住的,石头压住的野草春天还会从缝隙里长出来。男女之事无师自通,两人都是首次,顷刻的销魂只是使干枯的禾苗接受了一场小雨,好在冬夜漫长。

报晓鸡鸣叫过多遍了,晨曦已透进了客房。婉儿满足了,她的初恋是这样的完美,得到的竟是一个美少年的童贞,太幸福了。

冬去春来,上官婉儿领着化装成平民的武则天亲临地下城。樊招娣家及附近的农家早已搬走,秘密小路已修好,下到地下城的阶梯也已搭好。

武则天顺利地下到地下城底部,招娣将准备好的一百支火把全部点燃,她同时准备了十桶菜油,地下城一片光明,那情景像正月十五的灯会。霎时,这里像海底龙宫,那边像天上的南天门,这奇景,人间无有,天上难见几回。

武则天兴致勃勃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一路游览一路赞。“朱四郎劳苦功高!”

“太后,小人有一事禀报。”樊招娣突然跪在武后面前。“小民姓樊,名叫招娣,是个女孩,朱四郎是俺的未婚夫,小人犯了欺君之罪,请太后宽恕。”

“婉儿,她是个女的?”武则天问道。

“乡下人要做事,穿衣很随便,太后自然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婉儿回道。

“是个女的不要紧,我也是个女的,女的照样能干大事。”武则天非但没有责怪之意,反赞赏起女性起来。“起来吧,难为你有这份心,替自己的男人求官。婉儿,回去查一下,哪里有缺额,赏她男人一个官,再给这丫头赏钱三千贯。”

“多谢太后,皇上龙恩!”招娣叩头谢道。

这几句话很中听,武则天本来就是一个兴趣广泛自命不凡的人,她在逆境中拼杀掌握了皇权,朝政上下都理顺了,当女皇是迟早的事,眼前的奇迹不是好兆头吗,她喃喃自语。“天赐良机!天助我也!”

“太后,你看这天上的、人间的、地下的都是跟着您的,哪个不是为您所生,您是天仙下凡,女娲转世,是上天派您来掌管人间的,您就干脆称帝当女皇算了。”婉儿乘机讨好道。

“黎民百姓也是这个意思,都劝我称帝当女皇,奏折都堆成山,我想我是李家的媳妇,出来帮助李家治理天下可以,但自己称帝不太好。”武则天口是心非,她的女皇梦马上就要成真了,嘴上还是在假惺惺推辞着。

“还是顺天意吧,太后您看,这地下城早不现世晚不现世,刚好现在在您面前现世,这天、地、人都是拥您称帝当女皇的。”婉儿再次吹捧着。

“这么说,你的意思还非得考虑不可啰,这事不急,慢慢来。”武则天心里美滋滋的。“婉儿,你说这儿是秦始皇嬴政统一天下后出来巡游时,有人邀功请赏告诉他这儿一个大空洞,秦始皇好大喜功,头脑一热就下令在这儿修了这座地下行宫,对吧。”

“太后,我是从刻在圆柱上的三字经译出来的。”婉儿应道。

“我们刚才看到的三字经说的都是真话,嬴政这个人统一天下有功,但过于残暴,只顾自已享受,置黎民百姓生死不顾。三字经里大部分都符合历史事实,史书上都查得出来,只是‘喝龙涎毒中身’这六个字还没见过什么依据。”武则天说。

“太后皇上,我带您去一见便知。”招娣跪禀道。

“招娣,不必多礼,你看我现在是一介平民打扮,快起来带我们去看。”

刚才她俩的对话招娣听得一清二楚,太后要称帝当女皇,自己也顺势吹捧巴结一回,称太后为太后皇上。

招娣提着油桶举着火把一会儿就到了龙涎碧潭。

“好一个石龙头,吐着涎水,难道这龙涎有毒。”武则天惊呼着。

“太后皇上,这水没毒,我喝得您看。这儿的水是与我家的水源相通的。”招娣弯着腰对着龙嘴喝着。

“喝龙涎毒中身,哦,我明白了。”武则天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秦始皇嬴政坐江山后极尽自已享乐,宫里玩厌了出来游玩,还贪生怕死想长生不老。肯定有人投其所好哄他进来说喝了这里的龙涎可以延年益寿,他第一次进来喝了没事,而且精神爽朗。第二次巡游这儿住进了地下行宫,有事无事喝着这里的龙涎。哪知道,这次六国仇家早做了手脚,可能是在水源头施放了毒药,或者在龙嘴上涂抹了毒汁,也可能是让接水的葫芦瓢浸透了毒汁,这些都是慢性毒药,毒药上身,发着就死。”

“太后说的极是,秦始皇就是这样死的。史书上说他是在巡游中死的,怎么死的可没有说清楚,原来是死于慢性中毒。”婉儿附和着说。

“燕国的荆轲没有刺死他,韩国的张良雇人在博浪沙一锤没打死他,天下的仇家能人智士多得很,他们终于把他引到他自己建造的地下行宫里喝下了毒龙涎。”武则天历来就关注历代帝王的身世。“秦始皇是在地面上死的,当时正值七月,天气炎热,在返回咸阳途中,为了掩盖尸体臭味,李斯下令买下了大量的鱼装在车上一路随行,让鱼的臭味掩盖住尸体臭味。”

“太后的知识真渊博!”婉儿阿谀奉承着。

武则天洋洋得意,她望着宫殿的大门,皱着眉头说:“秦始皇住过的行宫不吉利,全部拆除,我要在这些地基上盖起我们大唐的宫殿。”

“陛下英明。”婉儿附和着。“现在天下是太后女皇的天下,疆域辽阔,户籍千万,黎民富有,国库充足,这点工程算不了什么。”

“天下富有还是要节省一些。”武则天变得谨慎清廉起来。“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了不起,可他只坐了十五年的江山就垮台了。嬴政这个人残暴贪大好功,只顾自己享受,不顾百姓死活。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国家是一个大家庭,家里每个成员过得好国家才会安宁,国君的江山才坐得稳。嬴政是个天才,也是个蠢才,人心都是肉长的,百姓心中有杆秤,你看现在的百姓有吃有穿有房住自由自在,哪个起来造反。”

“都是陛下治国有方,现在大唐国泰民安,天下歌舞升平,全是陛下的功劳。”婉儿迎合着。

“要安居思危啊,在这地基上盖宫殿,跟这里宫殿一样,全部用木料,省工省钱省力。我要找一处好地方,造一座真正的寺庙,把我的那些著作和经典佛经都藏在里面,那可是我的魂啊,百年之后,我人不在了魂在,香火依然旺盛,天下依旧太平。”武则天自吹着。

“太后女皇陛下,小民知道一处很适合建造庙宇。”招娣也学着用陛下称呼。

“快领我去。”武则天拍着招娣的肩温和地说。

招娣紧张地移动着火把,向街西接力插着。

“这里是一块好空场,在这里立个旗杆可做一个点兵场。”武则天指着空场说。

“遵旨!”婉儿抱拳应道。

跨过一条小溪上的石拱桥拐弯向东,一会儿招娣用火把指着说:“太后女皇陛下,您看这里的地势向北渐高,建座庙堂如何?”

武则天扶着招娣的肩头在乱石岗走了一圈,点着头说:“是个好地方,坐北朝南,可修一栋一进五重的庙堂,这前面的小溪上建一石拱桥,桥宽一丈,一跨过石拱桥就到了庙堂的大门。”

“太后皇上真是天神,瞬刻间就绘出了庙堂的蓝图。”婉儿应道。

“婉儿,这项工程交给你管,敢接受吗?”武则天问道。

“这是圣旨,哪有不接受之理,工程决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保密是个大事,我不敢保证。”婉儿应道。

“保密问题好说,所有进洞施工成员,进时都签生死文书,谁泄密株连九族,完工后各封赏封官,生死文书管一百年。”武则天随口应道。

“陛下想得太周到了。”婉儿赞道。

“当然我要派天下最能干的工匠为总监,在外设计备料两年,进洞施工两年,限期四年完工。”武则天似乎早就有计划。

“陛下英明。”婉儿佩服太后的果断决策,心服口服地称赞着。

“你们俩也要签生死文书,等完工后我要亲自验收,把那些书籍和佛经运进来,我还要亲自押运一些财宝进来埋藏在这里作镇殿之宝。”武则天大言不惭地说。她自命不凡,根本不在乎身边的两个奴才,她认为她们是无福得到这笔财宝的,这是命中注定的。自己百年之后转世再来到这个世界,神灵总会告知自己的。

“陛下真是深谋远虑,诸葛亮足智多谋还不及陛下一根小指头。”婉儿毫无愧色地吹着。

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国,日渐深入普及,在唐朝贞观年间已初具规模。

佛教的忠实信徒玄奘家庭贫穷,他十一岁出家,到处云游,伶听高僧讲学,十分勤学。为了求得佛的真谛,他不畏千难万险,徒步跋涉去印度取经,途中历经西域十六国,前后花了十六年时间取得真经。在唐太宗李世民的支持下,定居长安专心译经讲学。用现在话讲,玄奘把西域的佛经理论与中国的实情相结合,更加完善了佛教的教义,它的劝人为善、珍爱生命、守贫俭朴、忍辱无争、慈悲平等、生死轮回、因果报应、天命论等思想,非常适合统治者及士大夫阶层的味口,也适合黎民百姓的味口。在封建社会里,生产落后技术简陋,墨守成规思想愚昧,人们无法解释自然现象和改造社会,只有信天命。皇上信佛,上行下效,官吏信佛百姓信佛,佛的教义深入人心,普及到千家万户,人们的心理都被笼罩在佛光的怪圈里,怎么也跳不出来。武则天当权时,佛教已发展到顶峰,普天下遍地是庙宇,处处是僧人,寺庙里的田产不计其数。

武则天想当女皇,朝政已理顺,天下大权尽握手中,只需制造一个登基理论。于是佛僧法明重译的《大云经》诞生了,经中宣称武则天是弥勒佛下世,应代替唐朝作天下主人。接着是傅游艺率领关中百姓和官吏九百人劝进,紧接着又是她儿子睿宗李旦等六万余人上表,请改国号。公元六九零年,武则天顺应民意,宣布改唐为周,号称圣神皇帝。从当皇后算起,她苦心经营三十五年后终于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

地下城的重建工程已接近尾声,婉儿参加了全部工程的设计,进出口的石门设计得非常巧妙,她还亲自在进出口设计建成了一座小小的尼姑庵,在他处开凿了诱惑洞陷阱。已渐成熟的婉儿深谋远虑,她安排母亲郑氏诈死出掖庭,并让母亲的相好张老二为母亲修好假坟墓竖好碑记。掖庭里一个老奴死去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和怀疑,郑氏顺利地躲进了民间。

四年的地下城重建工程已按计划完工,此时的武则天已登上女皇的宝座。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只有她武则天能当上女皇亲临天下称帝,是前世修得好,自己是佛魂凡身,是下到凡间来超度众生的。按照生死轮回,她要为下世做好准备,以慈悲为怀,再不杀生。她的那些著作佛经就是自己的护身符,就是转世的魂。她的《垂拱集》百卷,《金轮集》十卷。《大云经》、《宝雨经》、《严华经》等佛教经典都要藏进地下城寺庙的藏经阁里。那些经过佛法处理涂上佛粉的书籍佛经俗人是不能触摸的,碰上就要痛苦地死去,这种佛粉能管上千年。她的那些宝藏只能埋在地下城别处。自己死了要不了几年就可以转世。她相信,佛魂总会将藏宝地告诉自己的,到时起出来再来享受来生。

地下城竣工后的日子里,婉儿的母亲郑氏及张老二就秘密潜伏进来了,为了女皇运送佛经和宝藏的方便,那条为搬运材料进洞口的木架立交桥似的通道没有拆除,连接口就是樊招娣发现的洞口。

女皇每次运宝都命婉儿在宫里值班,她离宫不在的消息被张老二秘密传到地下城郑氏耳中,她的三次藏宝还是有两次被郑氏窥伺到了。女皇藏好她的著作、佛经和宝藏后,提拔能臣干将遥控着朝政,大多数时间都浸泡在青春美少年的逍遥池里。由于年老体衰和皇权接班人的烦恼,女皇再也没顾及地下城的事了。

武则天的女皇当得有滋有味,她虽自命不凡,可抗拒不了自然规律,人一天天衰老下去,她坚信采阳补阴可延缓人的衰老,干脆把朝政交给她提拔的能臣们,自己一头栽倒在美少年怀里,天天快活似神仙。

上天不会赐给人们年年风调雨顺,岁月也不会让天下岁岁平安太平。女皇年高体衰卧病在迎仙宫里硕大的龙床上,御医尽全力不见好转。朝廷的接班人未定,武则天的侄子们垂涎三尺,女皇的两个张氏男宠蠢蠢欲动,妄图篡位夺权。对此,女皇武则天昏衰麻痹仍不警惕,以大唐为基石的大周江山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在这国家安危的紧急时刻,以张柬之为首的一批忠勇重臣迅速秘密聚集在一起,在光复大唐的旗帜下,统率御林军的将军们也加入进来,他们裹胁懦弱的太子李显冲进了迎仙宫,力斩女皇的两个男宠,迫使女皇让位于自己的儿子。牡丹虽艳季节已过,女皇扬起她那沧桑老脸,怒叱亲手提拔的重臣,无可奈何花落去,愤怒之后女皇只得顺从众意,无奈地、体面地把江山还给了李家,历史上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一个女皇政权宣告结束了。

三个月后,唐中宗李显率皇族临洛阳城楼观赏泼寒戏时,一代天骄玉星陨落,时年武则天八十二岁。

武则天的第三子唐中宗李显在朝政方面懦弱无能,但对女色却不平庸。上官婉儿虽年近四十,但身材苗条姿色不减,她那深厚的诗文造诣,高雅的行为举止,别有一番风韵,中宗已相思多时,原来碍于她是母后的人,不好启齿,现在才能纳婉儿为昭容。

武则天死了,现在的婉儿又是皇上的女人,她踌躇满志,窝在心里多年的仇恨怨气委屈痛苦终于有了雪耻的机会了。她记得,在陪同女皇时,她只与女皇的男宠交织了一个眼神就被女皇掷过来的簪刀刺中了额头,险些刺瞎了眼睛。女皇没动杀心,大概是老佛头在为来世积阴德,也可能是杀了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她这样一个能替朝廷办事的人了。

上官婉儿看到了曙光,武则天不也是从一个小小的才人一跃为皇后又当上了女皇吗,这也是她效仿的路。现在的婉儿再也不是那个低下的宫女奴婢了,原来就是皇上的秘书,担任起草圣旨诏书的重要工作,现在朝廷更离不开她,参政的机会更多了,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野心勃勃的皇后韦氏后面,等待时机。

多年的宫廷见习和修炼,使得婉儿更加成熟老辣,城府更深。她细心揣摩,今后的路有多条。婉儿逐一排思着:学武则天当女皇,此路最难,自己没有根基,没有亲朋党羽,还有那个更想当女皇的韦后挡路,此路不实际也走不通;就这样夹在上层和下层的中间过下去,前途渺茫,中宗懦怯,韦后凶残,皇姑太平公主狡诈,皇族里的后生们虎视眈眈,朝廷表面太平无事,其实危机四伏。为了皇权,唐太宗玄武门诛杀同胞兄弟,武则天不惜舍弃生身骨肉。现在的中宗李显又是这样懦弱无能,武则天不在了,又蠢又凶的悍妇韦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朝廷政权变更杀戮是迟早的事,到时站在哪边都脱不了干系。表面的荣华只不过是天上浮云,自己更喜欢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过普通人的日子。婉儿这才明白自己的最佳前景就是一家人躲进富有的地下城,在这个独立王国里,自己就是女王,同样可以像女皇那样享受荣华富贵和人间美色。要权力干什么,掌权如同走钢丝,在钢丝上耀武扬威风流刺激,台下有人喝彩捧场,但人是不能放松的,时间愈长人愈紧张。人不能在钢丝上一辈子,总要下来,或下来后放松了再上,或摔下来摔死。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悟出了佛,上官婉儿在重建地下城时悟出了她余下的人生。

皇后韦氏和皇帝李显年轻时曾被武则天赶出京城生活了一段时间,上官婉儿都一直生活在宫中,在朝政中她还不能呼风唤雨,但在后宫里她却游刃有余,她与宫里的警卫将士、宫女、太监都相处得好,现在她不但能像韦氏那样拥有情人,还可以毫无顾忌地让张老二把皇宫里的东西搬运出宫。

中宗李显接班掌权是众臣扶持起来的,他的懦弱无能加剧了皇权争夺的步伐。

公元七一0年,一心想当女皇的韦后毒杀了自己的丈夫。立十六岁的太子李重茂为傀儡皇帝。在韦氏谋图皇位的关键时刻,武则天的孙子临淄王李隆基从潞州赶到京城,在姑奶奶太平公主的支持下,他召集了一批忠于李唐的文臣武将起兵攻进太极殿,斩杀了韦后及其姘夫。宫里的喧哗早已惊动了上官婉儿,自从中宗去世后,婉儿已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是她与朱四郎的爱的结晶,沉闷的宫廷使她预知事变在即,她命樊招娣进宫每晚陪睡。喧哗时,婉儿让招娣穿上自己平时常穿的衣裳,捧着她与太平公主一起起草的遗制文稿出门恭迎,说自己随后就到。她知道李家早已把自己看成韦氏一党,不出所料,冲进来的人一阵乱杀,顶替她的招娣躺在血泊中,官兵们割下了她的头颅,在火把的光亮中,李隆基看着文稿和服饰及血肉模糊的头颅,断定死者就是昭容上官婉儿。此时,真正的上官婉儿已金蝉脱壳,扮成普通民女,夹着首饰珠宝潜出了宫门。棺葬时,血肉模糊的头颅洗尽穿衣,没有人提出质疑,就这样盖棺论定,上官婉儿被斩杀死了,埋了,再也没人提起她了。

上官婉儿劫后余生,犹如逃脱渔网的鱼儿又回到了大海。幽静的山林生活虽然有些寂寞,但生活富有自由,平时可以化装成百姓到集市去逛街购物;雇上马车到远方去游山玩水。年过四十怀上孩子很不容易,婉儿盼望做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安全降临,她暂时远离男人,以后她再也不能与熟人接触了,需要时,只有扮成仙女下凡,天下美色由自己挑,现在无事练练琴剑书法,陪母亲下下围棋。经常的户外活动和徒步锻炼,婉儿饭量增大了,身体强健了。憨厚的张老二是他们家忠实可靠的成员,他一个月出门三四次,每次出门采买都要变换服饰,总是黑清早出门,天黑了才往回赶。他从外面带回生活必需品和消息。八个月后,一个女婴呱呱坠地,孩子的降临给全家带来欢乐和生机,郑氏给孩子取名叫欢儿。从孩子的小脸蛋上,婉儿看到朱四郎的影子了,她料定,上官欢儿长大后一定是个天下奇美女子。

公元七一三年,张老二带回消息,太平公主阴谋叛乱被赐死。朝廷政权更换频繁,婉儿逃离后,中宗的弟弟李旦再次接班,不多时他又把皇权交给自己的儿子李隆基,他就是历史上的浪漫皇帝唐玄宗。

公元七五五年,耄年老人张老二带回消息,安史之乱朝廷兵败一塌糊涂,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此时的郑氏和婉儿已相继去世,上官欢儿当家作主。此刻,上官欢儿才真正明白祖母和母亲所定的上官家家规和她们的临终遗训:从古到今,千年王朝,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朝代更迭战乱不断,受苦受难的总是老百姓。上官家族世世代代就守在这块远离是非的净土里,这里是世外桃源,可以像神仙一样逍遥快活,所藏宝藏,只要不挥霍,坐吃山不空。

岁月的风雨浇灭不了上官家族世代传承的香火,日月运转演义着朱仙镇的传说和仙女的浪漫。上官家族一代又一代继承着家规遗训,一直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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