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边太阳东边雨,一喜一忧叹危局
四川的捷报和襄阳被困的消息传到了临安城宋理宗和众文武百官那里,喜忧参半。在崇政殿宋理宗道:“前面死了一个高稼,战局不利,现在总算是稳住了,这个赵敏若和曹允叔还算是精诚合作的。”郑清之道:“这应该归功于曹氏三兄弟的公忠体国,全蜀将士和播州军奋力杀敌,但是蒙古人实力并未受损,估计明年他们备足了粮草,还会卷土重来的。”乔行简道:“李埴和黄伯固一个告老,另一个调职,现在的副手王履正和丁辅、陈隆之三个人与赵敏若不合,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宗勉道:“乔大人有何良策?”乔行简道:“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大家一起想一想,总会有的。”宋理宗道:“现在朝庭正是用人之际,不好办,先下旨申叱吧!两边都说一说,四川这边还过得去,襄樊这边就及及可危了,这个赵范,朕当初以为赵方在襄阳多年,史嵩之又在那里干了十来年,也算是兵精粮足,才几个月的时间,就丢了唐州、邓州、枣阳。”郑清之道:“襄阳城内个有当初孟珙收编的武仙的几万人马,比如驻邓州的赵祥就是,还有刘仪等人,我们的人和北方军双方不和,这些北方军真不好管。不过,好在襄阳城高水深,蒙古军没有水军,一年半载是难以攻克的。”杜范道:“这个赵范,他兄弟赵葵打仗还马马虎虎,他应该改名叫赵饭桶。”
宋理宗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眼下襄阳危急,还是想一想如何救急才是。”吴潜道:“臣有话要说。”宋理宗道:“吴大人请说。”吴潜道:“臣以为襄阳一城事关全局,臣很是担忧敌人没打进去,自己倒先乱起来了,给敌人以可趁之机,襄阳如果有失,江陵府、鄂州不保,蒙古人必会沿江东下,现在蒙古军又从东路攻下德安,直打蕲州、舒州、光州、真州等地,形势不妙,而襄阳城有失,我们就无路可退了。我们总不可能退到海上去吧?固而襄阳不能有失,出了差池,又岂是一个赵范所能担责的?”宋理宗道:“吴大人所言极是,襄阳城不能有失,天塌西北,地陷东南,不得不防,吴大人有何良策?”
吴潜道:“东路有杜杲、吕文德、丘岳,但是臣打算出东路看一看,襄阳一地,镇江府兵多而不用,可调镇江府李虎的无敌军西进,再调孟珙进襄阳城,在襄阳孟珙早有威名,他一到,必能稳住军心。第二朝庭要派钦差沿江而上,督视各路军马救援襄阳。第三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在鄂州或是常德府、江陵府设沿江制置司,统领各州人马,策应襄樊,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这时,魏了翁出来道:“好,吴大人所言不错,常德太远,江陵府太近,就选鄂州好,他出东路,我就毛遂自荐出襄阳,沿江而上。”宋理宗高兴地道:“好极了,魏大人毛遂自荐,听说赵葵手下的余玠有些本事,只可惜因父亲病逝后奶奶又去逝了,在家丁忧又丁忧,要不然应派他和魏大人去。”乔行简道:“国难当头,陛下是否会考虑让他起复?”宋理宗道:“不好吧?丁忧之期起复,他的家人会怎么想?只怕人家会说我大宋无人?朕非要夺情以绝人伦之礼,不合常理。”魏了翁道:“国家危急之时,个人的事再大也大不过天。臣调镇江府的李虎西进,让孟珙快一点去黄州。由臣督视各路人马救援襄汉再由史嵩之在鄂州设沿江制置司,各位大人意下如何?”众人点头。宋理宗道:“好,那主依魏大人所言。”
众人回了句“陛下圣明”,退朝了。
此时的襄阳城内人心浮动。在城门楼上,四名守城士兵正在议论。一个瘦高的道:“你们听说没有,唐州的全子才弃城逃跑,邓州的赵祥投降了蒙古人,张柔和蒙古军就在襄阳外围设了蒙古大营,派夫造船,随时会攻城。”一个矮胖的道:“我还听说史天泽打下了孟珙的老家随州枣阳,孟珙手下最有本事的樊文彬也战死了,襄阳城四面都是蒙古军。”第三个道:“那蒙古人会不会攻克襄阳城?”第四个道:“一年半载应该守得住,襄阳城那高么,还有护城河,他们没有船只,攻不了,不过四面被围,一年之后,城内东西吃完用完,不是战死也会被饿死。”瘦高的汉子道:“这年头,打了败仗反而升官,那个全子才北伐洛阳吃了败仗,到了唐州却升了,又做了逃兵,这世道是什么世道?”矮胖的汉子道:“这年头,谁还管得了。”第二个道:“依我看,是我们太让着北方汉军了,那北方军有奶就是娘,像墙头草,哪边风大就朝哪边。”第四个道:“别说了,江大人到了。”不一会儿,江海带着二十多个卫兵到了城上来巡视。他大声道:“大家都给我机警一点,一有情况马上向赵大人和我报告。”
传令兵每天照例在城内骑马沿街狂奔高叫道:“赵大人有令,关闭四门,全城宵禁戒严,捉拿奸细。”
江海正在巡视,一个传令兵跑过来道:“江大人,赵大人命你回制置司,有事相告。”江海道:“知道了。”他马上赶回制置司。赵范高兴地道:“听说朝庭调了镇江府的李虎来增援我们,估计一个月就到了我们要早先安排营房,准备出城打一仗,接应他们。”江海道:“太好了,我马上做准备。”李伯渊道:“忠卫军一天到晚嚷着请孟珙回来,那些北方军也说他们只服孟珙。”赵范道:“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孟珙,人家马义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只不过是做错了一件事,一刀下去,人头没了。”正说时,王渂进来道:“赵大人,不好了,他们又打起来了。”赵范道:“他娘的,一天到晚没事干,真是吃饱了撑的,都抓起来先打五十大板再说。”一行人到了当街,只见两帮人马正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分成两派打得正起劲呢!边打边叫骂着。江海大叫道:“都给我住手。”但是也没有用,费了好大劲,才劝住了。
吃晚饭时,李伯渊又进来道:“赵大人,听说蒙古军进攻随州,高世英前往救援,随州是守住了,可是,可是......。”赵范问道:“可是什么?”李伯渊道:“高世英身中十三箭,死了。”赵范道:“前面死了一个高稼,现在又死了一个高世英,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希望朝庭的援兵又迟迟不来,不知道孟珙现在何处?”李伯渊道:“听说是要到黄州做知州。”赵范道:“真他娘的流年不利,我们兄弟俩要建功,赵葵要北进洛阳,无人回应,我想守襄阳,城内却是乱糟糟,孟珙倒好,收了七八万降兵,得了名声,却没事了。却叫我来收拾这烂摊子。”
阔出带病在城外再一次召开了军事会议。阔出吃了一碗药,笑道:“看来这襄阳城还真不好打,我们粮草也不好办,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姚枢道:“汉人有一句话叫引蛇出洞,我们可用少数兵力在城外,派人选地过江南?”阔出问道:“张柔,我们如果要过江,从哪里才好?”张柔道道:“随州一带,还有郢州、黄州、蕲州都行,还有江陵府。江陵府一带地势宽阔,江面平缓狭小,最适合过江。”阔出道:“那我们就派兵打最近的郢州、江陵府,打到江南,这样襄阳城的赵范就坐不住了。”史天泽道:“听说眼下孟珙正在黄州,宋庭也派了兵马来襄阳,如果我们一时不能攻克江陵,那有可能会被前后夹击。”阔出道:“不管他,我们始终是要过江的,孟珙来了更好,我早想会一会他,他们来怕什么,赵范不过是一个胆小鬼,他敢出城,我就先打他,占了襄阳城,大不了放火烧了襄阳城,抢了粮草,他们始终是拿我们没有办法。”于是塔思在设计颠覆宋军船只之后,除留下兵力牵制襄阳宋军主力外,便移师进攻郢州。
孟珙马不停蹄赶到了黄州,吃了饭,好好地睡了一觉。早早起来,一边吃包子一边坐在地图前仔细察看。心里想道:“这襄樊、荆州一带江河、城池和关口交错,水网密布,他们会攻打哪里造船过江呢?”他不自觉又碰到了怀中的那封信,又掏出来细看,开头几行字便足以让人惊警百世: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周公吐辅,天下归心。神器私用,共和云云。孟珙又仔细念了一遍,叹道:“好一句神器私用,共和云云。”鄂王也好,毕再遇也罢,都是建功持节的封疆大吏,结局又如何?朝庭对武将用了又防,防了又用,给自己的令牌又什么有限,崔与之最后一点是说到点上了,可自己如果越权擅专,受人以柄,结局恐怕是步入鄂王和韩佗胄之后。
正想时,有三个人进来了,一齐道:“黄州守将见过孟将军。”孟珙问道:“不知二位将军如何称呼?”一个稍高的道:“末将叫童鼎。”另一个稍矮的道:“小将名叫葛怀。”第三个看起来像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但是声音却是哄亮,只听他道:“末将黄文胜见过将军。”孟珙道:“请坐下,眼下蒙古军进军襄阳一带,而我又没有得到朝庭旨意,黄州也同样重要,真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三位有何高见?”
黄文胜道:“蒙古人进军襄樊和荆州,无非是以均州、邓州、唐州、蔡州、顺阳为筹粮之地,然后夺取郢州、枣阳、随州、江陵府、蕲州、黄州,我们就是一面要守好襄樊和荆门,他们可能会从江陵府、黄州两地造船过江,他们造船,我们就烧船。他们筹粮,我们就抢粮。”孟珙高兴地道:“高见,王将军高见。对于黄州我将会加强水军训练。叫他们备马,我想现在就上江面去看一看。”
三人到了江面上,上了船,孟珙看了看,笑道:“好极了,这黄州果然是好地方,有山有水,如果蒙古人过江,你们看应该如何防守?”童鼎道:“可以在江边水深三四尺的地方钉上两排木桩,在我们这一边架上几百架抛石机。大船只上装上铁枪,水师在江面上及城西的无名湖与他们对敌,步军在岸上跳荡防守。”三人看了半天,孟珙又骑马围绕城看了一圈,笑道:“我在随州、枣阳统领忠顺军时,练兵其实是由江海管得多一点,我一边管练兵,还是挖渠、屯田开荒做得多一点。黄州我看也应该是这样,在城四面开挖水渠,大力屯田开荒,至于练水军步军,还得多多仰仗三位,黄州一地,关系重大,还望二位和我孟璞玉通力合作。”葛怀道:“将军客气了,孟将军两三万人对武仙十万人,了不起,我们早听过将军大名,今日得见,非常高兴,愿听从将军调遣。”王坚道:“我看孟将军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那些人一来就是大话连篇,说这说话,指东指西。我终于知道将军为什么会战胜武仙了。”童鼎道:“有将军在此,我们就踏实多了。”孟珙道:“我想去点视厅看看。”
四人进入点视厅中。早有二人在这里,黄文胜道:“孟将军,他是黄州本地人,叫王鉴,对这一带很熟悉。”只听那人道:“末将王鉴,见过孟将军。末将认为,一连近一个月,从北方前来归附黄州的每日不下千人,人多了就是大问题。也令人头疼,请将军示下。”孟珙问道:“这黄州城外有哪些地方高一点,但不要太高,要宽一些,离水源不要太远?”王鉴看了一会儿图,指着两个地方道:“那就是齐安、镇淮这两个地方最好了,章家山和毋家山两地太高了点,地方也小了一点。”孟珙道:“那就在齐安和镇淮两地让北方流民居住,开出荒山,让两百户为一村,编入名册。让州府的主簿和团防从流民中招选勇士进入飞虎营和先锋营,在章家山、毋家山设四座城堡以侧应黄州城。”王鉴道:“将军说的我们都记下了。”孟珙道:“我想问问粮料官、局务官一些情况。”黄文胜命人去叫,不多时便来了。只见一个胖子道:“小人叫王青,是黄州的粮料官,见过将军。”另一个道:“小人叫王渊,见过孟将军。”孟珙问道:“黄州现在城中存粮有多少?”王青道:“城内有二十万石,章家山、毋家山各有三万石,只是流民与日剧增,缺口很大。”孟珙道:“看来人来太多也不行,还要多少粮草?”王青道:“可能还要军粮三万石,口粮和种子也会要个五万石。”孟珙道:“那就用州府的信条向各村大户借粮或是向鄂州买一些来,借给流民,要他们在秋后还上。”孟珙道:“局务官呢?”王渊道:“小人在。”孟珙道:“你不光要召集人员打造兵器,还要多找一些木匠,多准备一些木料。”那局务官听了,笑道:“小人记住了。”孟珙道:“我的想法是要召集人员一是修房子,二是让他们有一块田地,能在雨水来时种上地。三是增厚城墙,疏导护城河,造上几座木楼。四是造兵器造船,练兵马。每一样都要派有人手,时间可是不多。”
塔思和刘享安率军到达郢州。郢州守将张俊骂道:“他娘的,老子这一回要会一会这些蒙古人,看看他有多厉害。”
他的副将张德道:“听说现在蒙古军中也有了水师,我们不可小视。”张俊道:“我们郢州城高兵多,只要他们水师不输,我断定蒙古军是攻不上城头的,除非他们长了翅膀,飞上郢州城头。”张德道:“我们的水师经营了上百年,那么大的船只,只怕他们蒙古人三年五年也未必造得出,对此我是有信心的。”
另一边塔思道:“刘将军,郢州城外有水师,我们要打下水师,不打败他们的水师是不行的。”刘享安道:“我们可不可以用火攻?”塔思道:“不一定行,用火又怎么攻,如何靠近?江上有的是水,要灭火不难。我们的船只太小,只怕没有靠近,就被撞翻了。”刘享安想了想半天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会有一点损失。”塔思忙道:“那你就赶快说。”刘享安道:“我们从我的军营中精选五百个水性好的水军,二十五人一只船,每个人背上二十斤干谷草,假装用火攻,等小船只靠近他们的大船,让我们的人跳下水,游回北岸边。”塔思道:“那我们的五百人岂不是非常危险?”刘享安道:“末将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了。”塔思道:“也只能这样,我们就让游出二十丈就得了,不能太远。等他们靠近,我们岸边的步军就万箭齐发,一是掩护我们的人,二是趁机消灭他们。”就这样,蒙将塔思以五百死士乘木筏吸引宋军接近,而后以蒙军夹江射箭,南宋水军大败。不过郢州城非常坚固,蒙古无法攻城也只好退去。但是其他地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从汉江流域到长江以北许多地方都被蒙军破坏。
端平三年二月,塔思开始进攻江陵府。塔思道:“看来这江陵府真是个好地方,有千亩良田,还有枝江和潜江,真是兵家必争之地。”刘享安道:“江陵府在汉代和三国之时叫荆州,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将军是否听过关公大意失荆州的故事。”塔思道:“听过了,关公被汉人供了起来,可是他还是美中不足,你说这孟珙是比关公强还是弱呢?”刘享安道:“宋人当中还是有很多人会打仗的,只是他们不会用,怕管不了。当年韩佗胄主政,孝宗下令北伐,诸将多有败绩,却独有一将从无败绩。”塔思问道:“有这样的人吗?叫什么名字?”刘享安道:“此人是兖州人,大名毕再遇,字德卿。此人大器晚成,五十八岁方首战泗州成名,短短一两年之内由一队头屡升为建功持节的节度使,宋国开国以来,持节之人除了岳飞,他是第二个,还有李好义、崔与之都是福将,只可惜了。”塔思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依我看,这样的人他们都用不好,依我看孟珙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刘享安道:“只要我们打下江陵府,就可以在此筹粮、造船只、练兵。”塔思道:“有一件事却让我担心得很。”刘享安道:“是什么事?将军是担心孟珙和魏了翁沿江而上,我们前后受敌吗?”塔思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次日,塔思下令进攻江陵府。守将李复明道:“听说对面的是当年铁木真手下得力干将太师国王木华黎的孙子,今天我倒要看一看他有多厉害。”两军先战枝江三日、潜江五日,第十日城外血战,李复明下令严守,双方不分胜负。战至十八天,传令兵送来急件。塔思拆天来看,原来是镇江府的李虎军和魏了翁已到了襄阳城外二百里地,阔出要塔思回军合力强攻襄阳城。塔思一看,大为不悦,心中总是不甘心但是也只好遵从,下令回军襄阳。
到了半路,刘享安道:“我有一计,让守将李复明做当今的关公。再上演一次关公大意失荆州。”塔思道:“你小子能有什么好计?说来听一听。”刘享安靠近贴耳朵细说,塔思笑道:“你小子也学精了,能行吗?为什么又要等到三天以后呢?”刘享安道:“那样会有大意失我们今天的大意失荆州嘛!他绝对想不到我会有这一手。”塔思道:“好,我给你三百人,等你的好消息。”刘享安道:“不用三百人,三十人就行了。”塔思道:“你可别太得意,千万别让大意失荆州的人是你。”刘享安道:“我要亲自带队,将军就等我的好消息得了。”
这日赵范正在府衙内一边喝酒一边观赏歌舞,忽听李伯渊进来道:“赵大人,好消息,好消息,镇江府的李虎终于到了。”赵范一听,大笑道:“好,真是天助我等,我们出城打一仗,让李虎进城,要誊出房子给他们住,住房的事就由王旻负责。”王旻道:“我们的营房也不够,让他们自己号房子就行了。”赵范道:“人家大老远的赶来,你总不能让人家睡路边吧?”李伯渊道:“赵大人,我们还是好好想一想打好这一仗,迎接他们进城。”赵范道:“我要上城头亲自指挥,走,上城门楼上去。”
三个人上城去了。赵范问道:“江海呢?人在哪里?”一名士兵道:“江将军已经出城去了。”不多时,传令兵来报:“报赵大人,蒙古军已兵退十里扎营,江将军和镇江府的无敌军已到了城外。”赵范道:“好极了,走,我们到城门口迎接他们。”三人到了城门口,江海和李虎已到了。赵范看见江海边上的高大汉子,料想就是李虎了,笑道:“李将军,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李虎道:“我们紧赶慢赶,从镇江府到襄阳,走了两个多月,总算是赶来了。赵大人,还好吧?”赵范道:“还好,还好,吃得睡得,你们一来,我们可就是如虎添翼,听说魏大人奉旨督师西进襄阳,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李虎道:“魏大人毛遂自荐督师,现在已到了江陵府外二百里地,估计一个月会来。”赵范道:“一个月,会不会太长了?”李虎道:“魏大人说要解襄阳之围就不能进城,我们做为先锋军进城,魏大人在襄阳城外和江陵府中间督师,大家里应外合,方能解襄阳之围。”赵范道:“好,这样也好,我们先进城再说。”
塔思回师到襄阳城外,见了阔出和张柔,一见面,塔思就问道:“王爷,你为何要我回来?我打算要一举拿下江陵府,在那里造船只,练兵筹粮,策应襄阳。”阔出道:“你有所不知,南朝的魏了翁已督师沿江救援襄阳,要对我军形成合围之势。我打算尽全力攻下襄阳,拔出这颗钉子。”他刚说完,不禁又咳嗽起来。一会儿,他才说:“如何会攻襄阳,有劳两位好好议一议。我去吃点药。”
等阔出进去了,塔思便问道:“我们无水军,只怕难以攻城,张万户,你们为什么又让镇江府的无敌军进城呢?”张柔道:“世界上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方法,不过,城中吃的、住的、用的都不多,人进得越多,城内就会为一间房一碗饭都会斗得头破血流,到时襄阳城便会不攻自破。”
两日后,刘享安便飞马赶来了。塔思问道:“刘将军,你总算回来了,结果如何?”刘享安道:“那还用说,我一刀下去,那李复明就一声不吭地死了,连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1236年2月24日,赵范正在吃饭,忽听传令兵来报:“赵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赵范不悦地道:“什么大事?如此惊慌?”那传令兵道:“江将军请大人去一下。”赵范到了门外,江海便过来贴耳细说。赵范一听,吓了一大跳,问道:“是不是真的?”江海道:“此事千真万确,尸体还在那里。”赵范道:“现在人不死也死了,你看如何处理才好?”江海道:“属下直说只怕会得罪大人。”赵范道:“都是火上浇油了,还说什么呢?这些天我的头都大了,不是打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直说。”江海道:“李虎毕竟是临安派来的先锋军,我们得罪不起,而且而且赵大人也太宠着那些人了,王旻对那些人也不好好管一管,死了活该。”赵范道:“好,看来我也要好好管一管那些人,不然的话是会再出大乱子的。”
回到府上,江海不停地来回度步,想了好久,长叹一声道:“完了,这下全完了,大事不妙。”说着说着,他忽然对身边的下人道:“志平,志平,你马上去找两套下人穿的衣物,我们晚上出城。”那下人道:“大人,出城干什么?”江海道:“不要问了,姓赵的不过是个草包,再等下去就是等死了。我们得马上走。”到了晚上,江海带仅带了两个下人,到了河边,坐着小船,逃出了襄阳城。
第二天,襄阳城里一混乱,有人报告:“赵大人,几十个北军队长挡在门口,说要为王将军讨公道,要大严办杀人凶手。”赵范大怒道:“那么多人,叫我抓谁?都给我抓起来,各打五十军棍。”这时李虎进来道:“赵大人,这不行,他们这是逼宫,应该叫他们退下去。”赵范道:“你是朝中派来的,说话份量比我重。”
一名北军队长跳起来道:“李虎,狗东西,你仗着朝中有人,纵人行凶,你不得好死。”李虎道:“一个小小的队头,竟如此放肆。”他马上拔了佩剑,一步上前,竟将那人刺倒在地上。那些北军队长马上抬着人,四下散了。赵范气冲冲地进去了。他问身边的人道:“江海呢?他到哪儿去了,如今这么乱,他倒躲起来了。”下人道:“小的问了他府上的人,都说没找到。”赵范道:“这小子真没良心,姓李的是目中无人。他是有忙不帮。要是赵南仲在就好了。”另一边李虎一边拭剑,一边道:“我最恨的就是这些人,有奶就是娘,只会争口头之利,反复无常,不给他们一点利害,他就不老实。传我将令,我要整军,坚守襄阳。”
这天,李虎正在午休,门外又传来一阵吵闹声,甚是嘈杂。李虎叫来门卫问:“外面发生什么事?”那门卫道:“那些北方军说将军草菅人命,要向将军讨公道。”李虎道:“这些北方人,不给一点厉害看看是不知天高地厚,传我将令,叫他们速速退下,别影响老子睡觉。他们要是不听话,那就用箭射。”那门卫下去传令了。
第二日,赵范自己带着四十多个护卫前去巡城,走到城头上,发现几个士兵正在打瞌睡。赵范轻咳一声,那几个大兵醒来,吓得大气不敢出,站着直发抖。赵范阴着脸不说话,气呼呼地下去了。走了一小截,到了当街一家小店,又见两名士兵睡在小店门口,醉熏熏的,身上有一大股的酒味。一会儿,还见几名士兵轻手轻脚地从小店里出来,拿肉的拿肉,扛米的扛米,抱酒的抱酒。赵范终于忍不住了,叫道:“真是一帮土匪,都给我拿下。”四十多名护卫冲上去,把那十来个士兵按倒在地,捆了起来,跪在当街。那几名士兵连叫道:“赵大人饶命,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赵范怒道:“看来是我放得太宽了,动手,都给我砍了。”
众护卫仍在那里犹豫,护卫队长道:“赵大人,是不是先和两位李将军商量一下?”赵范双眼一瞪,叫道:“现在在襄阳城我才是主官,是主管一方的制置使,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他们的。”护卫队长手一挥,那十名士兵人头落地。赵范道:“让他们在城中填上文告,有渎职者,杀人抢劫者,放火者,格杀勿论。”赵范说着,气呼呼地回府了。他一脚踢开门,倒了茶喝着,把茶杯重重地按在桌上,怒道:“这些北方军真不是东西,孟珙在黄州,赵南仲远在扬州,这襄阳城里一个能人都没有,给我一把尚方宝剑有什么用,江海小子,你也拆我的台,等到了临安,我一定上奏本让陛下废了你。”
而在城北的白河城堡下蒙古大营中,蒙古人早已等不及了。塔思道:“王爷,给我两天时间,组织人马先攻下安阳滩和凤尾洲,让张万户攻取樊城侧应我军,连战半个月,应该会拿下襄阳城。”
张柔道:“我认为不必着急,宋庭的魏了翁离这里恐怕还有一个半月的路程,我们以襄阳城只能围而不打,如果贸然强攻,伤亡会很大。不光是安阳滩、凤尾洲、虎头洲、樊城,还有东南面的鹿门山,我们这里的白河城堡,西边的万山堡、百丈山,南面的砚台山、十字架山、琵琶山、真武山、凤凰山、羊祜山、虎头山,只有占了这些地方,才能阻击援兵,还有,试问一下,要座诸位,谁精于水战呢?”众人不语。
阔端好一会儿才道:“听说这襄樊为江南的中大门,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却又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有什么长江、汉水、白河、清泥河,还有砚台山、虎头山、鹿门山、龙尾洲、凤尾洲、万山堡、磨洪滩、高头港,地名一大堆,有山有水,真不好打,那就等上十天,十天之后攻城。”
好不容易平安地过了一个月,这天天还没有亮,襄阳城又发生更大的骚乱了。几在十名北方军士兵进入一家大院抢东西吃,被人家发现了。李虎得到了消息,带人前去捕杀。两百名北方军赶来,在当街与李虎的手下打了起来。李虎骂道:“李伯渊,你他妈的去哪里了?也不出来管一管。”正说时,几名北方军士兵转到他身后,两拳把他打倒在地上。众手下连忙上来护着他。有人马上去向赵范报告。
赵范一边小跑一边整理衣服,身后五百名虎卫军跑得飞快。听说李虎被打,赵范气得不得了,抓了十来个,问也不问一声,全杀了。两百名北方军飞逃而去。赵范命人抬着李虎,刚走出不远,六七百名北方军追来了。赵范这一下可慌了,下令快跑。两三名虎卫军士兵架着他跑回府。赵范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快,快,关门,关门。”众人用几根大木棍把门顶着,门外的人是把门拍得震山响。赵范在里屋越想越害怕,想了半天,匆忙找了五套北方军的衣服,换了之后,保着李虎,从后门翻墙跑了。
李伯渊与众北方军撞破大门进来,四下里找不到赵范。南北两军在襄阳城内连斗三日,血流不断。李伯渊心中也没有底了,城内南北两军人数都差不多。北军是多三万人,可是李虎的人也都是精兵。在这种情况下,他终于在城头上挂出了白旗。
就这样襄阳城落到了蒙古人手中了。阔端、塔思、张柔、姚枢等人率蒙古大军顺利入城。姚枢道:“江陵、襄樊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年岳飞历经千辛万苦才收回来,他对襄阳城进行大规模修建,后来刘光祖做京湖制置使时在这里设制置、制总司、漕运司,驻军十万,还增设了守备新军神劲军、虎翼军、忠义军,这么重要的地方,却交给了一个饭桶来管。”
塔思道:“听说襄阳城内有二十四个兵器库,还有纸坊、盐坊、我们可以全带走。”张柔道:“城内有七八万北方军,本来就是北方人,让他们回到洛阳城重建洛阳也是应该。”阔端道:“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留在唐州、邓州和光州、均州一带呢?”张柔道:“王爷说的也是,不过他们未必呆得住,孟珙也会来抢人,故土难离,他们只怕会更相信中原。”阔端道:“好,那就如你所愿,让他们回到洛阳。”
魏了翁一率大军一路西进,刚开出江陵府,忽见一探马飞奔而来,那马哨跳下马来,对魏了翁道:“禀魏大人,襄阳急报。”魏了翁接过来一看,是江海的急报,不由得大惊失色,问道:“江海现在何处?”那探马道:“报大人,江将军已退守荆门。”魏了翁道:“襄樊白白送人,蒙古大军下一个目标将会是江陵府,我们要马上固守江陵府。传我军令,大军退回江陵城,我要马上上一道疏给临安,让他们派孟珙来。”
一匹快马八百里加急飞报临安。
宋理宗在朝上打开一看,大惊道:“襄阳城这么快就完了,这个赵范倒底在做些什么?”
乔行简道:“陛下,臣建议马上设沿江制置司,陈擎一向办事沉稳干练,臣建议由他出任主官,而史嵩之在襄阳十年,人缘好,地方熟,他人是能干,可也是急性子,一向独断,二人配合,也可调黄州的孟珙出马,方能固守江陵府。”郑清之道:“收复襄阳也是非孟珙莫属了。臣附议。”李宗勉道:“臣也极力赞成,现在蒙古大军兵压江陵府,兵贵神速,应马上下诏。”
宋理宗一拍龙案道:“好,如众卿所奏,另外传令沿江各州各县,捉拿赵范、李虎入京,由三法司定罪。魏了翁救援不力,官降一级。由乔大人、恩师、李大人拟旨,明日报与朕过目,然后马上下发。”众人领旨退朝。
这日,孟珙正在黄州训练兵马。
孟珙坐在水军船头,亲自擂鼓,挥动令旗,向北进发。北岸箭如雨下,孟珙叫道:“盾牌,列阵,继续前进。”上百只船一齐向北岸进发,众军跳下船来,冲向北岸。训练回来,刘整问道:“将军,我军的强项是守城,以神臂弩和抛石机守城。将军为何要我们多训练水军登岸作战?”孟珙道:“刘整,你不要小看了北方军,有他们,用不了几年,蒙古人就会拥有一支能和我们作战的水军,到时步军、水军、骑兵都来,小看他们,我们是会吃亏的。”孟珙一边说一边跳上马背道:“走,看看骑兵的训练。”
他们进了军营,一将跳下马来道:“末将王坚,见过将军。”孟珙问道:“你们在练什么?”王坚道:“刘全在训练骑兵,赵荣、任义、焦进在训练弓弩手,末将和四张在练步军。”
孟珙点点头,笑道:“好,今天不错。就练到这里。可以叫他们休息了。”王坚下去了。刘整道:“听说他们四张一天到晚叫着想去练骑兵,我看了好几天,就数王坚的部队练得最好,军容齐整,杀声震天,看不出来,这王老实还真有两下子。”孟珙笑道:“只怕你刘整也想去训练骑兵,他们都这样想,只是不说。是不是?”刘整道:“将军真是洞若观火,这都被你看出来。”
不多时,众将都过来了,见了孟珙。孟珙笑道:“刚才刘整说你们都想争着去练骑兵,是不是这样?”众人都不好意思地默认了。孟珙笑道:“不管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都是使用骑兵的高手,而蒙古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使用骑兵,并不是为了正面冲杀,更多的是诱敌深入,或是两翼包抄,用骑兵作佯攻或是从侧后发起攻击,这样方能收到奇效。”刘全道:“我们连大一点的场地难找,真是不好训练。”刘整道:“我还是想听听将军如何以三万对阵武仙的十万大军?”孟珙道:“这个我一时也跟你们说不清,不过,我可以多介绍几本兵书给你们读一读。如果你们当中有一两个人能精通水战、攻城战、守城战、骑兵、陆战那我更放心了。所以你们先练好本部人马,过后再互相换一换就行。到时我倒想看一看谁做到全通。”张顺道:“我是我们四张之首,我们四张一向是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将军,你就看我们四张的吧!”赵荣道:“你们四张就是牛皮大王,我看是一条道跑到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赵荣别的本事没有,在打蔡州的时候,我就跟着将军了,当时我和马义那小子不相上下,第一个打上城头的就是我们两个。只要让我吃饱睡好,我第一个冲在前。”
孟珙笑道:“好了好了,今天晚上读兵书一个时辰,明天一早我要进行考试。”焦进道:“又要看书了,一见到书我就想打瞌睡。”正说时,忽见四五官员骑马带着三百士兵到了营门口,孟珙连忙上前迎接。只见一名机宜模样的下属道:“这是朝廷新任的沿江制置使陈大人。”孟珙忙道:“末将孟珙携同部将见过陈大人。”众人一齐拜见。那官员下了马来,笑道:“在下陈擎,孟老弟,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再看你的军营,精神就是不一样。”孟珙笑道:“大人过奖了。”陈韦华道:“孟将军,事情紧急,请马上到点视厅说话。”孟珙说一声“请”,将他请入点视厅。
陈擎打开圣旨道:“圣旨到,孟珙接旨。”孟珙忙跪拜道:“臣孟珙接旨,叩请圣安。”陈擎道:“大宋理宗皇帝诏,上谕: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皇天后土,德开端平。朕自亲政三年,德正理国,奈襄樊赵范者,持节封疆而不思报国,临阵拒敌而未能理乱,以致襄樊重地沦陷敌手,有负朕托。着沿江制置使陈擎缉拿交三法司定罪。魏了翁救援不力,官降一级。着黄州都统孟珙亲率摧锋军兵进江陵,徐图襄樊,还我河山,钦此。”众人大惊,孟珙连忙接旨。陈擎道:“椐荆门方面消息,襄阳被困三月,赵范不能控住局面,发生内乱,李伯渊献城请降,陛下万分焦急,朝庭也认为蒙古人下一步将会从江陵府过江,要你马上率本部人马西进江陵府拒敌,江海和史嵩之还有我、魏大人会全力配合你。”孟珙道:“好,我现在选人,由王坚、刘全、张顺、张英、任义、赵荣、焦进七人随我一同起兵赶往江陵府拒敌。刘整、张德、张俊、童鼎、葛怀五人留守黄州。”
刘整也道:“将军,我们也想一起去。”孟珙道:“刘整,黄州虽次于襄樊,但也是至关重要。你们五人也不可大意。你们由刘整和张德一同决断,不可有失。”众人领命。陈擎道:“孟将军,你准备何时起兵?”孟珙道:“我打算以王坚、刘全、张顺为先锋,张英、任义、赵荣在后,我自带一队人马,全军将士自带二十斤干粮,一个时辰之后准时开拔。”陈擎惊道:“这么快,我也还没有吃饭呢!”孟珙道:“末将救急心切,招待不周,请大人见谅,就让刘整招呼大人吧!刘整,招呼好陈大人。”刘整应了声是。陈擎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将军,兵贵神速,孟将军,我终于明白为何能打胜仗了,我会和史嵩之一道在后面为你做一个粮秣官的。”刘全道:“一个时辰,是不是快了一点,就不能等明天吗?”孟珙不高兴地道:“蒙古人打仗,从来不问老天爷的意思,兵贵神速,军令如山,一个时辰之后,全军要如时开拔。”众人只好马上下去准备了。一个时辰之后,孟珙也自备了二十斤干粮,一个水壶,跨上战马,一挥马鞭,叫道:“点清人数,马上开拔。”不多时,全军一千骑兵,三千步军,四千弓弩手迅速开拔,奔向江陵府方向。
陈擎目送好远,叹道:“朝廷要是早点将他派回襄樊就好了。”
孟珙一连走了二个时辰,士兵已开始走不动了。刘全问道:“将军,现在已是半夜了,再走下去怕是迷了路,而且大家都饿了。”孟珙道:“好,传令全军,让他们原地休息,生火做饭,每个军向八个方向派出骑兵探马各十名,你们去找当地人问一问路。”王坚问道:“孟将军,今夜我们用何口令?”孟珙随口道:“杀敌报国。”
王坚下去传口令去了。
吃过饭,王坚道:“也不知道江陵方面如何了?”刘全道:“但愿江陵方面能挡住一时?”赵荣道:“只要我们和孟将军一到,蒙古人不是退兵,就是不敢进攻了。”孟珙道:“我如果有那么厉害,那还要你们来干什么?”张顺道:“我还是想搞清楚将军是如何以三万人打败武仙的十万大军的?”赵荣道:“看来你是非要刨根问底不可了?”张顺道:“将军,你就说一点点嘛!”孟珙道:“好,就说一点,为将者,先学练兵马,屯田筹粮,后识山川河湖、城关峰岭,知敌情,至于十万大军,你把他分成五大块来一口一口地吃,不就先了吗?”张顺道:“我还是不明白,十万大军,分成五大团,还是没法打。”赵荣道:“这个我可以说一点,兵精不在多,他十万大军,最多只有三五万人能打硬仗。当年我们打蔡州也是响当当的,张柔那家伙,多亏孟将军救他,不然他早见阎王了。”孟珙道:“赵荣说的不错,十万大军,把他拖瘦了,他不能打吗?把他的粮草烧了,他就会军心大乱了。”刘全道:“我们现在只有七八千人,而且是长途救援,形势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孟珙道:“那你们是怕死吗?”众人道:“不怕。”赵荣道:“怕个鸟,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孟珙道:“我们哪怕是死了,也要先闯进蒙古大营,先杀了阔出再说。用我们手中的战刀告诉蒙古人,我们宋人也不全是懦夫,我此次不打败蒙古人,决不收兵。当年稼轩居士以五十人的小队勇闯金兵大营,生擒张安国,为出京帅耿京报了大仇,是何等英雄气概!每次念起,犹感不及。他的《美芹十论》,更是高屋建翎,极有见地。说到统兵,岳飞之后,当推广州的崔正公,而多出奇谋者,当属兖州毕德卿,只可惜成名之时已是花甲之年了。”他看了看天,笑道:“好了,不早了,天亮时分,马上拔营。早点休息。”
孟珙率军一连急十军十余日,众军爬山涉水,翻山越岭,继续向江陵方向急进。这日行到一林中,张顺道:“将军,据探马回报,听说枝江过去的汉水一带的随州、郢州、荆门、复州几个大城要么是不战而退,要么是开城请降,只有复州的施子仁将军率军奋战,全军全部战死。”孟珙大怒,一拳击在树上道:“主帅如此贪生性死,襄阳岂能不败?你们谁敢和我一道与蒙古人决一死战?”
众人一齐道:“将军,我们誓死跟随,与蒙古人决一死战。”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却是彤云密布,快要下雨了,真是天公不作美。孟珙军在大雨中一连急行军三日,这天大晴,见到了一道悬崖,孟珙道:“在此休息一下,叫前军问一问,到什么地方了?”一会儿,张顺回来道:“报将军,到了江苏陵地界了,再走上六十里地,就是江陵府了。”王坚道:“听说当年关公大意失荆州就在这一带,就是江陵府了。”孟珙道:“关云长也是重情重义的硬汉,只可惜太过轻敌了。传令全军,绕过江陵府,继续向西到枝江一带看敌情沿江驻防。”
全军绕过江陵府,到了枝江边上。众人都欢呼起来,孟珙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孟珙道:“王坚,传令全军,各军分三队,一队洗澡抓鱼,一队找木柴,准备火把,另一队烧火做饭。”王坚一传令,众人马上分开行动了。
入夜,全军点亮火把。孟珙道:“现在我宣布作战命令,全军每队各选八名勇士,一要善泳,二要善骑射,随我善扑行动。全军先江展开布防,每军十里为限,我和张顺在中间,王坚、张英、任义三人带队在东,刘全、赵荣、焦进在西。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过江。要全军上下点燃火把,如此三天。”赵荣道:“如果看见蒙古人过江,那该如何?”焦进道:“那还用问,见了就打?”孟珙道:“据我估计,蒙古人可能会在这一带造船,大军一个月不会过江,不过会有小股人马过江来。只要保持队形,排出五行阵或是鸳鸯阵,争取围而杀之。”
任义从一名士兵手上拿过一根铁杆道:“在枪头上绑这些有什么用?看着真碍事。”张英道:“看起来像扫地的玩意儿,我真看不出有什么妙用?”张顺道:“要绑就全部绑,为何只有三成的人绑呢?”孟珙道:“亏你还自称是四张之长,不跟你们说,到了战场上,自会知道它的妙用。”刘全道:“听说蒙古骑兵非常厉害,我们倒底如何应付?”孟珙道:“蒙古骑兵虽然厉害,但也并非无懈可击,我们首先要学会选场作战,首记一条,不可与蒙古骑兵在开阔地面对面地对打,那样会很吃亏的。所以我不选江陵城外而选这里驻防。”
刘全道:“原来是这样。”孟珙道:“与蒙古军作战,应发挥我军之长项,利用城池、山石、水网、关隘进行层层阻击,守城战为主,水战、陆战、野战、夜战、破袭辅助之,守城主力与跳荡军辅助,官军与民军配合。六十丈外用神臂弩射杀,三十丈外用单弓,盾牌手刀盾在前列阵,荆棘队在侧,长枪队紧随其后,合力击杀。阵前配以鱼鳞阵、水沟、明暗沟、鹿砦阻击,在后有抛石机,梯次阻击。守中有攻,或进或退,相机而行。如有地形不利,可马上向两侧撤军,骑兵从侧后攻杀。”王坚道:“现在我们只有几千人马,又当如何?”孟珙道:“兵法有云:敌众我寡,去留不定,以攻为守。”
孟珙命令全军在枝江边上一连停了三天,每天让士兵照例拿着大旗来回走动,晚上则点燃火把照亮枝江,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火龙。
早上一起来见了孟珙,任义便道:“将军,这样走来走去的,有什么用,不如杀过去,闯进蒙古军大营,杀了阔出,那才痛快。”焦进道:“你说得轻松,那你知道阔出那家伙在哪里吗?”孟珙道:“少说费话,再休息三天,照做就行,我还想洗个澡,吃两鱼,让将士们吃饱睡好,给我找一条船一副鱼钩来,我要钓鱼。” 他说完,真的脱了衣服,下枝江里洗了个澡。
一会儿,船来了,鱼钓拿来了,孟珙居然在枝江上钓起鱼来了。张英道:“大敌当前,不去杀敌,还有心思钓鱼。”刘全道:“临危不乱,我看这才是大将之风。”孟珙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到各处看看,下河洗澡,看谁水性最好。”半个时辰,孟珙真的钓起了一条三斤重的鱼来,孟珙笑道:“叫伙房赶快烧火,我要喝鱼汤。”
孟珙这边正在钓鱼,在枝江的另一边的监利县的狮子山、杨林山、大公湖、黄瓜岭、小墨山、护国山、白露湖、碧云山、分水岭、永逸村、江心村、童家铺、泥尾洲、青龙咀、清泥村、小渡村、白水湖村、南阳村、临江村、腰坦、保杰坦、漂草坦、横岭村、祠堂湾、杨家沟、南姆庙一带,蒙古大军前锋营正忙着大量采集木材,造船练兵,准备水陆并进,取江陵府,再下常德、潭州、鄂州、蕲州。塔思看看新造好的船只,问道:“造了多少了?”姚枢道:“应该有两千七百多艘了。”塔思道:“叫他们加快速度,再造三千艘,等造好了战船,练好了水军,我们就可以水陆并进攻取江陵府。”
史天泽道:“只是各军都说粮草紧缺,是个大问题。”塔思道:“这个五爷和我都从来不过问,让他们自己去打谷草。”张柔心中不高兴,暗自道:“这分明是土匪行径。”但也不敢乱说话。塔思问道:“张柔,你在想什么?”张柔一楞,一会儿反应过来道:“在下是在想我们如此顺利,却不知孟珙现在在干什么?”塔思道:“一个孟珙有什么用?而且他也不在这里,他要是能干南朝人为何不早点派他来襄阳城。不过听说在蔡州城下他救了你一命,是不是?”张柔点点头。塔思道:“我可提醒你,到了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要是手软,他的士兵就有机会杀了你。”张柔道:“是,在下记住了。”
塔思道:“叫他们加紧造船,再给半个月时间,最多二十天,他们谁要是做得慢的,就地砍了。王爷已经问了好几遍了,前面是五天一问,现在是两天一问。”这时有人来报告:“将军,枝江对岸出现了大量宋军?”塔思道:“好,我们去看一看。”三人到了枝江边上一看,果然见对岸有许多宋军来来往往,军旗飘动,马蹄声不断。塔思问道:“你们三人是如何看?”姚枢道:“现在已是黄昏,天马上就要黑了,只有弄清有多少人马?才能搞清宋军的意图。”张柔道:“我们打了好几个地方,除了复州的施子仁,没有一个不是贪生怕死的。”一会儿,天黑了,火把照亮了江面,像一条长长的火龙。塔思道:“看样子人还不少,少说也有个五六万,马上报告王爷。”
一连两天,孟珙都对着一张江陵府地图仔细看着。王坚道:“将军,你一直看了两天了。”孟珙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王坚道:“末将猜测他们会在江陵府下面的监利一带造船只,一方面可从南面侧应进攻江陵,另一能从三路会攻鄂州重镇。”孟珙道:“那具体会在哪些地方呢?”王坚道:“末将也仔细看了一下,不知猜得对不对?有可能是监利县的狮子山、杨林山、大公湖、飞粮湖、官洲坦、黄瓜岭、小墨山、护国山、白露湖、碧云山、分水岭、永逸村、江心村、童家铺、泥尾洲、青龙咀、清泥村、小渡村、白水湖村、南阳村、临江村、腰坦、保杰坦、漂草坦、横岭村、祠堂湾、杨家沟、南姆庙一带,比如青龙咀、临江村、童家铺临江,正好可在江边下水。”孟珙道:“正合我意,你和刘全二人各有所长,相互配合,相得益彰。”刘全道:“三个臭皮匠,抵得一个诸葛亮。我们加刘义八大天王抵得一个孟将军。”孟珙道:“我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离开你们,我什么也干不了。”
王坚道:“要是刘义在就好了。”
这天,天近黄昏,孟珙看了看天空,只见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了。孟珙道:“要下大雨了。命令善扑营集合,准备过江。”一会儿,善扑营集合了,几位将军也来了。孟珙道:“今天晚上,我打算带善扑营和张顺五百人过江,你们各队人马要选好过江地点,随时等候过江的命令。”刘全道:“我们早就选好了两处,连如何过江都选好了。那两处水深一尺,如水变深,我准备了二十条船只,五十个竹排,到时连成一排,铺上木板,就可过江。”孟珙道:“很好,我过江之后,如有变化,将由王坚、刘全一起指挥,过江之后,我们的目标是烧船只、救百姓,抢马抢粮,如遇蒙古骑兵,不可与之正面对敌,退入山林水湖之中。”
张英道:“我们是否可以退守江陵?”孟珙道:“以寡击众,只攻不守。宝刀出鞘,须得见血而还。”张顺道:“不错,劳师远征,岂可无功而返。”
孟珙过了江,走了一不远,天空闪电不断,映照着他的脸。孟珙跑着跑着,忽然慢了下来,停马不前了。张顺回来问道:“将军,为何停止不前了。”孟珙道:“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早过来好,你拿着兵符传我将令,要他们趁着雨夜过江。”张顺道:“好,我马上去。”孟珙道:“快去快回,我在此等候。”
张顺拿了令牌,打马去了。
另一边阔出问塔思:“塔思你说宋军会过江吗?”
塔思道:“要过江早过了,打了这几个月,我没有见几个能打的宋将,都是保命的保命,保家产的保家产,我猜想他们是想沿江设防,然后退守鄂州大本营。”阔出问道:“孟珙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你们为何都在意他?”张柔道:“这个人八尺身材,四十来岁,长得像一名文官,但是在打蔡州时数他看得最仔细,办法最多,是他的部下马义、赵荣率先打进蔡州的。”阔出道:“这么说来,这个人还有些本事,能和我们的老将速不台相比吗?”塔思道:“他能以三万人胜武仙的十万大军,应该差不多。”阔出又问:“能和太师国王相比吗?”塔思道:“爷爷在时我们都还小,说不成,应该差一点。孟珙虽有些本事,但是宋军有一个毛病,官多兵少,谁都不想听谁的?”阔出道:“还是我们的好,只要有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就行。要下大雨了,他们想来过也难,只要过了江,他们就没有回头路了。”张柔道:“属下还是想去各处看一看船只。”阔出道:“你这个人倒是小心,去吧!”
张顺到了江边传令,刘全早铺好浮桥,一声令下,快速过江。不到半个时辰,都过江去了。天空几声轰隆,下起了大雨了。张柔看着天空,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忧虑。他还是冒着大雨去四处查看,雨却越来越大了。
再说孟珙率军雨夜渡过枝江后行了不久,天就亮了,大雨也渐渐地停了。众人在山间行了不久,太阳出来了,天气也开始热起来了。赵荣道:“这鬼天气,昨天还有是大雨,今天出大太阳,怕是要晒死人了。”孟珙一直在想:“也不知道蒙古人在什么地方造船?如果遇上蒙古军大军那该怎么办?”
这时,任义叫道:“报将军,有蒙古军。”焦进道:“他奶奶的,终于来了,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杀十个。”孟珙问道:“有多少人?”任义道:“还不知道。”孟珙道:“传令全军,列阵,先用神臂弩,再摆鱼鳞阵、鸳鸯阵迎敌。”这时蒙古军也看见宋军了,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列阵冲了过来,尘土飞扬,来势凶凶。孟珙道:“神臂弩准备,听我号令。”
张英道:“将军,已不足四十丈了。”转眼间,又近了十丈。孟珙道:“神臂弩,射。”神臂弩射出,射中了二十多骑。孟珙又道:“看样子,这支蒙古军不足千人,刘全听令,率四张从左边包抄,王坚听令,率任义、焦进从右边包抄。”众人得令,马上行动。蒙古军深知神臂弩的厉害,放慢了速度。
孟珙道:“保持队形,后撤五丈。”蒙古军千夫长也奇怪了,疑道:“这些宋军不进攻也不后撤,是什么意思?”另一个道:“不管他,进攻。”他们又发起第二次进攻。
孟珙道:“神臂弩准备,射击。”又射中三十骑。有近百骑冲到十丈外,孟珙道:“单弓队上前,准备,射击。”又射杀了六七十骑。其余的冲到了阵前,死在了鸳鸯阵下。孟珙又道:“保持队形,神臂弩在前,再撤五丈。”蒙古军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对手不一般了。赵荣道:“看到来将军的扫帚加刀枪还真管用。”
蒙古军千夫长大怒,下令全力冲杀。他们自不动刀枪而占襄阳以来,一路顺风得利,根本不把宋军放在眼中。孟珙仍是以旧招应对。这时,王坚、刘全两边已冲杀到位了。双方向盘军力比为八比一,孟珙占绝对优势,用不了一个时辰,就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王坚、刘全过来了。刘全道:“看来这支蒙古军也不怎么样。”赵荣道:“我们八千人,他们一千人,简直是小菜一碟。”孟珙道:“刘全,让你的人换上蒙古人的衣服,走在前面。”刘全道:“好极了,兄弟们,换衣服,跟我走。”
另一边山下六百农夫在蒙古军的威逼之下顶着烈日搬运木料。
孟珙接到了刘全的报告,孟珙笑道:“那还等什么,让刘全率两千人上去,速战速决。”刘全马上率军冲上去,一杯茶功夫,杀了个净光。七百名蒙古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做了刀下鬼。
一位年近五旬的老者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王坚正要答复。孟珙忙摆手暗中止住他,然后道:“我们是临安来的摧锋军。”那老者道:“你们总算来了,请问将军高姓大名?”孟珙道:“在下姓蒙名二柱。”那老者道:“原来是蒙将军,听说朝中有位叫孟珙的大将军,皇帝为何不派他来呢?”孟珙道:“我们就是孟将军派来的。”那老者哦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张柔正率军四处巡视。
忽然见一名前哨上来报告:“报将军,那边有情况。”张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边山下浓烟滚滚。张柔道:“传我将令,全军戒备,过去看一看。”他率军过去一看,只见七百多蒙古军倒在血泊之中,血流一地。堆着的几大堆木料全着火了。
张柔思道:“难道是孟珙过江了,或是江海的残部在兴风作浪。”张柔来不及细想,大声道:“让大家小心,宋军有可能就在附近。”这时,又有一名前哨前来报告:“张将军,前面发现宋军。”张柔道:“保持队形,追过去。”追出不远,便见一面宋军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摧字,另一面大旗上有一个孟字。张柔心惊道:“莫非真的是孟珙?”他停马仔细看,不像是孟珙,心中又镇定下来了。
张柔大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人笑道:“在下孟璞玉。”张柔道:“我看你是狐假虎威,拿着虎皮做大旗,你根本不是孟珙。”那小将道:“原来你认识孟珙,我还以为你只认得蒙古人做爹。”张柔道:“临安那赵昀小儿也没给过我一官半职,我为何投靠于他,说了半天,你倒底是何人?有种的就报上名来。”他一边说一边向身边的人暗中挥手,示意他们从两侧包抄。那小将道:“我是你爷爷 ,有种就是来单打独斗。”张柔道:“你爷爷早就死了,你就马上到地下和他作伴。”张柔暗中叫人射了一箭,那小将用枪拨落了,然后打马就跑了。
张柔率军追上去。却不见那小将,从侧面冲出一军,为首一将叫道:“张柔,休得张狂,认得赵荣否?”张柔道:“记得,听说当年就是你与马义第一个打上蔡州城头,他死了,马上就轮到你了。”两军战在一处,一时不分胜负。
正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忽听得杀声四起,似乎有上万人。张柔手上也只有两千多巡视军,不由得心惊肉跳,一心开始想着要逃跑了。刚跑出不远,忽听见不远处一人笑道:“张柔,蔡州城一别,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张柔定眼一看,正是孟珙。好家伙,果然真的来了。张柔带着卫队左冲右突,总算是冲出了包围圈子,到了一片林中,正暗自庆幸没有追兵。忽然见四人拉着一张网从树上跳下来,这一回张柔是再也跑不了了。
四人将张柔手脚都捆了起来,嘴也用布塞上了。张顺笑道:“我们四张早在此等候多时了。”
众人押到了孟珙前。张柔首先开口道:“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孟珙道:“人终会有一死,你张柔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张柔道:“你难道会放了我吗?岂不是放虎归山,我也不一定会感谢你。”孟珙道:“你正值盛年,儿子尚幼,你难道没想过重归于宋,与我共击蒙古吗?” 张柔道:“想是想过,可是一想到岳飞和李全、吴曦的下场,我又觉得好不到哪里去。”孟珙道:“毕再遇持节建功,不也是挺好的吗?” 张柔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好,这样,你叫他们退下,我想借一步说话。”孟珙对刘全等人道:“你们向四方派出探马,多加小心。”赵荣道:“无非是两条路,或死或降,将军何必跟他啰嗦?”
二人走到一棵树下。孟珙道:“你有什么话,直说。” 张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你要我与你共图大业,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我还是有顾虑。”孟珙道:“你怕陛下不信任不接纳你?” 张柔道:“接纳是会的,不过信而用之只怕很难。握蛇骑虎,那是临安那帮人的老毛病了,什么时候都改不了。我全家老小都在老家,我是有五六万人马,可是有一万北方守备,一万跳荡军,塔思和阔出一人分一点,我也只带了一万做先锋。我一投宋,家小必死无疑。我如果战死了,他们或许还好一些。”
孟珙道:“好吧,那我就成全你,给你留个全尸。”张柔道:“等等。你要我投降你,也成,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孟珙道:“原来你也怕死,好,快说。” 张柔道:“如果你将赵家小儿取而代之,我就答应你。”孟珙大叫道:“来人。”众将一起跑过来。赵荣问:“将军,有什么吩咐?”孟珙道:“把他给我绑在树上,乱箭射死。” 张柔大笑不止道:“那小子何德何能?也值得替他出生入死。”众将一起上,几下子就绑了捆在树上。
赵荣道:“早就该如此了。”他张弓射了一箭,却射偏了,射在树上了。孟珙道:“算了,给他留个全尸。”他拿出一小瓷瓶子,交给张顺。几个人一齐上去,强按住张柔喝了下去。
不一会儿,张柔就没有动静了。张顺问道:“将军,要不要把他埋了?”赵荣道:“埋什么埋,让他喂野狗。”这时有人上来报告:“报将军,北面发现了敌军,有三千人马。”赵荣道:“来得好,杀他个干干净净。”王坚道:“只是担心他后面有没有援兵。”孟珙道:“王坚、任义听令,悄悄绕向敌后,刺探敌情,阻击援兵,张顺赵荣在左,焦进张英在右,分击合围。”
诸将得令,马上进发。双方一时交上了手,打得难解难分。孟珙军趁首战之威势,又占了上锋。孟珙一连砍杀了十余人,生死存亡的呐喊在山谷间彼此起伏。
孟珙站在高处正在观战,眼见胜利有望,心中大慰。忽见探马又上来禀报:“报孟将军,王将军说北面八千北军和两千贺兰军分两路向我们合围,是战是守?请将军示下。”孟珙道:“令他坚守两三个时辰,不得后退。”那传令兵刚下去,有十来个敌军眼见孟珙一个人在高处观战,就围了上来。孟珙一眼看见,连发三箭,射中两人,马上冲了下去,砍倒了三四人。宋军一鼓作气,眼见要取胜了。六百多残军落荒而逃。
这时,右侧山坡上马蹄声大作,尘土飞扬。探马来报:“报将军,蒙古人的骑兵来了。”孟珙道:“传令全军,向北突围,汇合王坚部。”众人汇合在一处,见了王坚和任义。只见任义已是四五处受伤,王坚臂头受伤。任义道:“将军,你总算来了,我们都以为会死在这里面呢!”这时北方汉军、贺兰军、蒙古骑兵已冲到了四周,马上要形成合围了。孟珙一面部署神臂弩和单弓队阻击一面让王坚和四张等人向北拼杀。
众人都绷紧了神经,说实话孟珙也是焦急万分,只要再拖上两三个时辰,敌人的援军不断冲上来,那时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只有死路一条了。不久塔思也得到了消息了,又惊又喜,笑道:“马上报告王爷,这一次可是机会难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传令全军,活捉孟珙,赏银万两。”众北方军和贺兰军高呼:“活捉孟珙,赏银万两。”敌人的骑兵已是迫近到八十丈了,只是慑于神臂弩的威力,不敢靠得太近了。
这时,只见一队伍百余人的骑兵小队从西边冲了进来,孟珙正要下令射杀。只有见马上的带头队长道:“孟将军,不要动手,自己人,我家将军在西边的一条小河边接应将军。”
孟珙问道:“你家主人是哪一位?”那人答:“我家主人姓刘,我们是西边刘家营的,事态紧急,将军,请迅速向西突围。”孟珙见此,马上道:“传令,焦进、赵荣断后,全军向西突围。”全军过了一个山口,进入一道长长的山谷。焦进和赵荣率千余人断后,与众北方军、贺兰军展开惨烈拼杀,血流成河,一时箭如雨下,焦进臂中一箭,赵荣身中三箭,右臂被砍了下来,倒在地上,大叫一声,血尽而死。焦进只剩下二十多人退了回去。
到了河边,只见河对面五千人分两队前后摆开,箭阵待发。只见河对面一个高叫道:“来的可是孟珙。”孟珙道:“在下正是孟璞玉。请问朋友高姓大名?”那汉子道:“在下刘廷美,将军,请马上过河。”孟珙刚刚率军过了河,敌军马上赶了过来。焦进二十人走到河中间,敌人的骑兵也赶到了河边。后面一大股北方军、贺兰军蜂拥而来。刘廷美叫道:“赶快,放水。”冲天雷“平”地冲上天去。一大股洪水冲了下来,河水不一会儿就涨到了人胸口了。焦进几人费了好大力才上了河岸,有几人和蒙古骑兵也被河水冲了下去,后面的敌人只好退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孟珙逃脱了。塔思得到消息,气得不得了。
孟珙和刘廷美就地而坐。孟珙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刘兄,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刘廷美笑道:“三国时,关云长在这荆州,现在的江陵府马失前蹄,孟兄弟,你也太大意了,不知现在孟兄有何打算?”
孟珙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时之间找不到目标了。还请刘兄赐教一二。”刘廷美道:“蒙古人要打下江南,没有水军和船只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他们就在这江陵府到处砍树造船。”王坚道:“江陵这么大,他们会在哪里造船呢?”刘廷美道:“我已派人探过了,他们主要是在监利的狮子山、杨林山、飞粮湖、官洲坦、黄瓜岭、小墨山、护国山、白露湖、碧云山、分水岭、永逸村、童家铺、泥尾洲、青龙咀、清泥村、小渡村、白水湖村、南阳村、临江村、腰坦、保杰坦、漂草坦、祠堂湾、杨家沟、南姆庙一带,主要是在狮子山、杨林山、小墨山、护国山、黄瓜岭、漂草坦、祠堂湾、童家铺造船,比如青龙咀、临江村、童家铺临江,正好可在江边下水。”
孟珙道:“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和王坚也曾这样推断过。好我马上行动,传我军令,目标就是狮子山、杨林山、小墨山、护国山。王坚是狮子山,张顺杨林山,焦进和赵荣是小墨山、护国山。”焦进道:“将军,赵荣已不在了,他死了。”孟珙道:“他死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真是说没有就没有了。任义黄瓜岭,张英三人是漂草坦、祠堂湾、童家铺.”
再说张柔醒来时已是天黑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尚在人间,明白是孟珙放了他一马。他就这样在树上被捆了大半夜,又冷又饿又难受,一直到深夜,自己的部下才找到了他。张柔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向北返回大本营。一路上他仍是心绪不定,自己终日与虎狼为伍,终归是朝不保夕,但是南宋朝那班人似乎也不值得效命,也不知应该何去何从。一直走到一家农家小院外,张柔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侍卫队长道:“重良,今天的事情你们要......。”那叫重良的侍卫队长反应快,马上答道:“大人放心,小人会严令下面的兄弟,决不会向外说半个字,谁要是门牙不关风,让他上西天去。”张柔点点头。
这时,小院中传来一阵吵闹声,张柔一行进去细看。原来是一队蒙古军在小院中打谷草,又是吃又是拿的。张柔进去时,那些蒙古兵都认识,其中一个道:“张万户,您来晚了,这里还有一点菜,您吃不吃?”张柔本来就对蒙古人那一套十分不满,只是不敢分开反对,有些不悦地道:“不用了,你们吃就行了。”那蒙古兵以为他嫌弃是剩菜,对一边的人道:“让他们再去做一只鸡来,张大人只怕还没有吃呢!”
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张柔问道:“里面是怎么回事?”那蒙古兵道:“是我们百夫长,看上了一个女的,想带回去。”刚说完,一个女子忽然开门跑了出来,头发散乱。众蒙古兵都在那里取笑:“老兄,要不要帮忙。”那百夫长叫骂道:“小贱人,你敢跑,给我抓回来。”四五个蒙古兵上前去抓住那女的,那女的又踢又咬,终是敌不过四五个彪形大汉,又被押了回来。百夫长拖了进去,里面脸仍是一阵打骂声。
众蒙古兵都在那里取笑:“老兄,倒底要不要帮忙?”不一会儿,又听得一声惨叫,那女的又跑了出来,手中抓着一枝带血的钗。那百夫长跑了出来,手臂上被扎了一下。七八个蒙古兵连忙围上去,费了好半天,终于抓住了。那百夫长上去就是一巴掌,那女子机灵地一低头,却打在了一边的一个蒙古兵。那百夫长大怒道:“小贱人,还会躲,这一次我看你如何躲?”他先把那女的手中的钗抢了,又打了一巴掌,这一次那女子可是躲不了了,着实挨了一巴掌。
张柔大怒,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忽然从身边的侍卫那里拔了一把刀,在那百夫长背上猛砍一刀,那百夫长一声惨叫,转过身来,手指张柔道:“张柔,你好大的胆子。”那叫张重良的侍卫长反应快,大叫道:“快动手,不要放跑了一个蒙古人。”他一边说一边拔刀在手上,先刺死了那百夫长,又手起刀落,砍死了五六个蒙古兵。众蒙古兵只有百十号人,张柔手毕竟还有五百人,双方是五比一,不出一个时辰,全解决了。张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暗自庆幸侍卫长机灵,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道:“重良,赶快挖个坑,把他们埋了。”
一个侍卫道:“张大人,这个女的怎么办?”侍卫队长道:“还用问,不能留着。”四五个人就来抓那女的,那女人一惊道:“你们倒底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张柔心中一软,叹道:“算了,我们救了她一命,相信她不会乱说的。”那女的忙跪下道:“谢大人,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侍奉大人。”
张柔将她扶起来道:“起来,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道:“小女子姓张,小名玉儿。”张柔道:“同姓三分亲,五百年前是一家,只要你忠厚老实,自会有吃有穿的,但是可不要乱讲话,今天的事可不能向外人说半个字,说出去的话,我们这五百人会死,你也会死的。”那女子道:“玉儿明白。”
张柔处理完这里的事,继续北归。走出不远,叫张重良的侍卫队长向张柔道:“大人,小的不明白大人为何要放过那女的,只怕她会坏事。”张柔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一些看不顺眼的事总会打抱不平,今天的事可是非同小可,如果有人说出去,让蒙古人知道半点风声,那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重良道:“小的明白 ,小的自十五六岁跟着大人,蒙大人诸多照顾,小人一生只认大人,管他什么蒙古人还是宋人。”
另一边阔出听说放跑了孟珙,张柔也不见了,气得叫道:“孟珙倒底来了多少人?为什么把他放跑?都给我全体出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出发之前,孟珙又对几位将军重新交待了任务道:“各位,古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次救援襄樊,说老实话,我并未必胜的把握,不过与蒙古人决一死战的决心还是有的。我想此次出战,我们只要找到了敌军造船的营地,烧了船,多救一些船工回来我们就是有胜算了。记住我们各自的任务:王坚是狮子山,张顺是杨林山,焦进是小墨山和护国山,任义是黄瓜岭,张英是祠堂湾和青龙咀,我是去飞粮湖,然后是白露湖、碧云山,不管事情成功与否,烧了船只以后,各军不管还剩下多少人马,都要向荆门集结。我们去找江海,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众将高声答应,各自率军出发了。孟珙也找了个向导,直奔向飞粮湖一带。午夜时分到了飞粮湖,见了十来只船只,放了一把火,顺手杀了一百多名北方军,马上向丁家咀进发。在丁家咀,撞见了三百多蒙古军正在吃饭,孟珙抓个正着,派人先占了兵器房,抢了兵器,三百名蒙古军被逼到了丁家咀一边的湖中,都被杀死在了湖边,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湖水。
战斗结束,丁家咀一带的百姓听说来了宋军,都带了东西来了,还有两个汉子带了二十多人说要投军。孟珙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何投军?”一个壮实的汉子道:“小人叫丁杰,这个是我弟弟,叫丁胜,都是丁家咀一带的渔户,打小在一带长大。”看他弟弟更高一点,只听他笑道:“我们早听过孟将军三万人大战武仙的十万大军,又率军打进了蔡州,杀了金国狗皇帝。”丁杰道:“从江边沿江而下,一路过了青龙咀,到了一个叫螺山镇的地方,北面有个大湖,他们的多数船只都在那里,有一条水道可通大江,合江口南面就是黄盖镇。沿江东下不久,就是赤壁矾。”
孟珙道:“在湖四面他们有多少人马?”丁杰道:“湖四面都有,各村一千或几百人不等,十来个村大约有六千多人。”孟珙身边的先锋官道:“人数还不少,我们......。”他还没有说完,孟珙盯了他一眼,想叫他不要说话。先锋官便不敢再说。孟珙又问道:“丁兄弟,你们对那一带的地形是否熟悉?”丁杰道:“当然熟悉,我们村这十来个兄弟,每年都去那里打渔,熟得到就像自家院子一样。”孟珙道:“那好,我们们先吃饭,然后出发,有你们加入,我也不必像睁眼瞎一样乱跑。”众宋军马上赶往丁家咀。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大雨又是下个不停。孟珙率军在雨急进,赶到丁家咀时,已是黄昏时分,在雨雾中只见湖中大约有五十来只船。孟珙身边的先锋官道:“看来是不能用火烧了,而且烧了也怪可惜的。”丁杰道:“大人,我想我们可以连夜将他带走到江南一带藏起来,我们打鱼也方便。”孟珙道:“他们可能有人守着,而且夜里只怕水急,夜里水路不好走。”丁杰道:“不用怕,这一带水路我们熟,而且只要每个人身上捆上二十斤干草,就没有事了。只是船只太多,我们的人手不够。”孟珙道:“我从我的兵里面给你选两百名水手,你看如何?”丁杰道:“好极了,二百人够了。”孟珙道:“那好,半夜子时,你们就行动。分别找二十只小船,上了大船,只要出了湖口,进了大江,就是胜利。只是进了大江,风浪大,你们要小心。”
丁胜道:“谢大人,我们子时就行动。”
入夜,丁胜、丁杰二兄弟带着两百号人上了船,拆开板,不多时所有的船只都进了水了,还杀了五六十个守船只的人。丁胜丁杰他们又每个人抱着一块木板,游回来了。孟珙道:“让你们辛苦了。我们还要赶路。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孟珙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儿,众士兵都说太累了,想休息一下。说实话,孟珙自己也是又累又饿了,吃了一点干粮,喝了一点水。众人在一个小林子中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了。太阳已出来了,阳光照在脸上。孟珙暗自责怪自己大意,居然忘记时间了,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他站起来,忽然见远处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在朝这边张望,看见孟珙后又慌慌张张地跑了。
孟珙想想忽觉不妙,叫道:“快起来,都给我起来,马上走,敌人来了。”他摇醒了三四个,叫了几声,一会儿,众人都醒了。孟珙叫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刚走出林子,只见前面路上前后都有鞑靼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叫道:“孟珙,这一次你可是插翅难飞了,不如趁早归降,我们阔出王子仁义,说不定你的职位会比张柔还高。”孟珙笑道:“我手上还有一千多人,你要抓我,只怕不没有那么容易。”那人正是刘享安。只见他笑道:“你不愿投降也可以,我杀了你照样也是大功一件。我现在是和你人数差不多,不过我向四个方向传出消息,到时就会有四五千人,看你还笑到什么时候?”孟珙道:“大不了一死,没有什么了不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一面挥手,示意众部下退回林中。刘享安倒也不急,笑道:“不要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不过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给我去搬救兵来。”传令兵马上飞马而去。刘享安一挥手,北方汉军慢慢围了上来。
众宋军躲在林中,乱箭射出,射倒了几名北军。
刘享安道:“孟珙,你不要再死硬倒底了,放下兵器,扔出来,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我放几把火就把你们都变成烧猪。”不多时,大火烧了起来,孟珙正焦急之时,忽然听得一阵马嘶人嚷声,外面却先打了起来。孟珙马上率军杀出,不多时杀退刘家军。两军一会面,那对面的人忽然叫道:“父亲,让孩儿好找。”另一个道:“老二,还好吗?”来的人正人孟珙的儿子孟之经和大哥孟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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