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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折鞭钓鱼城

时间:2015/10/29 作者: 吴永光 热度: 60516

第五章

山雨欲来风満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这一日,余玠正在蕲州城外指挥着众乡民义兵在挖壕沟,让蕲河的水流到城外。忽然见一名传信兵飞马而来,只见他道:“原来余大人在这里,让小人找了好久。”他交给余玠一封信,然后就走了。余玠洗了手,展开信一看,原来是妻子黄氏来来信了,告诉余玠家中老人病故了。余玠只好收拾东西,告别了知州。那知州笑道:“你可是赵大人的贵人,离开了你这个将作监主簿,我还真感觉不太踏实,不过,你已做好的图,我心里有底,你就放心去。有事我叫人送信去广济县给你。”余玠道:“下官以为蕲州虽有江防和蕲河两道防线,但是多挖几道沟就能多争几天时间,这样的进度还不行,还请大人多增派人手。”那知州笑道:“知道了,你就放心去得了。”

端平二年(1235年)4月,在南方一个小小的县城惠阳城外的一条官道上,此时天也快要黑了,一群饥饿的士兵正向县城方向跑去。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嘴里面还不时骂着一些难听的脏话。一个说:“他妈的,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连饭都吃不饱,一两银子也没得。”另一个道:“你还好,有个女人和孩子在家,老子可是光棍烂命一条,死了也没有人可惜,只是可怜了家中那八十老娘。”

  为首的个虬髯将军忽然一扬手,叫道:“停下,停下,快停下。”众士兵马上停了下来,那虬髯将军道:“各位兄弟,我看咱们还是好好议一议吧?”马上有人答道:“曾将军,还是让人我们进惠阳城去好好吃一顿饱饭吧!我们都快要饿死了。”那曾将军道:“兄弟们先静一下,先听我曾忠说一说。”等大家静下来后,那曾将军道:“各位兄弟,我们大建康城防守了四五年,又到了赣州城一带剿贼四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却总遭人白眼,饭也吃不饱,军饷一分没有,我也是过大年给几块铜钱,简直像打发叫花子,这一次我是不想再忍了。我不想再这样下了。”

一个偏将说:“曾将军一向对我们不薄,无论是江东还是江西,哪一处没有我们摧锋军的功劳,我们摧锋军从老家钦州端州出发时可是有一万多人,可是现在打了也只剩下这六七千人了,那些当官的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怎么说就怎么做,曾将军,我们听你的,大家说是不是?”众人都应了一“声”。那曾忠说:“从梅州和梅岭一带过来,我就一直在想,我带兵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可现在也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统制,六七千人跟我南征北战死的死伤的伤,可受的却是窝囊气,到头来现在穷得只剩下这身衣服,现在倒想把我们赶回老家种地去 ,昨天晚上我一直去想,与其这样老死,倒不如众兄弟齐心合力,轰轰烈烈地干上一翻大事业,各位兄弟,你们说呢?”那偏将又问道:“曾将军,你就痛快一点,倒底是怎么做?请将军说出来,我们都跟着你一起干,大不了是个死字。”曾忠说:“那我就明说了,咱们就杀进惠阳城,不杀百姓,就问当官的要粮要钱,他要是不给就一刀宰了他,然后再打博罗县,四处招兵买马,直取广州城,到时南面称王,各位好兄弟也可以做个一官半职,事情大家一起商量,大事大家一起干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认为如何?”那偏将又道:“我认为曾将军说对,是可忍熟不忍,不是我们不想好好干,而是那些当官的不厚道。你不二我不义,大不了是个死字,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第一个跟定曾将军,各位兄弟,你们是干还是回家种地去?”

“好,跟着曾将军。”众人齐声回应。曾忠道:“那好,现在传我号令,先打进惠阳城,打他们当官的算账,再打博罗县。”众人一声呐喊,一齐杀气腾腾地奔向惠阳城里。一场内乱就这样在夜色中悄悄爆发了。而此时的临安城内的宋理宗和众朝臣的目光却还盯着北边的江防呢!北伐失败让他们开始每天都想急于知道消息,就像是一个大管家在家中坐着随时防着有贼进来偷东西,却不知家中就马上要乱起来了。大宋王朝已处在了风雨飘摇的生死关头。

可怜的人民还处在睡梦中呢!

在广州城中一个非常幽静的小院内,两个老人正在下棋。一个是七十多岁的雪白胡子的老人,另一个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胡子花白的老人。胡子雪白的七十多岁的老人忽然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胡子花白的老人笑道:“正之兄,你是想起了周郎还是孙仲谋,或是孔明呢?”那正之兄正是崔与之。只听他道:“我还想起那个苏大学士,想起了风波亭,更想起了元嘉草草,封郎居胥,赢得苍惶北顾。陈老弟,你又想起了什么?”那陈老弟说:“看来你还是像年轻时的崔正之,有点像苦行僧,一点儿也没有变,现在临安城内可不是赢得苍惶北顾那么简单了,只怕是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不然当今陛下也不会几次下诏请你入京了,难道正之兄也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吗?”崔与之道:“他们也太高看我崔与之了,我今年也七十七岁了,哪还有精力跟那帮小娃娃玩心眼斗嘴皮子,倒不如在这南方羊城小院和你陈老弟下一下棋,喝一喝茶,写一写诗词。”那陈老弟道:“这只怕不是你正之兄的真心之话,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关心江防重任和国家安危了吗?况且现在朝中也并非会是玩心眼的小人,比如以前的葛洪、真德秀、洪咨夔、曾从龙、邹应龙,也都是正人君子,是有才干的人,赵与莒这个小娃娃当年也是从一介宗室庶民坐到了崇政殿宝座之上,现在是三十而立,刚刚亲政,也很想有一翻作为,正之兄为何就不愿助他一臂之力呢?”

崔与之道:“朝中正人君子是不少,然你可知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富不过三代,老弟可知为何?”陈老弟摇头。崔与之道:“皇帝是想有一翻作为,可你也看见了,北进洛阳结局如何?满朝不是姓赵的就是姓史的,影响北进的不是朝中,而是地方。要赵彦呐出兵,可是他也会说,我这里连受兵灾,有事时谁帮上大忙。要出兵的是他郑德源和皇帝,可人家史子由也不配合。问题就在这里。”

陈老弟道:“只要几个人能同心协力,精诚团结,控制枢密,则还会有回转的可能。”崔与之道:“据我估算,在未来的三十年,蒙宋两国交锋,因为种种原因,会出现一种回光返照之象,三十年之后就很难说了。不打过仗的人,又如何明白什么是战争?不做过农夫,焉知百姓之苦。可是就是有这么一些人,一面对天下百姓压榨盘剥,志大才疏,却又总高叫着做天下的英雄。”陈老弟说:“你说的也对,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崔与之道:“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宋庭,都会存在枢部中转和争夺大宝的现象,那也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而王荆公已算是本朝的幸运之臣了,可是那以能如何呢?三十年之后,当年的小娃娃也成了老人了,心中只怕小九九就多了,在他殡天之前另外一个史弥远会出现。”陈老弟说:“你就相信你的直觉吗?”崔与之说:“我只怕是看不到了,也许你还会看到,赵彦呐那个家伙在四川,四川的防备迟早会坏在他手上,四川一有大事,你就会看到临安和江南一带的粮价会成几倍的猛增,那个时候就算是十个王荆公再生也不行了。”陈老弟说:“我还是听不明白,四川除了赵彦呐,不是还有一个曹友闻吗?大宋还有一个孟珙,还有赵葵等人,派一个人反他换了,不就完了吗?怎么就一定是回光返照呢?”

崔与之说:“皇权更迭之时,正是一兴一亡之时,真正的原因不止在这些,有一天你把人性看透了,就明白其中的最主要的原因了。当年岳飞也好,宗泽也罢,只知一味高叫北进中原迎二圣,却不知道天心。赵构小儿有见不得光的东西,他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老皇帝回来,新皇帝摆哪里?”陈老弟道:“你敢说这些,是不是想找死?你说人家有把柄捏在金人手上,何以见得?”崔与之道:“我已是黄泥盖到脖子的人了,还怕什么?倒是他,年轻力壮的,能拉个百十斤的弓,听见有金兵来了就吓得空前绝后。你听过壮汉因受惊吓就能变成太监吗?”陈老弟笑骂道:“你崔正之这嘴真是阴损,要是让人听到,你等着被灭九族。”崔与之道:“这其中必是大有文章,他有壮汉之身,却也是太监之态,侏儒之心,人家说你要是再不杀了岳飞,让岳飞灭了金国,我们就将你母亲在金国给我们生儿子的事张扬出去,他就吓得尿裤子了,狠一狠,就杀了岳飞,自己不敢去做,叫小人来做。还给太后加了十岁。”陈老弟说:“你说皇帝是庶民出身,虚心纳谏,如果你一点忙都不帮,那就连最后一点回光返照都不会存在了,你以前还说,天上有一片云,你是否记得?你背人家的诗:千形万象竟还空,映水藏山片复重。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

崔与之说:“你这嘴也是不饶人的,那好,我写一封信,叫昴英带去回他,给他推举几个有用的人,你看这样行不行?”陈老弟道:“既然你不愿去,那也只能这样了。”

当天晚上,崔与之到了后半夜就睡不着了,在扬州时万马社的马蹄声碎,剑门关的险峻雄关,滚滚狼烟。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流民,嗷嗷待育的婴儿,吓得惊魂不定的孩子,森森白骨发出的阵阵恶臭,在血泊中挣扎的将士,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天亮之时,他又叹了口气,念道:“空门之外说空门,红尘之内看红尘。有缘化缘叹无缘,似真非真幻亦真。何谓痴来何曰嗔,青松古塔伴明灯。空自去来通生死,偈语方惊梦中人。”完了之后,他起来洗了一把脸,铺天宣纸,一边自己研墨一边沉思。过了半个时辰,他提笔写道:水调歌头,题剑阁。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乱山极目无极,直北是长安。人苦百年涂炭,鬼泣三边锋镝。天道久应还。

这时门外管家叫道:“禀老爷,曾大人和李先生来了。”崔与之道:“叫进来吧!”不一会儿,三个人进来了。其中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道:“下官曾治风拜见崔大人。”另两个人道:“学生见过老师。”崔与之道:“我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曾大人不必多礼,请随意,管家叫人送茶来。”管家马上去了。

曾治风说:“晚生和先生同在桑梓,身为后辈,前来请安,那是应该的。晚生听说先生文采一流,书法也是不错,所以就斗胆来向先生讨一幅墨宝。”崔与之说:“好,我知道了,好吧!我现在马上就给你写一幅。”他叫人铺好纸,手中的笔风驰电挚,如龙飞凤舞,不一会儿就写好了。杨汪中念道:“不以财物杀子孙,不以政事杀民,不以学术杀天下后世。真是名言警句,如提壶灌顶,当头棒喝。学生受益非浅。”李昴英道:“先生的字是越来越苍劲有力,真是风驰电挚,绵里裹铁,又如锥画沙,屋漏之痕。”崔与之道:“你自己拿回去装上挂好。”曾治风道:“能得先生墨宝,晚生三生有幸,多谢先生。晚先生带了一点心意来,还请先生笑纳。”崔与之这下可火了,怒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吗?再这样,下次就这要来子。你的东西你马上拿走,字画你也拿走,再不走,我马上翻脸不认人。”曾治风见他发火了,不敢再停一时半刻,收好东西,马上走了。杨汪中道:“先生都这么老了,他曾治风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点心意,先生又没有能帮他的,先生又何必如此绝情呢?”崔与之道:“我把刘大学士的话写给他,现在却要收他的礼,我这不是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今天只要开这个口,明天就会有一大帮人开一个大口,几十年我都过来了,还想弄个晚节不保。”李昴英道:“其实先生已是离任致仕了,他曾治风也别无所图。先生不必如此,况且他也只是送一小点过年的肉食而已。”崔与之说:“他给了你二人什么好处,怎么都为他说好话?他是没有什么图谋,这里他出去就可以打我的小旗号大作文章。不说了,我写了一首词,过来帮我看一看。”

     杨汪中道:“看来先生又想起扬州和剑阁剑门关、利州、潼川边关抗敌的来了。”李昴英道:“先生的大作,学生哪里敢斧正。”崔与之道:“这种话我不爱听,这也不是你李昴英的个性。”崔与之继续挥毫,不一会儿,就写完了。李昴英念道:“水调歌头,题剑阁,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乱山极目无际,直北是长安。人苦百年涂炭,鬼器三边锋镝,天道久应还。手写留屯奏,炯炯寸心丹。 对青灯,搔白首,漏声残。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蒲涧清泉白石,梅岭绿阴青子,怪我旧盟寒。烽火平安夜,归梦绕家山。

崔与之道:“此次北伐洛阳失败,我想让你二人协助曾治风、黄山成两位大人重新训练一支水军,一支步军,过了年之后就马上开到鄂州和襄樊一带。”杨汪中道:“我二人正想向先生请教如何为国效劳,不想先生就说了,我们二人就听先生所言。”

李昴英道:那我们就听先生的,帮助曾大人练兵,开进鄂州和襄樊。这一幅字就让学生带回去,装表好了就给先生送过来。崔与之道:不必了,你就自己留着吧!今天你还得帮我写几句话回陛下,让他安心。给他推荐几个人。李昴英道:那好,就依先生所言,我来写,先生请说吧!他接过了毛笔,由崔与之口述,写了三篇。

这天早上,曾忠带着摧锋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惠阳城。几千人马杀鸡杀猪、喝酒吃肉闹了大半天,然后把知县大人的头砍了下来,挂在了城门楼上,曾忠带人扬长而去,几千人马像一帮土匪一样又杀向博罗县。博罗知县马德顺下午得到消息,连忙收拾两财物和衣服,带着家人和几个车夫逃向了广州。曾忠在博罗县一边招兵买马,一边抢夺粮食造兵器。不出三四天,就有三千多人马来了,曾忠见招兵如此迅速,高兴地说:“我看不出三个月,就可以招兵三万,打下广州大有希望。”他身边的副将道:“到那时候在羊城南面称王指日可待,到时将军可别忘了多多照看小的。”曾忠说:“到时候你可以做一个大将军,总领全部兵马。”那副将道:“多谢将军,啊!不对,应该是多谢大王。”曾忠笑道:“你小子就会油嘴滑舌的,算我没看走眼。”两人大笑。

此时在广州城里面,曾治风正在衙门里喝茶。一个孔目官进来说:“曾大人,您要的字画他们装好送来了,要挂在哪里。”曾治风道:“不慢,让我先好好看看。不以财物杀子孙,不以政事杀民,不以学术杀天下后世。你看如何?”那孔目官道:“字是不错,正公的字越来越炉火纯青,苍劲有力。”曾治风问:“那你知道这三句话是语出何处?”那官员说:“难道不是崔老的话吗?”曾治风道:“这哪是他的话,是刘皋的话。”那官员道:“看来曾大人懂得还真多。”曾治风得意地点点头。

广州城外曾忠又进行了一次战前总动员。他召集了所有的统领统制训话:“各位兄弟,这么多年了,我总算是看透了那帮家伙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们今日在城外做一次总动员,希望各位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同心协力,打下广州。”

众人应了声“是”。

曾忠说:“我们先扎好口袋,明天开始攻城。打下了羊城,我们好进去过大年。”此时马知县刚进了广州城内,抓起了木棒就敲起了大鼓来。曾治风马上升堂,将他传了进去。曾治风一看,不高兴地道:“你不就是博罗县的马德顺吗?不在那里当差,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马德顺道:“曾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有很多的官军把把城门给封了。”曾治风道:“大白天的,哪来的土匪?又是什么官军呢?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马德顺道:“大人,下官不敢胡说,听说他们打下了惠阳城,刘知县的头被他砍了下来挂在城门楼上,我要是晚跑一步只怕就见不到大人了。”曾治风道:“那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吗?”马德顺道:“不知道,看起来非常多,估计有两三万人。大人还是赶快去城楼上看一看。”曾治见道:“好,我现在就去看一看,再叫上黄山成,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你这个知县只怕是不要做了。”

曾治风马上带人上了城门楼,曾忠一眼看风一个大官员上了城楼,对手下的统领道:“老四,看见楼上的的大官员的吗?可能就是安抚使曾治风,你就给他来一个下马威。”那统领点点头,拿着一架神臂弩,架了一枝箭,奋力射出。那枝箭从曾治风耳边掠过,吓得曾治风连忙趴了下去。

曾忠大笑道:“曾大人,你我三百年前是一家,看在都是姓曾的份上,只要你出城投降,我免你一死。”曾治风只敢从小洞口往下看。马德顺道:“听说他叫曾忠,他的军队就是崔大人曾带领过的摧锋军。曾在建康和赣州等地驻防过。”

曾治风道:“他为什么要来攻打广州城?”马德顺道:“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这时,曾忠道:“曾治风,我只给你一个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你要是不开城门投降,我就马上下令攻城。”这时,城门楼上有人“嗖”地反了一箭,那枝箭射到了曾忠马前,那马惊得跳了起来,差一点将曾忠摔下马来。

门楼上一名高大的汉子道:“你小子取名曾忠,却想落个不忠不孝的骂名。有我在此,你休想攻下羊城。”曾忠道:“你是谁?有种的报上名来。”那人道:“我乃羊城守将黄山成。”曾治风见黄山成到了,胆子也大了一点,站起来道:“你又是谁?奉的又是谁的命令?我可是朝廷封的经略安抚使?我不认识你,我只认朝廷的圣旨。”

曾忠道:什么狗屁圣旨?那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这么多年了,史弥远矫诏篡国,秘密毒杀济王,谁敢说半个不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总算是看透了,谁有中兵,谁就能掌握天下。黄山成道:就凭你也想打下广州,在这里南面称王,还想和朝廷分庭抗礼吗?曾忠道:实话跟你说,我这次是带了三万人马。再来三个月只怕会是五万人马,或是八万。到时打下了羊城,不成问题。然后挥师北进,成王成寇,也未可知?黄山成道:我黄山成人在城在,只要我在一天,就要保羊城一天,你现在就算是有三五万又如何?那是几万条心,而我羊城内却只有一条心,那就是力保羊城。

曾忠道:曾大人,只要你抓了这个人,杀了更好,我这里枢密重任就给你留着,你看如何?黄山成大怒,又射了箭,叫道:好小子,打过来就是,老子奉陪到底。

曾治风道:黄将军,还是不要跟他费话。传令各军,守好四门,下令全城戒严,全城不分老弱,自备武器守城。黄山成道:焕章阁大学士崔大人就在城中,他可是有名的福将,大人为什么不去向他请教呢?曾治见道:说得不错,好,马知县,你就守在这里,我们进去看一看崔大人。

曾治风和黄山成马上去见了崔与之。崔与之静静地听完后,笑道:你们不要被他几句话给骗了,他现在手上最多是一万人马,有什么可怕的呢?曾治风道:他们可是你曾经带过的摧锋军,能征善战,而我们城中才有四五千兵马,只怕是守不住的。崔与之道:马上传令全城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自带武器和食物守城,全城少说也还有两三万人马。几年前听说那李全杨妙真夫妇在江北和杨州一带横行一时,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三十年前,吴曦想在四川称王称霸,想向金国联合。他只不过做了两个月的皇位,李好义七十个人,就轻松解决。那小子能比李全强到那里去。曾忠要有那个本事,他在建康早做了。”

黄山成道:“除子征调青壮年守城,崔大人还有什么对策?”崔与之道:“走,给我备马,我们出去看一看,我想看他是何方小子,和他对上几句,看他说什么?”他一边说着,人已出去了。黄山成跟出去道:“大人年事已高,不可以身犯险。”崔与之道:“我崔与之从军理政四十年,什么千军万马,王候将相,都不放在眼里。为将者当有杀身成仁之勇,我连他史弥远都不放在眼中,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步军指挥使。备马,出城。”众人只好听他的了。

到了城门边,崔与之上了马,笑道:“你们谁敢跟我一道出城?”李昴英和黄山成一齐道:“我们愿意去。”崔与之道:“好,那就叫昴英跟我去,黄将军,你就在城门楼上为我护驾。”黄山成道:“不,叫曾大人在城楼上看着,我也要和大人一道出城。”曾治见马上上子城门楼,对一帮将士道:“大伙都给我听好了,眼睛盯紧了,随时准备发射,崔大人如果有事,朝廷怪罪下来,我先杀了你们。”众将士兵哪敢大意,纷纷紧握兵器,随时准备发射。

崔与之却神泰自若,骑着大白马轻松出城。曾忠一眼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出来了,也没有放在心上,懒洋洋地问道:“老头,你是谁?出城来干什么呢?赶快回去吧!”崔与之道:”孩子,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曾忠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哪里认识你?”崔与之道:“孩子,我是你亲爹,你居然连爹都不认识了吗?”曾忠道:“一派胡言,我亲爹老子前几年早死了,你要冒充我爹,是不是活够了。”崔与之道:“我确实是你爹呀!听你爹一句话,赶快回去吧!向朝廷认个错,这样才可能减轻你的罪。”众人听得都想笑起来了,曾忠手下的人想笑,但是又不敢。曾治风笑道:“崔大人确实乃我朝第一福将,有大将之风。”

曾忠说道:“我早说了,我爹早死了,就在梅岭,你要是再胡说,别怪我无礼。”崔与之道:“孩子,你还是听爹一句话,向朝廷自首,你爹会在陛下和几个阁臣面前为你求情的。”

曾忠道:“你要是再胡说,我就下令放箭了。”崔与之道:“孩子,你爹现在已是七十七岁了,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和陛下还有几个朝中重臣都相识,只要你向朝廷自首,还可以保住一条命。”

曾忠怒道:“你倒底是谁?我早说了,我爹早死了,就葬在梅岭,不是我姓曾的故意和朝廷对着干,实在那些地方官为富不仁,老子在建康干了四五年,粮响年年久发,我兄弟几千人一年到头都是饿着肚子打仗,什么狗屁朝廷,什么大学士,都是虚伪至极之辈。满口的仁义道德,行为却卑鄙下作。见利相争,利尽相残,依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早他妈的看够了。我现在已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返了。”

黄山成道:“姓曾的,大人好心几次诚心相劝,你却不识好歹。”黄山成道:“我又不认识他,他倒底是谁?一来就冒充我爹,什么好心?我可不做岳飞那样的傻瓜,我现在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你们怎什么劝也是没有用的,有种你就过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李昴英道:“你小子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连焕章阁大学士都不认识,正公年近八十了,做你爹也不算过份。”曾忠道:“我只听过孟珙、赵葵,没有听过什么焕章阁大学士、正公,他要是有本事,为什么不把那史弥远赶下台去?”崔与之便无话可说了,叹道:“孩子,不要怪你爹没有提醒你,你要是有本事,早发达了。你爹走南闯北,吴曦听过吧?李全知道吧?没有好下场的。”

曾忠道:“像岳飞那样做个笨蛋自己去送死?我才不干。有种的出来跟我决一死战”崔与之拍马一直走到他两尺远的地方,问道:“你叫什么?”曾忠道:“老子叫曾忠。”崔与之道:“你可知你带的摧锋军,愿是我带的,摧锋二字,还是我取的呢?”曾忠一惊道:“你是何人?”崔与之回到城门下道:“你连爹都不认,认得我又有何用?你拿刀来对着你爹,如果带得了摧锋军。知孝理而明大义,知荣耻而后忠勇。孩子,向老爹认个错,保你不死。”曾忠大怒,挥刀高叫道:“众军听令,给我冲。”他挥军刚走到城下,却被一阵乱箭射回。

黄山成不再跟他费话,拍马上前,二人战在一处。崔与之叹了口气,对李昴英道:“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双方打了一个时辰还不分胜负,曾治风生怕也什么意外,下令鸣金收兵了。

曾忠得意地回去回去了。

曾治风下令收兵,回到了崔府,与崔与之黄山成共商量对策。曾治风道:“崔大人,现在下官认为应该想办法出城上报朝廷,到时里应外合,消灭叛军,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黄山成道:“报上应该报的,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认为应该固守一两个月,向附近的循州、连州、南雄州求救,到时出城反攻,或是出兵夜袭敌军,直接抓捕曾忠,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了曾忠,就没有什么大事了。”

李昴英道:“事情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北边的蒙古人、史天泽、张柔虎视眈眈,而现在摧锋军又因粮响而乱,一个曾忠死了,是不是还会出现第二个曾忠呢?”崔与之道:“仗是要打,但是昴英说的也很有道理。自古兵战为下,攻心为上。杀一个曾忠不难,况且他曾忠心存私念,枉想南面称王,为一己之私而乱国,我不杀则天必杀。吴羲兵变就是很好的例证。但是我们面对的是上万名家乡子弟,能够劝降的就尽量挽回。我们第一要做好守城的准备,想办法出城上报朝廷,再联系循州、连州、南雄州,请他们出兵救援。再想办法揭穿曾忠的野心,可以写几条长布条,上面写:叛将曾忠,欺师灭祖,天理不容。或是蒙古狄戎,侵我大宋,摧锋忠勇,保民杀贼,为国建功。”众人纷纷点头。

崔与之问道:“黄将军,如果你和曾忠单打独斗,能否取胜?”黄山成说:“昨天和他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现在宋军中并不看好单打,对付敌人,一般先用盾牌和神臂弩和抛石机远距离攻杀,等敌人冲到面前,再用长枪和大刀应付。”崔与之道:“等一下你就去和他单打一阵。准备十枝箭,一把短刀,一枝长枪和他再打一场。我教你一招,在长枪上绑上细竹条,削得又细又尖,到时你就会知道它的妙用了。”黄山成也不知道他这个小招管不管用。

他又对曾治风说:“三里之城,万家守之,曾大人,就请你在城中贴出布告,全城不分男女老少,自备武器参加守城。衙门、各大城门口和兵营都要加派人手,按时换岗,备粮查间,晚上大家就辛苦一点,要一个时辰查一次明哨暗哨。不可大意,外面的敌人好防,里面的间细可也不能不防。还要注意敌人挖洞入城。”

崔与之道:“那好,我现在分派任务,杨汪中,由你督工赶造十个小木楼,高两丈,宽要一丈。上面可以站着五六个人,备上各种兵器。昴英,由你督办城中粮草。组织自卫军,查间助战。曾大人,就劳你写好布条和安民告示,还要写好奏折向朝庭上报。写几封信向循州、连州、南雄州告急,请他们派出援兵。”三人纷纷点头。

崔与之道:“黄将军,你教你几个小招数,也许用得上。”他拉着黄山成到一边小声教了几句,黄山成听后笑道:“有正公这几招,打败他应该没有问题了,不如让我带上绳子,把他绑回来,交给正公发落不就完了?”崔与之说:“不行,他的兵还很多,你抓了他,他的兵就马上冲上来了。”

中午时分,传令兵来报:“启禀大人,叛军正在加紧攻城。”崔与之二话不说,向外走去。众人马上赶到城门口,上了城门楼。只见曾忠正在指挥人马加紧攻城。他命几百名弩手在后督战,命令众士兵登上梯子攻城。还胁迫三百名百姓抬着两棵大树来撞击城门。守城士兵纷纷加固城门,三百多守军也在里面拼命顶着。有几个百姓害怕城上的箭石,跑了回去。曾忠手一挥,马上把他们射死在阵地上了。

李昴英道:“想不到这家伙会来这一招,真是狠毒。”

黄山成道:“都是城外的百姓,不打又不行,让他们冲进来,我们就完了。”崔与之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看来他是把这话当真了。不过这都是人家早玩过的游戏,放心,我自有对策。”黄山成道:“大人,你就赶快说吧!有什么好办法?”崔与之问道:“我们的木楼造好了没有?”杨汪中道:“城中木料不够,还没有造好。”崔与之道:“我们就放他们进来,来个关门打狗,专打叛军。我们正缺少木料,没有想到他们就送上门来了。”黄山成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崔与之道:“我们就在城中离门十丈远的地方增设五道鹿砦,中间挖两个大坑,里面放上钉满钉子的木板,两侧摆上两个大楼,然后用木板把城门两头都封了,把一道城门变成三道。”

李昴英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城向外求救?”崔与之道:“事情迫在眉睫,就请曾大人今天晚上出城,我们今天晚上的行动也要配合曾大人出城。”这时,曾忠在城外高声挑战了。崔与之道:“黄将军,请你出去和他再打一场,怎么样?”黄山成道:“好,我就成全他,出去和他打一场。”

曾治风下令开城门,黄山成纵马出城来。曾忠道:“黄山成,我还以为你和那帮书生还有那个老头一样,都做了缩头乌龟,就他那样,还想冒充我爹。”黄山成道:“就凭你那点本事,还想南面称王,你要想让南面称王,先打败我再说吧!”曾忠道:“好,今天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说吧!如何打?”

黄山成道:“打仗就是打仗,还问怎么打,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玩游戏,还问你准备好了没有,等一下,我还没有好呢!那还是打仗吗?人家说上士以仁杀人,中士以嘴杀人,下士以兵者杀人。与你交手,只好派我这个下士了。”崔与之:“把那些布条挂出去。”布条一挂,城下立刻有些噪动了。黄山成马上拍马出战,二人战在一处。李昴英在城上大声道:“曾忠,你看看城上的布条,就凭你那一点武功文墨,想南面称王,给你十万人马,你也管不了。你名是为了手下近万名兄弟,实则是为了你一人之私。想拿一万兄弟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太不仁道了吧?叛将曾忠,欺师灭祖,天理不容。蒙古狄戎,侵我大宋,摧锋忠勇,保民杀贼,为国建功。”他说一句,城上众军也跟着高叫。城外众人见了城上的布条,一片哗然。曾忠又怒又急,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手中的长枪不顾一切向黄山成刺来。崔与之道:“此人有勇无谋,是个勇将,只是太可惜了。”他突然身子晃了一下,快要站不稳了。李昴英道:“老师,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崔与之道:“没有关系,我这把老骨头还死不了,我还想多活上四五十年,看一看我们的江山。我一生走遍了大宋的东西南北,所做的事其实都只有两件,一是查账杀人,二是练兵备战,眼睛所看到的,都是不想见也不愿见的事情。”正说时,城人众人不由得大叫道:“不好,黄将军败了。”原来黄山成不小心被曾忠拉下马来了。城人众士兵都不由得拉紧了弓箭,随时准备发射。崔与之道:“不必如此惊慌,黄将军会有绝招的。”黄山成连发三箭,然后向城内跑去,曾忠拍马追来。身后部将叫道:“将军,穷寇莫追。”李昴英从城上扔下一只长枪,叫道:“黄将军,接枪。”那枪上分明绑着一把竹条和刺条。黄山成接枪在手,单腿跪地,迎战曾忠。崔与之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黄山成执枪在手,直刺曾忠。曾忠忙挡住,黄山成又刺向战马,倒是没刺中,枪上的竹条刺条却刺得那马又痛又痒,忍不住跳了起来。黄山成枪又刺出,曾忠在马上又坐不稳,慌乱之中抓着枪杆,不想正抓着竹刺,又被刺痛了。黄山成上前,一把把他拉下马来,在面门上“卟”地打了一巴掌,又打了一拳,打得鼻青脸肿,鼻血都流出来了。城里宋军一片叫好。叛军中两名偏将见曾忠吃亏,连忙拍马来救。黄山城夺了战马,跑回城里去了。

曾忠回到自己账内,洗了一下脸,擦了一点药,气呼呼地道:“叫他们马上做饭,吃饱饭,睡上一觉,晚上攻城,另外,叫他们加紧挖洞。”众人领命马上吃饭去了。

黄山成进了城,高兴得不得了,笑道:“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来,崔大人教的还真管用。”崔与之道:“如果你能再多想一点这些小招数,让军中人人会,学一点攻心战术,就能独当一面。依我看,他今天吃了亏,今天晚上他就会来报一箭之仇。还可能挖洞进来。我们千万要小心,告诉全城军民,小心防备。大家也去吃饭,多休息好,晚上才会有精神。”众人点点头。

到了晚上,曾忠果然一面进攻四门,一面逼迫城外百姓拼命挖洞。午夜时分,叛军三百多人从地洞中入了城,到了一民宅内。三百人闯到了街上,一连杀了四五十军民。马德顺得到报信,带上三百多人与叛军展开巷战,伤亡一百多人,终于将入城叛军扑灭,守住了洞口,往洞内烧烟、倒水,叛军又退回去了。曾忠加紧攻城,带来柴草准备烧城门,叛军一度攻入城内,崔与之马上来个关门打狗。

黄山成率领八百人出城作战,城上众军纷纷用水桶提水灭火。曾治风化装成普通百姓,带上十来名护卫顺利出城。可是走了到天亮时分,还是被叛军发现,叛军飞马来追。曾治风不善骑马,在马上被射了一箭,倒在地上。他的贴身卫兵也顾不上许多,从他身上搜了书信和奏折,拼命跑向北边。中午时分,到达连州,连州知州候文镜不敢停留半分,一面向循州、南雄州等周边几个州发出官方通报,调动兵马、筹粮出兵,一面向临安朝廷发出八百里加急。

两天之后,宋理宗和几位阁臣才得到消息。这如同当头一棒,北边的惨败和几个州大灾已让这个而立之年的年轻人心烦意乱,现在南方重镇羊城又起兵变,真是祸不单行。宋理宗道:“各大人,情况已摆在这里,北进洛阳刚损兵三万,现在崔大人又请几次都不来,广州又发生兵变,不知各位大人有何高见?”乔行简道:“陛下不必如此忧心,崔大人一生为国为民,德高望重,只要陛下给他一道圣旨,任命他为安抚使,令他指挥循州、连州、南雄州几州兵马,应该是可以平定南方摧锋军之乱。”吴潜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也只能如此。让三州出兵救援,几路人马都归崔大人节制,那曾忠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人数不过万人,他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宋理宗道:“朕怕的是其他各州县的也跟着乱闹,到时天下就乱了。”郑清之道:“陛下不必过于担心,崔大人是我朝少有的福将,有他在,应该没有问题?”宋理宗道:“也只能如此了,就请魏大人代朕拟旨吧!”魏了翁道:“臣遵旨,就马上去拟旨。”另一边连州知州候文镜、循州马福远、南雄州黄仕雄得到消息,各两千人马向广州进发。

一连几天,曾忠攻城都毫无进展,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身边的偏将道:“将军,我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明日再打一次,不行就不如退回老家端州,在自己家的地盘重新招兵买马,明年再卷土重来。”曾忠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手下的偏将来报:“禀报将军,我们杀死了几个城里的兵,从一个人身上搜到了这封信。”曾忠抢过来一看,是城里的救援信,笑道:“还好,总算是落在我们手里了。”他拍马出去,向城里道:“黄山成,你听着,你们派出去送信的人已被我们杀完了,你们的救援信现在在我们手上,你们还是出城投降吧!”黄山成道:“你看我是那种投降的人吗?”曾忠道:“你不能光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手下几千兄弟和城中几十万百姓考虑。”黄山成道:“你想杀谁我管不了,有我在,城中有人有粮,守三个月没有问题。先送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曾忠道:“我可是一片好心,你们送出去送信的人都死了,没有人来救你们了。”李昴英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不止派了一帮人,还派了三批人,你只杀了一批,还有两批你没看见。你就等着吧!不出几天,朝廷和附近几个州的援兵就会到了。到时你就完了。”曾忠大怒,下令马上攻城。这时,有人大叫道:“朝廷的援兵到了。”众人大喜:“我们的战神孟珙来了,我们有救了。”曾忠有些慌了,转头去看时,却见一面帅旗,上面分明写着一个“孟”字,更是吓了一大跳。城下叛军也有些乱了,都退了回去。崔与之下令出城追击,城外三军相呼应,叛军兵败如山倒,纷纷退却。黄山成、侯文镜、马福远、黄仕雄带领众军近万人马紧紧追赶,一直追到端州城。

众叛军进了城,也来不及征粮了,在城中到处找吃的,到饭店强吃硬拿,到处抢东西。曾忠刚吃完饭,问身边的副将道:“我们还有多少人?”那副将道:“不清楚,大概还有四五千吧?”曾忠道:“我们要马上招兵买马,征粮守城。”这时有人来报:“曾将军,黄山成正在攻打端州南门。”曾忠道:“狗儿子,来得倒快,也不让老子喘口气。”他刚站起身来,那传令兵忽然冲上来,拔剑便刺来。

曾忠一闪,惊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那汉子道:“老子是端州守将徐清云,不是我要杀你,是老天要杀你。”二人在房中大打出手。曾忠身边的副将捡了一把椅子助战,曾忠趁机冲上去,一剑将他刺倒在地上。曾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叹道:“看来这端州也是守不住了,我们上山去。”

然而,他那里还出得去,黄山成他们已将城团团围住,日夜不停地打,要长真打,要长假打,只用了三天时间,端州城就破了。曾忠也只好自己补上了一剑,结束了这一生。

这一边崔与之却病了。李昂英来看他,崔与之已是下不了床了。崔与之道:“人家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可是我崔正之如今七十七岁了,却还是看不开?”李昂英道:“恩师以前说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当学居庙之高刚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恩师是为国家而忧。”崔与之道:“只可惜我是老了,不能动了。我一生做官,东奔西走,现在看来,人生百年,不过能做这些小事而已。不管是圣君在朝还是庸人当政,有几个是想着天下的百姓。我在邕州任上,听说两百年前,那边出了一个侬智高,一反安南交趾国,又不满仁宗朝所为,便南面称王,结局又能怎么样呢?”可是我们的出路又在哪里呢?”李昂英道:“恩师太累了,应该好好养病。”崔与马上命他写了战报,上报朝庭,训练摧锋军,由王资任统制,五月后出征四川。

南方的战事刚得已平息,北方蒙古人已大举南下了。在西川北部一个小小的县城巩昌城内,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正在城楼上看天空。他身边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问道:“父亲在看什么?”他父亲说:“我在看天上的云,看天气,看样子这天是要下大雨了。”他儿子道:“天不是还晴得好好的吗?怎么会下大雨呢?”他父亲道:“也许是在晚上或是天要亮的时候,天大由天,谁说得清。”他儿子道:“父亲,爷爷说我们是汉人,可是小的时候你叫我们不要乱说,只说我们是金国人,我们倒底是什么人?”

他父亲说:“德臣,你是老二,也该长大了,我们本是汉人,后来党项人来了,契丹人来了,女真人来了,他们都完了,现在汉人不来,可是蒙古人却要来了,真不知道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儿子德臣道:“那我们不如回到宋国去。”他父亲想了想道:“好,那我就写一封信,找一个地方可以安家。”

一根金条和一匹好马送到了曹友闻府上,一封降表和十根金条一同送到了成都府赵彦呐手上,黄金赵彦呐收下了,他马上写了一道奏疏八百里急送入临安。崇政殿内,乔行简展开念道:“臣四川制置司赵彦呐遥拜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盘古开天,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人主怀四海而忧天下,行仁政而济苍生,实为万民之福址。今有巩昌守将汪氏率本州岛子民致书请降,臣虽为一方封疆,未敢擅专于外,特上呈枢府,请旨天庭。”宋理宗问道:“乔大人,是叫巩昌吗?他叫什么名字?他有多少人马?”乔行简道:“回陛下,是巩昌城,他叫汪世显。他手上大概有一万人马。”宋理宗道:“南方摧锋军之乱也得以平息,而今有巩昌汪世显致书请降,也是好事。各位大人,现在成都赵彦呐那边还等着朝庭的旨意呢!倒底准还是不准?今天就在这朝上有个结果。”

郑清之道:“臣也没什么好说的,臣只是想提醒一下各位,吴曦兵变那是各位都知道的,而李全扬州之战也只是三四年前的事,四川的事还是让他赵敏若自己看着办。”乔行简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准了,让他在巩昌自生自灭好了。”郑清之道:“他手上是有一大批人马,可是也交不到我们手上,就算是交得我们手上,我们不一定调得动。”宋理宗道:“史嵩之,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史嵩之道:“郑相爷把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臣还能说什么。”吴潜道:“这事还真不好说,你说准吧他可能就伸手要钱要粮,他的兵我们未必调得动,说不准吧也说不过去,人家可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郑清之道:“先且不说他的兵,四川的兵我们都调不动,反正是天高皇帝远,他赵彦呐的兵我们都调不动,北方汉军就更不用说了。”杜范道:“那就这样回话,让赵彦呐和他礼尚往来,朝庭要看一看他的实际行动,是不是言出必行。”宋理宗和几位都点了点头。

这时,乔行简又道:“启奏陛下,鞑靼人派来了使臣,带来了国书。”郑性之道:“八成是来问罪的。”宋理宗道:“让他进来,朕倒想看一看他要说什么?”只见那使臣听见可以进入,便大踏步进入崇政殿,大声道:“我奉蒙古大汗窝阔台之命前来送国书。请宋朝皇帝过目。”此人如此无礼,大家一听就有一点上火了。宋理宗示意边上太监拿上来,他随便看了一下,不悦地道:“这本国书朕看不懂,你就说一说给朕听。”那使臣道:“我们蒙古大汗说了,要你们向我们蒙古国称臣,以前你们是给金国上岁贡,以前上多少,现在也要你们上多少给我们。”宋理宗大怒,把那国书扔下来,气呼呼地进去了。郑清之道:“凭什么?”那使臣道:“以前我们两国一起打金国,不是合作得好好的吗?但是你们却先动手了,出兵攻打我们洛阳城。”乔行简道:“洛阳城本来就是我们宋国的旧都,出兵收回来那是理所当然的。”那使者道:“那是你们前朝无能,他是我们从金国手上夺下来的,现在是属于我们蒙古人的。”曾从龙道:“你们是从金国手上夺来的,那我们从你们手上夺回来那又有何不可?”

陈卓道:“你们想要岁贡,那是白日做梦,你们前几年从兴元府、凤翔府动不动就出兵抢我们利州一带,现在还想要岁贡,侍卫,还等什么?赶出去。”几个侍卫马上进来,把他赶出去了。

端平二年,公元235年春,窝阔台分兵三路南下攻宋,开始了窝阔台攻宋时期。这三路分别是,东路由大将阿术鲁指挥,以汉军大军阀张荣为先锋,重点进攻淮河徐州。中路由窝阔台的第三子阔出指挥,重点进攻襄樊。西路由窝阔台的第二子阔端指挥,进攻汉中巴蜀。七月间蒙古军在阔出、塔思、张柔、塔察儿、史天泽等人的率领下进攻到了唐州外围。在唐州城下军营中,史天泽提笔写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时张柔进来了,笑道:“姚先生,行军打仗你还有如此兴致,实在是了不起。”史天泽道:“大人过奖了,打仗我是外行。不过三王子带我们来,不是有他的道理。”

张柔道:“大草原乱了四五百年,到了成吉思汗时才静下来,我们中原也乱了近两百年,现在我们中原大地据镇海说不过是九百万人,还不足千万,也应该休养了。他们把中原破坏得不成样子,现在还得让我们重新建起来。不过这样他们早晚是要倚仗我们的。三王子带你同来,就是要占领唐州一带作为后方,让你管理这一带了。”史天泽说:“三国之时,曹孟德想从赤壁南下,却败在了周公瑾手上。此次南下,三王子南下,会从何处下手呢?”张柔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认为应该占领唐州、邓州和蔡州一带,从赤壁或是江陵府一带过江,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要想从中路突破江南,襄阳城为必须要占领的第一个要点,进而是江陵府、鄂州、常德府、黄州、随州、光化、枣阳、蔪州,最后是临安城,他们有可能逃到海上去。”

史天泽道:“这个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我所关心的是多有几个像王鄂的人来投靠我们。而我还想在蒙古几位王子中物色人选。你看那个忽必烈如何?”张柔道:“他倒算半个汉文人,不过他们的父亲死了,现在窝阔台可是高枕无忧了,以后有可能是到贵由,或是阔端、阔出,在他头上还有他哥哥蒙哥,怎么可能会轮到他呢?现在处境可不妙。”史天泽道:“我倒不这么看,如果凡事都要这么排字辈,那就不会有煮酒论英雄这样的典故了。龙能大能小,若隐若现,能屈能伸。风云变幻,又岂是你我所能预料的?”张柔道:“先生高见。我只管打仗和物色几个水军将领。”这时阔出和塔思进来了,笑道:“好消息,好消息,我们刚一来,全子才这些南朝人就被吓跑了。”塔思道:“那些文人也好,武将也罢,大讲什么气节却是说一套做一套,我们还没有打,他就吓屁滚尿流。大厦将倾之时,没有几个人会死心到底的。”阔出道:“我们不战而下唐州,只要过了江,那些南朝人只怕更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要找那个孟珙较量一下,看看他有多厉害。”

西路军在阔端、刘黑马、塔海、夹谷龙古、末哥等人的率领下进军四川,阔端在军营中召开了临时会议。阔端说:“现在大哥贵由随拔都和速不台他们西征去了,老三带张柔进军中路,阿术鲁和张荣进军东路,你们说说我们这一路应该怎么打?”夹谷龙古说:“打仗粮草可是大问题,凤翔府和兴元府一带平坦肥沃,便于屯田,臣建议派人在凤翔、兴元府一带练兵屯田。”阔端说:“那就由你做这个筹粮的官,你有什么想法?”夹谷龙古说:“愿为王爷效劳。在下还有一个建议,多寻访能人名士以备后用。”阔端道:“这事你就看着办,我以前早听说贺兰山下有个能人叫高智耀,看能不能请来?”夹谷龙古道:“这个人本事是有,不过属下只怕请不动。对于这一次南征四川,下官倒是想说一说一点陈年旧史。”阔端道:“那你就说一说,我知道你肚子里装了不少油墨。”夹谷龙古道:“当年司马昭诏讨蜀中,派了两路人马,一路由钟会率大军在剑阁和姜维对峙,另一路由邓艾率军秘密从文州以南摩天岭的阴平小道入川,从而获得全胜。”阔端道:“那就由我总领全军进军仙人关、武休关、七方关、阳平关、剑门关以及中路各州,派塔海为先锋进攻三关之外的成州、阶州、凤州,再派末哥从文州、摩天岭或吐蕃进军到成都以西,配合我们,到时我们一同会攻沔州、利州,直下潼川和成都。”众人点点头.阔端问道:“塔海,你现在是先锋了,要打下成州三州和沔州,你有什么想法?”塔海道:“我想派暗探先悄悄潜入城中,然后派骑兵快进,晚上攻城.”阔端道:“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等打下三州,我就让人修书一封给沔州的守将高稼,如果他不投降,我们就进城杀了他.”塔海道:“打下三州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我们打下三州,高稼和曹友闻、赵彦吶必定会得到消息,他们可能会来增援高稼,和我们在沔州城下决战。”阔端道:“那就更好,汉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引蛇出洞吗?我们正好在沔州城下和他们决战,只要打败了曹友闻和高稼,就会吓退了姓赵的,我们和他们在沔州城下相持,末哥绕道西边,趁虚突入成都,让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们会派兵从吐蕃进攻成都。”刘黑马道:“王爷这一招着实高,最好是抓了姓赵的,直下成都府,让那个赵家小皇帝哭都找不着地方。”阔端道:“那你们说我三弟和东路军会不会打过江去呢?”夹谷龙古马上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长江上风浪不定,而且他们的对手将会是南朝的孟珙,这个人可不是平平之辈。”阔端道:“他们会不会重金收买南朝水军?而且他们有张柔和史天泽,这两个人可是熟悉宋人的战法的。”夹谷龙古道:“我们可以从凤翔府运粮,只要打下沔州和利州,突破三关,还可从四川几大州找粮,中路军和东路军遇到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军粮了,第二个是没有水军,中原几百里无人烟,无粮可调,就算他们打过长江,江南还有许多条江,每打一城都难,而且王爷想,如果打到临安城,赵家小皇帝难道会在城中等死吗?肯定不会,他会退到海边吗?也不会,他会退到成都或是大理国的石城郡、善阐府、威楚府,或是从特磨道、横山寨、邕州一带逃往安南交趾国,我们正好在西边等着他,抓了他,王爷可就是立了头功。”这一说可让阔端高兴不已,心中道:“看来我来打四川可是来对了。”他笑道:“那好,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都各自下去准备了,塔海,给你三到五天时间准备,五天之后,必定出兵。”众人领命而去。

五天之后,塔海马不停蹄,率军直奔成州,趁夜攻打,因早有人在内接应,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进去了。成州守将陆兴被杀死在床上。阶州守将王实听说成州失守,马上登城迎战,只顾外面,不想城中间谍装扮成宋军模样登上城门,死于乱刀之下。

凤州守将何进马上出城迎战,却打得只剩下几十人,何进见败局已定,不愿独生,自刎而死。消息传到了沔州城中,高稼不敢大意,马上下令全城戒备,一面动员全城老小守城,一面传书向成都方面。在利州城内,赵彦呐道:“现在沔州危在旦夕,你们看应该如何是好?”丁辅道:“这应该不是你赵敏若的风格。”杨价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播州上万人主动请战上沔州,是汉子的就跟我们上。”赵彦呐道:“那就调曹友闻的忠义军和杨大人的播州军,还有思州的神武军、阆州驻屯军前往增援。我也要亲率大军前往救助。请王履和丁辅还有陈隆之在几大州做好防守。”众人应了一声是。杨价和杨文、王震孙的播州军为先锋,赵彦呐为中军,思州军和阆州军在后,三军紧急救援沔州的高稼。一场大战马上在沔州地带展开了。

进了沔州城,赵彦呐便道:“岂有此理,这个曹大将怎么还不到?”沔州守将高稼道:“大人真是雪中送炭。”杨文道:“高将军,我们的对手是什么人?”高稼道:“现在攻克仙人关和凤州三州的是塔海,是蒙古军的先锋。在后面听说是蒙古窝阔台汗的二儿子阔端。”杨价道:“高将军对沔州的地形应该是清楚的,我们应该如何打才好。”高稼道:“沔州城四周都是高山,我认为可以在城四面设营与城内应合。另外在城下马上开挖壕沟,在城内马上再筑羊马墙。”赵彦呐点点头,不高兴地道:“这曹友闻兄弟是怎么搞的,我们都早到了,他却在后面拖拖拉拉。”高稼道:“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若能前进一步占据险要之处,就能以身捍卫蜀地。如果仓惶退兵,撤守内地,使敌人长驱而前,四川和成都就完了!”赵彦呐道:“看来这大安军、沔州、武休关、仙人关、七方关还有利州是不能有失,眼下就是沔州最为重要。高将军说的正是我想要说的。”

沔戎司都统和彦威听说制置使赵彦呐率军屯守青野原(《徽郡志》注在徽县东南70里花屏山之阳嘉陵镇通天坪)被围,下令马上后撤。两万大军一听说后撤,马上跟着逃。一小将道:“和将军,现在赵大人被困嘉陵江通天坪、青野原,我们是不是告诉曹将军,让他和我们一起增援?”和彦威道:“救个屁,那个赵敏若一天到晚只会说大话,放空炮,说到打仗,明明自己不懂,没有几个胆,偏要处处逞能,我到要看看他如何自救?”那小将孙栋道:“可是赵大人毕竟是朝庭钦命的制置使,万一朝庭问罪,我们可是要被杀头的。”和彦威道:“问罪个屁,以前的桂如渊,临阵而逃,姓赵的不出兵北进洛阳,也没见临安那帮人问罪,还不是不了了之。现在这年头,都一个样,赌钱的赌钱,做买卖的照做,养花的养花,捞银子的捞银子。”那孙栋道:“这倒是,连姓桂的老狗都不死,凭什么只说我们?”

这时,有人来报:“将军,曹将军的人马到了。”和彦威抬头远看,便见一面曹军旗。不多时,曹友闻兄弟已纵马到了眼前了。曹友万问道:“和将军,你和你的部下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彦威有些惊慌,想了一下道:“蒙古军攻势太猛,在下是想退保阳平关固守待援。”曹友谅问道:“你可知赵大人现在何处?”和彦威道:“在下不知。”曹友闻道:“卫兵,给我捆起来,拉下去砍了。”和彦威又惊又怒道:“曹友闻,你有什么权力杀我,我又犯了何罪?”他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甩开抓他的几个卫兵。

曹友闻道:“你明知赵大人被困青野原,却带着两万人向后,不是逃跑是什么?还在此信口雌黄。”曹友万下了马,三下五除二便将和彦威捆了,和彦威仍在高声叫骂。曹友谅拿了一块破布把他的嘴堵上,几个人连推带拉,曹友闻身边的曹友万忙道:“大哥,临阵拒敌,先杀一将不吉利。”曹友闻道:“好,算你今天命好,若是饶凤关有失,唯你是苦问。现在你就带着你的人滚回饶凤关。”

曹友闻道:青野原是进出蜀地的咽喉要道,绝不可轻视。现在赵大人身陷重围,我等应当奋勇杀敌,救回赵大人。他又道:“现在我要你们和我一起前去救赵大人,谁要是贪生怕死,就和刚才那个人一样,我曹友闻要是后退一步,做了逃兵,你们也可以向我放箭以正视听。”曹友万道:“怎么做?就听大哥的,也别说那么多费话。”曹友闻道:“那好,现在全军听令,二弟三弟,由你们率领本部人马渡过嘉陵江,目标是仙人关,再战青野原。”曹友万道:“那好,我就带人从冷水口渡过嘉陵江,从九股树一带向仙人关进发,相机进军青野原。”曹友闻道:“其他的跟着我,直奔青野原,救出赵大人。”曹友万刚渡过嘉陵江,便碰上了蒙古军小股部队。曹友万奋勇向前,沿途不断有蒙古军赶来,曹友万也顾不上那么多,带头一直冲到了九股树。蒙古军大队早得到消息,列阵在那里等候了。蒙古骑兵也向两侧包抄过来,曹友谅高叫道:“兄弟们,跟我冲,救回赵大人。”众宋军齐声呐喊,不多时便冲破了蒙古军防线,直奔青野原。

这时在青野原曹友闻已和蒙古军将领八都鲁、达海、赵阿哥战在一处了。赵彦呐听见援兵到了,也是激动得不得了,他高声叫道:“各位兄弟,曹将军到了,我们有救了,大家都给我冲。”塔海在高处看了,不由得赞道:“真想不到四川还真有这样的猛将。”

曹氏三兄弟力战八都鲁三人,两军骑兵战骑兵,宋军里应外合,终于将蒙古军打退了。达海说:“将军,他们现在人多,阔端王爷的大军还没有到,我们不如退守沔州或是攻取阳平关,等末哥他们有了消息,我们就可以前后夹击。”塔海想了想道:“好,那就传令全军放过这赵彦呐,攻取阳平关。”三军合力遂解围。赵彦呐一见曹友闻到了,便上来拉着手说:“允叔兄,救命大恩,敏若真是感激不尽。”曹友闻道:“全靠播州杨大人的部下和几位兄弟同心戮力,下官解救来迟,还望大人见谅。”赵彦呐道:“哪里哪里,我还以为会在此为国玉碎呢!”杨价道:“赵大人,现在蒙古人退守沔州,我们应该乘胜追击。”曹友闻道:“赵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赵彦呐道:“那好,就传令全军,会攻沔州。曹将军,全看你的了。”曹友闻道:“在来的路上我早会料到这一手,只要我军到达,他们可能会再攻取阳平关或是退守沔州。”赵彦呐道:“你的根据是什么?”曹友闻道:“阳平关乃蜀之咽喉,汉中门户,北依秦岭,南临汉江和巴山,雄踞于陈仓道口。与汉江南北的定军山、天荡山互为犄角之势,进利于攻,退可以守。我已先斩后奏,自作主张,传令让摧锋军统制王资,踏白军统制白再兴速至鸡冠山口的鸡冠隘,王进占据阳平关,我将亲率本部人马登上溪岭布阵,和大人的人马由陈庚、时当两人率领在青野原、阳平关一带为跳荡军,相机破敌。赵大人以为如何?”赵彦呐道:“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做得对,对高将军的死,我实在是内疚得很,好了,不说了,就照曹将军说的办。”果不出曹友闻所料,蒙古军终于撤退,意图占领阳平关,堵住宋军退路。曹友闻亲率本部人马断后,终于将蒙古军挡在了关外,众人都终于松了一口气。塔海亲率万余大军猛攻阳平关,曹友闻命令先是用神辟弓射击,然后再用单弓阻击,等敌人近了,再用抛石车打,塔海一连发动两次进攻,也没有办法。曹友闻道:“播州王将军安在?”王震孙道:“将军,我们播州军在此。”曹友闻道:“我要你带人从两侧出兵,会同我二弟三弟、陈庚、时当两人,目标是攻取仙人关,这样蒙古军就会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就可以马上反击,收复仙人关。”王震孙马上带人去了。塔海命令发起第三次进攻,刚攻到关口下,忽然听到后军传报,只好撤兵,退保仙人关。曹友闻马上发动反击,追杀十余里,一路上蒙宋两军士兵都死伤无数。王震孙和曹友万、曹友谅、时当他们已抢在前面打到了仙人关下。塔海见被前后夹击,只好决定退守沔州了。

众军齐心协力,终于攻到了沔州城下,蒙古军刚退回来,那还来得及守城,不到时,播州军和摧锋军攻破东门,曹友闻破南门,塔海只好下令守出沔州了。赵彦呐马上写了奏折,上报临安。不几天,晋封的圣旨便到了。众人也都笑得合不上口。

赵彦呐笑道:“大宋理宗皇帝制曰:曹氏友闻数战蒙古,功勋卓著,封曹友闻为眉州防御使、任左骁骑大将军,利州驻扎御前诸军统制。兼任沔州驻扎,四州安抚使,全权负责沔州事务,节制本府兵马。曹友万任同庆府知事,四川制置使帐前总管,总管忠义军,节制屯戍军马。”众人领旨谢恩。

九月,蒙军阔出率军攻邓州。阔出道:“唐州我们是不费一兵一足就打下了,你们说这邓州会怎么样呢?只可惜听说孟珙不在这一带,我很想会一会他。”张柔道:“王爷看起来脸色不好,要不要回去营中休息,小小邓州就交给我们吧!”阔出道:“小小毛病怕什么,吃一点药就没事了。”史天泽道:“枣阳城原来是孟珙的老地方,只要我们打下枣阳城,在襄汉一带打出声势,那个赵家小皇帝不让孟珙出兵也不行。”阔出点点头。

邓州守将赵祥原本是金国人,在金国末年率数千人来归附宋朝,赵范来襄阳后,对这些北方来的人非常怀疑,克扣他们的军饷,并且想将他们全部坑杀,后来被大将江海劝阻才作罢。但是疑心并没有消除,所以仍然把赵祥部队调离襄阳,却派到邓州前线去,然后自己又不放心,于是又派人去监军,由于怕监军之人也跟赵祥串通,所以派去的是跟赵祥一直有矛盾的呼延实。呼延实便利用监军之职压迫赵祥的部队,几次搞得部队差点哗变。这时,赵祥正在喝道闷酒,一小将跑来道:“赵将军,蒙古大军已快要攻到邓州了,怎么办?”赵祥道:“好,去叫我的副将赵军来。”不多时,赵军来了,问道:“大哥,蒙古大军已到了你看怎么办呢?”赵祥道:“赵范那个狗东西,有什么了不起,仗着他老子赵方在襄阳那几年,他兄弟在扬州打死了李全,他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本事,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守城?”

赵军道:“大哥小心一点,被呼延实那小子听见了,又在赵范面前告你我一状,他又在那里兴灾乐祸。”赵祥道:“怕什么,那个连刀都拿不稳的书生,仗都没打过,我还怕他,仗着自己是监军,快要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来了。”赵军道:“大哥,蒙古大军离这里也只有一两的路了,你得赶快拿个主意。”赵祥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赵军道:“还有什么办法?要么是战胜了,功劳是他呼延实的,要么是战死,落个空名。”赵祥道:“可你我家小也不在这边,出力的是咱们,功劳是他呼延实的,这是那门子道理?不行,不如我趁乱杀了他,就说是蒙古人杀的,你说妙不妙?”赵军道:“好是好,不过我们可不一定能守得住,杀了他,我们也捞不到什么,赵范可能抓不到什么把柄,不过他也可以借蒙古人的手杀我们的,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姓赵的不仁,咱们也犯不着对他讲客气,杀了那小子,跟着蒙古人,只怕还会好一点,你看人家张柔、史天泽两家,都成了那边的红人了。”赵祥道:“好,就这么办,等一下你看我的眼色,抓了那小子,交给蒙古人做见面礼。”话未落,外面有人道:“呼延大人到。”只见那呼延实气冲冲地进来道:“赵将军,蒙古人都到了百里之外的刘家塘了,你还在这里喝酒?”赵祥道:“好好,我马上去巡视,赵军,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好好准备。”他说着,在呼延实身后使了个眼色。赵军会意,马上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呼延实仍在那里气呼呼地道:“我看你们这些北军是只想吃饭,不想做事,小心我去告诉赵大人。”赵祥一边出去一边道:“别别别,我们马上去。”

几个人刚到城门上,不远处忽然出现了蒙古骑兵。呼延实道:“不是说到了百里之处的刘家塘,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赵祥道:“大人不必惊慌,可能只是他们的先锋探马,大部人马可能还在百里之外。”呼延实道:“那还等什么?马上出城将他们杀了,也别让他们太嚣张了。”赵祥道:“好的,赵军马上准备出城,机不可失,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赵军马上下令开城,下了城到了门口,赵祥一挥手,几个士兵马上冲上来,将呼延实按倒在地上。呼延实大吃一惊,拼命挣扎道:“赵祥你要干什么?是不是要造反?小心赵大人不会放过你。”赵祥道:“赵范那个狗东西,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叫他来抓我。你小子打过几天仗?不就是喝过点墨,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上。”

赵军上前,用绳子捆了起来。呼延实道:“赵祥,你敢抓我,你不得死。”赵祥道:“你要再叫,小心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再割小弟弟,让你做太监加哑巴。”呼延实便不敢再出声了 。赵军笑道:“传令全城,挂上白旗,把他送到蒙古军大营,算是一份见面礼,至于人家杀不杀你,就看你小子的运气了。”就这样,张柔顺顺利利地进占邓州了。赵祥与他互道姓名后,马上笑道:“原来是张大人到了,听说你还见过蒙古大汗,都成那边的红人了,还望大人多多提携我们兄弟。”张柔笑道:“这个好说,只要你我同心,好好干,邓州城还会是你们的地盘。”赵祥问道:“大人,这是宋军的监军,不肯投靠大人,请问大人如何处理?”呼延实道:“你胡说。”赵军道:“把他嘴封了,拉下去。”赵祥道:“他是赵范的心腹,是赵范派来监视我们的,明摆着就是不信任我们北方军,这小子仗着他和赵范拉上关系,不是扣我们粮草,就是打我们的小报告。”

张柔道:“好多事,就是坏在这些监军手上,这些人不会打仗,一天到晚鸡蛋里挑骨头,留着干什么?”赵祥道:“那就让他去死吧!”赵军马上去办了。 就这样荆襄地区的门户大开,蒙军长驱直入中原大地。
      
九月中,蒙古以主力史天泽部进攻枣阳。史天泽在马上道:“人家都说三十而立,我史天泽如今都三十有三了,当年父亲和大哥在大定府投了太师国王木华黎,后来大哥被害,我们先向武仙报仇,后打彭义斌,后来又打蔡州,这一路,都少不了王先生的功劳。”他身边的王守道笑道:“这是在下的份内之事,守道愚见,大人在家排第三,三十而立,如今是三十又三,应该是大利之年。”史天泽道:“看来先生也会哄人开心,怎么说就一定是大利之年?”王守道道:“人家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大丈夫当顺势而为,大人此次南征,顺江而下,便是顺潮而动,只要用心,便是大利。”史天泽道:“看来王先生不我学识过人,还会开导人,虽说而立,我不过是占了父亲和大哥的光,离不惑之年也没有几年了,那又如何做才是不惑呢?”王守道道:“仁者不忧,智者不惑,知人、知己、知天、知地、知事可为不或。”史天泽道:“那又如何才做到知人知天地知事?我倒是认为知事在前,知人在后。”王守道道:“那也行,圣人当先知人后知事,持枢而纵横諀阖论天地。”史天泽道:“先生说的太深,我听不懂,如何要看书,先生有什么建议?”王守道道:“那就看司马光的《资质通鉴》吧!”史天泽道:“听说张柔在蔡州时抢到了一个状元和一本《金实录》,可是他没有交给大汗。”王守道:“一本书有什么,他们早重视,也不会有今天,交上去也没几个人看得懂,估计会拿去烧了。”史天泽道:“听说守枣阳的是一员勇将叫樊什么的,能不能打?”王守道道:“是叫樊文彬,是一员勇将,不过我们只要围住了,他就没招了。”史天泽点点头道:“我们先围住,一边打一边挖地洞,只要围上十天半月,他就要么战死,要么饿死。”

此时,孟珙正从临安赶往襄阳。淮东、襄汉、利州三大战场都像三块巨石一样压在他心上。而崔与之的一封来信更像一计重炮石,在他心中掀起了千层浪。到了一家野店,他一边吃馒头,一边又把那封信拿出来仔细看了两遍。信上写到:璞玉亲见,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周公吐辅,天下归心。神器私用,共和云云。昔时宋人有璞玉者,而天下人唯见当市之玉而未见今日之玉。君取璞玉二字,实乃真玉。当今之时,君受任于之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正之以衰朽之身进言,大象无形,重剑无锋,巧而不工,岂能如一将所言曰杀身成仁、舍身而取义。夫三军之众,畏我则不畏敌,畏敌则不畏我,此赏罚之所设也。是以善用兵者,诛大以为威,赏小以为明,刑上极而不避贵重,赏下通而不遣厮贱,诛戮一卒而万众畏劝者,用此道也。

孟珙一连看了两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我这把刀可也不是万能的。崔老啊崔老,你倒是可以去养老了,你要是再年轻十年那该有多好。就可以带着我们去杀蒙古人了。”

塔海率军返回渭水以南,与阔端会合。阔端听了塔海的汇报,叹道:“南朝人除了孟珙,想不到四川居然还会有这号人物。”塔海道:“我差一点就可以抓到姓赵的了,曹友闻就率军到了。”夹谷龙古道:“抓到了更好,抓不到也没什么了不起,赵彦呐的值几个钱,能抓住曹友闻三兄弟,那才是奇货可居,姓赵的就没有招了。”阔端道:“看来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只可惜粮草也不多了,等过了这个秋天,明年我要好好会一会这个曹友闻,看他倒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夹谷龙古道:“臣还是想招降贺兰山的高智耀和抓住了曹友闻,这样四川的事就成功了一半。”阔端道:“那些文人可是架子大得很,只怕他没有那么好请。”夹谷龙古道:“王爷可以抓一些贺兰山的文人出来做一做苦力,让人通风给高智耀,他一定会下山来的。”阔端道:“你倒是鬼点子挺多的,好就这么办。”塔海说:“听说巩昌城有一个汪世显,会打仗,他有上有八千人马,我们如果招降了他,再让他们去打四川,那岂不更好?”夹谷龙古也道:“汉人有一个办法叫一石二鸟,这巩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我们不用动手,可让他不战而降。”阔端道:“好,大军开向巩昌,那你就替我写住给他,叫他赶快投降,如果他不投降,不出三天,我让巩昌一只鸡也不留。不管老小,一律杀光。”

第二天,机宜杨惟中写了一封劝降信,派人送到了巩昌城内。汪世显一看道:“德臣我儿,现在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来了,我们要么是战死,要么是请降。请降这名声可不好听,可是现在金国完了,宋朝是不信任我们,我们是为谁守城呢?我们战死了,能青史留名也好,可是我们是为谁而战呢?看来只要是城中数万百姓能理解我今天的处境就好了。”十五岁的汪德臣道:“别人不理解,我会理解父亲的。人家接不接受我们的降书还是一回事呢!如此看来,宋朝那帮人都是一帮小心眼,有眼无珠之辈,只要蒙古人能接受我们,不杀城中百姓,我们受降那又有何不可?”汪世显点点头。

第五天,阔端、塔海、刘黑马、夹谷龙古率军开到城下,汪世显带着汪德臣和二十多个卫兵出城相见。夹谷龙古道:“这位是我们二王爷阔端,请问将军大名?”汪世显道:“巩昌守将汪世显带犬子汪德臣见过二王爷和各位将军。”阔端道:“汪将军,金国都已经灭亡这么长时间了,你这是在为谁防守啊?汪世显十分肉麻地回答道:哪边都有大军从这里经过,我也不知道该投降谁,如果殿下仁武不杀,我就向您投降。代城中数万生灵谢殿下不杀之恩。阔端道:“这个好说,只要你忠心于我,为我打进成都,我会在我父汗面前推举你的。”汪世显道:“谢殿下,末将愿效犬马之劳,末将愿为先锋为二殿下建功。”夹谷龙古道:“祝贺王爷又多得一员大将,汪将军,还等什么?难道你不应该请王爷进去城中吃晚饭吗?”汪世显道:“末将失礼了,殿下请随末将入城。”就这样,阔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巩昌城。

再说枣阳方面。

端平二年(1235年)10间,樊文彬正在枣阳城州府大院内练习刀枪,忽然见卢秀、杨青和成明跑进来了,他便停了下来。卢秀道:“樊将军,不好了,鞑靼人打上枣阳来了。”樊文彬惊道:“怎么来得这么快?西边邓州不是有赵祥和呼延实吗?全子才在唐州是干什么吃的?”他把长枪交给成明,三个人进了大堂点视厅内,卢秀道:“唐州全子才是不战而逃,半夜带着金银家小逃了,赵祥那老小子,擒了呼延实,投靠了鞑靼人。”樊文彬大怒,“叭”地拍在桌上,骂道:“堂堂制置副使,趁夜落荒而逃,无耻鼠辈。赵祥也不是东西。我们大宋怎么老出这样的人?”杨青道:“去年北伐洛阳大败之后,全子才虽是被削夺一官,不久之后,又做了京湖制置副使,唐州和邓州可是襄樊的左右前哨,屯有大量军需,邓州一丢,鞑靼人可就可以从新野和七方镇方向直奔我们枣阳来了。”卢秀道:“这也怪赵范那里,赵祥本是金国人,一直和呼延实不和,赵范却让他去做监军,不出乱子才怪。”成明进来道:“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了,听说鞑靼人兵锋也过了新野,七方镇、六里庙、戴庄均出现敌军探马。”杨青道:“北面的丁庄、双河镇、太平镇都有敌人,鞑靼人的探马进了九里岗了。”樊文彬道:“枣阳可是孟将军的老家,如果有失,我们如何向他交待?”卢秀道:“我们可以先派人将他的家小送去黄州或是鄂州。”樊文彬道:“让成明派人去。另外请孟将军速派兵来。”成明去了。杨青道:“我们先在枣阳外围阻敌,动员城中男丁守城,如实在守不住,可率余部退守南面的大洪山区或是东北面的桐柏山区,两处形成夹击之势。”樊文彬道:“我们可让两处山中乡民义兵适时出击,配合我们。但是若想不弃城而走,我手中的刀可不认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卢秀道:“好,我们听将军的,不做第二个全子才,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三人一齐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三人马上召集众将训示。樊文彬道:“各位,鞑靼人已到了西边的新野和北面的唐州,正要来打我们枣阳,我已向孟珙将军传信,请他们增兵枣阳。鞑靼人远道而来,粮草不多,我们是以逸待劳,我决心与鞑靼人一决高下,让他们知道我们宋人也是不怕死的。”卢秀道:“兄弟们,在我们南面的白水寺,大家都知道,那是汉光武皇帝刘秀的故乡。我们人生在世,虽不像他那样干出一翻大事,但是活要活出个人样,死要死出一个军人的样子,也不枉与他同是枣阳人。让我们与鞑靼人决一死战。”杨青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众人高呼:“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次日,探马回报道:“报将军,鞑靼人已进占了九里岗和吉河镇,丁庄和赵庄义军战败,退向随州方向。”卢秀道:“那好,我赶去北面的十里庙,让旗杆山、梁庄、雷家庄和义军三面出击阻击。”樊文彬道:“好,北面就看你的了。”卢秀点点头,打马飞奔而去。

一会儿,又有探马来报:“报将军,西面的敌人已进到了马岗、和太平岗,齐集、高集、草店都有北军,王庄义军仓促迎敌,损兵八百。”樊文彬道:“那我们就去八叠河和渐水之间迎敌,杨青你前去袁庄迎敌。”杨青得令,飞马而去。

樊文彬道:“南面的惠岗无险可守,成明,你务必将敌人挡在梁集镇和二郎庙。”成明二话不说,抱拳拱手行了一礼,飞马而去。

卢秀率部刚到十里庙,就和张柔和北方军撞上了。双方二话不说,展开一场血战。北方汉军不断涌上来,战至下午时分,卢秀身边只有百十号人了,卢秀开始后撤,张柔部紧追不放。正在此危急时刻,两面义军到了,三面出击,总算将张柔给挡住了。双方在十里庙形成对峙之势。杨青在袁庄西面与鞑靼人展开激战,各地义军纷纷前来助战,连战两日,互有伤亡。杨青身受轻伤,手臂上留了一道血口。

樊文彬亲率五千人马到太平岗以西迎敌。连战三日,阔出前锋兵不血刃而下邓州、唐州,骄兵急进,主力没有跟上,粮草也没有上来。樊文彬和义军以逸待劳,一时占了上风。樊文彬道:“看来鞑靼人也并非不可战胜。”杨青道:“将军,我们应该退守八叠河和渐水,我们虽然占了上风,但是接下来一定是一场恶战。”

樊文彬道:“好,那你就在八叠河边挖出三道沟来,宽要一丈,深七尺,让士兵们备上木板和草绳,然后你们退守渐水。”杨青道:“我愿与将军守在八叠河一线。”樊文彬道:“不要争了,我们挖出三道防线,是为守城争取时间,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是,挖不出来你就是死一千次也不够。”

樊文彬守了一天,相安无事,阔出带主力上来了。樊文彬在阵前堆了十来堆柴堆,烧了一个时辰。暂时将敌人堵住了。阔出命人用土灭了火,又冲了上来,樊文彬用神臂弩断后,退向八叠河。杨青赶紧在河对岸接应,全军五千人只有三千人马退到了八叠河三道沟中来。河对岸是为了保护全军过河退回三道沟,死了不少人。

日过正午,蒙古人以北方汉军为先锋,涌向八叠河,宋军箭如雨下,不少北军死在河中。蒙古人以铁团牌军为前导渡河,宋军在深沟中严阵以待,人人紧握兵器,先是射出一阵箭雨,然后冲出去,与铁团牌在河滩上展开血战。后面的蒙古人纷纷冲过河来,助战铁团牌军。樊文彬一见情势不妙,马上命上在沟上搭上木板,合全军之力一齐冲上去,终于将铁团牌打了退回去了。

此时已是黄错,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再说南面惠岗。成明刚到二郎庙,蒙古人已打上来了,连战五日,不分胜负。第六日,蒙古人形成三面合围,刚一交手,成明就死了一百号人,自己右腿也受伤了。数百名义军为了救成明,做了成明的挡箭牌,一排一排的义军勇士倒在了蒙古人的箭下。这时,成明忽然见一军从侧面冲来,向蒙古人发起对射。两军合力,终于顶住了蒙古人的攻势。成明一看来人,却是杨青,便又哭又笑地道:“原来是你杨青来了,我还以为要死要这里了,你看看,义军兄弟们为了救我,一排一排地倒在我的眼前。我成明这辈子终是欠他们的。”一百多名义军勇士摆了四排,成明挣扎着跪了下去,哭得像泪人,恭恭敬敬地叩头下拜。

杨青命人在附近挖了大坑,就地埋了。

黄昏时,传令兵来报:“二位将军,樊将军得知十里庙守不住了,卢将军损兵严重,已退回城中,他说南面不好守,要你们放弃二郎庙和惠岗,全部回去守城。”杨青道:“那就趁着天黑,马上退回城内。”两军交替后撤,退回城去了。

好在在鞑靼人到来时,樊文彬就让部下早早收藏好了粮草。但是水源之争却是一直持续不断。退回城中不到一天,樊文彬发觉城中开始断水了。在白天时,双方为了争水源在八叠河、渐水展开血战。宋军损失严重。樊文彬在城上看了,不由得长叹道:“想我三年前和孟将军打武仙是何等的勇武,如此守着这枣阳城却是如此窝囊。”一边的杨青道:“当年我们夜闯王子山,打得女真人屁滚尿流,砍了小金将的头,简直像切小西瓜一样。”卢秀道:“我当年带着二十多个兄弟假扮成金军,拿着令旗,一声不响地就进入了离金寨,简直就像是虎入羊群,可是今天这一仗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为了喝水,我们可是损失了近一半的兵力了。”樊文彬道:“看来也只好放手搏一搏了,今天晚上我们派出五百人扮成北方汉军,都不要说话,只要闯进去,杀他们个痛快。”卢秀和杨青都点点头。

十月底,樊文彬组织了一次出城夜战,他先是做了数十个稻草人,穿上宋军战衣,使张柔上当了,浪费了不少箭。一连进行了三四次,张柔便不再理会,卢秀和八十多名勇士安全下了城,闯进了张柔军营,一时杀得个天昏地暗。幸好阔出派人来帮忙,卢秀与八十多名勇士死的死,伤的两三个都被抓了。张柔道:“我张德刚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没有想到差一点死在你手上,好小子,有勇气,叫什么?”卢秀道:“没有杀了你,算你命大,只可惜在蔡州孟珙不该救你,如今落在你手上,不必废话,动手就是。”阔出道:“是条汉子,我喜欢,你中只要投降于我,便可饶你不死,如何?”卢秀道:“少说废话,我姓卢的不是怕死之人。”阔出只好挥挥手,示意部下推出去斩了。

隔了两天,蒙古人把四面村中老小抓来,以村民为前面的挡箭牌,缓缓推进到城下,让百余名北军抬了两根木头来撞击城门。杨青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樊文彬叫道:“开门,跟我杀。”众人一齐怒吼,开了城门,众军一齐杀出。这时,史天泽、张柔、阔出三人率军攻了上来。樊文彬与从军民一齐努力,才将城门守住。城门内外全是死尸体。樊文彬找了半天,才找到杨青,见他已快要死了,上前抱着他。杨青断断续续地道:“将军,你…………你要………….为我…………………仇。”他艰难地说出最后一个字,闭上眼了。

樊文彬欲哭无泪,在这一危艰之时,唯有拼一死战。

樊文彬又守了十来天,等了十来天,已近绝望了。他只好叹道:“靠天靠地都没有指望了,他妈的,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战死。给我打开城门,是汉子的就给我上。”他率军全部出城,与史天泽部展开决战。由于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刚打了三个回合,就被史天泽打下马来了。枣阳守军两万多人全部战死。樊文彬退回城中来,手下人来报:“将军,不好,敌人挖地洞地来了。”他刚说完,敌人冲进院子来了,手起刀落,杀了通报之人。张柔道:“樊将军,只要你投降阔出王子,前途无量。”阔出道:“只人投降,本王饶你不死。”樊文彬道:“你张柔不过是帮恶狗抢食吃。我后悔在蔡州那天晚上没有补上一箭。”张柔道:“你徽、钦二帝不也是尽天下物、色供一人之口,你若是不降,就自我了断好了。”樊文彬宝剑一横,往脖子上一抹,倒在地上死了。

不出几日,三军会攻到襄阳城外,阔出高兴地道:“如今我们攻克了襄阳北边外围的唐州、邓州、枣阳,只要我们再攻克东西南面的随州、郢州、江陵、均州、黄州,襄阳城就是一座孤城,我们就可以会攻鄂州、常德府、江州、蕲州,东下征州、临安。”姚枢道:“只是襄阳城高水深,不好攻。”张柔道:“我们只要围死,他们要么饿死,要内乱投降。”史天泽道:“听说襄阳城内有武仙原来的一部人马,有孟珙的忠卫军,可是正好孟珙不在,强扭的瓜不甜,北方汉军和南军早晚是尿不到一处,我们正好可以下手。”

出了营外,张柔道:“姚先生,我知道你是高人,会攻襄阳你有妙计只是不说。”姚枢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有妙计为何有又不说呢?”张柔道:“那我们就不说这个,听说襄阳城内有二十四个兵器库,制置司还有许多金银盐粮,还望先生多多指点。”姚枢道:“那些东西,要看你出不出力了,听说张万户在蔡州抢了个王状元,大人何不抢几万人回洛阳,有了鸡,才会下更多的蛋。”

张柔想想不由得笑道:“多谢先生,高见,着实高见。孟珙抢了几万人,我们为什么不会抢回来呢?”姚枢道:“目前蒙古军中主人是窝阔台汗,但只有那个长胡子才算得上洞遂百世的能人。在未来的几十年,蒙古人和宋人的战争将会是在大江沿线的淮东淮西、襄汉以北的邓州、唐州、蔡州、均州,四川的兴元府、沔州、利州路、益昌之间展开,你建我抢,我建他抢。战争战争,战是为争,争为再战,将永无宁日。双方将会是势均力敌,而我们北方汉军就是中间的筹码,倒向哪边哪边就力量大一点。只是可惜中原大地被他们抢杀得着不多了,偌大的一个金国眼下人口不过千万。”张柔道:“宋人连年败北,除了孟珙,有几个是打仗的料,更本不是蒙古人的对手,先生为何说是势均力敌呢?”姚枢道:“百年之后的事不是我等所能预见的,大人可别忘了天下有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江山代有人才出,能人不少,但神圣至人者可不多。”张柔想了想道:“先生说的意思太深,不过我好像懂一点了。” 几路大军会攻到了襄阳城下。但是襄阳城高池深,蒙军一时无法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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