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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折鞭钓鱼城

时间:2015/10/29 作者: 吴永光 热度: 60026

第三章

一意孤行乱出兵,独断乾坤路难行

孟珙顺利占领蔡州城,大大地为宋人出了一口气,这一下可乐坏了宋理宗。他在集英殿里提笔写了“还我河山”几个大字,郑清之进来见了,笑道:“陛下的字是越来越好了,有柳唐之风骨。今日并无殿试,陛下怎么到集英殿里来了?”宋理宗见了,笑道:“让恩师见笑了。朕荣登大位已近十年,今天高兴得不得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如今蔡州已破,自靖康之变后,我大宋连年征战,今日得以一雪前耻,实在是可喜可贺。”郑清之道:“孟璞玉两三万智胜武仙七万大军,如今又打下蔡州,陛下应该重赏他和众将士。”宋理宗道:“可是朕觉好像还有什么大事要做,可是就是想不起来。”郑清之道:“国有大事当祭天以告宗庙,洛阳三京本是我朝旧都,应该去祭一祭,不过一路上要吃的没吃的,住的就更不用说了,也不太平,陛下可派一使臣去代陛下祭一祭。”宋理宗问:“那恩师看派谁去好?”郑清之道:“陛下看太常寺主薄朱扬祖如何?”宋理宗道:“那就派他去,先派他去代朕朝拜,再让孟珙派人护送他去。那个小将江万载表现不错,让他做个兵部尚书,恩师以为如何?”郑清之道:“史相对他议价也不错,不过才不大者,不能怀远,德不厚者,不能服众。前兵部尚书宣大人还在,赵清臣、赵南仲、江海、孟珙这些朝臣战功都比他大,江万载不过二十七岁,建功太少,只怕不能服众。不过,臣倒是想起一人,可谓国之望臣,不可不用。”宋理宗问道:“是何人?”郑清之道:“听说江南西路宁都县人,后举家移居广南东路增城。我朝的浙东浙西、西边的成都府、南边的邕州、南海上的琼州他都做过官,姓崔,名讳上与下之。”宋理宗道:“哦,哪好,请恩师拟旨,召他入朝进枢密院。”郑清之道:“好,臣马上去办。”

孟珙刚班师回到襄阳,正操练兵马,史嵩之和赵善湘已到了。史嵩之一见便笑道:“孟老弟,这两年你是好运连连,如今胜了武仙七万大军,打下蔡州,成了我大宋的大英雄。”孟珙笑道:“大人过奖了,全赖全军将士拼死杀敌,也要感谢大人的三十万石军粮。”史嵩之道:“那是我应该做的份内事,不说了,给你认识一下,这一位是兵部尚书赵大人,还有陛下派来的钦差大人,这一次你还得护送他去洛阳。”

赵善湘道:“孟将军,这两年来你可是大名如雷贯耳,这一次还得劳你大驾,陛下有旨意,要你和太常寺主薄朱扬祖一道去洛阳旧都代陛下祭告宗庙。同时,只怕也会让你们做好北进中原的准备。”孟珙道:“咱们是打死了一只狼,可是又来了一只虎,这一只虎可不好打。”史嵩之道:“好,不说了,应该进去让赵大人宣旨了。”一行人入襄阳治府内,赵善湘走到府正厅站定,朗声道:“大宋理宗皇帝制曰:孟珙破蔡灭金,功勋着着。擢为武功郎、建康府都统制,兼镇北军都统制,一干人等另由孟珙拟定,上呈枢密,待朕与二三宰执议决,升第有差。钦此。”孟珙一行人跪拜谢了。史嵩之道:“这一次江将军首战有功,况且你能文能武,在朝中已是名声鹊起,陛下也是很关心你的情况。陛下要你回去临安,有功也不急于一时。”江万载道:“有劳陛下牵挂,江万载实在过意不去。”这时,朱扬祖道:“太常寺主薄朱扬祖见过孟将军。”另一个也上来见道:“阁班祇侯林拓见过孟将军。”孟珙笑道:“原来是朱大人与侯大人,怎么也来这里?”朱扬祖道:“这一次陛下下了旨,让我和你一同前往三京旧都,代陛下祭祀旧都八陵,我可是在想北边是兵荒马乱的,不知孟将军有什么好主意?”孟珙笑道:“好,我们人也不必太多,只要带上十来个人就行,带够银两,后天就出发。”朱扬祖道:“听说北边还有张柔、史天泽的汉军,女真族还有不少余党,这么少行不行?”孟珙道:“不用担心,这样我们进去谈。”几个人进去了。史嵩之叫住江万载在外面留下,在一边小声道:“子玖,我听说陛下有意让你任兵部尚书,只是可惜郑德源他们都持异议,故而作罢,可见陛下很是器重你的。”江万载道:“我们江氏三兄弟,我大哥江万里,比我大九岁,我十六七岁中了武举,得进内庭,而今陛下让我掌管着殿前禁军,已是给予了极大的信任了,未立寸功,不敢当职兵部。”史嵩之道:“我是文官,陛下让我来管襄阳,已深感汗颜,日后还望子玖鼎力相助。”江万载道:“客气了,子玖深感荣幸。”

在房中,赵善湘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听说鞑靼人已进入河南府一带,孟津、陕府、潼关都有鞑靼人。”孟珙道:“我认为人多去了吃的用的都是一个大问题,如果去一千人马,我们只怕要几万斤粮草,敌人来了,一千人是挡不了的。如果我们去十个善骑射中、游水的人,每人各备二十斤粮,去的路上吃的够了,我再备上二百两银子,这样就行了。我们换上衣服,抄近路而上,目标小,最多半个月,就可到了。这时他们会得到消息,人少了他反而不容易找到我们,等他嗅到味道,只怕我们早回来了。”朱扬祖道:“孟将军说的有理,好,我们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孟珙选了十名骑手,带着朱扬祖、侯林拓,快马一鞭,出发了。十多个人江边,到驿战交了马,从泗州、淮水逆水乘船而上,不几天,进入淮河,由于水浅,不能行船。十几个人只得重新买了马,选路北上。不出十日便到了洛阳旧都,只见一路上人烟稀少,田地荒芜,运河通济河畔昔日的风光不见,没有来往的船只,百里方见一个村子。在洛阳城问了三个人,最终问了一个老人,那老者指了方向才找到八陵所在,只见几尊石像隐隐约约立在了杂草从中,两三间破殿立在那里。

朱扬祖让众人铲了一边的杂草,进入破殿内,打扫一下,上了香火,读祭文道:“皇皇上苍,臣昀遣使,请罪旧都,叩拜八陵。自登大位,臣虚堂习听,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崇政之宇,坐朝问道,勿忘靖康。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幸有忠臣,吊民伐罪,周发殷汤。破蔡灭金,上告宗庙,下慰忠良。愿祖福荫,赖及万方,化被草木,遐迩一体,率宾归王。”孟珙问道:“此文出自何人之手?”朱扬祖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个以前的中书舍人真德秀口述,由我执笔。”孟珙道:“骈文写得不错,今日之旧都,已是今非昔比了,千里无人,偌大一个金国,没有多少人了。”朱扬祖道:“临安有几十万人,从早到晚都是人来人往,看这里也不见几个人,偌大一个金国只怕不足千万人。”孟珙道:“一连跑了好几天,也没有吃上一点好吃的,不如让兄弟们打一些野味来,好好吃一顿。”朱扬祖道:“好。”侯林拓道:“早就想找一点肉补补了。我马上去。兄弟们,跟着我,有肉吃了。”他带人去了。

晚上,十来个人一边吃着烧肉,一边说事。孟珙道:“听说不久前就是那个洪咨夔上书,陛下终于下了决心,李知孝削夺一官,罢祠禄,梁成大削去两官,是不是?”朱扬祖道:“他们那几个李知孝、梁成大、莫泽、袁韶在史相在世时倚仗史相结党营私,现在史相过世,也该是清理他们的时候了。看来陛下今年是想要有翻作为了,不久前他派了郭春巡视故壤,到了奉先县祭祀皇陵。命襄汉各地增兵防备,经理唐、邓各州,他只怕是想从襄樊一地和淮东两路出兵,想早日率宾归王。”孟珙道:“东西南北狄胡戎,前后左右喜相逢。相逢难得开口笑,一说地盘又弯弓。朝中会写骈文和管理的人不少,知何为大势之人不多。”朱扬祖道:“你这一首诗也不错嘛!”孟珙道:“我这是歪诗。”二人大笑。

这一年春天冉进到了香江河边上的一个小城。两人正在客栈吃饭,忽然听见一个客人大声说:“ 各位,静一静,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大将军孟珙和蒙古人一起打到了金国的蔡州城,金国人全完蛋了。”另一个客人也说:“这个好消息两天前我就知道了,孟珙真是我们的战神,他治军很严,听说有十九个士兵乱闯金国皇宫,非礼金后,都被他给杀了。”第三个客人说:“听说孟珙把金国皇帝和宰相的尸体给带回来了。”第一个客人说:“这有什么好抢的,应该多抢一些金银珠宝回来。”第二个客人道:“听说易州的那个大汉奸张柔抢了个金国的大状元,叫王什么的,还抢了一本《金实录》。”第三个说:“一本《金实录》有什么好抢的,只要打败了金国,就值得庆贺三天,我提议各位客官,我们一起干一杯。”众人马上响应。忽然有一个客人拍案而起,怒道:“简直是胡闹,有什么好庆贺的?”众人都愣住了。原来是那个叫黄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云游到这个小城了。他也不管众人的目光,自己气呼呼地出去了。他还一边走一边摇头道:“真是一帮胡涂蛋。”众人都听得莫名其妙的,第一个客人道:“我看他是不是有病,不理他,大家来,继续干杯。”众人又笑了,继续干杯。

1234端平元年,在北方横行一时的大金终于灭亡了。在灭金北归途中,成吉思汗黄金家族中一个重要的人物托雷不幸病故了,年仅四十余岁。托雷是成吉思汗的第四个儿子,是成吉思汗最喜欢的一个儿子。

在蒙古大汗窝阔台的殿帐内,窝阔台对贵由、托雷等人说:“各位西征回来辛苦了,父亲成吉思汗和长生天很想念托雷,所以让他先走了,如果我给他多带一些药,就好了。他也不会早早去了。他才四十岁啊!在大汗活着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儿子就是托雷,托雷是父亲的那可儿,所以父亲让托雷接管了他的牧地和部众,他是有让托雷做他的椅子的意思,可是托雷却在五年前把大汗的位子让给了我,我是很感谢托雷的。我也觉得对不住托雷,长生天和父亲的英灵会保佑我们的,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布哥,你们都是铁木真最优秀的子孙,不要太难过,拿出你们的勇气来,抬高你们的头,抓紧你们手中的战刀,长生天必佑我们蒙古人。”

在一边站着的蒙哥却是一言不发。窝阔台笑道:“蒙哥,不要这样嘛!你在西征打黄毛子那可是百战百胜,勇猛非凡,可一回到大草原就是一语不发。好了,大家都各自回家抱老婆孩子去吧!我也要好好睡上一觉。”

众人都出去了。

蒙哥时年二十五岁。托雷快马回到自己的封地,他娘听见马蹄声,出来一看,笑道:“原来是我儿回来了。”母子相见,分外高光。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来,像个美髯公,人却是很精神。托雷道:“原来是吾图撒合里,怎么有空到我们这里来了?”那人就是耶律楚材,时年四十三岁,是蒙古第一能人。当年成吉思汗打下金国都城后第一个想着要找的人就是他,足见他名气之大。因为成吉思汗非常敬重他,所以窝阔台也要让他三分,各位大臣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叫他做吾图撒合里。耶律楚材笑道:“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了,只可惜没有时间。大汗现在那是三两天喝一次酒,大小事都交给我和几个大臣,事情可不少。我也是刚来,想见一见你们家的小王子。”

蒙哥问道:“忽必烈在哪里?”他母亲道:“只怕是还在和他的先生一起看书。”耶律楚材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两个人各自骑着马,过了一个山包,看见一条小河,像是草原上的一条绿色的带子。忽必烈时年十九岁。忽必烈正和他的先生在河边看书呢!忽必烈听见马蹄声,抬头一看,放下书,跑过来叫道:“大哥,你回来了,吾图撒合里,你怎么也来了?”耶律楚材道:“我是专门来看你的,怎么样,这些书读得懂吗?”忽必烈道:“有好多的字我都还不知道,很多地方虽然先生讲了,可我还是不懂。汉人的书为什么这么难懂?”耶律楚材道:“不要急,慢慢来,我也是从九岁才开始读书认字,到了二十多岁,才明白很多东西。我可是读了三十年的书了。”忽必烈道:“读那么多的书有什么用?我还是想和哥哥一样,想去参加西征,上阵杀敌。”耶律楚材暗自叹气,要想让这些黄金家族的勇将读书明理,实非易事。耶律楚材道:“这么大的草原,会读书想读书的却是不多。我想把我脑子里的东西传于后世,可是看看贵由、合丹、阔出、阔端、海都、昔班、拜答儿,他们都不想学。”蒙哥道:“我觉得认得几千个字能看书就行,书读多了也不一定好。或是找一个会写字认得字的汉人在身边不就行了吗?”耶律楚材道:“如果他写出的字是骗你的呢?又该怎么办呢?”耶律楚材想了一会儿道:“我还是给你们讲故事吧!”

忽必烈道:“好,我就想听你讲故事。”对于礼貌问题耶律楚材也不想跟他们计较太多,对于父亲的名字他们叫着也是习以为常。耶律楚材道:“在一千八百多年以前,南方是一个大国,叫周朝。皇帝把整个国家分给了自己的亲戚和儿子们,百年之后,这些亲戚、儿子的后代各自招兵买马,所以分成了五个国家,东边齐国、西边有秦国,北边有晋国,南边有吴国和楚国。五个国家都想壮大自己的军队,扩大自己的封地,就连皇帝的话也没有用,谁也不听。大家吵完了就打,打完又吵。就这样一直打打吵吵有上百年,孙子辈打没有完,孙子的儿子又接着打。后来其他的人又把晋国分成了三个国家,由五个变成了七个,七个国家又重新打了三百多年。”忽必烈问道:“那皇帝不会带兵打他们吗?”耶律楚材道:“皇帝把领地都分完了,他的领地和军队还没有七个国家的大呢?不要说打七个国家了,打一个都打不了。那七国的国王比皇帝穿得还好,房子也更好,军队比皇帝多好多。”忽必烈道:“那皇帝不应该把领地和百姓分给他们,不然也不会乱成那样。”耶律楚材道:“可是皇帝的女人多,孩子多,亲戚更多,大伙都住在一起,也是没有饭吃,还是会乱。”忽必烈道:“看来人多的事还真是不好理。”那在一边的先生知道他讲的是春秋五霸和战国七雄的事,把复杂的历史当成一个故事来讲,或许对这些孩子来说更容易理解。

忽必列问道:“那后来呢?”耶律楚材道:“后面的事嘛!我记得有点乱了,得找书来看。不过只要王子好好读书,我讲起来就容易多了。后来秦国有一个国王叫嬴政,很有本事,他手下有很多能打仗的大将,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秦国把其他六个国家都打败了。你说这个国王嬴政是不是很了不起呢?”忽必烈道:“确实了不起。不过爷爷铁木真也了不起。耶律楚材道:“后面还有几个人更了不起,再说那个嬴政当了皇帝后,调了全国二十万的人为他修房子,又调了三十万的人为修坟地。他有很多的金银珠宝,几间房子都装不下,他想把那些宝物在他死后都和他埋在一起。他还想着练仙丹,想着会长生不老。可是他的国家也只是有十五年而已,他打败六国用了三十年,可是他的国家却十五年就完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忽必烈道:“他能打败六个国家,确实了不起,不过打败他的人也确实了不起。”耶律楚材道:“其实打败他的军队的人开始不过是几个农民。。嬴政他在时倒是没有事,后来他去全国各地游玩,病死了。他身边的几个大臣就用他的大印发了诏书,叫他的大儿子自杀。让小儿子做了皇帝。这时,有一队农民奉命去守边关,因为下了大雨,误了期限,怕被杀头。所以他们起来造反了。他们还说,那些皇帝和国王大将军,难道他们就是天生的贵种吗?反正是个死,不如大家起来造反。后来他们被打死了。后来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和一个乡里的百夫长也起兵了,把秦国打败了,秦国就完了。”

忽必烈说道:“那皇帝不是有许多军队吗?他为什么会打败仗吗?”耶律楚材说道:“那些军队的士兵也是没有饭吃,家里的女人孩子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因为所有的粮食和衣物,好东西都被皇帝的亲戚和儿子们占完了,被大臣们占有了,所以皇帝的军队也造反了,一些大将军也反了。”忽必烈道:“为什么将军也造反了呢?”耶律楚材道:“一些将军打了胜仗,却没有升官,一些将军打了败仗,却照样活得好好,所以打胜仗的将军不高兴,也起来造反了。”

蒙哥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他说:“听吾图撒合里这样一讲,我好像明白了好多东西。”不知不觉已是到了黄昏,四个人连忙回去了。

吃过饭后,耶律楚材就要回去了。

分别时,蒙哥道:“吾图撒合里,我还想有话问你,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我,我是想问你,如果是你的亲人或是兄弟做错事,应该怎么做?”耶律楚材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我有三种方法,第一是让大家来评评理,看谁对谁错。第二种方法是让大家都听你的,认为你是对的。”蒙哥道:“我还是听不懂。”耶律楚材道:“听说当年成吉思汗父亲被人毒死,他那时比你还小,一路走来,不容易,你应该想想他为什么能当上大汗?”蒙哥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不是说有三种方法?第三种是什么?”耶律楚材道:“白天的时候你不是说好像明白了好多东西了吗?以后我死了,你问谁去?当年成吉思汗身边有几个长者,当时我都还没有生,他能去问谁呢?”

蒙哥半天不语,想了许多。

耶律楚材回去了。他在马车上打着瞌睡,一边自言自语地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第二天早上,耶律楚材继续南下。正行时,只见一骑飞奔而来,只见来者下了马,找到耶律楚材道:“大人,我找你好几天了。”耶律楚材道:“有什么事?”来人道:“据南边几个县上报,他们那一带这一久闹山贼,听说附近这带也是不太平,请大人小心。”耶律楚材道:“那好,我这里还有两百人,正好去抓山贼。”

下午进入一个小村子,果然见村子里一片狼籍,有两房子被烧着了,门旁边、村路上,树底下,都有尸体。耶律楚材对卫兵道:“你们都去看一看,有没有活着的活着的?”不多时,卫兵纷纷回报没有。耶律楚材道:“那就把尸体埋了,把火灭了。”众卫兵都忙去了。忽然跑来一个卫兵道:“大人,那边好像有山贼。”耶律楚材大手一挥道:“走,跟我去抓山贼去。”众卫兵纷纷拔刀在手,冲了过去。不多时,抓了三十多个山贼,在抓时杀了十来个。耶律楚材一看,哪里是什么山贼,都是一帮蒙古军。只见其中一人道:“吾图撒合里,我可是拜答尔的千夫长,你敢杀我?”耶律楚材道:“不要说你是千夫长,就是一个万户也照样杀。”他手一挥,众卫兵将三十多名蒙古军全被杀在了墙角。

当日,宋理宗便在临安城皇宫崇政殿举行朝会。他以前听着众文武大臣山呼吾皇万岁万万岁时是十分不爽,心里总想:“这些个老家伙,心中哪有我这个皇帝,还不是总看着首辅史弥远的脸色。”可现在听着却不一样了。宋理宗说:“孟爱卿,此次会同蒙古大军消灭金国,你是功不可没的,今年是金人的灭亡之年,也是我大宋重整河山新的一年,去年朕也才刚刚亲政,朕已改年号为端平,今年为端平元年,诸位爱卿以为如何。”众文武大臣一齐叫道:“陛下圣明。”新任首辅郑清之说:“陛下有重整河山之心,实为我大宋之幸,百姓之福。改年号可向举国上下明示陛下兴利除弊,重整朝纲的决心。臣郑清之第一赞成。”宋理宗道:“现在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宣布。就是稍后任命史嵩之为兵部尚书。赵彦呐着升为四川制置使,丁辅为副使,列位大臣以为如何?”杜范道:“黄伯固调了,李埴告老,看来四川真是无人了。”郑清之道:“可也找不出什么人了,就先让他赵敏若干着吧!让丁文伯做个副的。”众人忙应了一句陛下圣明。这时有人出来道:“禀陛下,臣有事启奏。”宋理宗一看,是工部尚书赵范,就问道:“赵爱卿,有事请说。”赵范道:“我朝皇脉原来是在洛阳三京,被金人占了百十年,今年也应该出兵收回了。”这下正说中了宋理宗的心事。早在金国败阵之前,他在四个月之内就派了三批人去巡视洛阳三京,拜祭八陵。而赵范是早已看出陛下的心事,便顺水推舟说了出来。赵葵也出来道:“陛下,现在是蒙古人北归,他们也还没有回过神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失了这个机会,以后就难说了。”有几个大臣也表示:臣附议。首辅郑清之也表示赞成,环顾左右,看看几位大臣的反应。

宋理宗说:“自从靖康二圣遭难之后,百十年来,我洛阳三京(东京开封府、西京洛阳府、南京应天府)也应该收回来了。今日各位言者无罪,各位爱卿也都畅欲言,我们倒底应不应该收回洛阳三京,朕也是刚刚亲政,也要好好听听各方的意见,才好定夺。孟爱卿还是你先说一说。”孟珙出来说:“我大宋朝积弱多时,依臣愚见,刀兵之事,圣人不得已而为之,若举刀兵,应当慎之又慎,没有十成的把握,就--------。”

宋理宗有些不高兴,也不好说什么。宋理宗看了看郑清之,问道:“郑爱卿,你是当朝首辅,你也说说吧。”郑清之想了一会儿,轻咳了一声,笑道:“陛下有收回洛阳三京之心,臣认为可行,关键有三,一是选将,三路并进,二是兵马粮草也要跟上,三是各路兵马要进退有序,调度有方。”宋理宗又问:“史爱卿,你是刑部尚书,你也应该多说一点。”兵部尚书史嵩之问:“请问两位赵大人,你们可有详细的攻守计划,明年蒙古人来进攻,我们应该如何防守?”赵范心里不高兴,他只是说:“我们也只是提议,大家合议一下,最后由陛下和首辅定夺。”宋理宗道:“两位赵卿家,你们即有提议,也是出于一片忠心,军国大事,非同小可,郑爱卿、史爱卿,你们一个是首辅,一个是刑部尚书,军国大事朕也不敢妄断,想请二位爱卿会同工部尚书赵范、赵葵、参知政事乔行简、真德秀、枢密院曾从龙、陈贵谊、吴渊、淮西总领吴潜、李宗勉、杜范等各部院会商再将结果报上来,各位大臣以为如何?”郑清之、史嵩之道:“臣领旨。”

宋理宗见没有什么大事,就宣布散朝了。

刚出崇政殿大门,郑清之便问道:“璞玉老弟,当年你驻军在家乡随州枣阳,率领忠顺军,在光化、顺阳打败了金国大将武仙、武天赐、邓移刺,连克唐州、邓州几个州,收得降兵八万,是为当朝第一将,我郑清之是很看重你的,就连陛下也对你是另眼相看,可我不太明白,当初你请求出兵十万去和蒙古人打金狗,史相说你连鱼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道理都不懂,而今陛下早在蔡州围困金国将亡之际四月之内连派三批人去洛阳三京,可见陛下早有收回三京之意,但是今天早上你却不表态,是什么意思?”孟珙说:“首辅大人,我等在朝堂之上,合议之后,圣旨一下,几万人就得动手,后面还要有二十万人帮着运粮草,这圣旨一下,几万人的生死全在一念之间,我等应该慎之又慎,总不会错吧?”郑清之道:“话是不错,那当初你提议出兵十万,难道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吗?”孟珙道:“当然是,当初一我是想不想在蒙古人面前示弱,二是想出兵收复失地。这洛阳三京值不值得收回是其一,能不能收回是其二,收回来之后能不能守住,这是其三,郑大人,史大人,我认为我们可以围绕这三个问题来讨论。”郑清之道:“说得不错,下午我们就在枢密院讨论这三个问题,你们认为如何?”史嵩之道:“我看就依首辅所言,各位大人以为如何?”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吴潜道:“凡事预则立,不立则废,我认为今后蒙古人将会从哪里进入,也要好好讨论,提请陛下圣断,派也钦差,或请出尚方宝剑,监督各地练兵备战。”

下午在枢密院,由郑清之、史嵩之二人主持开了一次重要的会。郑清之喝了一口茶,扫视的一下众文武官员,忽然见乔行简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就问道:“寿朋兄,是不是病了?”乔行简道:“只是偶感风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郑清之道:“如果不行,可以回去休息。”乔行简道:“只是小毛病而已,各位大人都在此共议国事,我乔行简又如何在家坐得住。”郑清之点点头。看了一下会场,心中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史嵩之道:“首辅大人,我看可以开始了吗?”郑清之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好,我即是首辅,那就先讲一讲陛下更改年号的重要意义。去年,也就是绍定六年,首辅大人过世了,陛下圣明,罢除权臣梁成大、李知孝、莫泽,袁韶、赵善湘,任用洪咨夔、王遂、李明成向几位大人做监察御史,下诏举贤臣入朝,真德秀、魏了翁、李宗勉、杜范、王遂、杜范、袁甫先后入朝,临安全城上下自发出迎真德秀、魏了翁两位大人,这些都说明什么,说明陛下上早有了励精图治、兴利除弊之心,出迎两位大人,说明陛下因为任人为贤,人心所向,天下归心,改年号为更说明陛下的决心已下。我这个首辅也是承蒙陛下隆恩,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功必赏,无功罢职,有过必责,万象更新之时,正是我等有所作为之时,大家同朝为官,应该同心同德,要多从国家 、朝庭的大局去想,不要斤斤计较,见气的话最好不乱讲,以免伤了和气。各位以为如何?”众人纷纷点头。史嵩之道:“好,我们先讲这洛阳三京、开封府是不是要收回来,又如何收回来?派谁去做主将好。”郑清之说:“我先表明我个人的态度,我是主张要派兵去收回来的,子由,你的意思呢?”史嵩之道:“只要一出兵,我们和蒙古人可就是不宣而战了。”赵葵说:“无论是金人还是蒙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宣而战,那是蒙古人和金人早就做过的事了,各位也都知道,也就在去年,金人一面向我们说要联合打蒙古人,一面命秦州元帅粘哥完展在九月中会师饶风关,攻取兴元府,图谋我蜀地八大州。七年前,也就是宝庆三年,蒙古军抄掠利州、沔州、天水五州。我们又丢了仙人三关,关外五州为蒙古所占,三年前的绍定四年蒙古军为攻取金人,强宋境为道,攻略利州、兴元府、果州、天水军、沔州,几个大城遭到屠城,狼子野心,比豺狼虎豹还狠十倍。”赵范说:“依我看,我们和蒙古人拼个你死我活,那是早晚的事。”

史嵩之说:“我还再想想,我虽是兵部尚书,也曾任过京湖制置使,但是将兵之事,我还想先听听各位的意见,你们谁先说?”其实史嵩之心中早有主意,是不赞同派兵收回的,只是首辅率先表态,自己不好得马上驳他的面子。郑清之说:“孟珙,你是当朝第一将,我看还是你先说。”孟珙问道:“两位赵大人,出兵收回洛阳是你们在朝堂上当着陛下提出来的,可有详细的计划,比如我们现在兵马数,有多少将军愿意出兵,由谁做主将?我们的粮草从何处运去?”赵葵说:“最初的主意是我帐下的一个小将提出来的。”史嵩之道:“一个幕僚小将,能知道多少,只怕急功近利、随口乱说的。”

赵范拿出一张地图来,众人帮着展开,赵范指着图道:“我们兄弟二人问他,他说我们早在两三年前,就应该准备了,中路由庐州颖州出兵洛阳三京,经略许州、开封府、邓州、唐州、蔡州、颖州,西路由兴元府、利州、巴州兵出饶风关或阳平关,进取邓州、河南府。东路兵出扬州泗州,取道徐州、归德府,目标开封府。三路齐下,上下齐心,何愁不复洛阳三京。”史嵩之笑道:“还真是纸上谈兵,信口开河,好像是军令一下,大军开拔,洛阳三京,中原的许州、开封府、邓州、唐州、蔡州、颖州垂手可得。要真是这样,我也不用三天两头被陛下下诏申斥了。”他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赵葵道:“蒙古人现在的重点是西征洋人,黄河以南现在只有老将速不台和塔察儿的两只蒙古军,人数可能在六七万人左右。还有蒙古人封的河南道总管刘福和易州都元帅张柔的两支汉军。人数五六万。”孟珙说:“如此说来,我们至少也要十五六万人在黄河一带驻防,自种粮食,才能和蒙古人一较高下。不过他说的倒是对的,我们也兵的最好时机是去年联合蒙古人灭金这时,等生米煮成熟饭,蒙古人打就打吧!刚才赵大人也说了,无论是金人还是蒙古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们和蒙古人迟早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郑清之问:“那三路大军,可由哪些人为将?”赵葵说:“东路我可做主将,徐敏子、范用吉、樊辛、张迪、杨义、庐州的全子才,都是大将之才,中路可由赵范坐镇襄阳。西路可由赵彦呐支援曹友闻出兵。三路大军目标齐下,踞关守河,即趁机收复包括三京在内的中原故土,更重要的是形成西守潼关秦岭、北依黄河与蒙古人对峙的局面。”史嵩之问:“那孟珙呢?把他放哪一路?”郑清之道:“中路吧?好钢要放要刀刃上,孟珙是当朝第一将,不放中路那就太可惜了,孟珙,你的意思呢?。”孟珙说:“襄樊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我走中路是当仁不让的。东路的老将杜杲将军可是老沉持重,还有吕文德吕文涣两兄弟,都可以支持赵葵将军。中路有王旻、李虎、张俊、贺顺、刘金五虎将,还有赛存孝刘整、夏贵、甘阎、王坚、焦进也可以为后援。西路的曹友闻、曹友安可是我朝开国大将武惠王曹彬的后人,可独当一面,是没问题的,我担心的是一是路途太远,只要一路出路不力,那就要出问题了。二是担心粮草跟不上。三是怕有人不听号令,各自为战,或是如遇强兵不战自退。”郑清之说:“如有人不听号令,或是出兵不力,不战自退,我当奏明陛下,或请出尚方宝剑。”史嵩之问道:“吴渊,吴潜,你们也听说过吴磷吴玠,吴璘吴大人抗金有功,被皇上封为新安郡王,你们二位不想说点什么吗?”吴潜道:“我吴潜是同意出兵打蒙古人,但是收回洛阳三京,请恕我直言,是非常难的,即使能收回来,谁能保证守得住?”郑清之问道:“你为什么此一说。”吴潜道:“原因很简单,我大宋积弱多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史嵩之问道:“那吴渊大人,你的意思呢?”

吴渊道:“我也不主张回收三京,如果首辅大人同意陛下收回,但我们做臣子的也要尽人臣之道,把我们想到的要讲清楚,否则就是不忠,首辅大人,史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赵范道:“吴大人,你就不要绕弯子了,我们听着很累。”吴渊道:“这洛阳三京已是百余年不在我们手中了,今日的三京已非昔日的三京,破落无比,每城只怕不足千户,许多地方是空空无人烟,所以前面孟珙也说,值不值得收回是一回事,能不能收回是另一回事,收回来谁又能保证守得住?”郑清之道:“天下之事,从来都没有三言两语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事,做什么事都难,如果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容易,那陛下要我们这些文武百官来干什么呢?我们难,陛下也难,如果无进图中原之心我们就等着蒙古人来杀,那我们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国家百姓?”他一激动,手不自觉地一拂,把茶杯给碰倒掉在地上碎了。吴渊激动地站起来说:“正是要对陛下对国家百姓负责,所以我才说这样的话。”乔行简忙道:“两位大人不要动气,我们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都是大宋的忠臣,请坐下。”他叫人进来把茶杯给换了,打扫干净。郑清之坐下问:“那两位吴大人,如果陛下同意出兵,圣旨一下,让你们出兵,你们又应该如何?”吴潜道:“那我们自当出兵奋战,以报陛下隆恩。”郑清之问道:“如果是出兵不力呢?”吴渊道:“那就请首辅和陛下查实,按律定罪。”郑清之问道:“李宗勉、杜范、李鸣复三位大人,你们的意见呢?”杜范道:“我们三位的意见是一样的,要出兵,要有充分的准备,不能草率出兵。”郑清之又问道:“真大人,魏大人,你们两位的意见呢?”礼部的魏了翁道:“我们是文官,军国大事,我等不敢妄言,我们是主管吏治的,做好考核,就是我们的本份。”乔行简道:“照在下看来,收回之后,要经营三五年,那里才会成为国家重地。”

真德秀道:“在下认为,出兵收回失地,是国之大事,治民治世,也是国之大事,民弱而国无强兵,民贫刚国无钱粮,国家积弱多年,皆在于闲官多而职位少,万事皆为人事不兴。人不能尽其才,物不能尽其力。这两样事都要做好才行。”郑清之说:“我们今天是讨论出兵的事,整顿吏治请容日后再说。史大人,你将作为兵部尚书,最后看你、孟珙、赵大人的意思了。”史嵩之道:“现在看来,胜算的机会各位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我反对出兵。若论打仗,孟珙是最有经验的。和蒙古人比较,敌我的各自长处在哪里,我们不足之处又在何处?”孟珙说:“蒙古人打仗,从不把粮草考虑在内,打到哪里,就到哪抢,简直就是土匪。他们的长处是善于野战,以骑兵快速闪电进攻,行踪不定。他们的屠城之法对我们的士兵也影响很大。我们的长处是善于守城。”郑清之说:“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至于出不出兵,明天一早,报请陛下圣裁。”众人也都散了。

下午,宋理宗赵昀正在四周环水的澄碧堂边看风景,不由得想起了在家乡越州的童年时光来到。一时高兴,捡了一颗小石子,扔到湖水中去。后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宋理宗转头去看,原来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宫女,长得凤目圆脸,十分标致,宋理宗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宋理宗刚入朝做皇上时,也未到弱冠之年,正是龙性初兴之时。而今三十岁,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只听那宫女行礼道:“启禀陛下,贾贵妃来了。”宋理宗点头道:“朕知道了。”他正想问那宫女叫什么名字,贾贵妃已到了。他连忙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贾贵妃道:“皇上让哀家好找,哀家从灿美堂找到了会景堂,又找到了翠寒堂、龙图阁,想不到陛下到这里来看澄碧堂的好水来了,陛下在这里想什么呢?”宋理宗道:“朕这两忽然想起了在越州时的光景,很想找个机会回去看看。”贾贵妃道:“皇上现在终于可以亲政,应该多想想国家大事才是。”宋理宗道:“朕也只是说说而已,看样子是很难有机会回去看了,要是早几年北伐,中原和洛阳三京早就是我们的了。”

贾贵妃道:“听说三十年前,名将韩佗冑北伐,还不是以败北而告终。”她忽然注意到有宫女在一边,就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那些宫女马上会意,会退下去了。

宋理宗道:“要不是史相那个老书生一手把持朝政,朕早就亲政了,在蒙古人和金人作战时,我们正好趁机收复中原各大州,不过现在出兵还不算晚。”贾贵妃道:“要是他还活五年或十年,你就无法顺利亲政,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陛下的贵人。”宋理宗说:“这样说来,天下的钱他们拿七八成,朕拿两三成,朕还必须感谢他了。他是宋朝的臣子,可是他把这天下看成是他的了,连朕都不得不听他的看他的脸色。什么李知孝、莫泽,一个个都是抓银子的。”宋理宗又道:“算了,他现在也死了,只有史嵩之是他侄子,朕是找不到放逐他的理由,让他先任着兵部尚书。留着他,也免得天下人说朕一点人情都不讲。也不知郑清之他们议得什么样了。”皇后道:“哀家倒是有一个主意,明天下午陛下可以约孟珙出去打猎,陛下可以射不中,请他用天子弓箭代射,看他如何应对?最后可用天子剑送给他,以示恩宠,陛下以为如何?”宋理宗笑道:“好主意,正合朕意。朕要好好向他请教打蒙古人的具体战法,还有长远打算。”

正在这时,有人在远一点的地方叫道:“陛下,奴才有事禀报。”宋理宗招手道:“过来说吧。”那太监过来道:“陛下吩咐奴才的事,已经好了。”宋理宗道:“好了,皇后,朕也应该回去看奏章了,你也回去吧!”他一边说着,人已走回去了。

不多时,便到了垂拱殿。郑清之和魏了翁早候在那里了。行礼之后坐定。郑清之道:“陛下,所有的奏折都在垂拱殿内,陛下是否要过目。”宋理宗道:“如果让朕自己看,那也太费时了。魏大人,就劳烦你念一下吧!”魏了翁点头应了声“是”。打开一本念道:“参知政事乔行简上奏:今边面辽阔,出师非止一途,陛下之将,足当一面者几人?智而善谋都几人?陛下之兵,能战者几万?分道而取京洛者几万?留屯而守淮、襄者几万?自古英君必先治内而后治外。帝王欲用其民者必得其心以为根本。数十年来,上下皆怀利以相接而不知有所谓义。民方憾于守令,缓急岂有效死勿去之人?卒不爱其将校,临阵岂有奋勇直前之士?宋理宗道摆手道:“都是一些丧气的话,不必再念下去了。”魏了翁又拿了另一本念道:“真德秀上奏:移江、淮甲兵以守无用之空城,运江、淮金谷以治不耕之废壤,富庶之效未期,根本之弊立见。”宋理宗道:“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可是朕如果什么都不做,什么事都不去想,他们又会说些什么呢?接着念下一本。”郑清之道:“有一个人,是赵范手下的参谋,叫邱岳,他说,‘方兴之敌,新盟而退,气盛锋锐,宁肯捐所得以与人耶!”宋理宗不悦道:“简直是乱说八道。”魏子翁又念道:“淮西总领吴潜认为:河南取之虽易,守之则难,兵戎之资,所费何巨!民穷不堪,激而为变,今日之事,岂可轻议!”宋理宗像被浇了一桶冰水,心中不由得有些凉了,苦笑道:“吴大状元说的也是有理,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专等着蒙古人打上门来吧?”他又问道:“那孟珙的意思呢?”

郑清之道:“他们说如果陛下真要出兵,他们也会奋力拼杀,以报圣恩。”宋理宗心中这才好受了些,叹道:“那就看赵氏兄弟的吧?让他们管粮草总没问题吧?”

次日下午,宋理宗约孟珙到临安城皇家林苑屏山园打猎。天气不错,宋理宗心情也格外好,一高兴,一挥马鞭,冲在前面,张弓搭箭,瞄准一棵树射去,正好射中树杆,宋理宗有些得意。宋理宗问:“孟爱卿,你说天下真有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吗?”孟珙说:“没有。”宋理宗又问道:“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孟珙说:“平时没有事,或是练武练射箭,或是读兵书,看地图。”宋理宗问:“朕听说你家乡是在随州枣阳,朕听说爱卿的祖父孟安、先父孟宗政也是抗金名将,爱卿二十岁就随父亲出入沙场,是真的吗?”孟珙说:“听爷爷说老家原来是黄河以北的绛州,他早年也参加过岳家军,后来南迁到了随州枣阳,臣是二十二岁开始随父亲首战金兵。”宋理宗问:“这射箭有什么学问吗?”孟珙说:“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宋理宗问:“爱卿这话从何说起?”孟珙说:“要是一个弓箭手,他的眼中只要有目标有行,集中精力,看着目标是远是近抬高箭头就行。要是一个小将,他就得考虑到天气、风速、士兵的身体如何、吃饭睡觉等。”宋理宗下马来,孟珙也跟着下了马。宋理宗问道:“朕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宋人和辽人、金人、蒙古人打仗,总是败多胜,这是为什么?他们都说蒙古人士兵厉害,倒底厉害在什么地方?我们宋人又差在什么地方?”孟珙说:“陛下问到点上了。蒙古人是很厉害,那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以放牧打猎为生,他们的生活每天就像是在打仗。所以他们的士兵比我们强一点。他们大部分身上都没有铁甲,进攻主要密诀都是靠骑兵突然奔袭。我们的士兵入伍要练上两三年,再打上三五年,才有实战经验。作战十年,才可能成为一名战将。我们的士兵身上有铁甲,好是好,要想进攻蒙古人,那不行了。带着五六十斤的铁甲跑上二十里地,就没有力气作战了。我们和蒙古人的差异主要就在这里。打仗时粮草跟不上,还有就是一些将领在打仗时怕死,或是为求自保出兵不力,也是一个原因。”

宋理宗问道:“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办法战胜蒙古人吗?朕相信你孟珙一定是有办法的。”孟珙说:“陛下过奖了,臣从小跟着先父,先学打猎,后学打仗。先父说,这打仗你不一定把它看成打仗,就把它看成打猎。那些敌人都不是人,你就把他们看成眼中的猎物。辽人是野猪,金人是狼,蒙古人是虎。一边把刀法和箭法练好,一边学闻它们的气味,学辨它们的脚印,搞清楚它们喜欢生活在什么地方,会常在什么地方出现。在地上挖土坑,或是网,或是用机关,最后才是用弓箭和刀。先父说,打仗你就先记住一条,如果你的对手很强大,就不要和他硬拼。先利用地形和他捉迷藏,找机会在他又渴又饿、又累又困的时候从他背后狠狠地打他,一下子就要他的命。”宋理宗说:“听爱卿这么一说,朕终于知道你为何总是打胜仗了,说老实话,朕还是想听听你对朕提出的收回洛阳三京的具体想法。朕希望你能说真话实话。”孟珙想了想,开口说:“陛下有励精图治、收回失地之心,臣打心里是很高兴的,但是臣这两天想很久,只能用五个字回陛下的话。”宋理宗问道:“是哪五个字?”孟珙说:“欲速则不达。”宋理宗说:“想来想去,朝中能打仗的人首先要算你,然后是赵葵、杜杲、崔与之、曹友闻,朕还是想听听你对蒙古人的具体战法,此次朕是决意要让你们出征的,谈谈你的看法,就算是三京收不回来,只要能打上一次胜仗,那也可以。”孟珙想了想,开口道:“首先我们要承认,蒙古人比我们要强得多,前面史相在世时,臣提议出兵十万,那时机会是最好的,但是史相和史嵩之都不赞成,说东有李全乱国,她夫人杨妙真还在,西边前有吴氏在四川称王称霸,图谋与我朝分庭抗礼,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因为那时我们是以二敌一,可现在是以一敌二。对手十分强大,要先做好防范,再想着去进攻。”

宋理宗点点头,问道:“爱卿说得对,对手十分强大,先做好防范,再想着进攻。可爱卿说的以前是以二敌一,可现在是以一敌二,这是什么意思呢?”孟珙说:“以前我们和蒙古人联合作战,是以二敌一。现在金国虽然是亡了,但是有许多金国降将投降了蒙古人,以后将会有一些宋将投降蒙古人,他们知道我们的许多情况和战法,蒙古人想要战胜我们,他们得需要水兵,他们就会重用这些人来打我们。所以臣才说是以一敌二。”宋理宗点点头,问道:“爱卿说得极是,请你说说具体战法。”孟珙说:“蒙古人虽强,但是也有弱点。他们能顺利攻取北方大城,要想攻取江南多山多水之地,也决非易事。在具体战法上是以守为攻,以守为主,但是要想守得住,那还要守中有攻。在守城之时,备足守城之物。在夜间或趁蒙人不防之时,出城偷袭。或在城外组织义军,藏匿于山间,断其粮草,或是出兵偷袭。”宋理宗问:“那蒙古人不久将就会来进攻,他们又将会进攻哪些地方呢?”孟珙说:“蒙古人想要灭我大宋,他就两个办法。一个是先占领徐州、泗州、海州、楚州、庐州等地,练好水兵,以金降将如张柔、史天泽、刘享安、刘黑马等为先锋,先形成对江而恃的局面,再南下徐图临安。因此,江北之战,势在必行,我们要做好足够的准备。另一个办法是从西边的利州南下,攻取成都、漳川府、涪州、达州、夔州,然后沿江东下,或是从中路先取襄樊一带的唐州、邓州、均州、江陵府、常德、鄂州、潭州,再沿江而下,再者是先取大理的建昌府、会川府、弄栋府、善阑府、石城郡、特磨道,然后形成三面围攻之势。”宋理宗听了,不由得吸了口气,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这孟珙也投靠了蒙古人,那就是天亡大宋了。如此看来,这大宋可是处于三面受敌以一敌二的危险境地,而自已还想着收复洛阳三京呢!如此,能不能收回,他心中已没有底了。

宋理宗正在想着,孟珙忽然说:“陛下,那边有猎物。”宋理宗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发现一只小鹿。宋理宗马上来了精神,上了马,顺着小鹿的方向追去。孟珙也上了马随后跟上。

离那小鹿越来越近了,宋理宗张弓搭箭,一箭射去,小鹿听得弓箭声响,跳了过去,那箭从小鹿的屁股掠过去了,只擦破一点皮。这时孟珙已到,宋理宗说:“太可惜了,孟爱卿,你来射吧?”他说着,把把弓箭递给孟珙。孟珙忙道:“这是天子御用之箭,臣不敢用。”宋理宗道:“如果是朕下旨要你射呢?”孟珙说:“臣也难以奉诏,若让他人看见,会对臣起疑心,臣只能用自己的弓箭。”他说着,拿出自己的弓箭,张弓搭箭,奋力射去,却中了小鹿的后腿。孟珙说:“请陛下再射。”宋理宗道:“好。”他催马奋力追赶,看准小鹿,又射了一箭,中了那小鹿的腹部。众禁军马上欢呼“万岁”,那只小鹿又跑了一小段,终于跑不动了。众禁军跑过去,抓住了小鹿。

宋理宗说:“孟爱卿,没有你,朕只怕是难以射中了。这可是咱们君臣合力的结果。”孟珙说:“朝中上下,君臣合力,文武齐心,相信大宋逐鹿中原中兴大宋朝之日为期不远了。”宋理宗说:“如此看来,朕有孟珙,天佑大宋,中原鹿死谁手也尚未可知。”

打击猎结束,宋理宗叫人送上来一柄红布包着的长物。宋理宗接过来说:“这是朕在越州年轻时用过的剑,从十岁时就在朕身上了,朕打算把这剑送给孟爱卿,爱卿请不要推辞。”孟珙忙跪下道:“这是天子之剑,臣不敢受。”宋理宗道:“这不是天子剑,也不是尚方宝剑,只是朕用过的剑,并不代表什么特权,只是朕认为宝剑赠侠士,爱卿风节高古,是国之大柱,朕意已决。不愿再改,请爱卿不要再推脱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剑送到孟珙手中。孟珙只好跪受了,恭敬地道:“谢陛下厚爱,臣定当尽忠职守,出兵奋战,以报圣恩。”

在回去的时候在马背上,孟珙拔出剑来细看,剑鞘上有“赵府”二字,剑身上有“与莒”二字。还有小字“嘉定二年”的字样。孟珙知道与莒是当今皇上宋理宗赵昀少年时的名讳,后又改为贵诚,称帝时又改为赵昀,嘉定二年,当年皇上应该是九岁。从这来讲,皇上对自己是信任的。但是宋朝总是吸取前车之鉴,以文治武,对所有武将总是抱以握蛇骑虎这样不信任的十分暧昧的复杂心态。

第四日垂拱殿小朝会,山呼完毕,宋理宗说:“今日早朝,朕决定出兵收复洛阳三京,中兴大宋。朕亲自写了檄文,请各位大人听一听,有何不妥之处,就马上提出来?”他挥手示意让一边的太监念道:“蠢兹女真,紊我王略,遂至同文之俗,半为左衽之污。因彼鹬蚌之相持,甚于豺狼之交啮。百姓至此也痛念君之责,实均父母之怀。乃敕元戎,往清余孽。”郑清之道:“好,陛下这檄文写得很好,老臣看就依此文下发吧?”众人也表示无异议。宋理宗道:“赵葵听旨,朕命你为先锋,亲自领兵五万,控弦十万,东西路诸将皆听命于你,你意下如何?”赵葵跪拜道:“臣赵葵领旨。”宋理宗问:“赵葵,你认为从哪里出兵最好?”赵葵道:“臣认为从泗州、徐州、归德府一路出兵最近。臣明日就飞马命庐州的全子才、徐敏子、杨义出兵,粮草随后跟进。”宋理宗说:“听说襄樊有南北两军,两军一直以来有些不合,是不是真的?”史嵩之说:“是有些小矛盾,不是大问题。”宋理宗说:“往往就是这些小矛盾,坏了大事,赵范,朕命你携尚方宝剑,行先斩后奏之特权,整训襄樊诸部,守住襄樊,择机出兵。”他说着,命人拿过尚方宝剑,授予赵范。赵范跪拜道:“臣赵范领旨,谢陛下隆恩。”宋理宗说:“洪咨夔,拟旨。”洪咨夔道:“臣领旨。”宋理宗说:“四川制置使赵彦呐,朕意收复洛阳三京,光复中原诸州,中兴大宋。朕命卿与曹友闻从川中各地,出兵兴元府、京兆府,策应东路。不得有误。”宋理宗问:“记下了吗?”洪咨夔道:“臣记下了。”

郑清之问道:“请问陛下,孟将军放在哪里呢?”宋理宗说:“孟珙是当朝第一将,朕想好了,孟爱卿主要是在中路,但是哪一路吃紧,就是马上出兵支持哪一路。随时听取朕的旨意。随时做好出后的准备。”孟珙说:“臣孟珙领旨。”

1234端平元年六月,收复三京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全子才的一万人马刚进入归德府城门。归德府即今天的商丘,被金人和蒙古人先后烧杀抢掠,饱受乱之苦,能留下的人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全子才身边的副将李齐说:“照这样的速度,只要赵大人的五万大军,还有三四万要助阵,粮草能跟上来,下个月我们就可以进入汴梁,三个月就可以收复洛阳三京。”全子才冷笑道:“你是高兴得起来,我们可是心中没底,只怕是他们和陛下都没底,即便是收回来,谁又能保证守得住?”李齐道:“这就不是我们下边的人应该考虑的事了。”全子才说:“你李齐是不考虑,我这庐州知府可是想不明白了,是来拜祭八陵的人没有跟陛下讲,还是陛下没有想清楚,今日之三京已非昔日之三京,食之无肉,弃之又太可惜。这中原几大州只剩下几个大空城了,收回来就得请人来种地,少说也要做上三四十年,才能见些人烟,有什么值得收回的。”李齐道:“我们又不是陛下,也不是朝中阁臣,说了人家也听不见。”全子才道:“我看那些人是想建功想疯了,陛下被他们一说,也是做着收回三京、一统中原的美梦。他们不是想着蒙古人会从哪些地方进攻,或是如何防范,还想着进攻,简直是不自量力。”李齐道:“全大人,小心走了风声。”

全子才说:“这里只有我全子才和你李齐,还有别人吗?你会出卖我吗?”李齐道:“这倒不会。”全子才冷笑道:“陛下若是有胆,早在几年前,就应该把史弥远那伙人给斩了。大宋要是有心,早要一百年前岳飞在时,就应该打败金人。但是那伙人只是一天只会讲空话,满嘴的道德仁义,什么话他们不会说,在我们面前,比大象还神气。人家金人一个使者过来,就吓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在金人面前成孙子。居然把韩佗冑都给槌杀了。我看这大宋迟早是要完了。”李齐道:“全大人,要是传出去,这是要被砍头的。”全子才道:“他们这样就轻率地叫我们出兵打头阵,不是拿我们一万多人的性命开玩笑是什么。”李齐道:“赵葵将军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人物,有他和我们一起出兵,心中还是踏实一些。”全子才道:“他和孟珙比起来,只怕还是差一点。”

全子才进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象样的房子住下来。刚坐下喘口气,赵葵的使者便到了。那使者道:“赵大人说,他此次作为主帅北征,是奉了圣旨的,东路十万大军都要听赵大人的指挥,赵大人命你部作为先锋先行,另有杨义、范用吉两位将军在你部两侧侧应,四万人马并进,赵大人率五万人马马上开进,不日将来与全大人会合。”全子才道:“十万人马,人数倒是不少。这粮草是由谁负责?”那使者说:“听说是由兵部新尚书史大人负责,从京湖方面筹集运来。”全子才说:“我就怕粮草跟不上,这一路上走一里地都难得见几个人,几座大空城也不见几户人家,就是想抢也没有处抢。没有粮草,总不会叫我的兵饿着肚子打仗吧?”

李齐说:“跟他说有什么用,我问你,孟珙是被放在什么地方?”那使者说:“听说是要放在中路襄樊一线。”全子才道:“那你回去告诉赵大人,我们明天向汴梁出发,请他联系粮草,务必请粮草跟上,我们只带了半个月的口粮而已。为防蒙人偷袭,两军还是赶快汇合为好。”那使者道:“好,卑职一定将话带到。”全子才挥手叫他下去了。那使者下去后,全子才道:“李齐,今天晚上你照例东南西北四个门各派一千人把守,另外向四个方向各派出十名探哨,要跑出三十里地,晚上要查哨。”李齐道:“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有蒙古人,没有必要跑出那么远吧?”全子才道:“万事小心为好,这辽人是猪,女真人是狼,蒙古人是虎,可是现在是虎和狼凑在一起了,是又狠又狡猾。”李齐道:“他们都是虎狼之师,那我们大宋总不会都是鹿吧?”全子才道:“你就先去派他们去把守四门,派出探哨,我也要去看看。”李齐点点头下去了。

次日早行,天气不错。全子才道:“叫他们去催一催粮草,不然我们只要断粮两三天,如果碰到上蒙古人,就都变成挨斩的草人了。只要断粮五六天,就都成饿死鬼了。”李齐道:“我已派人去跟赵大人联系了,我还派人去联络杨将军和徐将军,看看他们到哪里了。”全子才道:“很好,我们还是走慢一些,等赵大人的大队人马来了,人多在一起比较安全一些。”李齐道:“这一路上都没有发现蒙古军,我估计他们是早北撤了。”全子才道:“不要大意,每一天早晚都要多派几批快马探哨。”

李齐点点头。

再说出兵的圣旨传到了四川,新任四川制置使赵彦呐在府内恭迎圣旨,恭敬地道:“臣四川制置使赵彦呐恭请圣安,圣躬安否?”那钦差大臣道:“圣躬安,四川制置使赵彦呐听旨。朕意收复洛阳三京,光复中原诸州,中兴大宋。特命卿与曹友闻从川中各地出兵兴元府、京兆府,策应东路,不得有误,钦此。”赵彦呐山呼完毕,接过圣旨问道:“请问钦差大人如何称呼?”那钦差大臣道:“本官姓乔,名行简,字寿朋。”赵彦呐问:“下官想问,这东路和中路由谁任主将出兵?”乔行简道:“东路是由赵葵大人负责,另有徐敏子、杨义、全子才三位,计约十万大军。中路出工部赵范大人坐镇襄阳,协调南北各军。孟珙作为后备军,随时听候圣旨出兵支持各路。”赵彦呐又说了一通客气话,请钦差大臣下去休息了。

赵彦呐马上命人去请曹友闻,一杯茶功夫,曹友闻便快马赶到。他下了马,将马交给下人,大踏步进了大厅来,下人端上一杯茶来,曹友闻端起来,喝了大半,问道:“赵大人召在下来有什么事吗?”赵彦呐说:“坐下说吧!陛下的圣旨刚到,你也看一下。”他一边说着,把圣旨让人送过来。曹友闻接在手上,看了两遍,叹道:“陛下有心要做大有为之君,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尽量去做,不然就是不忠。”赵彦呐说:“你曹友闻有好性子,我可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几年前我们利州几个大州遭蒙古人烧杀一空,元气大伤,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财力人力都是从我们这里出,我们每年向临安交那么多钱养活那么多的闲官。现在倒只想着要我们出兵,也不想想我们的难处,要出兵,好,只要给我十万大军和足够的粮草,我出兵就是了,可我倒底向谁伸手要?”曹友闻道:“要是让别人听见,传到陛下那里,我们就会落个抗旨的杀头的大罪。”赵彦呐说:“我还没有那么笨,我就出兵做做样子,让他们抓不着把柄,他们最多说一个出兵不力,又能把我什么样?”曹友闻道:“我们利州、沔州、巴州几个地方这几年两次受到蒙古人烧杀抢夺,已是一片狼藉,无力进攻,能够力保川中八州,已是不错了。”赵彦呐道:“我看八成是朝中郑清之、赵葵、赵范几个人头脑发热,建功心切,趁着史弥远一大奸党倒台,陛下新政,想要大有作为。想法倒是好,可是我大宋积弱上百年,中兴大宋,光复中原的大梦做了几辈子,结果是岳飞被害,韩佗冑被杀,不了了之。要想做大事,得先测自己有多高,称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会儿,他又说:“算了,这些都是无用的屁话,曹将军,你就在川中做好布置,随时迎击蒙古人。”曹友闻应了一声,下去了。

东路主将赵葵可是一天一道令牌,催全子才、杨义、徐敏子、范用吉急进。杨义和徐敏子、范用吉、张迪、樊辛是赵葵的部下,不敢说什么,只是问粮草什么到,仍是命令本部兵马急进。全子才是庐州知州,见一天一催,不禁有些急了,见传令兵一走,马上对着李齐发牢骚道:“这赵家两兄弟是不是疯了,一个已是工部堂官,一个还想建功,我们是去打仗,他还以为是去和蒙古人谈情说爱呢?粮草不到,如果碰上蒙古人,我们哪里有力气去打?”李齐道:“兵部的史嵩之是史弥远的侄儿,灭金之战是由他管的,如今陛下如此看重孟珙,只怕他心中不快,会暗示京湖方面,给赵葵拉后腿。”全子才道:“反正没有一个月的粮草,我是不会冒然进兵的,一万多人的性命还掌握在你我手中,大意不得。”

七月二日,全子才和李齐到了东京汴梁城下,却不见有人守城,也不见一个蒙古兵来迎战。全子才道:“真是奇怪,难不成他们是想学诸葛亮也要唱一出空城计?”李齐说:“不管他,我先带兵攻他两个时辰,看看虚实。”全子才命人摞鼓,李齐自己带着人马,向城门攻去。刚到城门下,却见城门头上挂出了白旗,城门大开。李齐出不管他,带着兵马冲进城内,却只听见当街响起一阵打斗声,便催马赶往那里。等过去看时,只见当街有约五百名金兵跪拜在地上,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在前面跪着,双手高举着一个带血的布包。在后面远处倒了两俱尸体,血流了一地。另外还有一具无头尸体。李齐问那个举布包的黑胡子汉子:“你叫什么名字?发生什么事情?”那汉子道:“在下是开封守将李伯渊,听说宋军到了,我们受够了蒙古人的气,想投降大宋朝。可是都尉崔立害怕蒙古人报仇,不肯投降。所以我们就杀了他,向将军表明我们的决心。请将军接受我们。”李齐道:“我只是一个副将,等一下你去跟我们全大人去说,收不收你们看他的了。你们城中还有多少兵马?”李伯渊道:“我们只有五百士兵,全都在这里。”李齐对身边的传令兵说:“来人,你去告诉全大人,就说我们顺利进城,城中有五百人,他们愿意向我们投降。”不一会儿,全子才进来了。李齐过去向他讲明了情况。全子才下了马来,问道:“你是叫李伯渊是吧?”李伯渊点头道:“是。”全子才笑道:“起来吧。这样举着也太累了。放下吧!人家也是有家小的,你就叫他们把他和尸体好好埋了。你们该干什么还是接着做。”李伯渊点头,命人将三俱尸体搬下好好安葬了。

全子才对身边的记事文书道:“成之,你就帮我写份战报,就说我们已成功进占东京开封府,收得降兵五百。我过目后盖上我的印信。飞马传给赵大人。”那记事文书得令下去写战报去了。

全子才对李齐道:“每个大门派出两千兵马,今天要向城外每个方向派出探哨十名,要跑出一百里地。”李齐点点头。

七月二十一日,赵葵接到战报,十分高兴,骑了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亲率五万人马也过了归德府直向汴梁开封开进。三路人马在汴梁集结。赵葵眼见汴梁城头上的大宋兵和城门牌子,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一路都很顺利,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洛阳了。忧的是一路上没见几个蒙古兵,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进了汴梁城太守府,全子才、杨义、徐敏子二人已在门口等候。赵葵问道:“全子才,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停留呢?”全子才说:“赵将军,你是知道的,没有一个月的粮草,单兵冒进,是为兵家大忌,一万多人的身家性命全看我一个人,我不能不小心从事。”赵葵问道:“那你们带了多少粮草?”杨义道:“我们的粮草不足十天。”范用吉说:“我们也是,省着用可能还够用半个月。”全子才说:“我们带的也不多,也就是十多天。”赵葵说:“这个京湖制置使是干什么吃的?办事这么慢?等我回去,一定要要陛下面前参他一本。”全子才说:“他只怕是靠上了兵部的史大人,才这样在恃无恐。”赵葵说:“史弥远都死了,他史嵩之还想一手遮天,郑清之也不是和他一路的,我赵葵可不怕他。”他想了想,叫道:“我们进去说。”赵葵进去看看了地图,对三个人说:“现在也只能这样,徐敏子你写战报向陛下报喜,范用吉、张迪、樊辛、杨义,你们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将,我现在命令你们率本部人马为左右先锋,向洛阳进兵,我和全子才二人随后跟进。你二人一路多派出探哨,小心蒙古人的骑兵,进了洛阳城,不管是否有蒙古兵,都要派人回报。我这里再派人去催粮草,他要是再不送来,我回去,定要他罢官去职,最好是不得好死。”

范用吉、徐敏子和杨义二人得令,出去准备,次日向洛阳进兵。

赵范这一下可神气了,坐着八抬大轿,手握尚方宝剑,一路前呼后拥,引得众人争相观望。他虽然神气,但也不能敢多停留,一直到了襄阳南岸,坐上了大船,这才静下心来看看两岸的风景。赵范道:“这样的风景使我想起了于湖居士的词来。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赵范问:“此次陛下赠送我尚方宝剑,夫人以为天意如何?”夫人何氏道:“我一个妇人家,只怕说不好。”赵范道:“夫人太谦虚了,我一直认为夫人是我的贤内助,有才有人,秀外慧中,关键时刻总是有主意。”何氏道:“那我就说了,陛下是受那老权臣史弥远的气受多了,他重用郑清之做首辅,在打仗上他重用赵葵、孟珙、史嵩之,让史嵩之做兵部尚书,但除了皇宫里和他亲近的人他只怕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不希望一家独大,各方力量相互制衡,他在其中好控制,老爷认为如何?”赵范道:“夫人高见,果然不负我望,那我们此次坐镇襄樊,又应该怎么做呢?”夫人何氏道:“这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争取立一功,压一压郑清之、史嵩之,拉拢孟珙、赵葵、曹友闻,重用北军,水到渠成之日,内阁就是赵氏兄弟说了算,到时陛下也说不成什么了。”赵范道:“别人倒是好说,孟珙说话办事总是油盐不进,滴水不漏,他在以前又是立了大功,打败了金人无数次,替大宋收得降兵八万,八万人啊,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后来又以两万部众攻入蔡州,灭了金国,所以陛下才对他如此看,这个人是话也多说一句,诗字也不写,也不喜欢与别人乱谈一句,不拉拢别人,所以才对他很放心。”赵范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觉得可怕,他可不一个简单的人,城府太深,一般的人是很难看清他的。”夫人何氏:“那老爷是看透他了。所以才认为他城府太深,是不是?”赵范道:“看不透,不过他若只是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另一边孟珙也在家问一个人陛下送剑的真正用意。他问的也是他的夫人。他的夫人说:“国家大事我不懂,如何用兵我也不懂,我只听父亲常说,君子之道在于利而不害,为而不争,又说听先祖讲,从岳王爷之事来看,害人之心不可在,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我看来,陛下今年三十,你今年四十,对我来说都只是孩子。只因为都要小心提防对方,才不是十分信任。对于聪明人说,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相交关键是互相了解对方,为对方着想,心意要诚。就像今天如果是射虎,在还没有射之前就互相推谁先射,谁去挖泥巴设网,还没有射到就争谁是头领?这样要么是射不到,要么就是被老虎吃了。”孟珙说:“我能够打败金人,收得八万部众,全是爹娘所教,夫人的话我记住了,君子利而不害,为而不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灭金北归之后,端平元年七月间,蒙古大汗窝阔台在答兰答巴思(鄂尔浑河上游)的殿帐内召开了御前会议,讨论西征、东征和南征。西征钦察、阿速等部及罗斯、孛烈儿(今波兰)、马札儿(今匈牙利)是重点,其次是南征南宋和东征。窝阔台说:“今天是值得庆贺的日子,我们先为灭金大胜归来的勇士干上一杯。”众人跟着干了。窝阔台说:“我们经过多年的大战,终于灭掉了金人。我认为这灭金的头功,应该是属于我蒙古国的勇士速不台和塔察儿,还有四弟托雷,可惜他早死了。”众人均点头。窝阔台说:“早在十二年前,速不台和哲别仅带两万人马,先打败了阿兰和钦察,第二年再次打败罗斯和钦察八万联军。三年前在三峰山、黄龙冈,拖雷和速不台带着我们的蒙古勇士,打败了金人打下了金人的国都汴梁。今年攻破蔡州,金主自焚而死 如今我决定举行西征,西方的大海边在哪里,我们蒙古人的铁蹄就跑到哪里 。让那些红毛鬼在我们面前下跪求饶,让他们的女人做我们的奴婢。好不好?”众人都笑说:“好。”窝阔台问:“那有哪些人愿去打红毛鬼呢?”拔都说:“我拔都是成吉思汗的长孙,西边的地方都是由我们的父亲术赤带着我们打下来的,这次西征,我拔都、兄弟斡儿答、别儿哥和昔班自然是少不了的。”窝阔台眼睛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问:“还有谁愿意去?”贵由和合丹二人一齐说:“父汗,我们也要去。”众人也纷纷请战。最后确定有窝阔台之孙海都;拖雷之子蒙哥;察合台之子拜答儿和孙子不里等。窝阔台说:“我认为我们最少也要去十五六万人马,这么多人,你们都是我蒙古人的勇士,只怕是谁也不服谁的气,拔都,你认为谁做主帅最合适?”拔都说:“我认为速不台做最合适。”速不台说:“我看还是你做主帅好。”拔都说:“他们未必向我服气,但你是老将,早年就跟着成吉思汗征战多年,立下许多战功,我们兄弟几个愿意让你做主帅。你们谁不服气速不台的,请出来。”众人也不敢冒然反对。速不台说:“我看还是让大汗来决定吧。”拔都说:“好,请大汗决定。”窝阔台想了想说:“我看还是你拔都做主帅最好了,速不台为副帅,拔都,你们兄弟几个,还有贵由和合丹、海都、蒙哥、拜答儿,你们都要好好听听速不台的想法,他可是多年的老将。”几个黄金家族的王子公子听大汗如此看重速不台,心中有关点儿不高兴,但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拔都说:“大汗请放心,我一定多听听速不台的想法,几位兄弟如果谁不服气的,就到战场上见,用你们手中的马刀和弓箭来证明自己是大漠的雄鹰。”窝阔台点头说:“很好,现在辽国、西夏国、金国都被我们消灭了,只剩下南边的大理和宋国了,我打算亲自带兵去征讨,你们以为如何?”塔思说:“小小宋国,何必要大汗亲征,大汗只要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我塔思打仗虽不及老将他们,但打宋国应该不成问题。”窝阔台说:“那南征宋人还有谁愿意去呢?”窝阔台的两个儿子阔出和阔端说:“父汗,我们愿意去。”窝阔台点头说:“ 那你们知道南朝中有哪些能打仗的大将吗?”阔出和阔端都摇头表示不知道。塔思站出来说:“在蔡州城围困战中,我看那个叫孟珙的南人倒还有些本领,是个将才,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窝阔台说:“那阔出阔端两兄弟,你们给我记住这个人物。历来我们蒙古人每战必胜,而宋人、金人总只是吃败仗,是因为我们是一条心,而他们是有多少个大将,就有多少条心。成吉思汗的神灵在看着你们,长生天在保佑你们。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宋理宗赵昀接到了大军七月二十六日进占东京的喜讯。他在延和殿单独召见孟珙,命他巡视各地江防,整饬各地宋军。宋理宗说:“朕刚收到了赵大人全大人七月二十六日顺利进占东京的喜讯。算是开了个好头,朕想了好久,圣意已决,收回洛阳三京由赵葵他们去做,朕本是想让史嵩之坐镇兵部的,现在看就让赵葵任兵部尚书好了。朕是想让孟爱卿你巡查各地江防,整饬各地宋军,备足粮草,训练好兵马,听候朕的旨意,随时支持东路徐州,或是出击襄樊,还要想好西路的三道防线,不知道爱卿意下如何?”孟珙道:“臣公职所在,随时听候陛下圣旨,竭尽全力,誓报国恩。只是还请陛下收回天子剑,臣受之诚慌诚恐。”宋理宗道:“朕已把它送到了你手上,又怎么能收回来。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天子剑送给我朝第一将,实至名归,爱卿又有什么担心的呢?”孟珙说:“陛下如此看重臣,又将随身佩剑相赠,只怕有人会心存不满,对臣心存忌恨。”

宋理宗笑道:“爱卿多虑了,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孟珙若是公忠体国,一心为国为民,又有什么好担的呢?他们爱忌恨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朕和你又怎么能管得了。况且现在首辅是郑清之,兵部是史嵩之,你是位不高权也不重。爱卿是不是认为朕将尚方宝剑交给了工部的赵范,而没有交给你,所以心里不高兴,是不是?”孟珙连忙跪下 道:“臣绝无此意。”宋理宗道:“没有就好,尚方宝剑朕是最终会收回来的,而这天子剑爱卿可以作为家中传世之宝,永传后世。朕现在不想谈这些,朕还是想听一听你若是代朕巡视各地,整饬各地宋军,爱卿有什么好的想法?”孟珙道:“可以从各军中物色年轻将领,不管是新将还是老将,都要考核,选用能人。从各军中选出好的士兵,编入虎贲军、神策军。士兵只有吃饱了饭,才能有力气打仗,至于粮草,一部分可以从各地征收,一部分可以让各地宋军自己开荒屯田,自己种粮食,自备军粮。各地要加修城池,查看军事要地,哪些地方可以战,哪些地方可以守。守好各河道山水湖泊,造船练兵。至于西边蜀地三道防线,臣想要经过实地查看,才能向陛下作出回答。”宋理宗道:“明日朕就让兵部下文,你带着公文去巡视。好了,朕马上要去集英殿听真大人讲课,爱卿若无事,可以回去吧?”孟珙只好又带着天子剑回去了。

宋理宗坐在轿中,前往集英殿。因为晚上没有睡好,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赵葵全子才范用吉他们到哪里了。”到了集英殿,真德秀和魏了翁二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行礼过后,宋理宗道:“时间不早了,请开始吧!今天是讲什么内容?”

真德秀道:“先由魏大人讲《过秦论》,再由臣讲《美芹十论》。”他说:“朕这几天睡不好,一直担心赵葵他们,想着收回洛阳三京的事。心中总是放不下。”真德秀道:“陛下想得太多了,他们总会有消息传回来的。”宋理宗道:“好,就请魏先生先讲。”

范用吉、张迪、樊辛、徐敏子同率一路大军。范用吉为主将,徐敏子为监军。杨义自率一路,两军约三万人,马上向洛阳进发。一路上也不见一个蒙古军,倒是一路上总见不少要饭的百姓,在路边也伸手向宋军讨饭吃。徐敏子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范用吉说:“只要赵大人的大军能跟上来,就应该安全一点。”杨义在另一边是想见蒙古军又怕见到蒙古军,心中也是同样十分不安,所以他总是派人来问徐敏子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在洛阳外二百里地,蒙古将领塔察儿和手下将军刘享安正在训练蒙古兵。刘享安抓住了一百名俘虏,让蒙古兵进行杀人比赛。塔察儿对手下的五十个卫兵说:“今天你们先是用弓箭射,再用刀追杀,只要射中或杀中一人者赏肉一块,杀二人者再加酒一碗。不中者吃干粮,加罚明天去抓一个人来。听清了没有?”众蒙古兵大声应道:“听清了。”刘享安对那一百多名俘虏说:“今天给你们一次逃命的机会,等一下放开你们,让你们自己跑,跑过去上了山,就让你们逃走,听清了吗?”没有人回答他。刘享安一挥手,众蒙古兵割断绳子,一百多名俘虏发了疯似的拼命向山上的方向跑去。有几个还一边跑一边回头来看,由于一时挤在一起,有几个人被撞倒在地上了。他们爬起来挣扎着拼了命向山上跑去。

塔察儿手一挥,叫道:“上马,准备。”那五十个蒙古兵得令,翻身上了马,奋力追赶。塔察儿叫道:“快射箭。”只听箭声响起,倒下了二十多个俘虏。紧接着又是两阵箭雨,一百多个俘虏只剩下十多个了,刚跑到山脚下,也被蒙古兵追上了,纷纷被砍倒在地上了。众蒙古兵齐欢呼:“长生天。”

忽然间,一名壮实的俘虏从地上跳起来,手中紧握着一枝带血的断箭,把一名蒙古兵拉倒在地上,刺死了。那俘虏夺了弓箭,直朝刘享安射来。刘享安大吃一惊,连忙闪开来。那枝箭却射中了边上的一个蒙古兵。那俘虏抓起一把马刀,砍伤了一匹马,那马痛得四处乱撞坏。众蒙古兵也一时慌了,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那俘虏又砍中了一个蒙古兵的脚,夺了马匹,直向刘享安冲了过来。

刘享安连发三箭,均被那俘虏躲过了。不一会儿便冲到了面前来。那俘虏从马上跳下来,挥刀便砍,刘享安忙从刀架住。二人在地上打了起来。塔察儿在一边看得是津津有味。

那俘虏确实勇猛,三下五除二便将刘享安打倒在地上了。刘享安滚在地上,抓起了一把灰土,洒向那俘虏双眼,趁势脚下一扫,将他摞倒在地上。众蒙古兵马上赶来,将他按在地上。

刘享安叫道:“推下去,把他给我砍了。”塔察儿道:“等一下,刘享安,让我来问一问他。”塔察儿问:“我是塔察儿,你叫什么名字?”那俘虏别地过头去。塔察儿又说:“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向窝阔台大汗保举你,在我帐下做一个百夫长或是千夫长也行。怎么样?”

那俘虏道:“你们蒙古人是我们金国人的仇人,姓刘的,你先是做我们金国人的奴才,现在又转做了蒙古人的奴才,就像是一个女人嫁了一次还不够,还想嫁再一次。”刘享安心中恨得只咬牙切齿,跑到一边好半天不说话。

塔察儿见没有半点希望,又是手一挥,叫道:“那就成全他,推下去砍了。”他见刘享安在一边很不高兴,便走过去笑道:“他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是有勇有谋的勇将,如今这里只有你和我,你我只有多立一点战功,我们一起合作,只要抓到或是杀了南朝的孟珙,我们在窝阔台大汗面前才有立足之地。”刘享安苦笑道:“要想抓孟珙,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在蔡州城下,他还比我们先攻进蔡州城。他的部下,号令一下,便是军令如山,没有人敢乱违抗。为了治军,他竟将违令乱闯金国皇宫欲犯金后的十九个人杀了,就凭这一点,他就不是平庸之辈。只怕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塔察儿说:“我承认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治军严格,令行禁止,可是除此以外,我又看不出他倒底还有什么本事?”刘享安说:“当年他在枣阳驻军,在光化、顺阳战胜了金国大将武仙,连克唐州、邓州几大州,收得金国降兵八万,散兵两万,共十万人马。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才能吗?他的才能只怕不在我们的老将速不台之下。”塔察儿说:“南朝只有一个孟珙老将猛将,可是放眼我们蒙古大汗帐下,从老到小,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从老将速不台和我塔察儿到大汗本人,再到蒙哥等人,哪一个不是多次立有战功。我敢断言,只要我们完成西征,大汗一声令下,不出三年,我们必然平定南朝。”刘享安却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传令兵来向塔察儿说:“禀报大帅,我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刘享安问道:“在哪里?”那传令兵说:“在我们大军营地。”塔察儿和刘享安回到了营地。刘享安一见那探马便问道:“有什么好消息?”那探马道:“在洛阳城外三百里地,我们的人发现了大批南朝宋军。”刘享安问道:“有多少人马?”那探马道:“可能有五万人马。”塔察儿又惊又喜,眼睛里直发亮光,上前一步问道:“有五万人马,好得很,我们也是五万人马,孟珙也在军中吗?我只是想和他和一决高下,在蔡州城下,让他率先攻入城中,我就是很不服气。”

那探马说:“小人没有见到孟珙,一路人马用的是范字旗,另一路人马用的是杨字旗。”刘享安说:“听说他常用别人的旗帜,让自己很神秘,不管是下雨还是夜晚,他都有可能出兵,此人一向是很喜欢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意想不到的时候偷袭进攻你。”

塔察儿说:“看来我们还是小心为好,不管是不是孟珙,我们只要断的他们的退路,让他们的粮草运不上来,再放水一淹,到时候他孟珙再厉害,也是让我们打成落水狗。”他对传令兵说:“传令兵,去把几位将军请过来,就说有大仗要打了。”传令兵马上下去了。

不多时,众将到齐,塔察儿说:“我已派兵在黄河南岸选一个地方,最好是他们必经之地,挖开河水,水只要淹上上千里,到时他们军粮运不来,退兵也是无路可走,同时多派出马哨,先打城外的宋兵,城内的先围他两三天再说。一边派人向大汗和塔思送信,让他们早一点派出大军,一举灭了他们大队在马,最好是能和孟珙打一仗,到时宋国再无强兵,宋国江南一带不久就会是我们的了。”刘享安道:“那好,将军我提议为早日灭宋干是一杯马奶酒。”塔察儿说:“留着以后再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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