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回到家,随后到来的是铁蛋他们,江枫让伙计们赶紧回了粮行。江枫此刻是真有点着急了,他不知道各路人马的情况,他让铁蛋在门口做接应。
首先回来的是张慧君和小小,她俩眉飞色舞的讲述了她们在刘家的经历。“张姐见到孩子就抱着不撒手,亲过来吻过去,喜欢的不得了,还是我及时提醒了她。第一次她们没太在意,第二次我就顺手在孩子屁股上拧了一小下下。这孩子真配合,哭起来没完。这回刘大宝的母亲坐不住了,我们就趁机说孩子是不是哪不舒服。你说巧不巧,白天刘大宝的岳父去过他们家,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疯跑一阵子,还把孩子抱出了院子。他们就怀疑孩子是不是白天着凉了,我估计现在琳琳嫂子还在埋怨他爹呢。”
小小说的口渴,江枫给她倒一杯水。“刘大宝回去后怎么样?”
“刘大宝刚回去没多一会儿,就听见两声巨响。刘大宝刚想要出去,院外就听见有人喊土匪来了。他母亲拉着他死活不让他出去,还说他,现在是你儿子重要啊,还是你那个警察大队的芝麻官重要。就这样,他留在了家里。哥 ,我们厉害吧。”
“小小,你拧孩子那一下太重了,孩子哭的太可怜了。”张慧君一点兴奋劲都没有。
江枫来到张慧君跟前,搂住他的双肩说道:“如果汉文长大了,知道他小时候救过人,他会感到很自豪的。”
铁蛋跑进来报告,庆生他们回来了。见到文静嫂子,江枫上下左右看了看她。一旁的张慧君上前拧了他一下,江枫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文静嫂子你好。我也不用自我介绍了,你先来见见两个人。”江枫把文静领到胡婶和胡老伯面前说:“这两位是铁文的父母。”
文静赶紧上前参拜。“伯父伯母您们好,文静给你们二老见礼了。”
“好孩子,快起来。”胡婶看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江枫同志,感谢你们出手相救。我们红军不是像他们宣传的那样,我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这个情我文静领了。”
江枫现在有点洋洋得意了。“江枫同志”,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文静嫂子,现在我们还不能说完全脱离了危险。庆生,你马上带着张家庄的弟兄连夜护送文静嫂子回张家庄。你沿我们说好的路线走,半路上庆才会接应你。”
“是!姑爷。”庆生说道。
文静一一和大家告别,并拥抱了胡婶,胡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文静嫂子,临走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当‘上不去’拿枪指着你时,你真的不害怕吗?”江枫问。
文静笑了笑说:“自从我加入中国共产党那时起,我就把一切都交给了党,甚至是我的生命。”文静的话像一把小锤子,字字都敲在了江枫的心房上。他第一次感觉到共产主义的了不起,能让一个弱女子不惜用生命来捍卫它,他准备好好研读一下《共产党宣言》。
文静走后,江枫问邱八:“后来在你们撤的方向,我又听到了枪声是怎么回事?”
“我们快撤到响马河时,遇上了一个班的巡逻兵赶来增援。我让两个弟兄护送文静嫂子先撤,带着剩下的人堵住了他们。我们刚交上火,不知从哪冒出三四个人来,从当兵的背后开了火。”
“会不会是张大嘴的土匪。”
“不是,那帮土匪跑的比兔子都快。他们训练有素,个个枪法了得,不一会儿那一个班的国军就剩下四五个人了。我们也不敢多呆,没弄清楚对方是谁,就赶紧撤了回来。”
江枫心想这会是什么人呢?既然他们能出手相救,那就是朋友而不是敌人。“邱八,你还得辛苦一趟,回粮行找到文叔。你们赶紧去找找老爷在哪,现在就是老爷子还没有音讯。”
邱八一听急了,没给江枫回话,撒腿就往外跑。
我们这位张老爷和沈专员此刻正在高镇长家里,三个人喝的是酩酊大醉。张老爷趴在桌上睡着了,高镇长头靠在椅子背上打起了呼噜,还是我们的沈大专员最懂生活,直接躺到桌子底下享清福去了。
当刘大宝安顿好家人,来到警察大队部时,里面基本上是进不去了。他试着推开大门,突然从大门里边传来一声叫骂。“这他妈的谁啊!挤着老子了。”
“王队副,你怎么也拉上了。”刘大宝这才看清王队副和几个弟兄,正蹲在大门后面解决问题。
“哎呀,我的大队长,你可来了。都吃在一个锅里,你说能不跟着拉嘛。我们都中了土匪的招了。”王队副拎着裤子,有气无力的说。
“土匪是怎么进的大院,还给你们下了药?”
“大队长,你忘了咱们后厨有个小门,那是为了方便倒垃圾才没叫堵上。平时也不上锁,土匪那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哎哟不行了,又来了。”王队副赶紧又回到大门后面。
刘大宝恨恨地说:“那帮土匪往哪跑了?”
“算了吧,他们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恐怕在他们的老巢石谷坨欢庆胜利呢。大队长,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的找镇长派兵报这一拉之仇啊。你他妈的过去点,拉的净是稀汤,都快流到老子脚上了。”
刘大宝这才想起要去见镇长。他跑到镇长家一看,胡管家正在指挥高祥,从桌子底下往外拉拽沈专员,其他两位还在酣睡。胡管家冲刘大宝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刘大宝现在是彻底没脾气了。
他赶紧找到薛大夫,重新回到警察大队部门口。“薛大夫,你的赶紧想想办法,这警察大院都快成大粪场了。”
“这也没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一下子止住的,就是汤药熬好了,他们估计也拉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熬上一大锅药,你先让他们多喝水,防止拉虚脱了。”薛大夫说。
这时从大门后面传来王队副的声音:“薛大夫快救命吧!现在我们都是直肠子,吃啥拉啥啊,喝啥流啥,你快想想办法吧。”
“薛大夫,土匪给他们下的是什么药?这么厉害。”刘大宝问。
“估计是巴豆。”
“巴豆!”刘大宝突然想起共匪劫粮不就是用的这一招吗?这帮该死的土匪,什么时候学会共匪的招数了。
薛大夫回去熬药,刘大宝在警察大队部门口磨圈。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让刘大宝定睛往远处观看。又一幕让刘大宝无可奈何的情景出现了,只见尚营长带着一群残兵败将,个个灰头土脸,摆着各种姿势,一字长蛇阵回来了。
听了刘大宝的汇报,尚营长连暴跳如雷的力气都没有了,简单地对刘大宝说了一句:“明天再说吧。”就回驻扎在广场上的营地去了。
刘大宝问王老汉:“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老汉四下看了看,低声对刘大宝说:“我遇见土匪了。我刚出镇子就遇见三个土匪,那家伙真凶残,要剁我的手。”
“土匪怎么知道你要去迷人谷?”
“大队长,这镇上有他们的眼线。他们要抢粮,当然不会让尚营长他们回来。”
“土匪还知道这些?”
“土匪精着哩。可怜尚营长他们,白天打鸟吃,晚上围着火堆发呆。我见到他们时,尚营长哭的像小孩似的。最后听他们说鸟都不往林子里飞了,我要是再去晚一会儿,恐怕要吃人了。”听了王老汉的话,刘大宝也开始同情尚营长他们了。
第二天,恢复体力的尚营长带着卫队来到警察大院。刘大宝正组织附近的居民在院子里填坑打扫卫生,当兵的都扶着墙站着,一个个脸都绿了。一连长强打精神来到院子里,哭丧着脸说:“营长,你可来了,我们都快把肠子拉出来了。”
“哈…活该!一群堂堂的国军,让几个土匪搞的跑肚子尿裤子,丢人,丢大人了。”尚营长不知是幸灾乐祸呢,还是给气糊涂了。
“营长,我们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笑呢。”一连长一肚子的委屈。
“像你们这样的蠢货还不该笑嘛。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作为军人都要有个军人的样子。难道你们就不能一边跑肚拉稀,一边开枪射击吗?”
“营长,你是不知道这拉肚子是怎么回事,肚子疼不说,头也昏,手也软,连枪栓都拉不开,怎么射击?倒是有人端枪射击了,可打的不是土匪,把一班长给打了。”
“什么!这是谁干的?”
“就是一班的斜眼候三。他妈的这小子平时训练打靶也就一环二环的,有时还打不着。这回真他妈的邪门了,他总共放了两抢,全打在他们班长屁股上了。把他们班长的屁股一边戳了一个洞,比我还多了一个。”
“哈…”不光尚营长在笑,就连正在打扫卫生的刘大宝他们,也都笑的流出了眼泪。
“我叫你看的人呢?”尚营长问。
“在,我刚才叫卫兵看过了,人还在。”一连长回答道。
“走,看看去。只要这个女共匪还在,屁股上戳几个洞不算什么。”尚营长来到牢房门前,两个看守正扶着墙站着,看见营长过来,赶紧立正站好。
“你们的枪呢?”尚营长问两个看守。
“昨天让土匪抢跑了。”一个看守战战兢兢地说。
“他妈的,没用的东西,连保命的家伙都看不住。”尚营长让他们打开牢房,来到屋里一看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一连长就把他如此巧妙地实施安保措施,连吹带捧的说了一番。
“还算有点长进。”尚营长看了看麻袋,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看见了吧,女共匪这是想出来透透气。来人,打开麻袋,让营长验验货。”一连长命令道。
“你怎么就不能把你当土匪的毛病改一改呢,现在我们是国军,举止行为要正规一些。”
当兵的打开麻袋,突然从里面蹿出一只猫来,把在场的人吓得手脚忙乱。尚营长不明白了,这女共匪还有闲工夫在麻袋里养猫。可当他们走近一看全都傻眼了,麻袋里面哪有什么女共匪,一麻袋的破铺地烂套。
“人呢!”尚营长冲着一连长大吼道。“又是一只该死的猫,”尚营长拔出手枪朝着猫开了两枪。猫是没打着,一连长和两个看守像猫一样蹿出了牢房,随后牢房里传出了一长声凄厉的叫声。
尚营长怒气冲冲地带着卫队朝大门走去,他这是要找镇长讨个说法去。这时副官从大门外跑进来报告:“报告营长!旅部来电,说是共匪的地委书记已回到了宝佰,命令我们押着女共匪速回旅部。”
尚营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先是一只猫,后是一条狗,接着是一伙土匪,紧接着又是一只猫,害得老子差点命丧深山老林里,这他妈的是什么破地方。响马镇,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回电旅部,就说女共党已被土匪劫走,我要进山剿匪。”
副官拦住尚营长说:“营长,现在不是剿匪的时候。旅座临来时可说过,叫咱们见机行事,保存实力。既然女共匪让土匪给劫去了,他们的目的是要赏钱,早晚他们会找我们的。”
“他们就不可能去找共党?”
“我想不可能。土匪知道这个女共党值大价钱,肯定狮子大开口。共党现在被打的到处乱窜,哪有闲工夫管一个地委书记的未婚妻呢。再说,共党也拿不出钱来赎人。”
“对对对,那就不剿匪了,打道回府。”尚营长这下算是轻松了不少。
“不,匪还是要剿的。”
“这话怎么讲?”
“咱们打着剿匪的旗号,问他们要点军需粮饷,我们不能白来一趟。”
“还是你的脑袋瓜子管用。忘了咱以前是干什么的了,趁火打劫是咱的老本行。就照你说的做,我这就去找镇长去。”尚营长气势汹汹来到镇公所,以剿匪为名,要求镇长给补充给养。高镇长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来上班。孟秘书不敢怠慢,请尚营长稍后,就直接奔高镇长家里去了。
高镇长刚刚醒来,头还有点发懵,听了孟秘书的汇报,他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满足这个‘上不去’,这个土匪出身的家伙不知要干出什么事情来。可这粮饷该从哪出呢?
“孟秘书,你赶快给县里打电报,就说一零三旅来我响马镇剿共急需粮饷,我们把现存仓库未上交的粮食送给了一零三旅当粮饷了。先给他五千斤,再给他准备五百块大洋。记住一定要让尚营长办理交接手续。”
孟秘书走后,沈专员也醒了,高镇长就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沈专员。
“他这哪是去剿匪,分明是想跑。”沈专员冷笑道:“趁机不捞一把,那就不是土匪作风。也好,走了干净。敬唐怎么还不回来?”
“他们团开去湖南了,他得暂时留守驻地,等四团回来休整,他才能脱身。”高镇长无可奈何地说。
“不行,这里这么缺人,我给上峰打电报要人。”
“那就再好不过了。”高镇长巴不得儿子能尽快回到身边,他可不想让儿子去湖南剿什么共匪。
刘大宝跑来报告说,女共匪已被人劫走,并把昨晚发生的事细说了一遍。
“什么?又是跑肚拉稀。沈专员,这事绝不是土匪所为,一定是共党干的。上次他们就用此方法劫走了一万斤粮食,这次又故伎重演。看来我响马镇共匪活动猖獗啊。”高镇长感到十分震惊。
“这次共匪和土匪搅在了一起,不能不说问题十分严重。待会送走了尚营长,我们得马上召开个紧急会议。”沈专员说。
“怎么,‘上不去’要走?”刘大宝问。
“他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还净添乱。不过这个尚营长还算本分,没有纵兵扰民,已经是我响马镇百姓的福气了。你可知道,他们可是一帮土匪出身。”高镇长认为尚营长人倒还不坏。
拿到粮食和大洋,尚营长踩着椅子,在卫兵的帮助下上了高头大马。“高镇长,这几日多有打扰,还望海涵。等剿完了匪,我们就顺道回去了,不用送了。”
“尚将军不辞辛苦,处处替我响马镇百姓操心,让高某心里十分感动。望将军一路顺风,马到成功。如将军得空,响马镇随时欢迎将军。”站在一旁的刘大宝心想,高镇长这拍马屁的功夫,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地步。
尚营长心想,还来,八抬大轿抬我都不来了。这什么破地方,不仅人野蛮刁猾,连他妈的鸡鸭狗猫都不安分。真是应了那句话,“宁闯阎王坟,不来响马镇”。
响马镇的百姓在镇政府的号召下,也十分感激这位个子不高的尚营长治军严谨,没给他们带来什么祸害。于是,大伙纷纷走出来,箪食壶浆以送“尚将军”。
尚营长被这激动人心的场面,感动的差点掉眼泪。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挥手向两边欢送的人群示意。突然,人群下方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这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睛啊。他猛地转过头来定睛查看,那双眼睛是不见了,可他看到了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哎哟,我的妈呀。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条所谓的神犬处处和我过不去。看来姐夫说的对,凡事不能看表面,谁知道这群面带微笑的人背后,藏着什么险恶用心。还是赶紧走吧,晚了,说不定那条该死的神犬,不知又要把我们引向什么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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