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今天是星期六，玉荣和丽霞该回来了。”

      纯孝和惠文走到家门口时，纯孝对惠文说。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院子里笑声一片。

     “你们要是不来，我家就有了个好长工。惠文是个棒劳力，就是在生产队里干活，也能评10分。”纯孝母亲说。

     “还长工呢，我家都闹翻了。我爸坐火车去学校找他，回来说，学校放假了，没一个人。我妈说,怎么长时间找不到他，他生活费花光了，没吃没喝的，能到哪里去……准出事了。”

     “这是谁在说话？”纯孝问。

     “我妹妹曼妮。”惠文说，“她怎么来了？”

     “能出什么事？惠文和纯孝亲兄弟似的，来我家和在你家一个样。”纯孝父亲说。

     “他要是给家里说了，也没事了。”曼妮笑着说，“还是我去找雅丽姐，才知道他给雅丽姐写信了。他说雅丽姐甩了他，他活着没意思，要学道修仙出家去……”

     “要能成仙多好，明年考大学，惠文哥只要给我搞一份考卷，我就能考上北大、清华了。”丽霞高兴地说。

     “还有你哥，天天看得我严乎乎的。让他和惠文一快去做神仙，我也自由了。”玉荣也笑着说。

     “我也不知道他没给家里说。”雅丽说，“他天天说我和这个男人好，和那个男人好，现在，又说我是第三者……气死我了!我这次来，就是拉他去见他的父母，让他们评评理！”   

     “雅丽姐，是我写信给我哥说的，你怨我吧……”

      纯孝笑了，感到这次惠文出糗大了。惠文气得脸发白，纯孝一把没拉住他，让他闯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人围着石榴树下的水泥桌坐着，桌子上摆满切好的西瓜，看来，又是丽霞到爷爷西瓜地里摘的。曼妮手里拿着西瓜，边吃边笑边说个不住。她剪发头，脸微圆，下巴稍尖，脸上的笑容很甜。也许是夏日常游泳的缘故，她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身上穿着红色短袖运动衫和黄色短裙，显得均称而又健美。雅丽就坐在她的身边。

     雅丽和玉荣、丽霞、曼妮在一起，确实风姿卓越，仪态万方。也许是工作需要的缘故，她长期在社会上行走，周旋在各种人物之间，这就让她身上充满成熟的、诱人的女性魅力。她的着装是当时的流行款式，质地高档，做工精致：上身是白色丝织衬衣，外罩米色雪纺衫，下身是浅咖啡色的长筒裤。雪纺衫蓬松的褶裥使她的肩部略宽，细细的收腰使她腰肢纤细，乳胸高耸；贴身的长筒裤使她的身材线条优美，窈窕玲珑。她的化妆清爽宜人，白静的鸭蛋形脸上，弯弯的眉毛柔媚诱人，妩媚的双目秋水荡漾。那如花的笑靥，醉人的风情，确实会让男人忘乎所以。

     此时的惠文正在气头上，一幅不解风情的样子。

    “谁说我学道修仙出家了，你和贾俊仁又是约会，又是领他到同学聚会上亮相，我冤枉你了？”

    “贾俊仁是我的上级，他找我谈工作，我能躲他……我什么都在信里告诉你，不是让你别乱想吗？” 

    “你哪是告许我，你那是气我！”

     纯孝和玉荣见他俩要吵起来，赶紧拉他俩到西屋去聊。丽霞和曼妮也要进屋，纯孝说，“你们俩小孩子，不要跟着凑热闹。”丽霞和曼妮气嘟嘟地被关在门外，毫无办法。 

     屋子不小，北面的一半是个大坑，南面放着桌椅。窗户在坑东面墙的中间，对着外面的石榴树。坑的西北角放有衣柜。坑前有煤火，冬天即能暖坑，又能坐在坑头烤火取暖。玉荣拉雅丽坐到坑上，见雅丽难过的掉泪。她转身对惠文说：

    “有理没理，得让人家把话说完。你看你气得那个样子，纯孝要是这样吵我，我早不理他了。”

    “从小到大，没人吵过我。现在可好，我天天受他的气。”雅丽伤心地说。

     惠文又想吵，纯孝拦住了他。

    “你要是再吵，我就开门把家里人召来，让大家开会批斗你了。”

     一说批斗，大家笑了。文化革命时，大家批斗会参加多了。雅丽是个识大体，讲道理的人。她说：

     “贾俊仁成了厂长后，对我很好。他提拔我当科长，又百分之三给我长级……我能不理人家？我们常到外面见客户，完了他送我回家，这就是你说的约会。同学们知道我俩在一个工厂，邀请我俩一快去参加聚会，我们能不去？……贾俊仁也知道他是成了家的人，知道我的对象是惠文，他很敬重我，把我当朋友看……他过去追我多少年我都没看不上他，现在他有了老婆、孩子，我能看上他？”              

      “反正你俩过去搞过对象，现在天天在一起，人家会议论的。”惠文说。

      “他追我的事就你知道，还是我告诉你的。别人不知道他追我的事，能说什么？过去我当业务员时，赵杰帮我推销厂里的产品，你就天天说我和他好，和我吵了二年，现在，又换上贾俊仁了。”

       纯孝望着惠文说：

     “怎么样，乱吃醋了吧。”

      雅丽这样一解释，惠文虽然心里不服，气也消了不少。他没辙了，无可奈何地说：

    “……我难过了这么长时间，白难过了？”

      晚上，丽霞将自己睡觉的东屋让给雅丽和曼妮住，自己住到父母亲的上房。雅丽赌气不见惠文，惠文也没办法。睡觉前，丽霞来到雅丽和曼妮住处，给她俩介绍惠文这些日子在村里的生活情况。她说，惠文初来时，天天掉了魂似的，哥哥说他失恋了，母亲也让我们注意着点儿，不要出事儿。雅丽笑了，说，“他会出事儿，他一年失恋的日子比正常的日子还多，不失恋了就和我吵架。”丽霞说，“你们不在一处，怎么吵？”“信上吵嘛。信上吵架比见面吵架还过瘾，什么话不好听他说什么话，一封信能气得你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丽霞说，“……后来他天天拼命干活，说一干活，就什么也不想了。其实我看出来了，不管干什么，他也忘不了你。”雅丽说，“我也是真心喜欢他的。这几年，我周围的男人没有不喜欢我的，都是尊我敬我又怕我，就你哥天天吵我。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就是缘分吧。”曼妮说，“我爸妈说了，这一次，雅丽姐把他抓回家后，他们就是不结婚，也得把婚订了。不，他要真得学道修仙出家了，就晚了。”雅丽笑着说，“没想到我开玩笑的一句话，你爸妈倒当真了。”

     这个晚上，惠文也不是没事干，纯孝和玉荣没少给他讲道理，做工作。纯孝说话实打实，他说，“我也吃过醋。吃醋表明你爱对方，在乎对方，但如果太过分就会适得其反。如果醋缸醋瓶子打翻在地，香醋酸醋满地开花，那时，你再想吃醋，也找不到醋的影子了，只能追悔莫及。”玉荣捂着嘴只笑。惠文一本正经地听。纯孝说下去。“吃醋要吃出精神来，吃出风格来……”玉荣再也忍不住了，不让纯孝说下去。她说，“算了吧，你那时也够酸了，我也没见你有什么精神、风格。”她转身对惠文说，“你们还没结婚就这样天天吵，结了婚还不天天打架？哪是过日子，那是冤家路窄，前辈子欠的债没还完，这辈子还债来了。你明天给雅丽认个错，乖乖地跟她回家去是正事。以后多听女人的话，她不会害你。”

     惠文连连说是。他低着头，挨了一晚上的训。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