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晖林和沈专员两位“太极高手”过招的时候,香满楼的二楼雅间里,高敬唐和刘大宝已有醉意。
“我说高老弟,刚才你说这次征兵只是个幌子,那你这次突然回来却为何事?”刘大宝试探着问道。
“你是不知道,那个沈专员他那是什么省政府招兵处的人,他真正的身份是军事委员会密查组的。”面对刘大宝,已有醉意的高敬唐完全忘了保密条例。
“密查组是干什么的?”刘大宝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府还有这么个组织。
“这个嘛一两句话说不清,总之你记住,这种人不好惹。”
“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惹他干嘛。再说了,我和他也没什么瓜葛,吃饷当差,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安安稳稳过日子,看来你老兄就是目光短浅。这也难怪,响马镇消息就是闭塞。你知道吗?国共两党已彻底闹翻,已经在南边一个叫什么瑞金的地方打起来了。”
“瑞金是什么地方?”刘大宝问。
“在江西,是共匪的老巢。你可不知道他们有多闹腾,打土豪分田地,专门对付有钱人。他们和帮会还有江湖上的绿林好汉没有什么两样,一帮穷棒棒信仰什么共产主义。”
“什么是共产主义?”刘大宝继续问。
“就是共产共妻。他们的老祖宗姓马,叫什么马克思,据说还是个外国人。你说说,咱们中国人信什么外国人的主义,那还有个好。”
“你见过他们?”刘大宝越发好奇了。
“没有,只是听说。不过,他们可是一群亡命之徒。就去年,我们师奉命抽调一个团前去协助围剿。结果怎么样,一千多人只跑回来两百多人,把我们师长心疼的不行。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可怕。”
“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挺能打。”
“那可不。不过,他们用的是歪门邪道,专门躲在山沟沟和树林里打冷枪打黑枪。你找他们找不着,他们找你那是一找一个准。等你拉开架势准备进攻时,连一个人影你都找不到,只要你稍稍放松警惕,他们就一窝蜂的出现在你面前。没什么章法,完全就是土匪惯用的那一套。”
“我就不明白了,这老百姓就甘心为他们卖命?”
“你还别说,自从这帮穷头老百姓信了这个主义之后,还真的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我看啊,八成是被洗脑了。”
外面一阵骚乱,饭店伙计进来报告道:“两位大爷,外面的朱四爷求见,被高爷带来的卫兵给拦住了。”
“朱四?”高敬唐问。
“我小舅子。”刘大宝不耐烦的说。
“既然是大宝兄的小舅子,那快请进来吧。”
不一会,朱四来到二楼雅间。“高爷,你一路车马劳顿,我家老爷子在梅苑给高爷备了一桌酒席,还请高爷您赏光。”
刘大宝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梅苑什么地方,那是妓院。“老爷子又整什么景,高兄是政府的人,能随随便便去那种地方吗?”
“姐夫,这可不能怪我,是咱家老爷子安排的,他就是想和高爷交个朋友。”
“交朋友用不着他,他管好自己的那摊事就好了。”
“好了好了。”高敬唐拍了拍刘大宝的肩膀,对朱四说:“老爷子的好心我心领了,我和大宝是兄弟,用不着那么客气。”
“那是那是,姐夫说的有道理,那种地方高爷去是有点不太合适。要不我找个姑娘陪陪高爷?”看来朱四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朱四!”刘大宝厉声呵道:“你想干什么?”
朱四连忙后退两步,很委屈地说:“这都是老爷子叫说的,况且人我已经带来了。”
刘大宝刚想发作,高敬唐连忙制止了他。“难得老爷子的一片好心,既然人已经来了就领进来看看。”
“好来。”说完朱四一溜烟奔楼下去领人。刘大宝想制止也来不及了,看着高敬唐一脸茫然。
“刘老兄不必太在意,这不就是顺坡下驴的事嘛。这些年在军营你可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苦不说,主要还是寂寞,偶尔找找乐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可比不了刘老兄你啊,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那叫个滋润。”
看来昔日刘大宝认识的血性男儿,几年下来也开始“入乡随俗”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真是锻炼人,作为男人要不时常展示一下家伙事,好像有失男人的英雄本色。“看来高兄在外面过得也不怎么顺心。既然这样,你看我在此多有不便,不如—”
“请便,请便。咱们回头再叙。”高敬唐连连摆手。
看着高敬唐猴急的样子,刘大宝感到有点恶心。当他和朱四领上来的姑娘打照面时,他总感觉这个女子有点特别。凭着多年当警察的经验,他觉得这个女子不像一般的烟花女子。他把朱四叫来问道:“这个姑娘是梅苑的,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生。”
“姐夫从不找乐子,自然不认识她。她叫梅香,上个月才从省城来的。”
“省城呆的好好的干嘛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呢?”
“姐夫真是多忘事,梅苑的老板不是换了嘛,她就是和新老板一起从省城来的。”
“现在梅苑的老板叫什么,你了解他吗?”
“听说是省城一家绸缎庄的庄主叫齐亚飞。这人可不简单啊,好像还有政府背景呢。”
“你是怎么认识这位梅姑娘的?”
“还什么姑娘,她就是个戏子。”朱四哂笑起来。“包她可不容易,人家是卖艺不卖身,人长得漂亮,歌唱的也美。姐夫你可不能动心思啊,要不我姐非扒我皮不可。”
“那今天你是怎么请动她的呢?”
“我可没那本事。听老爷子说,人家是主动要求的,说是想见见省城来的官员。”
“老爷子最近经常去梅苑吗?”
“不常去,不常去,偶尔,偶尔。”朱四在极力掩饰。
刘大宝陷入沉思:几天前高镇长就让我留意梅苑,说是这个齐大老板不简单,单从今天见到梅小姐来看,他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主动要求见一见省里来的官员,那她是想见高敬唐呢还是沈专员?也许人家就是想攀攀高枝吧。想到此,刘大宝交代了朱四几句要注意安全,就径直回家了。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江三力终于安静了下来,等他睡着了,天也快亮了。
刘氏紧皱眉头,思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顾不上浓浓睡意,吩咐江枫、小小轮流照顾好江三力,急急忙忙出门去了。此时她已没了主意,现在唯有到母亲那儿求援。
家里一下子遭了这么大的变故,江枫也显得有点手脚忙乱。等妹妹小小回房间休息,他来到院子里,看着院中的老槐树发呆。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隐约感觉到一场风暴即将降临到他们家。父亲的突然发疯,一定和那个该死的传说有关,想起和陶顺明的谈话,他越想越害怕。
对了,现在能为他出主意想办法的只有陶顺明了,何不找他讨教一二。江枫急忙叫醒妹妹,让他照顾好父亲,出门直奔顺意客栈。幸好陶顺明还没离开,江枫简单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向陶顺明述说一番。
“你说老爷子从镇长家出来,回到家里就发疯了。”陶顺明睁大眼睛问。
“可不,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陶大哥这可咋办呢?”
“你先别慌,也许事情没你想象的严重。这样,你先回去照顾你家老爷子,我去见一个人,咱们一会儿在你家会面。”
江枫满心疑惑回到家里,刘氏和李湘婆已等候在家里。见到江枫回来,心急火燎的刘氏免不了呵斥他一番。
“好了,你怪枫儿有什么用。不行,我的去镇长家问问,这给我们下了什么药,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发疯了。”李湘婆拄起拐杖就要往外走。
“外婆你先别急,一会陶大哥就来。他毕竟走南闯北见识广,还是先听听他是怎么说。”江枫拦住李湘婆。
“是啊娘,现在有些情况还不是很清楚,贸然前去怕自找没趣。听枫儿的,陶先生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是等等陶先生吧。”刘氏也劝道。
“简直是欺人太甚。”李湘婆气的用拐杖连敲地面几下。
天已大亮,而江三力还在呼呼大睡。陶顺明领着一道士打扮的人匆匆来到江家,小小见了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和道士有缘,怎么哪都有你的同党。”
“小小,不得无礼。”刘氏呵斥道。
陶顺明也顾不上和小小计较,简单问明情况后就带着道士来到了江三力的房间里。道士给江三力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大夫给开的药方子。“从老丈的脉象来看还算平稳,未现乱心之象。刚才我看过大夫开的药方,都是安神催眠的药,只有等老丈醒来看看情况再说。”
听了道士的话,一家人稍稍心安,刘氏已是哈欠连天。
“道长辛苦。”李湘婆给道长道了万福,当她看清道长苍老还带着伤疤的面容时,心里不禁一惊。“敢问道长在哪修练,看着面生。”
“噢,刚才心急忘了介绍。”陶顺明说道:“这位是石道长,就在咱们响山檀香观修练。”
“檀香观不是早就荒废了嘛,怎么还有道士?”李湘婆问道。
“老夫人有所不知,我祖上就是檀香观的石真人。只因战乱道观被毁,同道师兄弟四散奔走。但祖师遗存尚在,不忍擅自丢弃,因此留下来做个看墓人罢了。”
“我说呢怎么看你这么面生。我知道那个檀香观,年轻时去过,虽不大但还算气派。可惜啊,被北洋军几发炮弹给轰没了。遭此劫难,道长也吃了不少苦吧。”
石道长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道兄请回,这里有我。”陶顺明送石道长出了江家大院。
也许是石道长的话使得忙活一夜的江家人精神有所放松,江枫趴在桌上睡着了,刘氏和小小也各自回房间休息,只留李湘婆在客厅守着。
等陶顺明回来,李湘婆急切问道:“檀香观还有道士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陶先生是怎么认识石道长的。”
“一年前,我路过响山被几个混混纠缠,是石道长给我解的围。”陶顺明笑着说道:“我这一生注定和道家有缘。”
“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呢?”李湘婆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老夫人有所不知,石道长经常云游访友,回来也只是在山上修炼,因此很少有人知晓。”
李湘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位道长恐怕年纪不小了吧。”
“这我可没问过,看情形大概有六七十岁吧,但身体还算硬朗。”
“石道长还精通医道?”李湘婆问。
“这不足为奇,道家和佛家一样,讲究的是修身养性,略通医术也是出家人应具备的功课。”
“多亏陶先生对我们鼎力相助,我家外孙儿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陶顺明看了看趴在桌上睡觉的江枫,心生怜悯。他脱下外套披在江枫的身上,天凉了他怕冻坏江枫。李湘婆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陶顺明又起了几分敬意。
秋天的风已浸满凉意,院中的老槐树叶已开始泛黄。隐隐还能听到秋蝉的鸣叫,阴沉的天让灰暗挤满了响马镇。
陶顺明站在院子里看着随风摇摆的树叶,思想者后面的路该怎样走。刚刚来到响马镇就遇到这诸多不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一个月前他接到任务,只身来到响马镇,原本想依托和江枫的关系,尽快进入角色。不想有人先下手为强,看来这响马镇的水还是很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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