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洞穴千机
黄昏时分,天色渐渐阴暗了下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却立刻被眼前的一片漆黑吓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在心里问了句,背上不由得跟着渗出几滴冷汗。
只一眼,他就断定这里并不是出口,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光景,什么也看不到,鼻子里还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令人觉得恶心。原本以为这次几个人可以彻底逃出去,不过现在看来,这场游戏尚未结束,一时间所有的郁闷和疲惫通通涌上了心头,他从未如此感到害怕过,累得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仍旧像坟墓一样死寂,除了他微弱的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别的动静。这地方虽说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不过却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腿上传来,他闭着眼咬着牙蠕动了几下,左腿上的伤口又开始发作了,那是一处枪伤,是在逃出包围时所留下的,破旧的绷带上染着的一大片血渍已经发黑晒干,凝固在了一起。他忍着痛,鼓足最后的力气,慢慢地转动着身体,用双手吃力地,一步一步地拖动着身子,在墙根处靠墙瘫坐了下来,口中不停地喘着微弱的气息。
“老王——老路…”他对着周围喊了几声,但无人回应,只有回声。现在,他才注意到他是只身一人在这里,老王,老路和阿于都不在,六子在逃跑的过程中就被敌人做掉了。他们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特殊小队,总共六个人,通常都是去执行一些难度极高极危险的任务,这次接到的命令是要潜入到敌方的内部,打探到敌人的弹药库所在,然后暗中进行破坏,逼敌人撤退。一开始按照计划执行,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对手会如此精明,守卫严密的程度完全超出他们之前的了解,更没想到平时最老实的“眼镜”会是对方的间谍,在最后关头把他们全部出卖。任务失败,现在他们的命运完全被敌人所操控,不过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又致使于敌人立刻处死他们,所以只是用尽手段先来折磨他们已获取情报?他们六个人通常都是单独行动,这次算是少有的集体行动,所以其实他们所知道的情报大多都不同。他们这些人现在又同时多了一个新的任务,就是要想尽办法逃出这里,然后以最快的方式把这里的消息传给上方,好采取应对措施。他不知道此刻其他三人的情况如何,但在逃跑的途中,他们已经负伤,说不定现在有些已经死掉,所以他,必须逃出去,因为这最后的情报事关重大,出了事,谁都承担不起。
外面夜色正浓,一束微弱的白光透过头顶的一个圆口窟窿溜了下来,是月光,他抬起头,趁着这光线仔细打量着四周,很快就看出了这里的大概轮廓。这里貌似是一个圆柱形的深洞,有十来米深,能容得下七八十号人,十几米再往上洞口就开始收缩,最后只剩下一个圆盆大小的窟窿,上面似乎还装有一个铁网一样的门,原来是一个监狱。他,用手摸了一下周围,掌心传来一股透骨的冰凉,是坚硬的石壁,凹凸不平,但徒手爬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石壁上还有一层粘糊糊的东西,像是苔藓,湿漉漉的。他,吃力地爬了起来,扶着石壁一寸一寸摸索着这里他能触碰到的一切,希望能发现些有利的东西,不过绕了一周并没有太大的收获。他失望地蹲了下来,突然无意中脚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而且那股腥臭味似乎越来越浓,他心里大喜,知道有东西就在附近,于是忙伸手去摸了摸,很快便摸到了衣服,一个包裹,一个水壶,接着————一张冰凉的脸,他的手如闪电一般收了回来,没有错,他心里清楚,他摸到的是一张死人的脸,而且上面似乎还有东西在蠕动,凭直觉这个人大概死了一周左右,这坑里面阴暗潮湿,而且现在正值盛夏,尸体腐烂的很快。他顾不上这些,马上捡起尸体边上的包裹和水壶,包裹里除了一根绳子外,就只有一个被啃了一口的硬巴巴的馒头,想必已经发霉了,水壶里也还残留一些水,他很感激,有了这些他起码还能撑上一阵子,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找到逃出去的办法。拿着馒头,突然觉得饥饿难耐,可能是之前一直昏睡没有感觉,现在受到食物的刺激,一下子受不了诱惑。但他还是忍了一两个小时,才终于啃下第一口。
一天,两天,他待在这里一直没进展,这两天他差不多已经把这个洞底部的每一个角落摸了个透彻,即使是石壁上和地上的一颗草都不放过,只是除了那具尸体和旁边的一个小土堆,一根木棍之外,当真什么都没有,看来要想出去几乎是不可能。这两天,没有一个人来过,除了那具尸体,他似乎是被遗弃在了荒漠里。有时实在觉得无趣,他也会对着那具尸体发呆,他发现那具尸体身上的衣服是军用便服,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也想不出个说法。水壶里的水已经只够熬过第三天,馒头也只剩下一两口,过了明天如果再逃不出去,他就只能步这个死人的后尘,成为这里的第二具尸体。他的脑子用最快的速度转着,想着之前所学到的相关逃生训练,记忆中有一些和现在的情况很相似,不过现在他身上没有任何装备,状态也不好,要徒手爬上去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况且外面是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也许有人一直在轮替把守,出去便直接给逮个正着,但这里除了那个洞口似乎没有别的出路。为了不漏掉任何线索,他又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依然无发现。
第二天的夜晚很快到来,他靠着墙壁坐下,仰望着头顶那片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地方,从石壁上拔下一颗青草,放在嘴里不停地嚼着。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也许旁边的那个人当初也是抱着逃出去的希望,最后还是放弃了。想着想着,不禁有一些绝望,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对生的渴望。这时,外面有一些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他警惕起来,专心地听着,会是谁呢,难道是老王他们?又细细一听,不对,脚步声有些沉重杂乱,越来越近,听声音应该不下五六人,不好,他,突然觉得情况不对,立刻转身趴倒在地上,洋装出一副死人的模样。脚步声在洞口处停了下来,紧接着一束束刺眼的手电光像匕首一样刺穿了进来,把洞的周围扫了个遍,最后所有的光圈全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他屏住呼吸,知道上面的人正在观察他,想弄明白他是死是活,他一定要混过去。而自己,一定就是被这帮人扔到这个洞里的,洞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偏偏伤口在这时候再次发作,他闭上眼努力地忍着,如果现在被发现,说不定上面的人会用枪往洞里扫射,那样就真的一了百了。一阵阵嘈杂的话语传来,里面还掺杂些嘲笑,虽然洞有十几米深,可他听得真真切切。“老大,下面的家伙一定是死了,你看动都不动。”“那可未必,说不定是装的,老大,不如让我对着里面开几枪试试,管他是死是活一下子就都搞定”,另外一个人叫嚣道,听到这个声音,他吓了一大跳。“不急,先给我看仔细,上头的命令,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说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接着就感觉有东西接二连三地从上面扔了下来,直接砸在他的头上,胳膊上和腿上,顿时又是一股热血从脑袋上冒出,此刻只能假装没事。那群人又晃动了几下手电,来来回回观察了一阵子,大概也察不出个端倪,觉得没趣才纷纷离开。
脚步声完全消失后,他用手摸了摸头顶上被砸中的地方,已经起了个包,血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他匆忙撤下上衣的袖子,扯成条子绑在伤口处,狗日的,等老子出去非一个个宰了你们,他狠狠地骂了几句。听他们的对话这些人应该还会再来,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用手在地上摸了一下,想找找看那群人刚才是用什么东西砸他的,现在这里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救命的稻草,那东西挺硬的,摸在手里一看,原来是装酒用的酒壶,有一些酒壶里还残留了一些,他拾起来直接喝了个精光。那些人走了之后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他已经不能再这样子虚耗下去。
尸体的腐臭味越来越浓,呛的人能直接晕过去,这些天他偶尔会看到头顶有一些乌鸦在盘旋,不知道这些鸟是因为这具尸体而来还是来预兆他的命运。
第三天,是个大晴天,他待在这里着实等不下去了,于是尝试了几次想爬出去,只可惜石壁很滑,而且他现在虚弱无力,所以根本爬不了多高就又摔了下去。水壶里只剩下几口水,馒头也只够一口,他把馒头捏碎然后丢进水壶里,摇了摇,想借着这样的补给来维持。他到现在也不清楚他的坚持到最后是否会有结果,想着想着不由得停了下来,看着那具尸体,就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自己。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既然那个人的包裹里有食物和水,为什么在他死之前没有吃掉,难道他是忘了,这不太可能,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会什么都吃的,他没理由会忘记自己包里还有吃的。这样子看来,他应该不是被饿死或渴死的,又或者这馒头和水有毒,也不应该,他自己已经吃了几次,而且过去了这么几天,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反应,偶尔会有肚子疼,但都不至于要了性命,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一下子对眼前的这具尸体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也很纳闷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不过都不重要,如果到最后横竖都得死,还不如死的明明白白的。他捏着鼻子,慢慢地挨到尸体旁边,仔细地观察着这具将要腐烂彻底的肉体的每一个部分,仅仅是好奇。翻来翻去,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就在他要否定自己的猜想是多余的时刻,他注意到了那具尸体的手指,发现指甲里面有东西,用草叶把里面的东西一看,原来是土。为什么会有土,难道那个人死之前在挖土,那他挖土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这时,他把注意力转向身后的那个小土堆,走了过去,小土堆已经有些变硬了,他用手挖了几下感觉费力,就从包裹里取出空瓶子摔烂,用玻璃碴挖,一会儿的工夫,小土堆被翻了个遍,不过并未发现什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不应该啊,他的指甲里分明有土的,如果没有目的,他不应该会浪费这么多体力干这种没意义的活。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挖这些土。他,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洞底的一切,这时,他才注意到洞底中央的位置有些下凹,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个小土坳里长满了许多的草,比其他地方都茂盛,而且看样子那些土应该就是从这里挖的,难道东西是在这下面?
他像中了魔一般疯狂地挖了起来,很快,有一洼水奇迹般渗了出来,越来越多,他喜出望外,赶忙取出水壶,把上层干净的水装了进去,难怪这一块儿草茂盛,原来下面的水源这么足。他像找到宝贝一样越来越卖力地向下挖,直到挖到一块石板一样的东西才停止,看样子这是挖不下去了,估计那个人当时也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觉得自己开始明白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不过这块石板看上去挺平整的,不像是岩石层,他虽不懂考古,但这点分辨力还是有的,这应该是有人故意埋在这里的。他把石板周围的土一点点挖开,很快一块完整的石板显现了出来,有井盖那么大,四四方方,滑溜溜的,这是作何用的?他擦掉额头上的汗问道,这时石板周围的缝隙处有水一点点不断地冒出,不管了,先想办法弄开再说,说不定下面有什么珍珠项链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死了也值了,这辈子做梦都想发财,那怕只是看一眼。他试了一下,那石板大概有一两百斤重,这要是平时他卯足劲说不定还能有希望,不过现在他浑身无力,推了几次,石板都纹丝不动。这时,他想起了旁边的那根木棍,又找来一块石头,他在石板边上一处土壤松软的地方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把木棍插进小坑里,把捡来的石头垫在棍子下面,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向下压木棍,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木棍的这头突然断掉,他来不及缓冲直接就趴倒在了地上,啃了一嘴巴泥土,狗日的,呸,真倒霉,看来是使劲过大了。不过幸运的是木棍还有一大截,这次他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力度。先是慢慢地压了几下,然后再使足劲,没想到那石板还真被撬了起来,他又采用同样的方法,换了个角度,一点一点把石板朝同一个方向撬开,这不撬还不打紧,没想到一下子从石板下面窜出一股水流来,而且流速很快,,一下子就把他的脚给淹没了,这时想要把石板盖回去已不大可能,他一看急了,不会是挖到泉眼了吧,如果是那样,可就麻烦了,不过他转瞬又一想,不对,那样的话,等水涨到了洞口的时候,自己岂不是可以慢慢浮上去,到时候只要把洞口的铁栅栏弄断就能出去了,想着想着,他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子的,不由得分外兴奋和激动,不过为什么这个人当时没有逃出去呢,难道他有其他原因,很快,水已经过膝,那具尸体已经淹没了,他捡起地上的包裹,水壶和一些琐碎的瓶瓶罐罐,这些东西说不定留着有用。
洞里的水面越升越高,很快已经涨到了三四米,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背着包裹,一点点向上游去,眼看水面上升到了距洞口还有五六米的地方时,却不动了,他等了好久依然没上升,他有些纳闷,于是再次潜下去想看看是不是有东西堵住了,这时,石板下面的水流已经停止了,石板边上的水草没有任何浮动的迹象。我去,这是闹的哪出,既然涨干嘛不涨满,现在涨到一半算怎么一回事,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憋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现在他把自己逼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似乎没有任何退路。洞底的那具尸体因为腐烂的很严重,浮起了几米便停在了那里。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游着吧,那样子即使不饿死也会累死的,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还不如那个人,起码可以痛快地呼吸。这时,他又仔细瞅了瞅石板下面,似乎是一个洞,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下面会有什么。在下面憋了一段时间,他就立刻浮出水面上换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去捣鼓那块石板,这可真是好奇心害死人。
在水面上漂了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快没力气了,只得先游到石壁上抓着一些稀疏的细草来缓一下。“真是搞不懂老大是怎么想的,那种家伙直接一枪毙了多省事,还害得我们隔三差五要来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一个机灵,一下子便认出是之前的那群人中的一个,“要不,我们直接把他作了得了,反正在这里也没人知道。”另一个人说着,妈的,这群没人性的畜生,他骂了句,但保命要紧,于是,他深深吸上一口气,低头直接潜了下去,潜到快接近那块石板的地方时,身后有一束光照了下来,他知道被发现了,加快了速度,他回头瞄了一眼,模模糊糊看到上面人影杂乱,紧接着就是两发子弹从耳边擦过,这下遭了,水下行动本来就不便,很容易被他们打中。紧急过头,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一股脑钻进了石板下的洞里,身后的子弹陆陆续续射在了石板上。
后来,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九十度垂直的洞的拐角处的水平地面上,光线非常昏暗,怎么回事,这里又是哪里。他一点点努力地回想着,当时钻入洞里以后,他记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向下坠,直到碰到了洞的底部,然后他又摸着石壁水平游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距离不是一般人能游过来的,简直是人类的极限,还好他们这些人平时受过极其残酷的训练。洞的方向再次向上,整个一U型结构的洞,然后他的身体就随之慢慢浮了上来,直到漏出水面。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他是既累又缺氧,很快就昏死了过去。那帮人没有追进来可能也是忌怕洞里会有可怕的东西吧,即使这样,这里也不宜久留,他们迟早会下来的,后面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歇了一会儿,他抚摸着石壁向洞的深处走去,因为看不到一点外面的世界,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洞大概在地下多深,但有一点他能肯定,就是这里的洞和之前的洞应该是连通的,这里的地势没有之前的高,不然之前洞里的水面应该能上升到洞口。他一边走着,一边凭触觉观察着周围。这么隐秘的洞到底会是谁挖的,又会通向哪里?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进去,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