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自杀。
    在这一带，几乎每个人都认得他（她），但是却没人知道他（她）是男还是女。他（她）总是一头乱发，一身脏衣，一双烂鞋。
    我认得他（她）也至少有十几年了吧。
    在这个小城的汽车站里，他（她）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了成年人。不知道他（她）是否会说话，反正我没有听到过。他（她）在这里乞讨，从早到晚，从小到大。
    小的时候，他（她）是很安分地乞讨，在人面前默默地站一会儿，讨到钱会跟人鞠躬，讨不到就默默离开。可是近年，他（她）会走到你面前，伸手，一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甚至会直接给你跪下，手又抓在你的膝上不放松，这时，多半人就会给她一两块零钱，但是他（她）并不罢休，会直接去抓你掏出来的钱，专门挑大面值的。这令人非常反感，但是他（她）这样的行为是很难如愿的，给个一两块也就罢了，你想谁会给他（她）五十、一百呢？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并不算大的小城，小城里来往的多半是本地居民，自然多半也都认识他（她）这样一个职业乞讨者，所以，他（她）这样的行为给自己带来的只有斥责和嘲笑。但是他（她），从未有过半点表情。
    他（她）死了，人们除了有过短暂的议论之后，就彻底忘记了这个人，以及他（她）的死。车站里更加平静了，似乎是件好事。
    我记得，女儿曾经问我，他（她）不会去挣钱吗？为什么要在这里乞讨？
    我说，他（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她没办法。
    罕见的盛夏时节，因为干旱，已经落叶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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