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时间的闸门缓缓开启,12年前,是童话的开始。
这里是北国的小城,这里是雪乡。
即使是纬度很高的北国,在无雪的夏天,温度一样会很高,八月末的阳光,毒辣地泼洒滚滚的火团,一刻也不肯放松。热气在熏腾中缓缓上升,压在厚厚的云层上,再反射回滚烫的地面,积聚的热量压抑在湿热的空气中。风也慵懒地停在树梢,免得沾染上一身挥之不去的热气。
若纯坐在公交车上,手甚至还有些颤抖,就像那天在电脑上看见分数的一刹那,也是双手颤抖着。心跳与呼吸都停止了,直到看见眼前的数字。并且仔细地看了三遍,才又恢复了生命体征。
真的像梦一样,自己竟然也坐上了通往清泽高中的公交车。在这座什么都不出众的小城里,这所高中却是十分之名。城里的孩子,县城的孩子,甚至是周边城市的孩子都拼了命向这里挤,不惜一切人力,物力,财力。
而自己呢?就像一个幸运儿一样。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上过补习班。父母微薄的公资支持不了补课班吃钱的巨口。妈妈的身体又不是很好。不过现在不还是靠自己的努力挤进梦想开始的地方了吗?
想着这些,若纯不知是高兴还是感慨,眼睛竟微微有些发热,不过很快就过去了。清泽高中的大门矗立在那,人潮向里涌动,于是,兴奋取代了一切。学校真的好大,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若纯依旧找不到方向。就顺着人流的方向,缓缓移动脚步。
小路边的野百合花,一片一片的,很灿烂。阳光下,如同张开翅膀的蝴蝶,舞动在夏日的安宁中。
过往的学生脚步匆匆,除了若纯,似乎没有人注意这些百合花了吧。
纷杂的人群汇聚在烫人的塑胶跑道上,小声议论着挂在前面的白色名单。
“啊,今年的点班又加了两个,不过分数好高啊,不过幸好我进了。”
“不要烦我了,我就差了两分,到底谁定的分数线啊!”
若纯就单是听着,也差不多站不稳了,她搓着潮湿的双手,从第一张榜一点点踱过去,急速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一张,两张。六张,难道真的没有自己吗?
脚下越来越不稳,明明是想自己的分数进点班没有问题啊?怎么会这样?仅存的底气在一张张轮换过的榜单间一点一点被抽干。
一连走过了28张榜,却依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
若纯有些慌乱,她一直是这样,最害怕原本定局的事横出枝节。怎么会把自己落下?
她努力平复了心情,又从新仔细了寻找,终于在第二张榜上找到了大大的“若纯。”
她漫步回到操场,看着更多的人在身边讨论,她永远都不会参与到无聊的叽叽喳喳的闲谈中,但是在旁边听着已经乱心了,就静静地站在那,八月的阳光划过脸颊,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嘴角轻轻地上扬8度。
排着队被班主任带进新的班级,黑板上用银色粉笔写着“二班欢迎新同学。”同学们都在寻找要好的同学,做在一起,若纯环顾四周才发现,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干脆随便做吧。
夏日晴朗的天空里埋藏不进任何失落的情绪,夏天本应该是燥动的热。但在安静的心境中同样可以如梦境般迷离与清新。
人来的差不多了,而自己旁边的位置依然空缺,若纯心理却格外欣慰。
老师要开口讲事了,又响起了敲门声。
“老师,对不起,迟到了。”
“他不就是那个坐着奔驰车来报道的白枫吗?看样子很有钱呢。”
“不只很有钱呢,像明星一样啊。”
“死丫头,韩剧看多了吧。”
“安静”老师在讲台上敲着直尺,“回去吧,下次早点。”
若纯看见他一点一点向自己走来,教室里就只有自己旁边的一个空桌子了,她的心竟然微微有些跳动。但还是装着很端正,稍稍垂直了身体。
白枫轻轻拉动身旁的凳子,朝着若纯微微一笑。
若纯礼貌的回笑一下,但立刻从自己僵硬的笑容中察觉出庸俗与虚假。白枫的笑容像小孩子,又像清风,那么好看,比夏日里的野百合还要好看。似乎隔着稀薄的空气也阻挡不掉那种无比清新的气流。
照例地发书,照例老师去开会,屋子里又开始乱了。
“你叫什么名字?”白枫托着下巴问若纯。
“若纯,你呢?”
“我叫白枫,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呐,你的书。
若纯从他手中接过新书,翻动书页的瞬间,悄悄窥视白枫的侧脸。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眉毛的一角。扫在白皙清澈的额头上,泛着微微发黄的光泽,浅淡的黄色映衬着弯曲的睫毛跃动出迷人的魅力,洁白的脸颊上找不到一丝污浊的痕迹。隐隐透出女孩子都不曾有的柔嫩与洁净,一双眼睛,干净又明亮,一笑就弯了,放出纯净的光芒,如同阳光,明媚地让人不敢直视,也不忍直视,似乎一不小心就可以被灼伤。
确实是时下里最流行最亮眼的男孩子,若纯想。
即使是12年后的叶离,也仍会这么想,这样明媚,阳光的笑容永远不会变吧。就算是在严寒的冬天,阳光不也如夏天一样灼热吗?
只是有雪在,再温暖的阳光也会沾染轻微的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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