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李寂站起来熟练地背完了整首诗，语文胡老师的脸色才好看些。“坐下吧，注意合理安排时间，上课要认真听不能低头犯困啊！”默默地坐下，李寂感觉周围的人好像都看向了自己，脸烧红了起来，用力耙了耙短发，李寂真想把刚丢完脸的自己埋进头发里。同桌赵欢欢看她的眼光略带质询，李寂只好趁老师背过去在黑板写字时轻轻对赵欢欢摇了摇头，然后揉了揉睡扁的脸蛋，认真记起了笔记。

　　“你怎么里脊？”课后，周耗子、赵欢欢关心地看着李寂。

　　“没什么，昨晚写了两张数学卷子，错了很多，又订正，弄了很久。”李寂盯着自己数学的错题本看，一边演算题目，一边回答他们二人的问题。

　　“里脊，别那么辛苦啊！”周耗子满脸心疼的样子，赵欢欢笑着点头，说道：“有不会的问我和耗子都行，只要记得下次去超市帮我买板奶片，记得蓝莓味！”周耗子一脸鄙视。

　　“嗯嗯，谢谢你们，有问题我不会客气的！”李寂抬头看了两位好友，笑着说道。

　　“制一个错题盒子，效果不错。”前排的男生忽然说了句话。正在讨论的三人微愣，那人却又已是一副漠然的神色，仿若刚才那句话不是从这人口中出。李寂盯着莫郁辰的后脑勺，想将这人看仔细，赵欢欢已追着问莫郁辰道：“你也有错题盒子么？我做了物理和数学的，你呢？”莫郁辰却没回答她的话，就坐在那里，也不知听没听见这样的对话。李寂怕赵欢欢尴尬，追问着问赵欢欢怎么做错题盒子，有什么要求，赵欢欢闷着不理人，只好由周耗子把制作错题盒子的要求对李寂说个详尽。

　　其实哪里是李寂认为的四个人的朋友，莫郁辰几乎不与人说话，总是拒人千里的样子，连赵欢欢这样热情的人，也似乎没了热情。莫郁辰的交友原则是什么，李寂也不清楚，但她似乎隐约觉得，莫郁辰，这个清雅寡淡又优秀出尘的少年对自己是有几分特别的。这特别像扰人清觉的晨风，吹得人醒了却更是想睡。

　　五

　　寒假总是晃晃悠悠慢慢地来。先要考试，考完试还要上两天课，听老师把刚考完的试卷订正掉，再然后，还要来学校领通知。

　　李寂考得不错，班级第六，一学期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李寂看谁都笑眯眯。赵欢欢考了第二，也是很高兴的样子，嚷着过年要李寂周耗子一起去她们家小区广场放烟花，她还要请他们吃饭。李寂自是笑着应了。周耗子顾不上看成绩，只一边笑着说赵欢欢是大吃货，一边笑着提醒李寂别太高兴笑掉了睫毛。李寂还是笑眯眯，笑得周耗子直摇头。

　　莫郁辰自考试后就没来上过课，两天的试卷订正和分数通知都没来领。李寂在笑着和赵欢欢、周耗子说过话以后，看着前排笑眯眯地发起呆来，很是诡异。本来领完分数通知后，就已经是寒假开始，同学三人五人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寒假计划，赵欢欢和周耗子也都离位和其他同学说话去了，一时竟没人注意到李寂的傻样。李寂乐得这样安稳，这样笑呵呵的日子，只觉得少了前排沉默的莫郁辰，生活还是很不一样的。视线少了前排惯有的阻挡，有些空荡荡，三日不见那个沉默的背影，鼓鼓的后脑勺，好像心里也缺了什么，有些空荡荡。

　　过年如约，三人去了赵欢欢家的广场放起了烟火。赵欢欢说自己寒假去了武汉姥姥家探亲，又问周耗子、李寂寒假怎么过的，李寂说要加强数学和英语，在做题呢，周耗子则围着赵欢欢转了个圈，很是夸张惊讶状，说道：“寒假才过了几天啊，什么叫怎么过，还没开始好么！几天没见，赵欢欢，你天天在家吃么，胖了一圈！”李寂摇头说欢欢没有胖，短短的头发跟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赵欢欢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又抬起腿看了看，突然在周耗子不注意时，三两下揪住周耗子头发，大声问他敢不敢再撒谎了，耗子挤眉弄眼说着：“赵姑奶奶，小耗子不敢了！”怪腔怪调，三人在清冷无人的广场上笑作一团。把冬天笑成了春天的模样。

　　新年是要去亲友家拜年的，这是惯例传统，却繁琐虚假的让人深感厌烦。李寂本就对走亲访友之事持拒绝态度，又打着趁寒假在家好好加强自己数学英语的旗号，李老爹李妈妈也就随她一人在家，只强求着她去了奶奶和外婆家，这是孝道，无论再有理由，都避免不了要去了。热热闹闹十几天，对李寂而言，是清清冷冷的十几天。寒假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么？

　　农历十三，晨早。

　　李寂卧在被子记单词，temperature，窗外一直下着雪，感谢这落雪，好像今晨的温度比前几日的要高些。李寂想着，出了会神，再回过头，已忘记了单词的拼写，只好又看了一眼书，嘟囔着t…e…m…p…e…r…a…

　　李妈妈敲李寂的房门让李寂起床刷牙吃早饭，李寂一手拿着单词书，嘟囔着穿上衣服，又嘟囔着叠好被子，放好书，去了洗手间刷牙。

　　吃早饭。李妈妈给李寂夹了两个鸡蛋。鸡蛋在过年的时候不能叫鸡蛋，要叫元宝，圆圆的，煮熟了的鸡蛋可不就是大元宝！看起来就很喜庆。李老爹滴溜溜地吸着面条，说待会儿要李寂陪他一起出门。李寂吃着鸡蛋嘴里塞得满满说不出话，只瞪大眼睛摇头，表明自己不想出门。李老爹又给李寂碗里加了个元宝，说今天妈妈要去高中同学家拜年，他和李寂的任务是肖叔叔和莫叔叔家，他一人拎着东西不方便。

　　李寂惊得咽了满嘴鸡蛋，呛着咳着问李老爹到：“老爹，那个莫叔叔、肖叔叔？”李老爹回答说：“老爹以前的战友，肖叔叔就是你们学校那肖主任，莫叔叔你也见过，上次我们为你转学的事情找肖叔叔还和他一起在肖叔叔家吃饭了。你记得么？”李寂重重点了点头，怕李老爹看出什么似的，又轻轻地连点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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