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你忽然开玩笑地对我说一句,“君问归期未有期?”我一时语塞,无以应答。扶着脑袋痴痴地望向嵌在灰白墙上的老窗。看似漫长的暑期就快结束了,当初我点头答应你一个月后立马回来,然后我们一起来一场毕业旅行。
临别前是你把我送上了火车,你拎着一大袋的零食递给我,挥手告别。
从这个小县城开往深圳的列车很少,每天就那么仅有的两趟,而且基本是在深夜发车,夏天的天气是有些狂暴的,去深圳的那天恰巧碰上了狂风暴雨,拖着湿漉漉的行李箱刚刚到达火车站,就听到广播传来,“各位旅客请注意,K9054次列车由于中途晚点……”没办法只能先进站候车,等待的心情异常烦躁与不安。渐渐地,已经很晚了,车站里零星的几位旅客就那么夸张地横躺在椅子上,呼噜声在空荡的候车室回荡。蚊子嗡嗡作响,列车依旧还未到达,睡意渐渐袭来,“你先回家休息吧,等我上车了就打电话给你。”看着你昏昏欲睡的样子却又被蚊子折腾地不能睡的煎熬表情,我只能极力劝你快点回家,你却很固执地不理睬我,不放心我,坚持到底一定要陪我等车。
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我终于上了车,你还扔给我一大堆的叮嘱,要我记着早点回来,记住我们许下的约定。
现在想来,出门一趟真不容易。在火车上颠簸了一整晚才到达深圳。当两脚踩着这片热土,深圳这座火热的城市以它的一腔热情拥抱着我,让我有点窒息。想到昨晚还顶着狂风暴雨一心想快点登上车快点到达深圳,现在却满心地想回去。
安顿下来,每天除了去市场买菜,帮爸妈做点饭菜,给你打打电话说说心,感觉生活了无生趣。
走过大街小巷,满墙壁的招聘广告如一张张巨大的蜘蛛网依附在一条又一条街道的墙壁上,让人头晕目眩。人力资源介绍所的招聘告示板气宇轩昂地挺着它的腰板,路上有形形色色匆匆走过的上班一族,我拖沓着步伐,好像已经和它们不处在同一时空。深圳的白天似乎很漫长,很反感自己这样独立于外的状态,于是,我决定去找一份临时工来打发静寂的时间。
很快,我进了一家实业公司做临时工,每天上班下班,工作似乎把一天的时间都填满了,自己也通过劳动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感到十分满足。不知不觉地却发现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你联系了,久之,我又觉得如此单调枯燥的生活会使活剥剥的心枯死。
终于拨通了你的电话,“林子,最近都搞了什么活动呀?”
“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打电话过来?因为有些无聊所以最近常常去写生。”听得出林子有点生气。
“哈哈…我找了一份工作,到时候回来给你带礼物哟!”我试着逗她开心一下。
“好咯,你可记得要按时回来啦,我可无聊地发霉啦!”林子即好笑又怪嗔道。
“好…”
“…”我们打电话一聊就没完没了,电话线的两头都开心不已。
磨磨唧唧,磨磨蹭蹭,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每天下晚班一路穿过繁华的十字路口,穿过摆满地摊的小巷子,周边的夜市流光溢彩。深圳毕竟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同胞聚居的地方,各家快餐店打着湘味,川味,湘赣人家,重庆麻辣,东北老家,陕西肉夹馍,云南风味………各类招牌,招揽下晚班饥肠辘辘的工人们,生意都很好,柜台老板笑脸盈盈地招呼着老顾客,忙里忙外不亦乐乎。我和林子都爱狂吃闲逛,以前在学校吃遍了周边的一爿小吃店,脚都磨出水泡了还要逛完最后一个商场。林子现在在干什么呢?
已是八月中旬了,天气,凉淡了丝许,人也随之慵懒,将近暑期的尾巴,我辞了职准备辗转回乡了,深圳之行也即将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琪琪,你迟点回家吧!你爸老胃病又复发了,这次病情来得很严重,我现在公司里正在赶产量,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身。啊…听话!”老妈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琪琪,我来火车站接你哟!”林子欢快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红着眼睛拖沓着重如铅的双脚在小巷子里转着,行道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龙眼树,热风拂过,树枝婆娑着显摆地那么成熟。满枝丫一绺一绺的果实却是可望不可及,草垛中肥硕的巨蜗蚯蚓,让我感到恶心。一阵毒日一阵暴雨,绿树成荫,花草繁茂,湿热空气漫延我全身,热带气息过于呛人。
“林子,真的对不起!”我拿着电话已经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
“嗯,我懂,你别急。”林子反而安慰我。
又过了一个星期,老爸的身体已经好多了,着实可以回家了,之前的一再耽搁,火车票还没有着落,试过各种途径想早点回家却是一票难求。我这时已经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
“君问归期未有期?”是林子,是林子在问我。
我没有说话。我们的约定似乎幻化成泡影了,就如那燃烧的熊熊烈火,被冷水瓢泼,很快熄灭到发黑,一文不值。
我记得有这样一段话, “终于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那些约好要同行的人,一起相伴雨季,走过年华,但有一天终究会在某个渡口散失,红尘陌上,独自行走,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
那一晚,哭过后很累早早的就睡了,在梦里,我梦到了我们一起去了凤凰古城,在吊角楼下,面对江边,林子在写生,我在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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