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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女

时间:2015/6/15 作者: 蚁楼蜂 热度: 88171

  
  起家
  83年的春节,偏僻的赖氏村的小伙子吴志强家双喜临门。
  要说这吴志强小伙子可真够苦的,从小被拐卖到赖氏村以来尽为吴老汉家干活。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吴志强可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吴老汉打了一辈子光棍,到临了,有养子尽心尽力伺候他,也算他一辈子没有白活。送走吴老汉后,吴老汉家的六十亩地被吴志强继承了十亩,余下六亩地被冷漠的邻居分配了。尽管耕耘十亩田地十分辛苦,可吴志强从小就跟庄稼打交道,春耕秋获也同村里乡亲一样。同村的与吴老汉同宗的亲戚莫菊家人看中了吴志强的一切,就定在83年春节让莫菊与吴志强成婚。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回礼的礼品是吴志强的八亩良田。还好,还余下两亩地供其一家口粮。
  85年的一个中午,太阳出晕圈时,吴氏族里多添了一名后代——男孩。吴志强从没读过书,只看到当天阳光很耀眼,便发自肺腑地给他的娇儿取了一个好名字明明。莫菊生下了儿子就更被家族人看起了,因为家族中结婚的都少,更别提是生儿育女了。得知喜讯后,她娘家兄弟给他们送来了羊奶和用气枪打来的麻雀肉改善他们的生活。
  说起莫菊的娘家兄弟,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的为人正如他的名字“莫实华”一样没有一句实话。真不晓得他爹是怎样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的。他整日好赌好抽又好喝,家里的家具是铜铁做的都被他卖了,他还时常问它妹夫要钱,他家地里的田也被他占成赌场了:搭了露天小棚,摆了几桌麻将。村里人都骂他赖皮,村长也管不了,村长家的玻璃也曾被砸过,有人怀疑这是他干的。他娘更气得时常不让他进家门。
  这天,莫实华又被他媳妇赶了出来。到了晚上,冒着瑞雪,他又悠到了莫菊的家。虽说是实打实的亲戚,但莫实华一次又一次地赖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吴志强心里发堵,可又不忍惹莫菊生气,也没吱过声。莫菊一直了解丈夫的心情,今晚便故意和她兄弟吵起架来。还没等莫实华踏进屋里,莫菊就和她兄弟在院子里喊叫了起来。
  莫菊直起自己的矮胖身躯,跳着嚷:“你考虑考虑自己吧,也老大不小了,还光瞎胡跑!”“咋了,你能给我找个事儿?还说我呢,自己也不问问自己,要不是凭我在村里的势力,你能有今天?”莫实华耍起了赖皮。“中,你咋说都中。反正地是给你了。以后别再来了。”莫菊脸红耳赤气冲冲地把莫实华一步一步地逼到了门外。“中,你等着,你别后悔!”莫实华生气地对着莫菊家的土墙“呸”一口痰,慢慢走向自己的赌场,他要摸到麻将桌上去将就一晚了。莫菊对她兄弟的表现都习以为常了,也没在意他的感受,但风雪之夜莫实华受到两个至亲人的排斥指责终于泪流满面。
  供读
  撵走了坏蛋兄弟后,来年的春天就显得格外的美。吴志强和莫菊过上了和和美美的生活。眼看他们的儿子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了,莫菊很有主心骨,她骨子里就想让吴明明能够超过不识几个字的丈夫。伴随着晨阳,伴随着夕照,莫菊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接送儿子上学的路上了。可是就这十余里的路程也够这位弱小的女子受的了。但当莫菊看到争气的孩子手捧优异的成绩单和奖状时,总是忘记了劳累和苦楚,脸上总是泛着浅浅的微笑。为了不耽误儿子任何的学习生涯,身为人母的莫菊从未让儿子摸过农业活,就连喂鸡、养猪的小事也是她自己做。转眼,吴明明都十二岁了,几年下来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但莫菊并不抱怨,她是关心她儿子的成绩是否提升。身为人父的吴志强总是老实巴交地听从妻子的支配,他一如既往乖乖地在田地里耕耘,赶上逢年过节,才舍得花上几个钱,杀只鸡补补身子。
  好日子不长,一年,暴雨浇透了正在农作的吴志强。他大病一场,缺钱少药的没熬过年终。十三岁的儿子哭得如同个泪人,坚强的莫菊也使劲儿地埋怨自己,一下子老了许多,才三四十岁就把自己的鬓角弄得结成了很长很多的霜丝。
  还得过日子呀。莫菊赊给同宗半亩薄田,乡邻也凑了点钱,把吴志强的后事办了,吴明明也得到了一点到县城去念书的本钱。为了让儿子成为自己的翻身希望,莫菊索性把自己的嫁妆也换成了钱,为的是让自己的明明吃饱穿暖上好学。就这样,十四岁的吴明明载着母亲的希望踏上了求学的征程。
  人说春耕秋收获,那么闲暇时日怎么打发呢?莫菊从来就是个有秉性的女人,她不怨自己,哪怕活得艰辛、过得困苦。他要自己证明给别人看:单身母亲也能撑起儿子长本事有工作的船帆。所以这样一来,她就有了拾破烂的计划。有好管闲事的邻居就开导她说:“你总是这样拼命干什么?”莫菊总是笑而不答,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的希望,莫菊坚持着她自己的信念,她要抗争自己不幸的命运。她知道自己没有文化,她知道只要有文化就能改变一切厄运:乡长就是个大学生,他是她向往的对象。所以,莫菊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了她儿子吴明明的身上。她总是只对儿子说一句话:“要好好读书,把成绩提高上去,得到奖励。”吴明明似乎没有让她母亲失望,学习成绩攀坡直上,顺利地考上了大学。
  可是,吴明明却不知道他自己顺利的处境是他母亲靠什么换来的。在他的印象中,他每次放假回家,家里的房子没有变化、乡音没有变化,只是母亲的白发越来越多。而她母亲莫菊死板地秉承“一切为了孩子”的宗旨,不让邻居告诉吴明明,他母亲是靠拾荒换钱供应他上学的。莫菊总是用“亲接邻济”来搪塞儿子诡异的表情。“懂事”的儿子总是拿着高分在莫菊面前炫耀,总是把在学校得到的怨气往莫菊身上撒,总是在抱怨自己家里是那么落魄,总是穿着新潮时髦的衣服来感叹自己的不容易。
  莫菊见状,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缺了主心骨:自己在教育儿子上的花费还不够。她抱怨自己实在是太穷了,自责的她圆睁开起皱了的眼皮,用愕然的目光打量着她儿子漂亮的脸庞,她在反省自己。她总把是自己的苦楚慢慢咽下,她为了她的儿子,在邻人面前从未说儿子的不是。相反,他觉得自己的穷苦对不起儿子。当乡邻投来羡慕的目光时,她总是会微笑着说:“儿子很争气,成绩很好,在班里排名很靠前。”有的邻居会主动和莫菊搭讪:“你儿子都一二十了吧,找对象了吗?”莫菊会骄傲地说:“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决定,还上着学哩,咱不管都中。”
  好一个开明的莫菊呀,但往往她的开明使她的儿子放纵得不谙世事。又一次,吴明明的大一小测试没排上名次,觉得丢脸,回家后,他埋怨母亲平时催得紧,就下手打在母亲的背上。可即便如此,“还小着呢”就成了莫菊“体谅”儿子最好的借口。
  受辱
  “莫大婶,你的电话。”邻居小张喊道。“好嘞,来啦。”莫菊飞奔过来问,“谁呀?”一到这个时候,莫菊就知道那是自己上大学的儿子打来的电话,但她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总也在有意无意地问上一句多余的话。她没有感到自己比同村人的贫困,以为贫困只是平常事罢了,她早已习惯过这种日子了,在她的心目中,她只为儿子打算,哪里有工夫想到自己呀。说话工夫,莫菊就挂了电话,这是她为了不使邻居花冤枉钱。其实,每次电话都是只为要钱花这一件事,说多说少都是一样的。
  回到家中,莫菊高兴地对着自己丈夫的照片说:“儿子争气了,在学校当了学生干部,还能得奖学金呢!”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跨过脸面,洒在了屋子里的土地上。夏日的午霞多么灿烂,莫菊笑得就多么灿烂。
  第二天一早,莫菊像平常捡东西时一样挎着用来装废旧物品的破袋子,一路边拾荒,一路边打听地又去向儿子学校的方向走去。路上,又饥又渴的莫菊却不曾怀揣自己的怨,自己的苦,只有那好心人的温暖伴着她艰辛的见子路。
  第三天的下午,莫菊啃着用捡破烂的钱换来的大白馍,就着从家里带来的芥菜疙瘩,也实在惬意。可是天不凑巧,汛期来临,雨大得要命。着破着口子贴着补丁衣服的她急忙寻找避雨的地方。一路深深浅浅的水坑,她走得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未完工的工地现场躲雨。好心的看门老头看着成了落汤鸡的莫菊,忙用碎木片生成一堆火来给她驱寒。在火的烘烤下,莫菊仿佛感受到了丈夫;回想到临行时她与儿子的通话:“妈,学校要评定奖助学金,你来学校证明一下吧。”“好。”“妈,我考了前三名呀。”想到自己穿上了补丁最少的衣裤;幻想到自己还能在县城里捡到更多值钱的实物。
  雨停了,谢过她所谓的老大哥后,又过了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学校,两夜未睡的墨菊红着眼睛出现在闪着金光的一座大厦面前。
  莫菊到学校时,虚伪的吴明明便露饺子馅了。原来吴明明交女朋友,喷自己家庭条件富裕,可要满足女朋友的花销,他就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奖助学金的申请有一项需开贫困证明,吴明明嫌开贫困证明会给他带来丢面子的麻烦,就要母亲来学校去悄悄见辅导员。
  就这样,每次逃课出来等母亲的吴明明在校门外终于等来了冲着他微笑的莫菊。见到莫菊,吴明明用手机请来了辅导员。就此,辅导员在门外对吴明明进行了贫困评定。
  莫菊不知道怎么回事,忙问辅导员。辅导员说:“学校要对申请奖学金的同学进行贫困认定。你们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莫菊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又恳切地问:“那我儿子学习一定很好吧。”,莫菊是多么想得到老师的认可,天真地问:“排行第几名呀?”。“排第三。”辅导员说。辅导员脸红了,原来他和吴明明都事先商量好了。吴明明给老师送了礼,让老师帮助撒谎,还巧辩称得奖学金贴补穷家,“贴补”母亲。
  分别
  然而,半年没见面的母子俩没递上两句话。莫菊用糙如树皮的脏手拿出裤兜里的几十元零钱递给了儿子,舍不得乘公交车的莫菊含着泪离开了儿子的学校。
  一路上,莫菊仿佛悟到了什么。她知道自己是被儿子骗到学校,用平常的装扮换取学校的同情;她知道这样一来,儿子就有希望拿到奖助学金,并可以用来补贴生活用品。她不为被儿子的欺骗而怨恨。反而,她感谢辅导员能够给儿子奖金,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感激。
  走了一路,又拾了一路,她也高兴了一路。她总觉得自己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家乡。村里路上,她不时自言自语道:“自己有出路了,自己该子有出息了。感谢老天爷。”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被骗的不止是这些。她儿子的成绩是被捏造的。如果辅导员告诉她实情,她现在还会这样吗?莫菊只记得辅导员对她儿子的好,只幻想着她儿子在学校里是多么的出众,是多么的优秀。
  说到她的儿子吴明明,在学校那可真算得优秀,但不是在学习上,而是在艺术方面天赋颇好。那天赋的得来是上网的结果。他把在学校里学习时间的三分之一都用在了表演上,完全的课余时间也都放在了追求女孩子身上了。他是院文工团的骨干,又是院艺术团的拔尖。他有时会整夜整夜地唱着许多首歌,可他并没有唱好任何一首歌。所以出了学校,他确实是没有出路。他的量化分是全年级最高的,他得“优秀学生干部”之类的奖状也是最多的。没有人会干涉他,相反,人人都羡慕他在学校晚会舞台上哪怕生硬的表演。
  也许是他抱怨自己的出身吧,他很痛苦,这是随着他的长大,他渐渐地苏醒了过来的感知。因为他要满足他自己更多的物质需求与精神需要。他不再是只靠温饱就能养活的小孩儿了。
  整天的精神享受——鲜花、掌声和拥抱,使得吴明明更加放纵自己了。三个月后的一天,警局档案袋里多出了一桩迷踪命案,此案引起了社会关注。吴明明的身世也曝光了,学校的名人出了事,学校顿时也炸开了锅。
  原来,那天傍晚,在安东湖畔上,吴明明和女朋友正在玩水。吴明明按压不住心中的激动:“梅梅,你嫁给我吧。”李梅吓了一跳,嘲讽地说:“别傻了,净胡说。”。“可你为什么一直对我那么好呢?”吴明明不解地问。李梅斥问到:“谁不知你呀,你家连‘三金’都没有。”。吴明明装模做样地说:“怎么没有,有车,有......”。
  还没等他说完,李梅讽刺道:“是架子车吧。李老师都跟我说了。你不就是长得还算凑合。一个穷光蛋还敢娶我,做梦!”
  吴明明自诩为名人,他哪能受到这种打击,说:“你走。你走,我就跳水。”。
  事后,谁也讲不清吴明明死亡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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