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这天午后,唐志平光着膀子在客厅里烦躁不安的走动,风扇旋转的热风把空气搅的更加沉闷。
小兰还在睡着午觉。
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谁?”她问。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妈。”
“我妈早死了。你不是。”
“我是。你再想想看。”
小兰想呀想呀,突然间觉得妈并没有死。“妈——”她拼命的叫,喉咙却嘶哑的发不出声。再一看,妈已不见了。妈呀妈呀你在哪里?我在这里,孩子。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胸前。她伸手一摸,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
一个男人在她面前狰狞的笑着,手里端着明晃晃的匕首。血从刀尖上一滴一滴的落下,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我要叫人了。”她平静地说。
“让你喊!”男人恶狠狠的又捅了一刀,正中她的胸口。
“孩子,妈保护不了你。”
小兰听到一个微弱的叹息。他想起母亲就藏在这里。她拼命的喊“别伤了我母亲!”她看见心脏跌落在手上,一跳一跳的,有着鲜红透亮的颜色。她拼着全力喊,这次她喊出声来。她醒了,感到心口痛。
唐志平听到卧室的喊声跑进去时,见小兰满头汗水,手捂在胸前的项链上发呆。“做梦了吧?真吓人。怎么睡觉也不把项链摘下来。”说着便动手去摘。
“算了。我也该上班了。这一觉不知怎么总睡不醒。”
志平看着她穿好衣服、洗罢脸,说:“我给你热饭去。”
“不用了。这回不想吃。胸闷得慌。”
“那我晚些给你送去?”
“我吃方便面吧。你指不定还有啥事呢。”
唐志平站在门口,目送着小兰的背影一步一步从巷子里走出,融入到街上普通的人流之中。
小兰走进营业所时,刘主任因为老婆住院刚离开。她婆婆妈妈的叮咛了一大堆,宋小慧就觉得耳边像是飞旋着一只苍蝇,嗡嗡的人泼烦。她大喊了一句“知道了,大主任。”嗡声立即停止,核桃皮似的脸上嵌着一对鱼眼死死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出去,又破又烂的自行车如同浑身筛糠般发出串难听的声响。“真烦人。”她嘟囔着。
“烦谁呢,小慧。”
“兰姐呀。还不是咱的‘老婆嘴’。走了走了吧,说个没完。好想就他一个布尔什维克,别人都是混进革命队伍来的。”
小兰扑哧一笑。“老婆嘴”是大家给主任取的外号。有一天主任布置工作,声音不高不低不快不慢哼哼唧唧犹如蚊蝇,听的大家乏味无聊没意思晕头晕脑直打瞌睡。小杨突然睁眼看着主任的嘴看了十几分钟。那专注的神情令主任发慌。
“小杨,看啥呢?莫非我脸上有花?”
“花是没有。我看你的嘴怎么像老婆嘴。”
宋小慧首先笑出声来,好像她肚子里满是感情的潮水,只要一开闸,便会哗然宣泄。她笑过一声,却立即刹住,再看主任的脸上也是似笑非笑的样子,才大胆的前呼后仰起来。小杨说出后,也许是感到比喻的惟妙惟肖,他也笑。不同的是这笑却只持续为一个动作:咧嘴、眉毛上挑、笑肌上提,像一副静止的画凝在哪里。小兰眼泪汪汪的忙掏手绢。另一个却坐在那里,说一句“真逗、绝啦”,笑一声,拍一下桌子。主任见大家都笑了,自己也在笑,嘿嘿、嘿嘿嘿,脸像揉搓的纸显出错杂的折痕。
武小兰和宋小慧说笑一阵后,便动手核实账目。又到了月末,正是营业所帐目汇总上报的时候,工作格外的忙。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
天热的人难受,闷得没有一丝风息。两人在后院纳凉。院子不大,左侧有一个铁门,通向侧边的小巷,如今也已关上。右墙角是厕所。靠近厕所处有一块平整的菜地,地里有几种时令的蔬菜,地畔颜色各异的喇叭花在黑夜里悄悄的绽放。
“主任没说他晚上回来?”
“没有。大概还在医院吧。”
“不早了。咱们也睡吧。”
“这么热的天,怎么睡得着呀。你女儿呢,小兰姐?”
“随她爷到现他姑家了。”
没有一颗星星,黑云把天空挤得实实地。两人把所有门窗有检查了一遍,才各自回到房间。小兰坐在窗前,仔细的打开项链坠子的小盖,从里面取出一张发黄的照片。她自从父亲那里拿来这个小照片后,就一直没有离身。母亲一直陪伴着她。
“孩子,妈保护不了你。”她仿佛又听到母亲无可奈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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