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青涩的年华,我用尽全身心去博弈一场爱情,才发现那是一个我本该渡的劫。
今天的歌:老街——李荣浩
小荷才露尖尖角
夜晚的风早已有些凉了,它轻轻地抚摸每一寸土地,花草相互依偎着似在低声呢喃。而靠近一侧墓地前,却有一盏微弱的烛光在不断摇曳着。
“阿智,阿智…”女人散乱的头发,她依偎在墓碑前,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人的名字,眼里却浸满了说不出的悲伤。
“夫人,快跟我回去吧。”一个长相憨厚,壮实却稍有点黝黑的中年男子,像是在一旁藏匿了许久。拿出准备好的外套轻轻披在女人身上,他伸手想扶起已经坐了一天的女人。没想到,女人想发疯了一样,惊吓地躲到一边,浑身发抖,揪紧衣服,不停地说:“不要,阿智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男子叹了口气,只将女人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和捶打,他想那件事终究像一场摆不脱的梦魇,而他便是梦里的恶魔。女人在他身上留下了道道红色的抓痕,她想逃离,脸上因为害怕,而浮现在眼角的皱纹,夸张地出卖了她的年纪。
是啊,她和他,早已都不在年轻。
时光回到12年前,那时的她才16岁啊。16岁正是碧玉年华,有诗道: 碧玉年华足怨思,珠喉解唱净琉璃。干净的岁月,干净如她。
母亲生下她时,正是荷花满塘的季节,到处都充斥着莲藕的清甜和荷花的暗香。于是父亲刚从接生婆里接过她时,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大笔一挥写了她的名字——清荷。
父亲是一代酸腐秀才,空有满腹墨水,却可怜朝中无人相助,年年落榜。母亲却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女,怀着她时,还得下地耕作,回家还得替别家洗衣服填补家用。但她从未道过辛苦,就像她从未放弃父亲。
清荷一年年的长大,她从来都是母亲给梳的两条长长的辫子,脸上总是笑呵呵的。村里人都喜欢往她拿出来搁草的篮子里塞满自家的东西,他们总会隔着老远老远,大声地对着蹦蹦跳跳的她一声一声地喊“清荷,清荷”,然后看着她立马停住脚步,很认真地回答“哎……”。
那天,清荷如往常地回到了家。她想去找母亲耍赖抱抱,母亲的手好大,感觉能把她整个身子围成三四圈,手上的茧子隔着布料却异常叫人感到温暖。可是找遍了整个屋子都不见人,“娘娘,娘娘”她赤着脚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叫着,不理会后面一声声的清荷。
天黑时,母亲终于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批穿着好像官府衣服的人。母亲看到蜷缩在一旁的清荷,便抱住她止不住的哭泣,清荷听她说:“你父亲再也回不来了。”清荷听不懂,父亲不是考中秀才上京考试了么?他临走时还将她高高地举在头顶说要让他的清荷过上好日子,要给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你骗人,骗人”清荷推开母亲,她要她的父亲,她跑进屋里,躲进被窝,拿出父亲给她的毛笔,父亲说等他回来要教她的,他才是不会骗她的。“清荷,清荷,你开门”母亲显然哭哑的声音从门窗的缝隙不停地传进来,声音竟然有点悲伤过度的恼怒。清荷想,她一定在做梦,母亲从来都是温柔的。
可是,那终究不是梦。父亲本来信心满满地走出考场,静待金榜题名,可是最后却被告知自己的卷子已被上面的贵人买下,来人,丢给了他一袋他从来没有过的金子,留下一句:“识相的,便什么也不要说。”他本是疾恶如仇之人,钱财于人更是粪土,他便拿着金子,一张洋洋洒洒的状书把人告了。
大人说了句“案情事关重大,改日再审。”便将父亲打发了,父亲终究愤怒难平,又守在宰相门口,要拦人告状。毕竟,他可是答应清荷一定会考上回去的,他不能食言。上面的人,终于发怒了,便动用关系将这个屡次不识好歹的人,给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母亲赶到之时,除了父亲冰凉和满是伤痕的尸体。
清荷开始不爱笑了,她开始不跟母亲讲话,不回答村子里一声声的叫喊。她自己绑了一个长长的辫子,她还是每天到田里去割草,去河里洗衣服,在饭桌上吃饭,却从来没在抬眼看过母亲。母亲总是“清荷,清荷”地叫着,她却当没听见。
那天,她去河边洗衣服时,河水异常湍急,就如同刚下过暴雨一般的凶猛。她本来想赶紧洗完, 便早点回去帮母亲弄农活,虽然她脸上挂着疏离,但那只是因为痛失父亲而养成的心结,她还是默默地为母亲分担着一切。
“阿”突然手里碰到一个硬物,她定心一看,上流下来的水里竟藏了个人。她收拾好惊慌的情绪,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人从河里捞了出来,她伸手探了探,竟还有微弱的呼吸。她学着村里救人的方法,用手用力压了压他胸口,他突然闷哼一声,连吐了好几口水来,渐渐转醒。
“这是哪里”他望着眼前这个因救他而微微出了汗的姑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躺了下去。“古镇,公子”清荷扶起他,她发现这个公子长得真好看,硬挺的鼻梁,比她还白皙的皮肤,是她在村里所没见过的。“你家在哪”清荷问,“我暂时回不了家了”公子苦笑。“那便去我家吧”清荷不加思索地说道,然后又意识到什么一样,脸突然红了一大片。“好”公子许是恢复了气力,勉强在清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又转头对她说“以后,你便叫我阿智吧。”
阿智的到来,让清荷的生命又出现了阳光,母亲一样高兴,因为清荷的笑容又开始逐渐地多了。她每天跟他谈谈笑笑,像对老夫老妻一般在田里劳作,阿智显然是没劳作过的人,虽有一身蛮力,却笨手笨脚,让清荷忍不住嘲笑。
清荷16岁了,村里的姑娘像她这般大的,有的早已许配了人家。母亲也常常在饭桌上偷偷地转换话题来问阿智有没有人家,但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人心痒痒。
他是喜欢清荷的,但他却不可能娶她,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迎她当夫人。每当清荷睡下时,他都会偷偷外出,和一群黑衣人会面,像在商谋什么大事,这晚,他异常高兴,没了往常的谨慎,像是完成了大业一般。
第二天,他便向清荷辞别了,就像当初他的到来一样让人措不及防。他跟她说他是王爷的二儿子,因为自己的大哥追杀而被她所救,在她家里这段时间来,他早已联系上了府里自己的心腹和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他要回去继承王位了。
“我还能见到你么”清荷哽咽着,强忍着泪水。他将她一把拥入怀中,在她耳旁低语了会,又掏出一块玉佩,交与她手里。母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却微微舒了口气,她本想把阿智当作上门女婿,却不料……朝中之人,她们是惹不起的。
他是有婚配的,清荷脑里一直清清楚楚地播放这句话。“皇上赐婚在先,我不能反抗,但只要你来找我,我便会留你在我身边。”她独自一人呆坐在房里,她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的爱情交付于他,她握紧手里的玉佩,连母亲开门而入都不知觉。
母亲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她不想她受伤,朝中人的城府,岂是她一介弱女子能猜透的。“我的清荷啊,改天娘给你说门亲事吧”她想还是早点让她死了那条心比较好,当个农妇至少能保她平安安稳。她却像突然惊醒了一般,握着玉佩,推开母亲,夺门而出,她要去找他,不赌她便是认输了。母亲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她连拉带拖地拉回屋里关着。望着清荷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像是看到她父亲冰凉的尸体一样,眼泪也不住地往下掉。
母亲在门外守了一夜,歪着身子在门边上睡着了,夜里凉,她不住地卷着身子。她想让她冷静一下,她会想明白的。可是,第二天,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早已不见,窗子开着,她只拿着玉佩便连夜逃走了。母亲瘫坐在地,嘴里不停地喊着“作孽啊,作孽啊…”
她还是来了,跑了几十里路,就这么来了,管家拿着玉佩找到他时,他和未来的夫人,也便是当今的公主正在下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嘱咐下人把她安顿在一处。
他心里是有挂念着她的,那般纯洁的笑脸是他惯于尔虞我诈,而所见不到的。他来时,她早已陷入了长长的昏迷。他守在她床边,一夜未眠,他没想到,她刚来,便要看着他迎娶别的女人。
皇上定的婚期明天便是了,他想在她醒时亲口告诉她,他不想她伤心。天刚蒙蒙亮,她伸了伸懒腰,对上那双愧疚的眼神,她却只是将手放了上去,然后说了声:“我好饿,你们结婚也不能饿到我啊”他被她逗笑了,吩咐下人准备吃的。然后叫她等他,便走了。他走出去的那一刻,她眼泪不争气地便掉了下来,竟然决定来了,就知道要面对这些的。她也从来没想过独占。
新来的公主夫人脾气跋扈,一改她以前在阿智面前的温柔贤淑,恨不得让全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是新晋的王妃,闹得人心惶惶。王爷本对她没有爱,便更是疏远她,反而对清荷亲近有加,每次都赖在清荷那不走,与她共谈天地。他想他是早晚也要给她一个名分的。
王爷本是皇上心腹,但不便娶了公主后立即娶二房,但日子久了,他便以公主无力繁衍子嗣为由,择了个日子便要娶清荷为姨太太。那晚,她靠在他怀里,他说:“你会委屈么?”“不会。”她抬眼望着他笑,一如一开始的纯净与美好。
婚礼很隆重地又在府里开办了起来,公主终于意识到清荷的威胁了,她以往认为王爷的疏远是因为和她还没培养好感情,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把王爷的魂给勾了。她瞪着清荷,眼里全是赤裸裸的杀意。
清荷带着阿智回村里看母亲时,母亲跪在父亲的牌位前,终究不愿理她,她苦苦哀求,却得不到母亲一句祝福。
清荷想她抛弃了一切,至少换来了阿智的爱,便也值了。她每日安安分分地在府里等待阿智回来,遇到公主也是恭恭敬敬,她不想平添麻烦。阿智怕公主欺压于她,便派了一个心腹高手在她身旁守着。那人叫高谓,人长得老实忠厚,却有一身好武功。他总是跟在她身后3米之处,总是一口一个“夫人”地叫着。
可是,最后谁也没想到,高谓会如此大胆,爬上了清荷的床。看着自己赤裸的身躯和旁边低着头的男子,清荷脑子一片茫然。阿智怒极了,他从朝中连夜赶回,竟看到这般不耻的画面。他抽出腰间的剑,险些一剑杀了这个女人。但终究是真正爱过的,他淡漠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滚”
公主得逞的笑着跟着走了出去,是她安排的。清荷抓紧被角,高谓连忙滚下床,不断地打自己巴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她不甘心,她穿好衣服,要去找阿智辩解,却发现他的房门紧闭,而屋内传来的是阵阵男女欢笑的声音。
她跪在房门口,“阿智,你相信我,阿智”跪到大半夜,房门突然开了。却是王爷半开着衣袍,她以为他原谅他了,他却一脸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唤来随从将她赶出了王府,一同出来的还有高谓。只有爱的深沉,才会如此盲目。
高谓也是被逼无奈,公主拿着家里所有人的性命要他陷害于他。他再是不肯,也不能放弃他所有的亲人。但他却是心疼夫人的,她那么纯真,从来没对他有任何的怀疑。他,真是该死。
她跌跌撞撞地想回到家中,回到母亲的怀抱。可是,刚打开门,屋里除了许久空置的灰尘味,却再也没有母亲的味道。“啊…”村里人说母亲在她嫁人不久后,便死在了父亲灵位前了。她悲痛欲绝,竟一夜便疯了。
她每日都会呆呆地坐在母亲墓前,一遍一遍念着“阿智…”,再被高谓强行带回家中安歇。
她始终是斗不过朝中的人的,他们的心那么深,她如何能感应到一丝丝温度呢。母亲的话,终究是对的。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