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后,山上寂静下来了。偶尔从远处传来狗叫声。一座小瓦房里,一位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只露出个脸盘的妇人,坐在灶边,用山上林下的松针干叶烧火做饭,锅里放进去一小把米,切入些块地瓜,煮地瓜稀饭,因灶小,塞多了松针,还混些未干透的树枝,烟雾迷漫出来,妇人被呛得使劲咳嗽。她男人外出打工了,很少顾家,里外都是妇人打理。男人隔些日子回来,闹不好,妇人挨罪,挨打挨骂。家里一台十七寸的黑白电视,放在客厅,要是男人在家,吃完饭,用手抹抹嘴,躺在竹椅上,妇人要端上热水为他洗脚。
妇人年岁四十光景,病得很重,无钱去医院诊治,想男人回来好有个照应,男人外出去打工了,久了没音信,每天夜幕降临时,她会倚在门边,往远远的路口望去,想着男人早日归来。
今天她知道男人会回来,同村有一位邻居,与她男人一起打工,先两天回来,过家里来坐了一会,没头没脑地对着妇人说,你男人过二天回来后,要多关心他,女人嘛,在家里不知外出打工的苦。妇人嘴里应道,嗯,知道了。心里直嘀咕,你们大老爷们什么时想过我们女人的苦?!我就快要死了,他也不会关心的。说这话时,妇人眼含泪珠,还用手隐隐按着下腹部,面部表情显得很难受,邻居本想多说几句,看到妇人脸色不好看,欲言又止,起身告别了。出了门,心内想,她听懂没有?本要说白了,又怕闹出是非来,想了想,人家的事,还是不管为妙,对妇人又很同情,很无奈。
当晚月亮升起老高时,她男人才回到家里。此时己是半夜了。饭桌上摆了二个碗,二双筷子,锅里炒的青菜和咸菜还有热气,还有煎了一个蛋,用盘子盖好置灶台上,地瓜稀饭温温的。男人喊道,我回来了,没有听到回答,再提高声音,带着酒气的吐音气也壮多了,对着房门高喊,我回来了,还是没有应答。男人说,天杀的,不给我回话,欠揍。他自顾三下五除二喝起粥来,正好解酒,过后又在竹椅上躺了一会,抽了根烟,对着房间又大声喊了一句,给我打盆热水来。还是没听到回答声,男人想了想,不管他了,这个该杀的睡死啦。我那么远回来,连洗脚的水都不为我准备了,他边骂边起身,来到橱房,打开后锅盖,大半锅热水不太热也不太凉,正好泡脚。他边泡边看电视,看一会去拨弄屏道开关,看一会,又起身又调屏道,看到一位衣着暴露的当红女星,才安住心来,吟起小调,三更半夜,那小调走调得令人听着起汗毛。
第二天,太阳照得老高了,男人才起床,洗嗽后,想吃饭,昨晚饭桌上用过的碗筷没收,没洗,奇了怪了,他想,又欠揍了。他没同他老婆同一个房间睡,嫌妇人房间内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他重重推开门,大叫,九点多了,还不死起来做饭?
妇人真的死了。当男人叫不动她又想使拳头时,猛然发现妇人己没有了气息。事后,人们发现,妇人是病重不得及时医治而死,在枕头下看到一张胃癌晚期的医院诊断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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