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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光年(二)

时间:2015/5/19 作者: 萌奇 热度: 78774

第二章:黑暗隧道

 

在这个女人的眼里,顺服是刻意讨她欢心的卑微乞讨,是刻意靠近她的前兆姿态,女人只是坚信,鸿是心思缜密阴郁的幼童。

多年后,她才明白那种永远无法靠近的实质底蕴,其实大多数人都如女子那般,不相信事实,而是主动相信自己希望是真实的东西。她是带来灾祸的扫帚星,这就是她主动选择相信的事实。不容置疑。

长久伫立于靠近被排斥远离被埋怨的位置,追寻远处微光的时间过于漫长,使得她无可自制的怀疑,犹疑于感情的真实性。感情是不可预测的风。她不愿再费心追捕,即使曾一度那般持有着对感情深深的渴求心。站在与这个世间间隔一步之遥的位置处。不通过任何以情感为媒介的关联与这个世间产生联通。静寂,孤独,让她感觉平静和安全。越发变得桀骜不驯,喜欢摆出一副恶劣姿势,先发制人,还是那般,她要女人在凝望自己凌厉眼神时,时时记住,她,鸿,不是一个好惹的孩子。时刻,永远。

鸿,由一个匍匐温顺的羔羊渐变为一个蓄势待发的冷血狮子,这个迅疾又缓慢的历程,女人是感受得到的,她建立在自己身上的保护垒,夹杂不信任和日渐冷酷的言语行径方式,确乎有效果。她清楚感受到她在精神和意识上对女人造成的无形中的威慑力,女人在望着鸿时常不流露任何心绪的眼眸时,那样一种微微眯起眼睛的自惊自扰的揣度与担忧,她总能轻而易举的洞穿。

她清楚自己在精神上对人情世故清晰的揭穿,在心灵深处对人事万物的不自制怀疑,只是无法判定这背后的性质好坏。

她知道如何能强有力的在精神上折磨别人,也轻易掌握察言观色的技巧,只是内心时常犹疑,就像西藏的转经筒,位于外侧的情感和价值可以忽上忽下,兼辑纯洁天使与决绝恶魔时,虽位于中心主轴上心意明确,却无法得知哪一种取向的旋转途径是应该被呈现的。

似乎是看清性格无非是种表现形式,她可以轻易转换,由疯癫如同济公,到正经如同唐僧。性情,性格,就像被她玩捏于掌间的泥土,她的多元化性情使女人更坚定她是个祸水的想法。或者说,女人一时无法捉摸到她的真实质料,这种无法洞穿的狐疑日渐加重,积累,最终在一件小小的导火索下瞬间被点燃。许多严重事故的根源如同隐藏在偌大黑暗房间的异常繁多的积怨,却只由表象上的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牵引出爆发。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像瞬间略过房间的微薄光线,刹那间照亮所有隐藏起来的黑暗厚重怨愤。一句话,一个眼神,潜伏在异常呆滞的沉寂空间里,无声的战场,猜忌揣度是弥漫充斥的如油般渗透房间每个角落的硝烟,谁比谁心脏僵硬,所以,谁比谁清醒冷静。你看不见将彼此拖入心力疲乏的散发着沉重心机和歹毒诅咒的猜忌是什么,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并占据这个空间里。这个无时无刻不潜伏在房屋中的深不可测的深渊,只需一缕火花,星星之火转眼之间燃烧成燎原之势。那不可回避的爆发终将到来,她知道自己躲无可躲,沙尘暴已经盘旋到身体上方,那就勇敢跨入吧。

那一次,女人的怨恨似乎已然在黑暗中忍耐了很久,爆发时的灼热火焰差些要了她的命。所幸,那是女人最后一次对她那般动粗。被暴打后,她浑身散架般疼痛,卧床修养数日。

不过那次挨打亦是有好处的,刚好找到合理的理由推脱掉小学毕业典礼和班级散伙饭。她跟同班的孩子交集寥寥,若是去了,怕也只是遗世独立般徒增尴尬。

导火索只是女人刻意挑刺。女人就垃圾没倒这件事,牵连出鸿一切都没做好,各种不堪入目的乌言秽语,她明显感觉到女人的语气里投射出的隐隐畏惧。却只是低下头去喝汤,嘴角不由自主掠过一抹凛冽歪笑。女人潜伏多时的畏惧与怒火不可遏制的喷薄而出。那个总是不动声色用无言抵抗自己,面无表情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小女孩让她心生深深的不安全感觉。

女人突兀将手中的汤碗摔在桌子上,四下飞溅的汤汁打落在她的脸颊。小孩子们都微微睁大吃惊的眼神看着女人,她抬起从不流露任何心绪的眼睛神态自若的迎上女人凶恶的眼神,冗长却短暂的对峙,她小巧的鼻子里不自控的发出一声轻蔑的冷气,情不自禁的微微眯了眯眼睛,女人一耳光闪过来:瞪什么瞪,你这个扫把星,白眼狼!

那是正在等待中考结果的夏日,空气里飞舞无数不可预留的别样意味的细细尘埃。黄昏的慵懒阳光打落在鸿手指印清晰分明的左脸颊上,她是无羁绊的,无后顾之忧的,她要反抗!她要挣扎!

你这个凶恶的女人,毫无人性的美善和怜悯,舅舅就是被你给欺负死的。人在做,天在看,我爸妈的魂灵,还有舅舅的魂灵,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等她说完,女人已经冲到她面前,用一只手一把抓住她奋力挣扎摆动的双手,像钳子般将它们牢牢固定,拳头,雨点般的拳头,直直的掉落在她身上。粗蛮的脚和膝盖发出的蛮力强有力敲击她的身体,带着要穿透她身体每一个部分的凶残。不堪入目的咒骂,其间夹杂女人不断发出的兽类喘息。

在不断的无可奈何的挣脱与不堪一击的反击中,所有的意识和结局已经模糊不清。她好不容易抽出被死命抓紧的手掌时,女人却用力揪住她的头发,周遭的家具房门在视线中起伏,稍纵即逝,她的眼睛由灰蒙状态渐变为盲的,只是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女人的掌间一仰一俯的来回起落,疼,钻心的疼。即将脱离自身身躯的眩晕将她淹没,彼时年仅12的小女孩,终于妥协,全身无力的摊落在地板上,在耗尽全身力气的女人终于放手的那一刻。

意识,记忆,自身保全于存在,轰然倒地。

她被关进黑暗厕所里,整晚待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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