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在一个阳光饱满的午后,她立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都寂静了一群人。面朝大海,她赤着脚走向金色的大海,海滩上她捡起一枚生锈的瓷白色贝壳。左手边,多年之前认识的丈夫牵着5岁的女儿一起慢跑而来……
丈夫已认识了很多年,他们相识像是一场意外,最终走到一起更是不易。她坚强、朗野、多话,有她的时候,他多是听而不去强行争执,争执也是为了那份斗嘴的趣味;他坚韧、沉静、寡言,有他说话的机会,她多是抢着去把话题引到另一边。
奔跑而来的丈夫和女儿身影渐而模糊,快到跟前的那一刹,她恍惚于金色大海上灰黑色的乌云,沉闷的黏重空气挤压着她清楚的鼻息。她望着宽阔的大海,海鸥、蓝天、甚至于鲸鱼般游动的精灵都是她未曾企及过的。拥有的眼前似乎如空气,经过嘴、喉咙、气管,却是一趟奔向屁的结束。
多年以前,她皮野得不像个女孩子,人称“小霸王”,哪会有现在这般稍精致、淑女的范儿,欢娱在她一直会坚强、朗野、多言。
多年以前,她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镇。赤脚捉鱼、捏勾钓虾、爬树逮鸟……能干的野事儿她都干了,人前,她会在讲得畅快时把这些野事儿绘声绘色地勾勒出来。甚至把当你爬上王大爷的砖红色的围墙偷成熟石榴的事也抖露出来,她太调皮,不知道被母亲打过多少次,甚至会追着满街跑,亲戚邻里都认为这孩子太野,管不住,将来一定惹事儿,于是,家里人对她也忧心忡忡,毕竟是亲生骨肉,总不会太忍心打,只是希望她尽快变得乖点。
上完学,她工作,在一家厂里,一次被车撞了,腰受了很重的伤,右胳膊整个骨折,险些丧命——以后得日子,她一直说自己命大。那一个月,她扛着,没敢和父母说,唯独和一位叔叔说了,也多半一位她惹事或者撒谎的前科,便没去在意。她一直扛着,一如小时候骑车摔下坡的样子,膝盖摔得见了骨头,她忍着痛不敢说,到镇一头李大爷家借了一瓶酒精,一骨碌儿倒上去,她叫的声音像杀猪一样惨烈,几天后,肉腐烂,她怕了不得已和妈妈说了,那次她没有被打,反倒有些奇怪了。这次,她只身在外,不想父母牵挂,报平安是唯一不变的聊天主题,这种受伤事她按下。就这样一直扛着、扛到可以再次上班工作。后来她把事情和父母调皮地说了,当母亲哭的时候,她还在笑自己多么厉害。那时,她觉得得亏自己很开朗、野性,一家人也觉得在外,也得亏了她的坚强、朗野。
几年后,她凭着坚强而朗野的性子,缘识了现在的丈夫。丈夫是个上进而沉稳的人,两人本不会有电光火石的摩擦,但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与缘分,一见钟情也罢,两厢情愿也算,一来二去,打打闹闹,分分合合,坎坎坷坷,期间因为家人反对、彼此考虑对方更幸福等等,但终究两个人走在了一起。
她上学出来工作的早,他上完学工作的算晚。她野惯了,也吃惯了苦,他习惯了自制,吃苦他也不怕。当初他看中的也是这一点,成熟、美貌、典雅相比较吃苦耐劳都算是附属品了。也应了那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久他们就小有成就,创业带来的第一桶金,之后,他们结婚、生子……
有了相约黄昏,有了慢慢变老,有了一起走完的诺言。
只是,多年以后,她的丈夫和女儿略过自己20多岁的身旁,似透明的视网膜离开瞳孔,越明透越看不清了,放下手中褪去锈斑的瓷白色的贝壳,回头看一眼金色的大海,沿着来时的脚印,回到了空荡荡的斜射了饱满午后的阳光,这事,却在多年之前的多年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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