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上火车，已经是寒风凛冽的严冬景象了。离家半年，头发长了、鞋跟高了、话少了；不大不小的改变，宣誓成长的胜利。

天气还真是很冷，火车站这么多人也抵挡不住。五月搓搓手又跺跺脚，无奈地等着公车。“冷就多穿点衣服嘛！”一根围巾在略带嗔怪的语气中被围上了肩头，看着身旁忽然出现的人，五月楞在了原地。

一、五月是个傻瓜

“怎么，连这道题都不会，真是为你的智商着急！”五月站在堆书如山的课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习题看了两眼，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冲八木使劲摇头。几分钟后，满脸黑线的八木拿到了梦想中的解析。推算一遍后，叹口气抬起头来，疑惑地盯着五月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呢，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那眼神简直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是你笨！”五月故意将“笨”字咬得很重，一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女孩啊，太聪明会没人要的！”八木伸了个懒腰，反击道。

“男生就是肤浅，胸大无脑就好啊！”五月转身瞟了八木一眼，很不屑。

“五月，听说智商通常都和情商成反比的，看到你之后，我真信了……”八木眨巴眨巴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印证了一个新定律。

“智商决定一切，你省省心吧！”五月打开她的化学题，不再理会八木。

    扁了扁嘴，八木在纸上重重地画出几个字-——五月的笨蛋。随即又赶紧涂掉，迅速翻开书页，气氛回到高三该有的沉默中。只是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自觉转动的笔体现出他的烦心。

    好在，高三的时间总是很短，短到一些念头只有一闪而过的生命力罢了。

二、那年江边

“想要走得更快，就一个人上路；想要走得更远，需要结伴而行……”

又是鸡肋般的语文课，五月迷迷糊糊地听着，朦胧中记住了这句话。

终于挨到了下课，五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眼睛瞄到了班主任带来的时报，视线落在一行大大的标题上：重庆即将迎来六十年最大汛期！

江边，风带着特有的肆意，仿佛有用不完的自由。

“嘿，等等，我系鞋带呢！”五月懒得理会八木的呼喊，继续扎进风里，像出笼的小兽，欢脱跳跃。“你怎么不等我！”片刻后，八木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你不知道一个人跑得更快吗？我刚刚是追风少年，当然不能等你这位大爷咯！”五月朝八木眨眨眼，为自己的真理得意。“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下面还有一句‘结伴而行，才能走得更远’，你看，我不是追上你了吗？”八木对五月的歪理很无奈。“可是，我只想走快一点啊！”五月小狐狸似的冲八木狡黠一笑。

“好爽啊——，风再大一点，江水再急一点！”五月放声朝着宽阔的江面大喊，誓要一抒胸中郁结之气。“江水，慢一点，长江可是个淑女！”显然是旁边的八木不甘寂寞的声音。五月愤愤地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八木，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刚刚脱缰般地疯跑。不过算了，看在他陪自己看江的份上，就让他笑两句吧。五月于是破天荒地对八木拉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别傻笑了，知道你乖啦！”八木贱贱的嘴巴永远都不会消停，还顺带伸手揉了揉五月的头发。很短的几秒钟，五月却记住了他手掌的温度：暖暖地，很舒服，像冬季的太阳，有一种不想离开的惬意。

可惜，青春跑得太快，有些温暖常常来不及留住就已经失去了。

三、等不到的毕业会

    “大家听我口令，一、二、三，扔！”铺天盖地的书页随着班长的口令从四面八方向着楼底俯冲而去，没有一丝逗留的痕迹，宛如一场错下在六月的雪，却又不尽然。毕竟雪是纯净清爽的白，而伴随了这群学子三年的书却写满了现实的压抑。

    “毕业了，我们毕业了——”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学，终于等到你——”

    五月此时也不例外，沉浸在解放的美梦中，无法自拔，挨个拥抱着同样激动的闺蜜们。“卡卡，毕业了！”“二哈，毕业了！”“八木，毕业了！”不对，五月赶忙松开了双手，推开八木，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视线。“那个，太激动了，你别在意啊……”五月开口打破了两个人片刻的沉寂，说完便投入旁边女生的团体中去。八木望了一眼五月的背影后，也转入了兄弟的团队中去了。

回家时，五月蹦跳了一路，八木默默跟在后面。“八木，拜拜咯！”五月挥挥手，对旁边略略发呆的八木。因为每天都是在这里分路，当然，今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那个，五月，毕业会你会来吧？”八木突发的提问弄得让五月有些莫名其妙，瞪大眼睛看着他。过了片刻，仿佛发现空气中的尴尬，才垂下眼帘轻声道：“当然会啊，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会缺席呢！”“那，那个，我等你，一定要来！”“嗯——”五月承诺似的重重点了下头，旋即转身快步走了。剩下八木一个，傻傻站在岔路口。

毕业会，从开始到结束，八木都在，五月却并没有来。

四、各奔东西

九月，夏天的热度还没有消减的痕迹，离别的气息却已靠近。五月只身拖着大大的皮箱出现在拥挤的火车站，最后望了这个城市一眼，眸中满是欣喜和不舍，终于转身去迎接她的未来。同样的心情也属于八木，或者说属于千千万万第一次离家的孩子，那回望是结束也是开始。不同的列车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风景。

并不是每一段友情都必须走到尽头，也并不是跟每一个人都有再见的理由。

缺席的毕业会，到底是淡然地面对失去，还是执拗地自欺欺人？五月无从知晓。不过，既然决心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就不能让感情成为负担，这是五月对自己的承担，亦是对八木的。

一直认为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可惜时间到现在也没有给五月答案，又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

五、有一种东西，叫手机

两个城市，一千五百公里，意味着应该忘记，五月曾经这样认为。不过，或许她忘了，有一种东西，叫手机。

很多人认为手机让人与人之间产生空前的距离感，就算近在咫尺也变成了远在天涯。但是，如果本来就远在天涯，是不是就应该另当别论呢？反正在那段时间里，手机对八木来说绝对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应该说，手机成了五月计划最大的敌人。八木猜对了：陌生的城市，淡漠的同学，孤独感爆棚的五月无法抗拒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她没有自己所希望的那么强大，至少，现在还没有。

“天冷了哟，明天记得加一件衣服！”

“快起床，去吃早饭！”

“在干嘛呢？”

……

一条条来自异地的消息不停地闪烁，那是八木的执念。

如果连音讯都没有了，那么忘记也就更容易了。那么，我不允许。

六、最后的决定

说不清亦道不明。

忍不住地和他说话，忍不住为他的关心会心一笑，忍不住猜想他的情况，这就是事实。开心或不开心，无聊或忙碌都可以成为找他说话的借口——一个温柔的陷阱，让人不自觉地往里跳。

沦陷或是自救？五月的心纠结得像一团乱麻。但是乱麻是理不清的，或许只能丢掉了，最简单也最直接。

以前觉得黑名单的作用是摈弃厌恶的人，现在发现还能够屏蔽自己的心。

我只想选择忘记，对不起……

七、尾声

“八木？”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五月挤出很轻很轻的两个字，一接触空气，便散了。

虽然是冬天，滨江路还是很美——秃秃的树干，不疾不徐的江水，清冷的街道；一切都是安静的、沉稳的。半年的改变，真的很大。

五月和八木肩并着肩徐步走着。

“还好吗，你？”

“嗯——，还好，也不会更坏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将沉默融入了环境里。

既然喜欢，就不能接受。因为，前方的路真的还很远……所以，当她和八木选择各奔东西追寻各自的理想时，便应当放下牵挂。这应当是最好的结果。不拖累自己，更不想拖累他。在最无力的年纪，遇见了最美好的感情，珍藏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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