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潭水里,浮出亮亮的一圆月色,风咋起,吹皱一池清辉。金宝和雪儿坐在潭边,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这谭该是爱的怀抱呢。”金宝想。平时上学几乎每天都要路过这里,牛、骡子在潭边吃草、饮水,末了便会叫几声,尾巴一硬如扬起的旗杆,掷团螺旋状的粪堆,或疾射几束昏黄的尿水。鸟儿翩然飞来,对水而妆。白天太阳藏在这里,余氲袅袅。晚上星月一片,摇琼弄玉。如今他和雪儿的影子又印在水里,一浮一浮的。
他看着雪儿脸如大理石,齐耳短发轻轻一拢,粉红色衬衣裹在身上,掩不住青春的气息。
雪儿转过来,眼睛幽幽的。
“到底是咋回事、雪儿,是云姨骂你了,还是我爹打你?”
“我怕。”她无力的伏在进宝的肩上。她像一叶在波涛中挣扎的小舟,觅寻着歇息的岛屿,像被雷电击昏的小树,需要鸟儿的慰籍。
蛐蛐狠命的叫。蛐蛐叫时,有几滴雨露,把月的残影弄破。
金宝伸手搂在他后腰,若有若无的一丝气息像游丝般弥漫,金宝有了一种新鲜的感觉,像是沐浴在阳春三月里,轻松的走过一片草地。“雪儿,你真好。”他喃喃道。
雪儿的臂膀一震,刚才清晰的一幕再一次刺痛了她的心。“滚开。你和你爸都不是好东西。”
“你骂我爸?他打你了?骂你了?”
“没有。”
“那------"
“可他,我妈。”她说不下去,泪水早已涌了出来。
金宝模糊的心里有了点朦胧的影子。他有一种预感。他不想再想下去。
“回去吧,雪儿。”
“你回吧。”
“那我也不回去。”
一团浓雾挤到潭边,形个怪影,把一潭月色弄得模样全非。四周的草木突然间有了响动,窸窣、窸窣、窸窣窣而作鸣。星月隐形。黑云密布的天空突然一个亮闪,把夜幕扯开条血粼粼的口子。紧接着,咯巴巴一声炸雷,硬硬的雨点滚珠般砸在潭水中,溅起无数水花。草木努力地伏下去、伏下去,在贴进底面是僵持了几秒钟后,又忽的卷起,扬出一阵更急更响的霹雳。
“快跑。下雨了!”
唐志平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关上门,环视着客厅。他从沙发上拾起一个信封,掂了掂,不用看他也明白。刚才那人求他给子女办户口时,从口袋里摸出来放在沙发上。唐志平自然是忙于沏茶、抽烟。烟有时候实在是好东西。
“小兰,还忙啥哩?”
“算账。客人走了吗?”武小兰在里屋问。
“走了。什么帐也用得着拿回家算。”
“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们营业部资金短缺了几十块,会不会那个小宋账务有了差错。她刚来,业务还不是很熟悉。”
“几十块也值得算?”
“信用社分毫都不错。”
他扔过信封,满脸得意神色。
“哼,又收礼。你那钱用了我都嫌昧良心。我可跟你说,钱给人家退了!”
唐志平脸上一涨,尴尬道:“如今这年头,谁钱多怕扎手咋地。再谈吧,现在有些人真正犯贱,明明通过正常渠道能办的事偏要送礼,你有什么辙。见菜牛不杀我怕佛爷怪罪。
“也不怕告你受贿罪?”
“别大话吓人。天塌下来自有人顶。你们营业所的小杨你知道吧,他兄弟杨小龙惯赌,一次被抓,杨小舟和我们寇所长是相识,就去找他,寇所长说交情归交情,可这事难办呀,咱不能为了弟兄交情就徇私枉法,再说我把小龙放了,同志们该怎样说我呀。小舟后来就掏出一个信封说拜托拜托,寇所长手一捏又推回去,说兄弟你真见外能帮的我还不帮吗。小周第二次去,把信封中100元面值换成50的。寇所长又一捏,推辞了几番才收下。小龙也就放了。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又聚赌,寇所长带我们几个去抓,才走到杨小龙的院外,他就开了一枪,喊道:杨小龙,识相的就给我出来。杨小龙不是傻瓜,自然从后门溜了。你猜老寇咋着,他一拍脑袋,说真糊涂。其实他才不糊涂呢。
“听杨小舟说他弟杨小龙又让抓了。”
“不但抓了,而且还判了。小舟为这事可没往所里跑,又送了老寇一回礼。老寇怎样前天临判时给小舟说判刑我还用找你?昨天小舟又见老寇,寇还让他随便去玩呢。小舟说谁还敢上你那?两次就是几千怎样?所里还不照收!”
“你咋知道的这么详细?”
“昨晚和小舟喝酒,他没说。这些事情给你一辈子也说不完。好啦。来——”
“慢点,小心孩子。”
“嘘——”
武占学的摩托艇在门口时,天上正零星地落雨,看看浓云密布的天空,他心里更加着急。
嘭嘭。没有动静。
嘭嘭嘭。
“志平——小兰——开门!”
他俩刚脱衣,又习惯的抱在一起。志平抚摸着她的双乳,忽然记得一句诗“轻拢慢捻抹复挑。”稍稍凹陷的乳头在妙手弹弄下昂然挺立,像欲放的花蕾娇嫩欲滴。
“别,治平你听,门外像我爸在叫。”
“不会吧。这么晚了。”志平披衣下床,拖着鞋子去开门。他很快的回来换好衣服,对小兰说:“是爸。我出去一下。”两辆摩托车相继发动的声音很快给雨声淹没了。
狂风一阵接着一阵在窗外席卷雨点激射在玻璃上,又被撞起,散开为粉为沫,不一会窗上已是模糊一片,屋檐下传来水哗哗倾泻的声音。武小兰望着不明不暗的壁灯心里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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