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的红苹果》

校园的操场上有一棵很大的苹果树，每到春天繁花似锦。树下流连着一对对痴情如火的恋人。我和小艾从树下走过的时候，小艾说：“阿苏，我的爱情就是这棵树上最大最红的那个苹果。”我讶然抬起头，粉白的落花飘飞如雪。等花落光，那些青涩的果子还没成熟就被摘光了，哪里会有最大最红的苹果。看着小艾认真的样子，我开始讪笑小艾的疯话。

 

小艾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女孩，尽管她在学校里样样数第一，无论学识还是美貌。但她美的内敛，优秀的含蓄，象静静的湖泊，隐在高高的山峰之上，茂密的丛林之间，只有勇气和毅力兼备的勇士，才能披荆斩棘，领略到她的秀美。尽管小艾身边不乏这样的勇士，但最终无人能抵达她心灵的颠峰。久而久之，小艾成了男生们心中的圣女，被崇拜和敬仰着。

 

我和小艾不同，在人们眼里我是没有性别的，无论男生和女生都可以拍拍我的肩冲我喊一声：“嗨，阿苏。”这样的我被男生视为哥们儿爱情那东西始终与我无缘。

 

我喜欢小艾，喜欢她柔弱的女孩神情和她看书时低眉敛目那种动人的韵味儿。我和小艾一动一静，形影不离，成为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大二的时候，我们的体育老师患了肝病需要静养，由他的一位朋友暂时代课。这位老师姓夏，年轻英俊活力逼人，班里的女生皆为之倾倒。她们常在休息时围着小夏老师在树下听他侃侃而谈，我拉小艾远远躲在一旁。我对男生向来是不过电的，我以为小艾也是，可后来我发现小艾的眼睛总是追随着小夏老师，眼睛里放射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小艾恋爱了，她开始伏在灯下写一本粉红色的日记，在日记本的开合之间还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我和小艾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除了这本日记。我能想象里面都记载了什么，无非是一个女孩缜密的相思。

 

后来我看到小夏老师用小艾粉红色的小手绢擦汗，再后来小夏老师就常和小艾并排坐在苹果树下。我远远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看到夕阳为他们投下一道夺目的剪影。

 

师生恋在大学里并不违纪，况且小夏只是我们的代课老师，这事又发生在如此出色的小艾身上。没课的时候，小艾就窝在小夏老师的单身宿舍里，为他洗衣，偶而还作饭。小艾的功课依然出类拔萃，只是身体似乎不太好了。我看见她吃一种白色的小药片，我想大概是维生素之类的东西，也就没往心里去。

 

小艾的爱情伴随那种白色的小药片持续了半年，直到小夏老师代课结束，苍白着脸的小艾重又偎在我的肩上。

 

小艾说，阿苏，你说那树上能长出又大又红的苹果吗？

我说，如果有人在树下守护，就一定能长出来。

小艾笑了，谁会愿意做那样无谓的守护呢？

我握紧了小艾冰冷的手指，在心里对自己说，阿苏，你要把小艾好好保护起来，不要让她再受到爱情的伤害。

 

小艾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疗伤。我陪她坐在苹果树下，看她撕了那本粉红色的日记，一页一页续到火里焚烧，火光映照下小艾的脸苍白僵硬，我仿佛看到那个柔弱的小艾随着飘散的灰烬飞走了。第二天校园里又看到我们形影不离的身影。

 

小艾是幸运的，没人拿她失败的爱情风言风语，我则暗地里感谢所有人对小艾的仁慈。

小艾更加勤奋了，经常彻夜不眠，大三第一学期，小艾考上了研究生，先我一步离开了学校。走的时候，小艾哭了。我第一次看到小艾的眼泪，在爱情破灭时都未曾流一滴泪的小艾却因离开我而哭了。小艾说，阿苏，如果你是男的，我愿意爱上你。

 

学校里走了小艾，我的光芒才得以显露出来，我成了样样顶尖的好学生。毕业前昔，我没有象其他同学在社会上奔走为自己联系单位，我选择了留校，那样我才能有机会为小艾守护那棵长满了她希望的爱情树。

 

小艾走了以后宛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而我知道小艾一定会象我想念她那样想念着我。

就在小艾离开我的第二年秋天，我又一次在树下走过时，看到了小艾的苹果，高高地悬在枝桠上，我终于看到了小艾的爱情。我找来梯子让我的学生爬上树摘下那颗诱人的果子，却在捧在手里的瞬间，发现这个苹果已经被虫子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