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树叶已枯黄凋落,在去姥姥家的路途中,一个无比熟悉又有少许陌生的背影呈现在我的面前,数步之遥,是她---当年那个我梦寐思服的姑娘。水波纹的黄发,高跟鞋,指甲染得红红的,格外显眼。即使几年未见,各自都被岁月的年轮印上了风霜痕迹,变了模样,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见她孤零零站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上,凝视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神情忧郁,看上去有点落寞 ,郁郁寡欢,仿若心中装满了许多难言的心事,没有当年那么活泼好动,笑容没有那时灿烂,比较牵强,褪去了以往的青涩,在沉浮的现实中那颗青梅被催得成熟,不由得让人感慨万千,唏嘘岁月的魔力,人在时间面前的渺小。心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昔日那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黝黑的长发,宛若冰雪里的公主被时光带到那里去了?
我没有径直地走过去与她寒暄,待她转过身来时,羞涩腼腆的我急急忙忙转过头去,收回了身,可那颗心像遇见一位许久未见的故友一样,开始沸腾躁动起来让那段久封的青春往事突然鲜活起来,我的思绪不禁回到那年冬天。
那年初二,寒假,天空飘着雪,大地万物被覆盖上了一层层洁白的雪,自孩提记事以来,外婆那里从未下过雪,那一年却突然下起雪来,令人无比欢喜和激动。外婆家和我家不过20分钟的路程,我从小虽是在爷爷家住,但是有接近一半的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里有我美好的童年及少年回忆。那一年由于父母在外工作没有回家过年,我想那个春节对于多年是留守儿童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盼头 。外婆家是我身心快乐的天堂,那里有疼爱我视我如子的外公,长我七岁的幺舅,我的发小杰,放了寒假没有几天,我就迫不及待到了外婆家去过年,打算在外婆这里把这个寒假度完。
那时,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即将在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遇见一段一生难忘的短暂恋情,就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外婆这里怎么也会下雪一样。
小雪,一个长发,温婉的女孩,正值豆蔻年华,一直居住在那个长江边的小镇里。巧合的是,那一年小雪她也到她爷爷家过年,有时在她大姨家住几天,她爷爷家以及她大姨家和我外婆家同住在一个小山村。之前我和小雪素未相识,也许在偶然中见过,但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有幸认识她并能在日后和她一起玩耍主要是因为杰的缘故,杰,他是我名副其实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情同手足,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不管在成长的人生路口失散后,令我们许久未见和联系,他在我心中都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那时的我们正处于玩兴正浓,童心未泯的年纪,活波好动,很难在家坐得住,不像现在这样可以一个人蜗居在家可以很久,一天就是东蹿蹿,西走走,东荡西游,吊儿郎当到邻居家串门,邀小伙伴一起玩。那时彼此在意的很少,没有太多男女之别,不会被一些大人的迂腐成见所拘泥,交友也没有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投缘心合,更没有什么你瞧不起我,我看不起你这些杂七杂八画地自囚自以为是的择友条件,只要彼此集聚在一起很容易很快玩熟,就很容易融合进去,都很容易有共同话题。现在那种单纯,天真,早已如过眼云烟消逝在成长的道路上,不复存在。
记得那时我和杰一大清早吃完饭急急忙忙放下碗筷迫不及待的到小雪爷爷家背后,转悠,给小雪发相应的信号,吹口哨,学狗叫,告诉她我们已经来了哦。然后等她吃完早饭后,进行简单的梳妆之后,并邀约一起到不同地方玩耍。每一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成天呆在一起,那些日子是生命长河里最欢快的片段。我们曾一起经历了许许多多刻骨铭心和难以忘怀的事,在那个美丽的小山村的腹地里几乎布满了我们的足迹,玩的天翻地覆。一起在青蛙石上活动,吹吹冷风,嘘寒问暖,刻画,谈心。在田野里互相追逐嬉闹,互相揶揄,调侃,漫不经心的闲聊。盘腿坐在草地上围成一圈畅谈理想和未来。在河坝边欢快的放风筝 ,在池塘边捉小蝌蚪。那时候我们单纯得没有烦恼,一起喜一起忧,一起登高望远,笑踏河山,一起转山转水访幽,一起在寺院庙宇拜佛祈福。但由于经常我们在一起玩耍,二男一女,形影不离,如胶似膝。村子里的大人们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不径而来。我们这群孩子不得不经受大人的保守务实的眼光的检验,猜测,可是那时候我们如风一样自由自在,不予理会,安然对待。
那时,雪对于从小生活在南方的我们是多么的有吸引力啊,我们都未在生活中真正见过和触摸到洁白晶莹剔透的雪,因此那一年圆了我们心中一个共同多年的梦。我们一起疯狂尽兴的顶风冒雪在冰天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捉野鸡。我们三个陶醉在这冬天的雪景中,白雪皑皑,小雪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长发飘飘,宛若冰雪里的公主,而我就像守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骑士 。
那些零碎的记忆,如飘零落雪般,好多都纷纷遗忘在时光的原野里。
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玩耍打闹中不知不觉渐渐被被小雪的的率性,可爱所吸引,感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开甚是无比想念,感觉和她在一起玩耍的时候,时间过得非常快,不会感到无聊, 一天都是神清气爽,精力旺盛饱满。
那时清晰的感觉告诉我:如果一天没有看见小雪,我一定会怅然若失,做什么都无精打采,那时真不能自拔,抽身。真是寝不安席,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一天中就是想着见到她,和她一起玩耍,那是之前从未从与另一个人相处感受得到,懵懵懂懂。那一段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光,应该是迄今为止人生最开心最无忧的一段吧。那段时间,除吃饭和睡觉以外的时间,我们总是一整天待在一起,我和杰总是见缝插针,有空就去找小雪一起去玩耍,当时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那时的想法很简单淳朴,没有想配不配,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去追,单纯而又天真,不像现在这么顾虑重重。
后来,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躁动沸腾炙热的心的煎熬,我先是对杰说:“我好像喜欢上小雪了,怎么办?”他微笑的说道:“喜欢就去追啊,我帮你。”“她好像喜欢你,你喜不喜欢她啊”我着急的补充道。
他愣愣的盯着我,诧异的问:“怎么可能唉,我和她同姓唉,我对她只是一种兄妹的感情,你知道我喜欢谁呀。”那时,杰家傍边的那石柱上刻着他喜欢的女孩的名字。我和他那时都有一个令人发笑的错误的认知,我们都以为同姓的不能在一起。后来见多识广,就觉得当初的我们多么幼稚可笑。可青春无知的我们就是这样荒唐可笑。
我和杰从来都是无话不说,推心置腹,如同手足。在相处玩耍中,我也看出了小雪对杰的一片情意,我也知道那个时候杰的心不在她身上。杰他一直都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拒绝她。
无意中的相遇,却为彼此幽暗的生命带来柔和美好的光亮。
这样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好久,时光还是以那样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不为任何人停留的姿态飞逝的流走了。不知不觉,寒假在一片欢愉中快接近了尾声。
一个电话我就被叫回爷爷家了,在经过她爷爷家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欣喜激动。我想有些话,再不说就真没有机会了,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小雪,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我喜欢你,你会不会喜欢我呢?”我鼓起勇气,羞涩略带不安的对小雪说。此时的她,脸上泛起红晕 ,犹豫了一会,看着我,带着羞涩和惊讶,然后她低着头沉吟了一会:“怎么可能,我们俩只是很好的朋友,你就像我的哥哥,告诉你哦,我很喜欢杰的。”我佯装表面故作镇定若无其事般回应了一句,“哈哈哈,和你开玩笑的呢,别当真哈!” 然后挥手做了告别以后就回到了爷爷家。那是第一次以这种隐晦的方式面对面向喜欢的女孩子吐露心迹。可是那时的她不懂。许多真心话都是以玩笑的方式在无意中流露出来。
回到爷爷家的3天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早点再到外婆家,去找他们玩耍,去见我日思夜想的小雪啊。毕竟几天未见,心中难免会有牵挂,特别是当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她。去为那未知的可能竭尽所能的努力,添温加热,用爱的行动感动小雪。
在家里苦熬完那三天后,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的我马不停蹄地奔向外婆家去,到达外婆家放下东西后就迫不及待的向她大姨家跑去,进入小雪大姨家的门槛时,看见小雪和杰一起在看电视,我热情的向小雪打招呼,好久不见,此时的她判若二人,态度比较冷淡,没以往那样主动和热心了,不再和我多言多语,那时一头雾水,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前后反差让人不适更让人希望落空。我最怕这样了,这样我就会不知所措,我是一个怕生而敏感的人,如果对方对我有些矜持和距离,我的勇气与决心就会被逐渐削弱,,鼓起的勇气像气球被针刺一样,那颗再继续喜欢下去的念头,被一次次按抑下去,最后窒息而死。
生活通常被挥霍在一种急不可耐的贪求中,对于最美好的东西,我们先是爱,然后是毁坏,最后才去珍视。越是心急如焚,越容易与太多美好的东西擦肩而过。没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人的本质是孤独的。即使亲密无间的朋友也有分道扬镳的时候。爱情,友情只有在想象中才能长久,但青春年少时怎会有这般淡然通透,也许青春正因那般迷乱的不顾一切才具有别样的风味。
欢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那年寒假就这样过去了,我们依依不舍回到了各自的原点,继续各自的生活,彼此之间少有交集和联络。我们就这样在一片沉默和无奈中不欢而散了,后来也没有我期盼的不期而遇。我刚刚懵懂的青春情感就这样无疾而终,青春就这样留白。
那初中剩下的2年里,每次在去外婆家时路过她爷爷家门前的一段马路时,我都会驻足情不自禁条件反射般习惯性望去,希望看到一个我朝思暮想熟悉的身影,哪怕一眼也好,能找回当年那种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重温那时在伊甸园般的快乐,随之心中会涌去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望不到那个人,知道那人以后不会在那里了。
后来为了学习,初二初三,学习已经进入冲刺阶段,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为同着同一个目标,拼命的学习,脑中几乎没有任何杂念。紧张的学习很快将我对那段经历的留恋,封存心中。小雪是我那些年记忆中最清晰的一个亮点。
小雪在丰二中,我在镇中学。 那时的希望就是高中要是能和她在一个学校,那我就有继续追她的机会和在一起的可能了,只是时间的利剑总会无情的削去未知的缘分,当我竭尽所能从众多的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上丰二中的时後。那时的她,却不在那里了,后来听杰说到她没有读书了,辍学外出工作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父母离异,她没能跨过心中那道坎,沉浮挣扎了很长一段时期,最终沦陷在无法自拔的漩涡里,走向堕落之途,···
人生很多都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在那样一个境遇中,身心遭遇那么多非那个年纪所能承受的痛苦。只是想不明白,大人之间的过错,孩子无可避免会成为他们的陪葬品。
后来,因时间和距离,她不记得我,那些一起走过聚散离别的青春雨季。如那场雪再也没有下过一样,我们也在人生的旅途渐行渐远,彼此在对方的记忆里黯淡下去,使记忆变得如此斑驳,有些东西一不留意就转瞬即逝,可她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青春印记。
那时的想法很天真简单但很执着坚定,又让人唏嘘不已,她不在那里了,那些关于再续情缘的希望也随之破灭,后来我没有走上了那条我向往已久的爱情路,却让我走上了一条学习路,至今还在一个人走下去,在这条路上陆陆续续也爱过了几个刻骨铭心的人,最后也不了了之,终逃不过一厢情愿单恋的魔咒。
在爱情的国度,我总是在颠沛流离 ,浅尝辄止,我总是阴差阳错的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而非常爱另一个人的人,都感动不了那个人最后不了了之,半途而废,辗转别处。可是否愚爱又是否是真爱,我不知道。我想在爱情的国度里呼啸奔跑,颠沛流离,从没有多少对和错道理,度量全在人心,我们都在不断地寻找那颗人生旅途中的最大麦穗。
许些日子,我都有过怨恨自己,感情贵在专执,怪自己年少时,心性不定,没有孤注一掷的坚持过,如果先不考虑不可能,以十年如一日的专注和热情付出,是否结局一定会不同。但生活的美妙之处,却在于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做到一定程度之前,是完全没办法理解的。也许,爱情就产生于这般迷惑中,也许爱恋中人从来都不曾清醒,也许有,在清醒之后有的人变得真实,有的人更显迷惑。爱究竟是宿命的必然,还是缘分的偶然,儿女情长只有遇见对的你,我才会知道。那时只爱同一张脸,在情海浮沉挣扎后,开始于茫茫人海去寻找一颗与自己的心相共鸣契合的心,我知道更难了。青春因为美好,因为总有遗憾。原谅自己的执着,原谅对方的有限,如果不是相互喜欢,你的痴情就是别人的负担。
后来才渐渐真正释怀,青春季节时分里的所有的错过与过错,酣畅淋漓,肝肠寸断,只当是年少不经世事所犯下的无知美丽的错误,换来的一段动人心肠,了无遗憾的青春时光。萍水相逢随即转身不是过错,在注定的因缘迹遇里,我们真的是别无他法,人终究要活在志在必得和委屈求全之间,但青春年少时怎会有这般淡然通透,也许青春正因那般迷乱的不顾一切才具有别样的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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