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看不见的
我走在未来的某条街道上,街道的两旁是清一色的法国梧桐,空气略显沉闷,带着些许潮咸的味道。
闲到极致,我索性找了家酒吧,坐下,向侍者要了杯龙舌兰日出。我喜欢这种红黄相间的感觉,它带给人一种明亮的情绪。因为无聊,我四处张望着,在离我不远的吧台另一端,坐着一位身着黑紫色皮衣的女士,一头乌黑的卷发如海浪般翻卷,因她背对着我,所以看不到她的脸。
此刻,她静静地坐在那儿,手边是一杯鲜红的液体——血色玛丽。虽说看不太清楚她的脸,但从她背影的轮廓看我还是能隐隐嗅出一丝冷漠的气息。而那冷漠中还参杂着些许孤独的成分。
俄而,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正向她走去。那是一个身材颀长、五官端正的男子,举止似乎彬彬有礼,他看起来似乎跟那女子很熟。
只见那男子正要张口之际,已被红色的液体愤怒地泼向了他。男子随即愤然离去,而那女子却若无其事,继续向侍者要了杯血色玛丽。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竟然在这样高雅的地方肆无忌惮。我正疑惑着,只见她忽然回过身,目光向着离我还有一定视角的地方。
顿时,我瞠目结舌。
那张脸,灯光下映衬的那张脸竟是……她曾经纯真地出现在透明的童年,热切地出现在青葱的校园,总之是那么温柔可亲,平易近人。而她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是以一种冰冷的不可一世的姿态。惊讶已写满了我的脸,大大的。
幸好她没有看见我,我喘着粗气,拍了拍胸口。不然,不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我和她至少相差十岁吧,这样尴尬的相遇意味着什么呢?
那女子还在吧台坐着,而我早已逃也似的离开了酒吧。
走在空荡的街上,天色已暗,两旁的路灯在黑夜里微微喘着粗气。我继续漫无目的地游弋。不远处的一棵树旁边,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正在扫落叶,她戴着口罩,一脸漠然地清扫着,就连我这么个大活人向她靠近也视若无睹。
这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我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她正试图把叶子装进一个垃圾桶里。那垃圾桶正张大黑色的的口,准备把这些叶子一并吞没,那是一些青绿色的叶子,还有些青绿中透着嫩黄,看起来还是充满着生机与活力。她似乎有些吃力地做着。
“嗨。”我悄悄对她产生了兴趣。
“有事吗?”她并不抬头,当我不存在似的,不,有些当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似的意味。
“这应该是才长出来没多久的叶子吧.”我小心地试探着她。
“是,都是青绿色的叶子,刚长出来没多久。”她若无其事地回答着,眼神仍旧停留在地上。
“树叶不应该变黄变老之后才会凋零的么?”
“在一定程度上,它们违反了自然规律,听着自然规律是不可改变的。”她突然恨恨地朝着我说出那句话。
“你错了,改变就是自然规律。”我瞪着她坚定地回应着。
于是,她缓缓地抬起了头,并当着我的面摘下了口罩。我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大吃了一惊,那张脸,那张刚刚还在酒吧里出现的脸。那眼睛,那鼻梁,那五官根本就是一个人,只是眼神更加无力,只是更加苍老而已,还带着遥远的超越时空的距离感。可明明我们之间隔得那么近。我简直有些崩溃了,又遇上了,她不会认出我吧?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注视着她,但马上又游离开来。
还好,她的目光只是轻轻地在我身上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回应道:“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吧。”
她没有认出我,我心里难道不该庆幸吗?可为什么弥漫更多的却是一种失落的感觉呢?那张脸居然不认识我?还是她只是假装不认识我?
是的,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呼吸也变得不通畅了,我不敢再看那张脸了,我也不想再看到那张脸了。
突然,我开始发疯似的狂奔了起来,想甩掉刚刚发生的一切,漆黑的夜里梧桐树鬼魅的身影在我的身旁飞速地掠过,我半闭着眼,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那是一张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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