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夜,银色大地一晃一晃。冽风中摇曳的人影蹒跚而来。眼中朦胧渐重,看得清的只有蕴着光的清冷和眼前的草屋。
白枫倚在门沿边上,吃力的抬起拿剑的右手,向里一推,而后径直倒下。
巨风把屋里的草屑尘埃吹得舞动起来,如剑光般的月光切入屋中,屋里光暗分明。
“伊……袖,伊……袖,好冷,伊……”
月光越发剔透,渐渐地裹狭着血腥气的夜色里婆娑大雪开始把一路鲜泽红雪埋没。
只留屋里那滩浓重。
白枫缓缓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是凛冽的寒风,还是快流尽的鲜血,让他身体里袭来的阴寒,像是在脑中绘成姽婳青裙,谙旧的衣袂微摆,兰香氤氲而来……
浮光掠影里他也只嗅得这一抹紫兰香。
那年他征战以来遭遇唯一败绩,所率领的两万精兵被西部辽人杀得铩羽而归。也是那番归来,他见得一新妃-伊袖。
“白枫你起来吧,胜负乃兵家常事,眼下不是你自责的时候,如今你应……”
“应当好好休息番啊,陛下”殿中,轻帘精扆中出来一女子,衣袂微摆,裙袂轻飘。”将军在外征战多年,定是身心困乏,劳累至极。如今辽军节节败退,至今己是苟延残喘。”
“陛下,不知可否给伊天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女子微微侧身笑靥生花衣衫半滑。
“爱妃就的极是这就让伊天率领精兵十万进军辽土,争取早日统一”
“父皇,这伊天是?”
“你有所不知,伊天是爱妃的族弟,也是骁勇善战之才啊,剩下的就交给他去做吧,你不必担心”
或许有时侯真的应该相信命中注定,只要拥有的看上去是自己想要的。
花飞旋,剑轻舞,风落处,红遍处。
桃花漫天里白枫竞嗅得一抹兰香,清可撩人,余韵醉心。
“白将军好剑法”身后之人身姿曼妙,红唇轻启,似嗪着笑,却又不是笑。
“伊袖”
“怎么,我打扰将军练剑了么?”她光泽的双眸含水轻动,嘴角衔起轻扬,柔顺自然。
“没有,只是好奇娘娘怎么会有闲心过来。”
“因为我喜欢剑咯,不知将军可否教我几招?”
白枫眉角微皱却又舒缓开来“那好”他伸手一抛一把剑落在女子手上,凝望间,风正起拂起眉心紫记。
时起剑鸣,不断飞花,兰香飘荡,四目情长。
怀中软,唇间烫,落红与衣裙共枕,夜更长。
仗连捷,殷忧不绝,花边月,缱绻温约。
女子俯在男人肌骨分明的胸膛窣语,男人轻柔地舔舐她的香肩。月下相依而偎,光影相错。
“
带我离开,好吗?你父皇已不再需要你为他做什么了。我们就此离去,去僻远之地,去他人找不到的山谷,建一个草屋,种上许多紫兰花,每天在太阳里,在紫兰花香里说话,好吗?”
男人征神,目光瞬间汇聚起来“好”
一字似溶万语,情意牵肠里,他知道,或许不知道,又或许装作不知道。谁知道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着自己那颗炙热的心走下去吧。
春已眠,夏即去,秋将至。没有理会身后千百追兵,只在意身前怀中一人。骏马踏起淡尘,风拂来平静,沿着河桥奔跑,闭上眼在旖旎平原里数着几点流萤。缄默倾听,晚风细虫的柔情。
他们搭起了一间草屋,简陋而安宁。
是什么时候的不经意,让自己喜欢上了这里,又或许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什么都无须再想,无须再管,自己的父亲,还有她,还是……伊袂?只有身边的,是最好的。
清风相伴,绿水长流,比起来更好一些吧。
比那个盛世王朝……
晓风鹅羽起,梦醒晨时,瞳憔,瞳泣。
当第一场大雪飘来的时候,辽国余众已皆被俘虏。一切都被洁净掩埋,一切又都将浮出水面。
“伊天十天后问斩,你知道吗?”
“我知道”
“什么时候”
“我回京的那天晚上父皇说的。一开始他就知道你们是辽人,大概伊天在远征的前一晚就已经被秘密收押了吧!所以你没有得手你哥哥也没有你们都不了解我父皇的”
” 伊天……他是我未婚夫”
“可是你还是喜欢上了我,不是吗,伊袖?”男人伸出手抚过女子白皙如玉的脸庞,他的眼空洞的盯着前方没有丝毫色彩。
“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吗?”男人轻触着她纤薄红唇,亲吻着,渐渐的腰间束带缓缓松落。
城故残缺,淡紫缘绝,愔愔怯怯,殷忧揄揶。阳光与美好已经过去黑暗与幻灭即将涌来。
“他已经昏迷了吧,待会肯定会醒的。”男人摘下面罩,露出苍白的脸,仿佛在擦拭一个精致而珍贵的瓷器。
“你知道吗,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本以为这个看起来,昏庸无道亲近女色的狗皇帝会很好下手。可实际上她却不给我任何机会。”
“直到你回来,皇帝同意让伊郎出征,事情才有了转机。那样一来,只要汇合辽军余众,一路返回,复国大计便成了。这多么令人高兴啊!我接下来只要除去唯一不安的因素,为稳定叛离的大军,把与他们征战多年的大将引出京城。我轻而易举的成功了,对于冷血无情,号称鬼面修罗的你。”
“呵呵,可是直到后来我听到你在梦里喊伊袂的名字我才知道,我错了,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或许那便是你战败的原因吧。”
“真可笑啊,竟然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还浑然不知。”
“够了,我该走了,我父皇肯定知道是我劫的狱,我帮你们引开追兵。”男子转身,面目中看不出喜色。
“你们是怎么相爱的呢?能告诉我吗?好歹我也是她的姐姐,是一个……影子啊。”
能怎么样呢?双方交战数十次,皆打得不分上下,那时候已是冬天,我们竟纠缠滚打在一起,滚下一个陡坡,谁都不服输,她咬我的脖子,我咬她的肩膀。就这样爱上的啊,如果不是山顶飞下来的巨石,如果她没有突然以不可思议的力气翻身替我挡下的话。
就这样啊!大雪飘的很快,片刻把一切掩埋,除了身上透着紫兰香的齿印。
白枫一步一步向前踱着,小腹的伤口,此刻已经渗出大片的鲜血,身后的追兵不见踪影了,月色很亮,大概是想看清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吧。
终于到了啊,看到家了,只是眼前幢幢光影,双脚似绞在一起,有些不稳罢了。
大雪飘起来了啊,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年多了些,是要掩埋的东西变多了么?
或许吧……
伊天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桌前的信笺:
当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
那么山和水可以两两相忘
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
缘来缘去,多少愁绪,绾成轻怨,多少凄凉落成花冢。
我已离开,去那午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
勿念!
伊袖
一处平原上,日光很是温暖,把简陋的草屋照成阴阳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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