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体检
　　
　　洹滨钢铁厂位于洹河之畔，58年建厂，原设计能力为年产钢10万吨，现在，经过50多年的发展，已成为千万吨级别的现代化钢铁集团，列名国家500强企业之内。洹滨钢铁厂职工医院，位于工厂南半部分的生活区内，建于62年夏天，现在，也由一个医务人员不多，医疗设备简陋的工厂小医院，发展成为集医疗、教学、科研、预防、康复和保健于一体的国家二级甲等医院。本故事发生的年代不是现在，而是文化革命中的73年，那时，高招体检就在这所医院进行。
　　洹滨钢铁厂医院的大门前，是一条清水河，河面宽阔，河水清沏见底，河岸两旁，绿草茵茵，垂柳依依；夏日的晚间，是工人休闲、娱乐之地。越过清水河，是医院职工的一排排宿舍，再往前走，才能进入医院。那时，医院里大部分还是平房，只有新盖的门珍大楼，才是医院唯一的新建筑。体检就在医院门珍大楼里进行。
　　洹滨钢铁厂举行高招体检的那个清晨，雅惠陪士俊在这条清水河边散步。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七点来钟太阳就升得很高，把金色的阳光洒向整个厂区。南边生活区内高楼林立，上班的人们从一座座楼房里走出，汇成上班的人流、车流，向北边的厂区涌去，厂区内，座座高炉平地而起，众多的烟囱耸入云霄，吐着滚滚浓烟；浓烟渐渐扩散，在空中形成大片大片的暗褐色的云；高大、寞敞的车间里，铁水奔流，钢花四溅，上夜班的工人还没有下班，还在奋战，到处是一片繁忙的生产景象。
　　自从过了政审关之后，士俊就开始研究体检的各种项目，为过体检关做准备。他收集了许多有关高招体检的资料，按资料上的要求去做。例如；高招前，考生应注意天气变化，生活起居，避免体检时感冒或生病；考生也应该注意个人的卫生和饮食，以免体检时影响心、肝、肺、脾、胃等器管的功能。体检的前一天，考生应避免做剧烈运动，保证睡眠充足，使体检时精力充沛……总之，士俊对这次体检，准备的非常认真。体检的那天早上，为了防止情绪紧张，血压升高，雅惠特意请了假，陪他散步。
　　雅惠对士俊这次体检，还是比较放心的，不光是士俊这段日子作了充分的准备，而且，她清楚，这些年，士俊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工厂，都没有得过什么大病，就是小病也少见。雅惠担心的是士俊的血压，因为士俊常常遇事不冷静，一激动就会血压升高，虽然这是自然现象，不是高血压病，但体检时血压高了，体检这一关还是闯不过去。整个早上，散步时，士俊不时停下来，捋起衣袖，伸出手，让雅惠数他的脉搏。他做了几次试验，只要脉跳一快，他就跑到河边用河水浇头，设法让自己冷静，让脉跳速度降下来。他发现，这办法还真管用，觉得自己有了防止血压高的办法。雅惠看着他兴奋、高兴的样子，象个小孩子似的，不管信不信，也由衷地替他高兴。
　　体检是九点钟才进行的，士俊和雅惠在医院外等了将近三个小时，这么长时间，雅惠又是陪士俊散步，又是陪他聊天，想尽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士俊就是不用河水浇头，心情也会平静下来。体检时，外科检查很顺利，士俊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最担心的血压一项，也很正常。内科体检结束后，士俊发现体检表上心脏那一栏的后面，写有“杂音”二字，他问医生，医生说怀疑他的心脏有问题。现在，关于高招体检，心脏出现杂音问题，国家已有规定：心脏收缩期杂音按六级划分，考生卧位安静时听诊肺动脉瓣膜区达到三级，其他瓣膜区达到二级，改变体位反复听诊心脏杂音确属生理性者，可作“正常”结论；那时，洹滨钢铁厂虽然是河南省最大的钢铁企业，有自己的职工医院，但医院医疗设备和医疗水平还很差，体检时，医生也搞不清什么是分级，反正用听诊器听到有杂音，就怀疑心脏有问题。医生认为，这样做对考生才算尽到了责任，体检不是看病，查出问题让你到大医院去好好检查、治疗，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普通高校的招生体检工作，是对考生的体质进行全面考核的一项重要内容，它关系到考生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为国家培养和输送合格人材的大问题。对考生来说，在体检过程中，发现身体有了疾病，可以进行积极的治疗，防止疾病对身体造成进一步伤害；对国家而言，由于高等院校设置不同的专业，各专业依其不同的性质，对考生的体格状况提出的要求不同，体检可以使录取工作合理进行。例如；民航管制专业要求有较好的视力和辨色能力；地质勘探、采矿、测绘及海洋运输、海洋渔业等专业，对人身体主要脏器（如肝、脾、肾、肠、胃等）要求较严；化工类专业，药学、化学专业对皮肤过敏症要求较严……体检中，大学对不能录取的考生，也有着严格的规定，如心脏病、传染病、恶性肿瘤、精神病等不能录取，但也是在高考结束后高等院校进行录取工作时进行，而不是取消考生参加高考的资格。
　　这次体检，由于高招指标少，考生多，没有办法，工厂便把体检当作对考生进行筛选、淘汰的一种办法，稍有问题，也便取消了考生参加高考的资格。士俊是个书呆子，只知道钻研书本，对社会上的歪门邪道一窃不通。他对医生是绝对信任的，他感到，那些白衣天使的使命是治病救人，医德高尚，身分尊贵，哪会害人。医生一说他的心脏有问题，士俊就信以为真，他哪能想到，当时社会上开后门之风盛行，利用体检来战胜竞争对手的现象并不少见。职工医院里的医务人员和参加体检的考生都是厂里的职工，即便不是沾亲带故、朋友关系，在一起扯起来，七大姨八大姑总能沾上点边，开起后门来，实在容易。
　　体检时，由于体检是封闭式管理，佩证出入，士俊检查时，雅惠只能在外面等侯。士俊从内科体检室出来时，脸色发白，冷汗直流，把她吓坏了。她从士俊手里接过体检表一看，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她想找医生去问个究竟，可负责搞体检的工作人员，连门都不让进。一气之下，她拉着士俊坐公共汽车跑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这个医院是市里的顶尖医院，在这里确珍的病人，到哪里，医生都提不出异议。她对士俊说，如果咱真的有心脏病，也就认了，以后不参加高考了，好好养病过日子；如果没有心脏病，必须得让医院把体检表给改过来。在人民医院，因为涉及到高招，问题比较严重，医院的医生也很重视。医生除了听珍外，又做了心电图，最后，内科的几位医生研究了半天，确珍心脏没问题。他们开证明时劝士俊和雅惠说，回去后别把事情闹大了，工厂里的医院医疗设备不齐全，只靠用听珍器听珍，难免会出差错。
　　体检这一关过是过了，可是，对士俊来说，教训实在太大了。现在，他才清楚，考大学不是只凭真才实学、考试成绩，就是爱因斯坦，牛顿、爱迪生那样的高人来到中国，想考大学也比登天还难。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高招这样重大的事情，医生怎么会出差错；过了两天，雅惠告诉他，出差错的不是他一个人。这次体检，在心脏上出问题的有三个人，在肝脏上出问题的有二个人，还有一个人，说人家是肺气肿。体检结束后，这些人都到市里的正规医院进行了复诊，并且，开证明说自己身体健康、正常，没有毛病。现在，那些被误诊的家人已闹到总厂，说有人开医生的后门，利用体检做手脚，想战胜竞争对手；现在，总厂也在调查此事，要做处理。士俊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自己过了关就算了，也不想追究什么人，但是，雅惠觉得问题不简单，他提醒士俊说，不追究可以，还是应该搞清你的竞争对手是谁，再闯关时，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士俊觉得雅惠说的也有道理。
　　下一关就是领导批准关，这一关才真正是人情关，关系关，后门关，因为领导批准不批准也没有个标准。领导在一起研究时，那些头头说啥就是啥，哪一个考生都得听天由命，想到这，士俊更是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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