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实,这场鸡瘟本可以……”李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完了这句话“本可以避免的。”李兰和李再一下子盯着李杰,想从他的话里听到更多的东西。李杰摇摇头,悠长的叹息把憋在心中已久的那股气融入夜空,再也不能分开。“总之代师傅早就告诉我可能是一场鸡瘟,但有些事仅有‘可能’还不够,何况在如此关键的时候。”
李再的身子直接从座位上弹起,右手攥紧的铁拳爆出了青筋,“坐下,你想干嘛。”李兰连声喝道。
攥紧的铁拳攥得越久反而越松,李再阴阳怪气的说道的叹道:“是啊,你是当官的,可不比我们,说到底还是高升要紧,要是因为咱村这点鸡毛蒜皮耽搁了你,谁能但得起责任哦。”
“你怎么跟李杰说话的?出了这种事,难道是李杰一个人的责任吗?”李兰生气的呵斥着。李桃的心突然跳动的不停,手里抓起针线袋子里裹成一团的线,就像在黑暗泅渡已久的人突然抓到了漂来的木板,可是汹涌的浪还是从脑海深处一波接一波涌来。李杰连忙说道:“这确实有我的责任,要是我当时……诶……。”
“算了,算了,难道就只有这么算了,这到底算他娘的什么事!”李再像看着李杰,又像看着他身后黑夜,似要从那黑中找出不曾存在的白来。
一个院子,留着一盏灯,几颗星,孤零零的照着地上的四条影子。
英子:
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的确也是,就算父亲成为全人类的罪人,那也改变不了他是我的父亲的事实,也抹不去我内心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尊敬与爱戴。他是我的父亲,他是我母亲的丈夫,他作为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符号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虽然他也犯下了大错。
我并不想为他申辩什么,错了就是错了,就像谁也不能把地球倒着拨动,让我们每日看太阳西升东落一样,刻在历史里的东西,我们只能暂时的欺骗后人,对于事实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也无能为力。在由我父亲亲手缔造的这场灾祸里,全村四万四千多只鸡(听母亲说过,只有李兰阿姨家里有一只鸡躲过此劫)在三个月里死得干干净净。在那三个月里,人们能做的,无非是从一个又一个的失望中挣扎出来,跳进一个又一个的绝望中去。凤朝之地,倒落得个众鸡全泯的下场,这却是历史给妄图主宰历史的人类开了个过于沉重的玩笑。
福从无双至,祸却不单行。在鸡瘟刚刚平息一阵,人们还来不及痛定思痛,一个更大的厄运却牢牢的笼罩了村头。据母亲的说法,我父亲便是这个厄运的第一个征兆。在村里的鸡捕杀殆尽时,父亲就像中邪一般,突然莫名地病倒在床上,从此再也没有爬起来,母亲曾请人为他驱邪续命,最终还是失败了,他在一个月后同那堆鸡一起长眠于地上。对于阎王爷来说,一条生命的逝去只是一场游戏,逝去的人更多一些只是为这个游戏增添了些许的乐趣,但这种乐趣,除了他,又有谁有资格去享受呢?待父亲头七过后,我的二爷李云莫、三爷李云金、五伯李长河等也相继踏上这条不归路,与父亲共同相聚于地下。只有李智大伯死里逃生,却从此变得疯疯癫癫。一场灾难过后,村里此起彼伏的只有哭声,各家桌上的碗筷也大都少了一半。
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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