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秀川与泽那走到小县的边缘。秀川还在这里上学,学校操场尽头有一处天桥通往70年代辉煌过的旧师范院校。
那所学校历史久远,那是属于70后的神圣大学,秀川经常听爸爸说当年考上这的,如今不是优秀教师就是校长或是教育界的优秀人物。
总之,她的历史就是这片地域内大多数优秀70后的青春。
而如今,那些人已不再,而这个地方似乎有着一股灵性,随着那群少年的年华一同苍老了。它,要用一种苍灰的现实让那群少年有个纪念青春的永恒地方。它,还是当年模样。有着更加久远的古老城墙,一个古式飞檐大门,像极了秀川在电影里见过的古代城池。
秀川想着这所学院的青春,眼神忽然暗淡下去,再接着就觉着眼前是灰蒙蒙的,泽那并没有看出秀川睫毛上的泪珠,那是秀川水一样流逝的青春的伤感。
已是黄昏,隆冬的冷夜将要笼罩整个白昼。
秀川本想在大学校园里密密的法国梧桐下和泽那见面,奈何却是在这里。秀川的复读,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但她一直在恨自己,也恨这冷冰冰的现实。刚开学的一段时间,每天闷热的中午,秀川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城墙上的亭子里。让疲惫的躯体与心灵悄悄地舒展一阵子。这里人很少来,教室的气氛沉闷压抑让秀川几乎窒息,所以这里成了秀川自我疗伤的好地方。一个人,静静的,秀川喜欢这种感觉,从小就是。如果再有一段轻轻的钢琴曲,秀川就会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而刚好在天桥台阶的下面,那座旧琴房温柔地站在那里。只是,好久都没有传出过琴声了。但只要看着它,秀川的嘴角就会在啜泣的时候微微上扬,想起童年时在奶奶家的小院里那个飘雪的冬天,秀川第一次听到肖邦的《雪之梦》那样轻柔温馨时快乐的童话般的美丽心情。也是从那时,秀川喜欢上了肖邦,迷上了音乐。秀川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音乐指导,乐感都是自己寻找的,在最混沌的概念里,仔细聆听乡村的每一处自然之音,秀川拥有了最纯粹的乐感。
泽那去上了大学,现在已经放假了。来昔日的校园找秀川,然后没有方向地,泽那把她引到了这里。再一次走过天桥,旧琴房依旧温柔地站在那里,秀川好久没再来了,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刚来时,秀川的心以结了冰,决心与世隔绝一年。一个人忍受孤独与痛苦,一个人默默地用尽余力去奋斗,虽然那时她已很无力。然而,那天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一条陌生的短信:“最近还好吗?现在好些了吧?”秀川疑问地问他是谁,然后冰冻的心开始窸窸窣窣作响,那,是冰雪融化的声音。
泽那,秀川一直把他当作知己的那个人,一年了,他们没有再见面,没有联系过。上一年,秀川去了别的学校,本想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静下心来学习,而没想到,结果还是那前驶过了两道轮回,昔日的朋友都乘上列车远走高飞,各奔东西。秀川固执又无奈地站在月台上,茫然地望着远方。然后泽那就又出现了,带着鼓励的眼光,使秀川渐渐地生出希望......
就像老城墙上新生的蔷薇一样,迎着熹微的阳光,努力成长。
“你会弹钢琴吗?”秀川问道。
“那里面有好几层,摆满了钢琴,楼梯都是欧式螺旋状的,挺复古的。”
秀川从没进去看过,不过泽那的话让她心生向往。
回旋式楼梯,琴房,...这些词语让她想起了《不能说的秘密》。那个神奇的琴房,放着《秘密》的曲谱。男女主人翁可以在《秘密》的急促音节里穿越时空去寻找真爱。“当琴房将要拆迁,香伦要回到1980年去寻找小雨。在坍塌着的瓦雨中,几尽绝望的香伦,浑身已被瓦片砸的鲜血淋淋,就在《秘密》结束的一刹那。香伦神奇地出现在小雨的眼前。望着小雨纯净的笑容,虽然旧琴房已坍塌,香伦再也回不去了,但真爱似乎永远就是这样在青春里不顾一切地被每一个人执着的追寻着。有了这样刻骨铭心的爱,也就此生无悔了吧。
秀川想的出了神,忘记了泽那在自己身边。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那个琴房的初恋故事里,觉得眼前的琴房就是从电影里走下来的。她仿佛觉得自己是从1970年穿越到泽那眼前的。
“你看,这是我们学校。”泽那让秀川看手机里的相册。她才猛然间醒来,然后她望着泽那会心的笑着,知道他也永远不会把自己丢在孤独的时空里。
泽那又给她讲了大学生活,鼓励她努力下年考个好的大学。
天经完全暗了下来,星星们都又爬了出来,像萤火虫似的幻明幻灭。秀川望着远方的夜空,仿佛看到了不久后将要步入的心仪大学,那时候,泽那说他会在校门前接她......
秀川又看了看那个琴房,想到下年的6月,夏至未至的时候,秀川会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裙,在旧琴房背着吉他,等着泽那......
【二】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了6月。好像隔了几个世纪似的。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秀川和泽那断了联系,这些日子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她像个机器人似的,只是在黄昏的时候,望着落日怅然若失。
这天下午,秀川照例拿了书去操场的松林间复习。这是大课间,也是她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刻。正当她闭眼休息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那样欢快,明亮.......是久石让的《夏天》。这节奏很轻又很急促 ,像是谁在轻声呼唤,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召唤她,她飞奔着冲进琴房,推开那个小屋的门........
“泽那,你怎么 .....我没做梦吗?”一时间所有的东西好像都明亮了起来。
泽那微笑地望着她,继续着未完的旋律。秀川只觉得眼前雾蒙蒙的,然后一双手夹着纸巾拭去眼前的雾霭,她才相信那真的是泽那。
“这些日子,没你的消息,以为你可能学会了坚强,可我心里放不下,所以就 .......你曾经说喜欢《夏天》,我练了好长一段时间,刚才没吓着你吧?”
秀川不是个爱哭的女孩,这会儿却再也忍不住了。“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吓到你了,不哭了,好吗?”
“再给我弹一遍好吗?”
《夏天》再一次跳出,秀川的心也跟着音符旋转,一切美好如艳阳。
“我得走了,你还要上课,这是一些励志语还有一些水果,记着注意身体.......”说完泽那就不见了。
一切宛如梦境,可东西实实在在地放在那告诉秀川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夏天就这样乘着快乐的风来了,秀川每天都充满了力量。
时间很快,又很神奇,转眼已是九月。
九月的列车就这样驶向了泽那的大学,只是从此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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