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感

                                            胡治平

某局机关公务员王小二突然之间感觉麻木了好多，他吃着妻做的饭菜，却是食之无味；他搂着妻同床共枕，却是今夜无眠。一天夜里，刚熄灯上床不久，妻就向他连发信号，看到没反应，妻便揿亮了电灯，就看到王小二大睁着一双眼睛躺在床上。

妻说：“你这是干啥呢？”

王小二说：“别啰嗦，睡吧。”就伸手揿灭了电灯，妻气得给王小二一个脊背。

黑暗中的王小二仍然大睁着一双眼睛，他在黑暗中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些过去的快乐时光。

那时候，他刚从重点大学毕业，由于有学历，又有相貌，作为农村娃的他幸运地分配到了城里某局机关。接下来，工作、恋爱、成家，王小二感觉生活真是幸福啊，买房欠下的贷款他都没感觉到什么压力。十几年时光熬下来，王小二在局里成了能人一个，所有的材料几乎都是他搞，也由科员而成为办公室副主任。到了副主任，就再也没有往前进一步了。主任换了几茬，可他还是副主任，还每日里做着那些事。前些日子，主任调走了，王小二以为这次他该去掉头上的“副”字了吧，可结果没有，又来了一个主任。王小二这次算是蔫了，心理受到了莫大的震动，也知道按自己的年龄，这一两年里要是再不能往前进一步，他的仕途就成了死局，也就是说要永远地靠边站了，刚来的主任就比他年轻啊。  

准确地说，就是王小二觉得自己在生活面前找不到从前的快感了。人活着，快感很重要。快感是啥？快感就是愉快或痛快的感觉。愉快好，痛快当然更好，愉快加痛快，就是美好人生啊！以前，王小二白天吃着妻做的饭菜，愉快；夜里有妻陪伴，痛快。现在呢？一切都物是心非了，唉！

这不，黄金周又到了，女儿吵着要外出旅游，妻就想一家人都出去玩几天吧。

王小二一听：“玩什么玩？要去你们去！”

妻也发火了：“你不去拉倒，我们去！”

妻一走，王小二在家饭也不做，一日三餐都去外面吃拉面，每次都要来大碗的，食之无味却要死撑下去，像是在跟谁赌气。

妻还是心疼王小二的，旅游一回来，就去买来诸多王小二喜欢的菜蔬。饭菜做好了，王小二却一摔门，出去吃拉面了。夫妻俩免不了吵闹了一场。

一天，局长又吩咐王小二赶写一份材料，很紧急，明天就要的。没办法，别人都下班了，王小二还在办公室里加班，晚饭就在办公室里吃了一桶方便面。整座办公楼静寂无声，只有办公室里电脑主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王小二心里真他妈的感到压抑和憋屈，活尽让他干了，好处尽让别人给占了，我靠！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笃笃”地敲响。王小二起身去开门，原来是同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的中年妇女徐某。

徐某说：“我看到窗口有灯光，就猜出你还在加班，真辛苦你了！”

看得出来，徐某刚沐浴过，乌发蓬松，一身香气。徐某正弯曲着身子在她的办公桌抽屉里找东西，肥臀因此而高高撅起。王小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后面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徐某。只听得徐某轻轻的吟哦了一声，俩人便倒在了沙发里。徐某先是拒绝，后来就软软地顺从了。

过后，王小二坐在沙发里，双手抱着一颗脑袋狠狠地揪扯自己的头发。他想起自己的从前，心里真是痛苦加内疚，怎么转瞬间就这样了呢？但他确实感到了一种释放的快感。

第二天，王小二去上班时，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一走进办公室，徐某正端坐在那里，一脸的笑意，见到王小二，软语问候一声：“来了。”王小二坐下后，才发现桌上已为他泡好了一杯热茶。这可是主任才有的待遇啊。再看对面，一个温柔的眼神送过来了。王小二一颗心平静下来，对着徐某说一声：

“谢谢你啦！”

王小二没想到他的好运终于来了。一天，局长打电话来要他去局长办公室。王小二心里想肯定又是该死的材料，就去了。局长示意他关上门，先是着实夸奖了他一通，说他十多年来如一日在局里任劳任怨，实属不易；然后说我们决不能亏待了这样埋头苦干的同志，否则会让认真干工作的人灰心的；最后才说经局党委研究决定，调他去某办公室当主任。

局长送王小二出门时，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今后会大有前途的。”

时光好像突然倒流了，那种陌生已久的感觉突然回来了，快感，对，就是快感！

几天后，王小二调任新职。他一人坐在主任办公室里，优雅而轻闲，那些繁重的材料工作扔给了一位新来的大学生，现在他终于轻松下来，也有时间可以玩一玩自己喜爱的文学了。“叮咚”一声，手机铃响，是一条短信，他掏出查看，上面写着：“昨天新闻报道，一个尼姑在公园里被强奸了。今天新闻报道，一群尼姑在公园里走来走去。”他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茶笑喷了。他进入了自己的邮箱，有两封新邮件。一封是某杂志社来的，说他的一篇文章被录用了。另一封是那个徐某的，王小二止不住心潮起伏，立即在键盘上噼哩啪啦敲了一阵，回了一封长长的信。写完后，王小二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快感，若不是在办公室里，他肯定会大声喊出来了，不是有句话说有了快感你就喊吗？

昔日重来，王小二的生活又充满了快感，他不但食之有味，而且家外有花了。假如你在街上看到一个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头颅高昂、步子铿锵有力的人，那就是王小二同志，他不是去围着盘子转，就是去围着裙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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