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务工人员的生活,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痛,历经整个青春,沉重如磐石,晦暗如黑洞。
晨光微曦,他们眼神焦灼地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着一份当日的工作。有车在周围停下,大伙便蜂拥而上。车主做着挑兵挑将的选择,而他们,欣慰地被雇走,或者继续等待并接受此日无薪的可能。
背着重而脏的行囊挤着公交,引来乘客厌弃的目光或者得到一个中年男子善意的搀扶。对于这一切,他们似是漠不关心,不懂得为尊严抗争亦不懂得微笑着道一声感谢。
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们,你是否见过父母亲眼神慌乱地蜷缩在墙角狼吞虎咽?是否见过父母扛着一袋袋水泥挥汗如雨?是否见过他们被雇主高声训斥时深深下低的头和腰?你又是否留意过春节回家时他们洁净的面容和崭新的衣裤?仿佛在这座钢筋水泥的小城里他们也有着一份体面地工作并且受到应有的礼遇。
我不知道,是否有位父亲指着某一栋大楼骄傲地告诉自己的孩子这里有父亲的功劳。
我对于外来务工人员的关注都与我的成长经历息息相连,就像远游的孩子对家的思念,一有风吹草动,就如洪水泛滥。
8岁那年,我随父亲从小县城来到银川,那时,父亲尚且年轻英俊,母亲亦是精力旺盛,他们做各种小摊生意以糊口。我们过着所有外来务工家庭该有的生活,被歧视,被排挤,被不公对待或者被善意帮助。
那时的我还不懂得生活之苦,并非源于父母完整地关爱和保护,只因那时还不知什么是幸福。
作为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我见证了这座小城的贫穷和巨变;作为长女,我深知父母这一路的苦痛与辛酸;作为孩子,我亲历他们的撕扯纠缠。仿若峭壁植株,冷暖自知。这份沉重于我,残酷而真实。
底层生活的所有都被一一铭记。如今,无法云淡风轻。就像一口陈年老井,只要靠近,就会记起曾经在这里打捞过些什么。
从小,一度认为自己是被放养长大的孩子,与双亲关系疏离,性格孤僻,过分独立,想要逃离。如今,终于有能力,却渐渐生出恻隐之心。
仔细回想那时的我们,父亲,母亲和我,均被生活苦苦折磨,无一幸免。尘封的愤怒在父母日渐暗淡的目光里一点点冰释前嫌。其实,我没有资格抱怨,有什么资格呢,就因为我是孩子吗?
时间让一切显现似是而非的幻象,可是,不管承认与否,生活,已全然改变。长者容颜渐老,神气不再。我只能回来,以给他们更多的温暖和关爱。
因为曾经经历,所以感同身受,铭记于心,无法轻视。其可悲之处,亦不忍责怪。生活已经把人折磨的面目全非,大家都处于亚健康的状态,何苦再自伤伤害?
他们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我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像自己一样在命运的深海里苦苦挣扎。这便是父母唯一的期许,也是支撑着他们不分昼夜劳苦的精神力量。
孩子,无论父母如何忽略了你的成长,都别有逃离之心。日渐长大,终有一天会明白其劳苦之心,会顿悟,有些事,他们无能为力。
孩子,请始终怀着一颗感恩之心对待双亲,终有一天,你会发觉他们对你深入骨髓的爱。
2014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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