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陈德原可不是个等闲之辈。早在日伪时期就是鸡冠山南片连保村长，这个人善于见风使舵，左右逢源，日本人推崇他，国民党喜欢他，土匪绺子联系他，他成了戴着红帽子的大汉奸。日本投降后他便和老鹞子等土匪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他有他的陈氏理论，日本人走了，国民党和共产党肯定要有一番厮杀，谁能站稳脚跟还不知道，我何不坐岸看灯，城门观火。于是他就和老鹞子打得火热，时不时地在一起喝点小酒，时间一长也就有了感情。

   2月15日，农历二月二，陈德原照例在家过节。今年这个二月节和往常不一样，哪不一样了？过节前老鹞子就打发人过来，送来了鸡鸭鱼肉蛋，外加五坛老白干。在礼品堆里六条哈德门派香烟格外引人注目，这东西在当时那个时期是搞不到的。就这，就让陈德原好一阵高兴。

   过节那天，陈德原家杀鸡宰鹅烀猪头，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老鹞子带着压寨夫人秋杏和季平早早就到了陈家，陈德原热情有加，满脸堆着笑寒暄着。他看着扭捏作态的秋杏，“呀！，夫人真漂亮，真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哇，你这样的美人配黄大哥这样的帅哥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谢谢!陈兄真会说话。”秋杏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撇了撇樱桃小口。

   陈德原与季平握手,“这位是……”

 老鹞子：“不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亲侄儿黄季平，党国南京方面的要员。”

   陈德原受宠若惊,“呀！我陈某人能与党国要员一见，真是三生有幸，看来我的茅舍几天要蓬荜生辉了，快请快请。”

   季平谦虚地“哪里哪里，多谢远迎。”

  陈德原一边让大家进屋，眼睛却不住地盯着秋杏，秋杏也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扫着陈德原，陈德原看着看着心里就涌起一阵波澜。

  秋杏本是边城街里的一个窑姐，早在十年前就和陈德原有染，是一对老相好。那时，秋杏才十六岁。陈德原当伪村长时，有一次来边城城门楼子妓院潇洒，平常来玩，一块大洋也就够了，可这次陈德原喝醉了，出手就掏出十块大洋，把老鸨子乐的，捧着大洋眉飞色舞，“把秋杏叫出来，给陈大爷开开荤。”

   秋杏第一次陪陈德原，把陈德原伺候得舒舒服服，晕晕乎乎，陈德原非常满意。以后每到边城必到城门楼子妓院看看秋杏，与秋杏云雨一番。直到日本投降，他仍然保持着与秋杏的关系。老鹞子来到鸡冠山后，陈德原和他建立了朋友关系，当他得知老鹞子想娶一个压寨夫人的时候，陈德原出于他的个人目的，就花钱把秋杏赎了出来，送给了老鹞子。秋杏感激陈德原的救赎之恩，经常背着老鹞子下山与陈德原约会，保持着一妻两夫的畸形生活。

   对于季平的到来，陈德原是没有思想准备的，这个要员的到来，给了陈德原重大启示，国民党将来的成败，决定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如果国民党站住了脚，那么，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顿饭很丰盛。桌子正中摆着一个紫铜火锅，锅里炖的山鸡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让人食欲大振。火锅周围，狍子肉，兔子肉，鹿肉等野味肉香四溢，弥漫了全屋。除了几个客人之外，陈德原和他的两个老婆也在桌上作陪。

  在东北农村，男人说两房老婆的并不多，如果说有，那只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才有资格、有能力养活两个老婆。看来陈德原是属于有头有脸范围内的人。陈德原的两个老婆可不是一般的人，老大苏小妹一米八0的个头，浓眉大眼，皮肤白皙，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是身材匀称，胖瘦适中，确实很漂亮。她是凤凰山里胡子头苏子奇的长女，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练就了双枪百步穿杨的枪法，方圆百里地方的男人女人没有人敢和他交手。老二方靖舒号称短刀王，平时一套短刀（六把）总别在身上，飞禽走兽一旦叫她瞄上，就凶多吉少。今天这一桌山珍，就是她的杰作。这人一米六几的个头，长得眉清目秀，是个从朝鲜过来的偷渡女，据说她的父亲是金日成手下的一名保镖，武功相当了得。这一高一矮两个老婆，简直就是陈德原的左膀右臂，使陈德原总在众人面前狐假虎威，威风凛凛。他之所以能在日伪时期那么复杂的社会背景中生存，而且游刃有余地活着，与他的两个老婆有直接的关系。

陈德原举起酒杯，叫起两个老婆，“来，我们为黄大哥、黄大嫂和季平老弟的到来表示欢迎，并敬大家一杯。”陈德原称季平为老弟，其实是各亲各论，要是从老鹞子的角度来论，应称贤侄儿，这里边有高抬季平的意思。

大家站起来，一饮而尽。老鹞子和秋杏也站起来，往酒杯里斟满了酒，“承蒙德原老弟美意，受到盛情款待，我等不胜感激。两位弟妹亦屈驾出山，陪老兄我喝上一杯，更觉受宠若惊，我黄某是个草莽之人，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愿效犬马之劳，当尽心尽力。”

陈德原慌忙站起：“言重了大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一桌薄酒素菜不成敬意，还请大哥吃好喝好，如不尽意，请日后再来，我等随时恭候大驾光临。”

季平端着酒杯起身走到陈德原身边：“陈兄，尊你为兄是有兄弟相处之意愿，老弟虽不才，但我还是能尽兄弟之情，保举老兄在我党国里面施展才华，你我兄弟共创党国大业。”

陈德原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烈酒，激动万分：“老弟此话重如千斤，老兄我就此应下，还望老弟在委员长面前美言。谢啦！”

“好，今天高兴，我咱们玩儿一把怎么样？”老鹞子带着酒气说

“大哥说，怎么个玩法？”岑德原问

“比枪法，我早就听说摔打弟妹枪法了得，大哥我要见识见识。”

苏小妹霍地站起：“好！，弟妹应战。丫环，拿枪来！”

一个丫环把两支擦得锃亮的驳壳枪抱了过来：“大奶奶，枪来了。”

苏小妹擎枪在手，看着老鹞子：“说吧，怎么个比法？”

“看见门口那棵树了吗？用线穿十个小土豆，挂在树上，每枪只能打一个土豆，十发子弹必须枪枪命中，全中者赢，有一发以上不中者输。”

众人急忙摆好了场子。

“赢了怎么说，输了怎么办？”

“输赢五百大洋！”

“好！一言出口，驷马难追。谁先来？”

“女士优先，你先来。”

苏小妹动都没动，坐在那里，举起枪，啪啪啪，连发十枪，枪枪命中。老鹞子站起来，举枪就打，十发子弹枪枪命中。打了个平手。众人又摆好场子，新一轮较量开始了。

“这回大哥先来，不偏不向。”

老鹞子举枪就打，连中九枪，只有一发子弹跑了偏。苏小妹抓起双枪，左右开弓，九个土豆应声落地。只见她抬头瞄了一下，把最后一颗子弹射向空中，一只麻雀落了下来。

“好！我输了，秋杏，点钱！”

苏小妹制止道，“不，我们打了个平手。”

“我输了，最后我打了九个土豆，差一个。”

“我也打了九个。”

“那麻雀呢？”

“那是麻雀不是土豆。哈……”苏小妹说完，屋子里响起一阵笑声。

“我的天呀！女中豪杰，女中豪杰，我服了，我甘拜下风。”老鹞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季平走过来，“陈兄，我想和二太太比试一把短刀如何？”

方靖舒笑着站起来说：“大哥请。”

季平有礼貌地让着“您请。”

方靖舒二话没说，刷刷刷，六把飞刀不偏不倚，全插在树干上鹅蛋大小的疤瘌上。众人将飞刀拔下交给季平，季平手起一连六刀，也一齐插进原来的位置上。

“好刀法！”方靖舒拍手叫好。她接过飞刀，顺手抓过土豆抛向空中，飞刀直奔过去，“唰……”一声把土豆削成两半，紧接着土豆不断地腾空而起，飞刀不停地从方靖舒的手中飞出，土豆在空中就像雪片一样纷纷落下。

季平见状，知道不是方靖舒的对手，赶忙上前拱手作揖，“没想到二太太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佩服佩服。”

老鹞子说：“我看就别比了，这两个女侠不好惹，德原老弟，你这可是金屋藏娇呀！我真羡慕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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