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鸡冠山深处三道沟。土匪营地。
土匪的营地很排场，四合大院，方方正正。正房五间，建在台阶之上，两边各有四间偏房，大门两侧各有两间仓房。门口竖起的足有七米高的木杆上，挑起一面黑色的三角旗，旗上绣了一只鹰，那鹰圆瞪双眼，展翅欲飞，张牙舞爪，好不威风。营房由一水的原木垒起墙壁，搭起的屋顶，屋顶上压了足有一米厚的黏土，既保温又遮雨，而且很坚固，手榴弹在上面爆炸，都不可能塌掉。看上去虽然不大好看，但是非常实用。
这是边城地区有名的一股绺子，匪首名叫黄景耀，外号老鹞子，光头八字胡，长相恶斗斗的。这人诡计多端，心狠手毒，得罪了他，你的一家老小就别想好。老百姓家的孩子哭了，你就说：“老鹞子来了”孩子保证闭上嘴。边城地区方圆几百里，提起他，好人坏人没有不惧怕他的。
别看老鹞子是个土匪，他可是个有来头的人。他原来是国民党第A军一师二团团长，一个老资格的军人。这人素质很好，打仗很有两下子，当年打日本鬼子时，他曾用一个营的兵力吃掉原田肥二的一个特工大队，二百多人无一幸免，为此曾得到重要人物的通令嘉奖。老鹞子这把尾巴翘上了天，没有人他能看上眼的，在部队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话说当时的师长刚过而立之年，说了个媳妇正当妙龄，长得如花似玉，早就有了家眷的老鹞子偏偏看上了顶头上司的女人，在一个月黑星稀的晚上，他潜进师长家，正赶上师长不在家，于是他就太岁头上动土 把师长的媳妇给忙活（强奸）了。说来他点也背，正在师长媳妇身上儛儛扎扎（做爱）的时候，师长回来了，把老鹞子堵个正着。师长媳妇挣脱了老鹞子，蒙上被子呜呜大哭。什么也不用说，老鹞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说呀，你这是鼓秋（做动作）什么呀？”师长上去就是两个耳光，鼻子都要气歪了。
“师长，我……我错了，我不该……可……”。老鹞子磕磕巴巴，话都说不全了。
“可，可什么呀？你他妈这个兔崽子胆肥了你，连窝边草都敢吃！我他妈废了你那个惹祸的东西！”师长还是骂。
老鹞子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师长，饶了我这一回，你媳妇她，她也太漂亮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师长又煽两个嘴巴子，又踹了两脚，“混蛋逻辑，她漂亮你就弄吗？有没有王法了，你知道这叫什么罪吗？这叫强奸，部队里不管谁犯了这一条，都得枪毙，我一会就向军座报告，你就等着吧。”
老鹞子火了，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你有完没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杀要砍随你，干吗向军座报告，你非要这样做，我还不干了，我脱了这身皮，我看你约束谁？”
“吔，你还半夜那玩意硬起来了，好，我不报告了，我嫌寒碜，明天我亲自发落你，今晚把脑袋借给你玩儿一宿，明早就叫它搬家！来呀，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押禁闭室去，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
两个士兵进来，一边一个，架起老鹞子就走。
老鹞子做在禁闭室里真的有点害怕了，他大小也是个团长，干了人家的女人，他知道后果是什么。况且那女人的丈夫还是个师长，师长官比自己大还不说，他这个人最恨大肠头（注：搞女人)了。老鹞子记得，国共合作时期，他的三营长就是因为摸了八路军一个卫生员的奶子，就被他一枪给崩了。而如今，自己把他的媳妇干了，你说他能饶了我吗？老鹞子决定逃跑，不跑他就没有活路。他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在哨兵的眼前晃了晃，“兄弟，我是犯了军纪才被禁闭的，行行好，把我放了。”
哨兵大惊失色“啊！你想跑？这可了不得，我不敢。”
“我犯的事不大，就是没有完成师长给我的任务，师长就要枪毙我，你说我冤不冤。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成年小儿，我死了他们怎么办，你就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老鹞子胡编乱造了一通假话，把哨兵糊弄得眼泪汪汪。
哨兵含着眼泪“你要这么说，我就……”
老鹞子眼巴巴地看着哨兵，急不可耐地等哨兵的态度。哨兵走进禁闭室的门，打开了锁“兄弟，我就要换岗了，你不要想跑，这门，这门可是锁着的。”
哨兵说话的同时用眼神告诉他们打开了，说完转身走了。
老鹞子心领神会，轻轻一推门，开了。他借着夜色，向山上逃去。兵是当不成了，老鹞子把家眷偷偷接出来，送回了山西老家，自己落草为寇，拉起了绺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土匪。老鹞子是个军人出身，他懂得武装力量首选在人本思想，招贤纳士，购枪买马，招降了双枪大胡子，独眼黒虎星，单臂王老五，水谷隼等几个得力干将，建立了一支素质较强的绺子队伍。他频繁组织下山打家劫舍，收敛钱财，以致金银珠宝就装满了一屋子。他把当团长时的经验运用到绺子建设中，加强训练，他手下人都有一套绝活，具有相当强的战斗力。时间一长，老鹞子在辽东南一带就享有盛誉，几乎是号令即出，一呼百应。
老鹞子居上座，端坐在太师椅上，双枪大胡子、独眼黒虎星、单臂王老五、赤面飞镖王分坐下手两边。老鹞子先说话，“哥几个有个新的情况我得和你们说说，听到枪炮声了么？共产党和国民党在边城干起来了，这会儿可能还干呢，谁干赢了谁可能就要占了天下。咱是卵子（生殖器）外一块肉，谁都不稀罕，所以咱谁也不能靠，咱还是孙行者腾云驾雾——独往独来。不管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谁挡了我的财路我就和谁过不去。为什么这么说呢？有一个机密我告诉你们，这事就我和大胡子知道，因为没确定，所以我就没声张。咱们为什么把老营扎在鸡冠山里？我有个考虑，我是奔小日本的金矿来的，不瞒你们说，我也想喝点浑水。前儿个我派大胡子去侦查了一下，妈的，日本人突然没影了，金矿也他妈像蒸发了一样消失了。这里边是个什么古古妞（个中原因）我搞不明白了，但是大胡子他们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像日本人。”
大胡子插话说“我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独眼黑虎星眼睛瞪得溜圆“干什么的？”
“他们说是看林子的，扯他妈蛋，林子还用看吗？它能跑了不成，妈的。”大胡子瞅了一眼老鹞子，意思是说完了，请接着说。
“探子回来报告，你猜怎么地？”
单臂王老五问“怎么了？”
“日本人投降了，走了！”
“妈的，滚蛋了？这帮鳖犊子在咱这呆了十四年，走了好。可是，他走不走和咱啥关系？”赤面飞镖王很不解。
“兄弟，你有所不知，日本人在鸡冠山里开了这么多年矿，他能那么利索就把金货运走吗？肯定还有东西存在鸡冠山，我分析，那两个人不是看林子，而是看金货的，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如果我的分析不错的话，那我们可就有活干了。”老鹞子头头是道地说完了他要说的话。
“大哥，绑了他，敲出藏货的地点，咱独吞了它。”大胡子激动地说。
“别急，现在我们只是猜测，还没有咬准，另外，那两个人在哪？上哪去绑？”老鹞子拦住了大胡子的话。
“大哥我想起来了，那个男的给我银元时说他们住在街里刘掌柜家，是不是到那里去找找？”大胡子赶紧补充。
“告诉你，他既然告诉你他们住哪里，肯定有准备，再则，他们如果真是日本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咱们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过咱们的原则是确定了，有金货不但要拿，连金矿我都要，谁不让我拿，我就和谁过不去！”老鹞子果然不凡，眼前的事情，他摆布起来得心应手。
老鹞子话音刚落，探子来报“报告大哥，边城已经解放，卢哥捎信说共产党的县大队一哨人马，已经启程，说是去赛马集接山东派来的共产党干部。”
老鹞子沉思起来，喃喃地说：“解放了，接干部？弟兄们，形势有变，共产党要做天下，共产党一旦做了天下，鸡冠山就是他们的了，那还有我们的地盘了吗？不行，趁他们立足未稳，先拔了这颗钉子。”
“怎么拔？”黑虎星、王老五、飞镖王一齐问。
“大胡子、黑虎星率一队人马天黑前赶到通远堡埋伏好，截住后全部干掉，叫他们都成屈死鬼”
“得令。”
“王老五、飞镖王率二路人马掌灯前赶到偏岭子（鸡冠山附近）设第二道防线，如果通远堡失利，即刻完成歼灭任务。”
“得令。”
10月5日这天傍晚，小野纯一郎和美慧子从鸡冠山回来时，刘掌柜说有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来拜访，说是你们的朋友，随即交给他们一封信。二人急忙打开，信上只有一句话，后山窝棚有人请客，盼至。
小野纯一郎看了一眼美慧子“他到了。”
“这么快，这人看来很早就在中国了。”
“是，走吧，该去见我们的上司了。”
后山，周围都是蚕场，那里有个窝棚。窝棚是放蚕人住的简易临时处所。小野纯一郎和美慧子来时，那人早就已经到了。他头戴苇连头（一种遮雨或遮阳的草编帽子），身披塑料布，坐在舖上，背对着窝棚门，傍晚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
“啊！我的天呀！怎么是你，山本武……”美慧子没有想到来人竟是他们的老师、教官和上司，一时惊奇的不得了。
那人用手势制止了美慧子的话，“山本武夫，这才是我的名字，你们好吗，我的孩子们？”
小野纯一郎上前握住那人的手“老师，你怎么来了？”
“其实我早就过来了，就在我们撤军之前，只不过没有和你们联系罢了。我今天来，是要听听你们的汇报，还有一项重要事情要办。你们先说说吧。”
“金矿已经封起来了，为了严守秘密，我们把所有的中国矿工都封在里面了，没有任何人知道金矿的下落。三吨黄金伪装也很秘密，请放心。”
“大军撤退之后，鸡冠山里有什么动静吗？”
“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就是在撤退的当天，一伙土匪到过我们的藏金地点，不过让我们给打发了。”
“确定是土匪吗？是不是共产党或国民党的武装力量？
“不是，我们对他们还是认识的。”美慧子摇头说。
山本武夫说：“那就好。共产党和国民党今天在边城打了一仗，国民党战败了。目前，共产党在东北解放了许多地方，而国民党却节节败退，共产党已经有了主宰东北的迹象。据情报人员报告，今天，在边城的一支共产党的地方部队，到赛马集去接一批共产党从山东派来的干部，充实到基层去建立民主政府，共产党很快就要接管整个边城地区，当然包括鸡冠山。如果这样，我们的TR计划就很难实施，所以当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共产党，必须利用所有的手段，阻止共产党在这里生根开花，更不能让他们结果。”
“可是我们的力量非常薄弱，怎么才能阻止共产党的行动呢？”美慧子说。
“借刀杀人，必要情况下，我们就得赤膊上阵了。”山本武夫阴沉地说。
“明白了”小野纯一郎和美慧子回答。
“你们要利用一切机会，和那帮土匪建立关系，必要情况下与国民党当局取得联系，据我们特工部门掌握，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目前摩擦很大，都想掌握中国的命运，可谁都不服谁，内战一触即发。就目前双方的军事实力讲，国民党占有上风，有些胜算的把握，但需要时间。我们就是要在国共两党的厮杀中寻找出路，完成帝国交给我们的任务。”山本武夫对中国当前形势的分析不无道理，小野纯一郎和美慧子对自己承担的使命又有了信心。
“还有什么”美慧子问。
“还有，你们的武器装备伪装得好吗？”山本武夫问。
“军队撤退时给我们留了许多武器弹药，都在鸡冠山里藏的，需要时是没有问题的。”小野纯一郎回答。
“还有，你们就以夫妻的名义在刘掌柜的商行里做事，平时只许说中国话不准说日语。刘掌柜是我们的人，绝对可靠。”
“刘掌柜？”小野纯一郎很纳闷。
“对，他是大日本皇军鸡冠山守备队的中佐，是个不穿军装的军官，这是军部安排的。”
“军部看得真远”美慧子感慨万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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